談談青年人中的“毛選熱”與“毛澤東熱”——寫在毛澤東同志誕辰129周年之際
2020年,北航官方抖音賬號發布了年度圖書借閱排行榜,其中排在第一、第二的分別是《毛澤東選集》四卷本和《毛澤東選集》第五卷;而自2019年起,《毛澤東選集》連續兩年蟬聯清華大學圖書館借閱排行榜榜首;嗶哩嗶哩網站上,朗讀《毛澤東選集》的視頻播放量超過百萬次;電商平臺上,舊版《毛澤東選集》悄然成為熱銷品,售價一漲再漲,尤其是1977年版《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幾度賣至脫銷,一本破損老舊的《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的價格堪比一整套新版《毛澤東選集》……在網絡平臺上,只要是有《毛澤東選集》或者跟毛澤東相關的地方,就能看到一片“教員”的稱呼和“人民萬歲”的口號;許多年輕人寫下自己的感悟和思考,展現出對《毛選》的癡迷和對毛澤東的敬仰:
● “看了《毛選》,我從以前混混日子、打打醬油,到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樣。雖然現狀并沒有改變多少,但是精神上差距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喜歡讀書。了解那段艱苦歲月,人生有方向。”
● “真沒想到,自己會花這么多時間讀毛澤東的文章,還讀得津津有味,不肯釋卷,我似乎料到自己的思想將發生變化。《毛選》的靈魂是實事求是,我們要看看毛澤東是怎樣做到這一點的。”
●“年少時,自以為看了幾本書,聽了幾句其他人的評價,便自以為是。那時的自己總以為喜歡他的人都是可笑的。然而隨著自己慢慢步入社會,看了更多的歷史資料,才發現,那個可笑愚蠢的人,是自己。”
(地鐵列車上閱讀《毛澤東選集》的人)
當讀《毛澤東選集》的浪潮和人們對毛澤東的關注與敬愛延伸至生活中,到韶山毛主席故居和“中流擊水,浪遏飛舟”的橘子洲頭打卡也成為了一種“潮流”。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開始讀起了《毛澤東選集》,他們是為了什么呢?為什么會出現這樣一種“毛澤東熱”呢?不妨先看看歷史中的幾次“毛澤東熱”是如何產生的。
年少求學時期的“毛澤東熱”
辛亥革命后、五四運動前的這段時間,中國此時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與國外的革命狂潮相比,中國人只能在一團漆黑的國內政局中茍活,共和政府雖然試行了中國史無前例的政黨政治,但實際上則完全被軍閥操縱。大部分民眾仍然遭受著專制且極端守舊的官僚的壓迫,他們還像從前一樣服從權威,服從武裝勢力,服從傳統的倫理和政治教條。而當時的有志青年們(以新式知識分子為主)則聚集在一起,“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尋找新的學說與道路。毛澤東,便是同行人中的脫穎而出的佼佼者。
在湖南第一師范讀書時,毛澤東曾連任四屆學友會文牘,并當選過學友會總負責兼教育研究部部長。期間,他組織指揮驅散潰敗的北洋軍閥部隊(率領一百余名學生兵收繳了三千散兵游勇的槍械),組織學生志愿軍護校,發起組織第一師范湘潭校友會等。而畢業之后,毛澤東從事社會活動,多次組辦工人夜校,發起組織和成立新民學會,主編《湘江評論》,組織領導驅張(湖南軍閥張敬堯)運動。尤其是《湘江評論》和驅張運動,在當時的社會上產生了非常大的影響。在這些組織活動中,毛澤東展現出了超群的組織領導才能,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成為了社會交相傳頌的名人,被譽為“湖南學生青年的杰出領袖”。這無疑是一次“毛澤東熱”。
(毛澤東創辦新民學會)
延安時期的“斯諾旋風”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在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殘酷剝削下,百姓生活在一片水深火熱中。以日本為首的法西斯國家企圖利用侵略戰爭來化解國內的經濟矛盾,而國民黨放縱帝國主義國家侵略擴張,大肆發行紙鈔回收銀元,導致國內經濟市場混亂,同時政治腐敗、經濟凋敝、物價飛漲,百姓民不聊生。
