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之鄉編者按】周秀云案曾經引起全國輿論的廣泛關注。此案開庭已過去一周年,法院卻遲遲未判,也未見主流媒體追蹤報道。最近,烏有之鄉志愿者小李對周秀云的丈夫王友志進行了專訪,了解到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案情。該案歷經多次延期宣判,至今仍然在等待宣判。為了促進周秀云案受害者獲得公正的判決結果,回應社會輿論對該案的關切,讓關心周秀云們命運的人們了解事實真相,我們整理了對王友志的專訪,將陸續刊發,歡迎關注。
(一)案情進展:久拖未判,家屬期盼盡快公正判決,讓周秀云入土為安
小李:王叔叔,您好!我是烏有之鄉網站志愿者小李。一直以來,我們對周秀云案都非常關注,今天想跟您了解一些情況,可以嗎?
王友志:當然可以!感謝你們的關注和支持。
小李:案子開庭已經一年了,有宣判結果了嗎?現在有什么進展?
王友志:法院還沒有宣判,我們問過多次,他們老是說延期宣判。
小李:延期宣判的理由是什么?法院怎么說的?
王友志:太原市法院也沒說出什么理由,就說經過向山西省高法和最高法院申請,延期宣判。已經延期四次了。
小李:法院給你們正式的書面答復了嗎?
王友志:沒有,只是給我們口頭說明。我們去了四次,兩次見到了太原市法院的人,有兩次人也沒見到,只是通過電話告知我們延期了。我們曾跟他們要過“延期說明文件”,他們說是內部文件,不給看。
小李:為什么會這樣呢?
王友志:我們也不知道,我們感到十分焦慮。我們現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獲得公正判決,法院盡快宣判,讓周秀云入土為安,不要一直這樣拖下去。
(二)案發背景:抄近道回宿舍還是去項目部討要工錢?
小李:我們了解到你們住的工人宿舍區是在工地東門附近,是這樣嗎?12月13日案發當時王奎林、李康他們為什么要從北門進入?
王友志:是的,我們住的工人宿舍區是在工地東門附近。12月13日上午10點多,王奎林要和幾個年輕人上街去吃飯、買手機,因為欠我們的工錢還沒結算,我們急著要到錢回家,我就讓他們幾個回來時去項目部再問一下工錢的事兒。因為項目部臨近北門和西門,那天王奎林他們從外面回來時路過北門,就想直接從那里進去到項目部問拖欠工錢的事兒。然后值班保安就說沒戴安全帽不讓進……
小李:你們是什么時候開始在這個工地干活的?工錢是怎樣結算的?有拖欠嗎?
王友志:我們是從2014年9月底來到這個龍瑞苑工地開始干活的,我們都是做木工的。到11月28號就完工了,12月5號又臨時幫助做了一天打灰的活兒,就是清理混凝土漏漿。因為工地12月10號就要放假了,我們住的工人宿舍區就要停水停電了,我們從6號起就急著等給我們結算工錢,我們多次向包工頭周理品催要,他老是敷衍說快了快了,但就是不給。沒辦法,我們住的工人宿舍區都已經停水停電了,12月12號,我們一群河南工友13人去項目部催要工錢,那天恰好碰到也有一群四川的工友在項目部催要工錢,可是從早上9:30一直等到中午12點多,要吃午飯了,才出來一個人說:去找你們老板(就是包工頭周理品)要。后來那個人給包工頭周理品打了電話,要他來結,他來了說明天先給你們一些生活費,再等兩天,工友們不甚滿意,但是包工頭答應明天給些生活費,我們也就先回去了。回去之后,他又打電話說14號給錢,之后又打電話說要到15號再給。我們急了,12號晚上我們木工組13個工人到了周理品家里要求核對工程量,催促結算工錢,但是出現了周理品記錄的每個人的工程量與工友自己記錄的工作量不一致的情況,最后不歡而散,沒算完就從他家里出來了。想著發工資的時候再核算。13日早上,包工頭周理品給我們支付了6000元的生活費,讓我們再等幾天,再結算剩余的工錢。這樣我們就很不踏實,也很不高興,那么冷的天,那時正是冬天,夜里零下十度左右,當時宿舍區已經停水停電,生活很艱苦,天氣非常冷。所以13號包工頭周理品走后,待王奎林要出去的時候我就讓他們再去項目部一趟,再催問一下。
小李:總共欠你們多少錢?