許多進步人士與青年學生們,紛紛組織起各種抗日救國會,進行各種抗日宣傳活動。為了維護自身利益,國民黨反動派設立了“中統”、“軍統”等特務組織,對一些進步人士進行嚴密監督,秘密逮捕甚至殺害一些共產黨人、無黨派愛國知識分子以及一些有組織的工人。其中最臭名昭著的事件之一當數對沈鈞儒等七名著名抗日民主人士進行無恥迫害的七君子事件。
于此同時,國民黨堅持內戰,長期以來對蘇區實行著封鎖政策。而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通過對國統區、蘇區以及中國革命的觀察,寫下了一本讓全世界人為之震驚的一本書——《紅星照耀中國》,使得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的革命斗爭的真實情況得以披露于世。這是世界上第一本詳細介紹毛澤東和他所領導的革命的巨著,短短幾周之內就發行了十萬冊之多,在國際國內引起轟動, 風靡一時,此所謂“斯諾旋風” 。
(斯諾與《紅星照耀中國》)
此后,全世界數以億計的人真實地了解到了毛澤東和他的思想以及中國革命的真實情況。了解、研究毛澤東的熱潮也就在國內外迅速興起。中國共產黨對抗日戰爭形勢的正確分析和對帝國主義決不妥協的態度,讓許多愛國青年知識分子看到中國共產黨人抗日的決心和能力、拯救民族危亡的希望。延安也成為了全國許多有理想有抱負、追求進步的青年心中的圣地。“割掉我肉還有筋,打斷骨頭還有心;只要我還有口氣,爬也爬到延安城”——真實地反映出受延安“毛澤東熱”影響的廣大青年知識分子的呼聲。
(廣大青年來到延安)
20世紀80-90年代的“毛澤東熱”
這次熱潮從80年代后期興起,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達到高潮。1990年,當時幾乎全國新華書店的《毛選》都售罄了,而店員每天要接待絡繹不絕前來詢問購買的讀者。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七十周年之際,1991年6月,《毛澤東選集》第二版(1-4卷)發行,半年內就賣出1000萬部,登上暢銷書排行榜榜首。毛澤東像章、畫像成為了珍貴藏品;《紅太陽》、《北斗星》等毛澤東頌歌類歌曲磁帶發行量超過了一千萬盒;外國人寫的毛澤東傳記也是一版再版……
20世紀80年代末的青年學子大多成長于毛澤東一度被冷落的年代。他們缺乏對毛澤東客觀全面的認識,對毛澤東以及其所做出的杰出貢獻也缺乏親身的感受。青年學子易受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的影響,成為“尼采熱”、“弗洛伊德熱”、“馬斯洛熱”狂熱的追隨者,而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拋在一邊。學子們吸收了大量的西方價值觀念和社會思潮,以為找到了所謂的“自由”、“民主”。
但在經歷了理想與現實的激烈碰撞之后,這些學生便感到挫敗,陷入迷惘和內疚之中。帶著種種疑惑,他們開始了痛苦的反思歷程,重新審視以往的知識結構與價值觀。所以,他們將目光投回中國大地,將注意力放在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毛澤東身上。
他們在《反對本本主義》中讀到了“中國革命斗爭的勝利要靠中國同志了解中國情況”,“我們需要時時了解社會情況,時時進行實際調查”;在《實踐論》中讀到了“只有人們的社會實踐,才是人們對于外界認識的真理性的標準”、“人們要想得到工作的勝利即得到預想的結果,一定要使自己的思想合于客觀外界的規律性,如果不合,就會在實踐中失敗”,“人們經過失敗之后,也就從失敗取得教訓,改正自己的思想使之適合于外界的規律性,人們就能變失敗為勝利,所謂‘失敗者成功之母’,‘吃一塹長一智’,就是這個道理”;在《新民主主義論》中讀到了“一切外國的東西,如同我們對于食物一樣,必須經過自己的口腔咀嚼和胃腸運動,送進唾液胃液腸液,把它分解為精華和糟粕兩部分,然后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華,才能對我們的身體有益,決不能生吞活剝地毫無批判地吸收”……毫無疑問,這些話直接明白地解答了青年們心中的困惑:西方的很多學說,都是資本主義特定歷史階段下所形成的產物,而不適合當時中國的土壤,因而回答不了國家社會中的現實問題。
同時,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中,改革開放在為中國經濟注入了生機與活力的同時,也暴露出現實社會中所存在的些許隱患:拜金主義盛行,腐敗現象嚴重,經濟狀況下行,社會道德水準下滑……社會出現的各種矛盾逐漸形成人們心理上的反差,增加了社會各階層的彷徨失落感和無所適從感。當時的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黨支部書記解萬英在跳樓自殺前留下一本《求是》雜志,封面上的空白處寫著“共產主義必定勝利”。
“毛澤東熱”的產生正是這種心態的反映,是廣大人民群眾對社會消極現象的情感共鳴。人們對種種現狀深惡痛絕,產生對毛澤東時代純樸世風的懷念,呼喚艱苦奮斗精神的重新回歸。1990年1月,北京《大學生》雜志召開青年知識分子座談會。會上,北京大學研究生辛鳴在回答“如何看待正在興起的‘毛澤東熱’”這一問題時,引用了毛澤東的詩句:“今日歡呼孫大圣,只緣妖霧又重來”。這便是對當時情況的一個很好的說明。
(圖為 辛鳴教授)
為什么會是“毛澤東熱”
“毛澤東熱”在不同時代的青年人中一次又一次地發生,為什么出現的是“毛澤東熱”,而不是 “鄧小平熱”或其他什么人?為什么青年們一次又一次地“選擇”了毛澤東?
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這樣高度評價毛澤東:“在為中國人民不懈奮斗的光輝一生中,毛澤東表現出一位偉大革命領袖高瞻遠矚的政治遠見、堅定不移的革命信念、勇于開拓的非凡魄力、爐火純青的斗爭藝術、杰出高超的領導才能。”
在無數個歷史關頭,青年們選擇毛澤東,不僅有著歷史環境的影響,還因為他的豐功偉績、他的人格魅力,甚至是他的詩詞,像酒一樣歷久彌香的詩詞,如“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盜跖莊屩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等等……但最重要的原因無疑是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創立的毛澤東思想的真理性。
1936年他在與斯諾談話時說:“中國共產黨不僅僅是中國的一個政黨……它必須是全民族的代言人,它決不能代表俄國人說話,也不能替第三國際來統治,它只能為中國群眾的利益說話。”“只能為中國群眾的利益說話”,便直接明了地把馬克思主義關于“為人類謀幸福”的偉大思想具體化、中國化了。他從來不是空談理想,不是從本本到本本闡述理想,而是把中國共產黨的理想同改造中國社會、造福中國人民緊密結合起來,理論透徹而充滿溫度。
1934年在江西瑞金,他寫下了那篇著名的《關心群眾生活,注意工作方法》的報告:“我們應該深刻地注意群眾生活的問題,從土地、勞動問題,到柴米油鹽問題。婦女群眾要學習犁耙,找什么人去教她們呢?小孩子要求讀書,小學辦起了沒有呢?對面的木橋太小會跌倒行人,要不要修理一下呢?許多人生瘡害病,想個什么辦法呢?一切這些群眾生活上的問題,都應該把它提到自己的議事日程上。應該討論,應該決定,應該實行,應該檢查。”在他眼中,人民的利益是現實具體的,是時刻需要關心和解決的,要把為人民服務的根本宗旨,變成解決人民群眾一個個實際問題的工作實踐。
1949年10月9日,毛澤東給時任湖南省委副書記的王首道發去一份電報:“楊開智(楊開慧的哥哥)等不要來京,在湘按其能力分配適當工作,任何無理要求不應允許。其老母如有困難,可給若干幫助。”同時,又這樣致電楊開智:“希望你在湘聽候中共湖南省委分配合乎你能力的工作,不要有任何奢望,不要來京。湖南省委派你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一切按正常規矩辦,不要使政府為難。”他是這樣的嚴于律己,從不謀取私利。
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喜怒哀樂始終與人民的愿望、情感和意志高度契合,怎能不受到青年人的喜愛呢?他不僅僅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旗幟,也是中國反對霸權和建設社會主義的旗幟,更是屬于全世界無產階級者們的思想旗幟。
青年人自發地創造出“毛澤東熱潮”,另一方面則是源于青年們有著樸素的正義感,并且有一定的行動力。青年對黑暗與不公有最本能的反應,有時候,聽到一句話就會心潮澎湃、熱血沸騰。羅素有言:“人與生俱來有三種強烈的感情,支配著自己的一生。一種是對真理的追求。一種是對愛情的渴望,還有一種是對人類的痛苦痛徹心扉的憐憫。”青年則更是如此,追求理想主義,面對不公時,想要去追求真理和正義。青年人的特點其實是人的社會性的反映,是符合人的本性的;而如果因為外部環境的什么原因,造成這種朝氣和理想的消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精神狀態,世故和圓滑的性格,恰恰是反人性的。有句話說得好,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因為對真理和正義的追求是符合人性的。
2020年,嗶哩嗶哩發布了一個名為《后浪》的視頻,在其貌似充滿正能量循循教導的背后提出了這樣一個概念:我們這一代的后浪們擁有上一輩們夢寐以求無法擁有的權利,我們擁有選擇的自由探索的自由。看上去這是對青年人的禮贊,但其內容卻是空洞而脫離實際的。當青年們剛剛可以觸摸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目光為物欲橫流、風口飛豬的社會繁榮景象所吸引,驀然回首卻發現自己深陷重壓,以至于喘不過氣來。許多人經歷了社會的“毒打”以后,固有的認知與價值觀自然受到沖擊,他們感到迷茫、無力,甚至開始懷疑人生。新時代的青年人中,不同程度地出現了苦悶、迷惘、彷徨、焦慮等現象,而“無聊”、“空虛”也已然成為當代中國一部分大學生精神狀態的寫照。青年人的精神世界是需要共鳴的,但這種共鳴往往在大環境下顯得邊緣而無關緊要。這并不意味著青年人失去了追求正義、真理的目標與動力,所以在今天這個大環境中,毛澤東和他的思想還是能發出奪目的光芒,慢慢吸引著想要尋找答案的青年們。
回到一開始那個問題上來,很多年輕人開始讀《毛澤東選集》,是為了什么呢?是為了考研的時候能多得幾分,還是為了讓自己升官發財,平步青云,還是為了能找到解決現在社會問題的良藥?此刻,或許大家心中都有了一個答案。
莫讓思想成為無害的神像
● “馬克思的學說在今天的遭遇,正如歷史上被壓迫階級在解放斗爭中的革命思想家和領袖的學說常有的遭遇一樣。
當偉大的革命家在世時,壓迫階級總是不斷迫害他們,以最惡毒的敵意、最瘋狂的仇恨、最放肆的造謠和誹謗對待他們的學說。
在他們逝世以后,便試圖把他們變為無害的神像,可以說是把他們偶像化,賦予他們的名字某種榮譽,以便“安慰”和愚弄被壓迫階級,同時卻閹割革命學說的內容,磨去它的革命鋒芒,把它庸俗化。”
——列寧《國家與革命》
(長沙橘子洲青年毛澤東像)
當然,青年人閱歷不廣,容易從自身角度、從理想狀態的角度來認識和理解世界,難免給他們帶來局限性。熱度后我們也應當有所思考,正如前文所提及的一片口號和旅游打卡新潮流,如果這樣的一種熱度僅僅停留于此,甚至庸俗化、神像化、借機拜神帶貨、陷入狂熱的民族或個人情緒,那便是背離了毛澤東思想。
習近平總書記在紀念毛澤東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也強調:“革命領袖是人不是神。盡管他們擁有很高的理論水平、豐富的斗爭經驗、卓越的領導才能,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認識和行動可以不受時代條件限制。不能因為他們偉大就把他們像神那樣頂禮膜拜,不容許提出并糾正他們的失誤和錯誤;也不能因為他們有失誤和錯誤就全盤否定,抹殺他們的歷史功績,陷入虛無主義的泥潭。”一種熱度對一人的歌唱贊美遠大于對思想武器的學習運用,是令人極度擔憂的。
(本文部分內容整理自作者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本科生課程《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上的展示講稿,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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