王友志:當時包工頭周里品總共欠我們6萬多,欠著我們龍瑞苑項目的工錢36000多元,還欠著我們先前在另外一個工地心腦血管醫院項目的工錢29000多元。
小李:后來都給你們了嗎?
王友志:案發后12月17日包工頭周理品在沒有跟我們工人核對工程量的情況下,到我在治療被打斷的肋骨的武警醫院,給我們木工組13人支付了29200元的工錢,現在還欠我們36000多元。
小李:……現在還欠著?!沒人管嗎?
王友志:我們起訴到法院了,但是至今沒有下文。
小李: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節目說王奎林是因為要抄近道回宿舍沒戴安全帽與值班保安發生了爭執,是這樣嗎?
王友志: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節目的報道是在歪曲事實。我們干活的那個工地整體上包括工人宿舍區,緊靠東門,我們就住在這里,項目辦公區臨近西門,還有就是工程施工區。工地圍墻內部各個區域之間都有安全通道相連。工地內進出工人宿舍區和項目辦公區及行走在安全通道并不必須要戴安全帽,工人進入施工區域干活才需要戴好安全帽,這可以從工地塔吊上的監控視頻中得到證實。王奎林那天從北門進去是要去項目部,走的是安全通道,不是去施工區域,不需要戴安全帽。而且工地已經放假,工人更不必須戴安全帽了。如果要是回宿舍,直接從工地外面走到東門的工人宿舍區才是更近的,不會從北門那邊繞。再說了,就算是從北門回宿舍,也有安全通道相連,也是從北門進去后走靠近圍墻邊上的安全通道回到宿舍,也不是要去施工區域干活,并不必須要戴安全帽。那天保安隊長帶著兩個保安進出北門也沒有戴安全帽,我們工友在工人宿舍區接到電話趕往北門的保安室也是從宿舍區進東門走安全通道出北門的,也沒有戴安全帽。所以,值班保安以沒戴安全帽為由阻擋王奎林他們去項目部,是站不住腳的,保安隊長后來在保安室也說過不戴安全帽可以進去的話。值班保安馬文東在法庭上也說過工地假期工人可以不戴安全帽進出。法官問他是保安公司的規定還是項目工地的規定,他說兩邊都有規定。
小李:那值班保安為何要阻攔王奎林他們進去呢?
王友志:因為12號我們去過項目部,人員較多,有兩波人,算上四川那一波總共二三十人。我們不知道是不是項目部給保安下過指令,讓他們加強戒備,不讓我們工友再去項目部討要工錢,免得給他們添麻煩。這個具體情況我們不清楚,也不知道值班保安為什么非得要阻攔。我們在這里干活的這些個工人與值班保安都認識(經常見面,應該熟悉,可能不知道彼此叫什么),他們也認得王奎林是被欠薪的工人。王奎林他們遇到阻攔的時候說了要去項目部要工錢的事,保安就更加強硬地阻攔,發生了肢體沖突。事實上,我們12號去項目部也沒有戴安全帽,四川工友也沒有戴安全帽,也未見保安阻攔。況且當天的監控視頻顯示,就連其他不是去要工錢的人都能來回進出工地北門。(我們律師要求檢察院調取12號上午的塔吊監控視頻,但是檢察院沒調取)所以,13號保安以沒戴安全帽為由阻攔王奎林進入北門去項目部,其真實用意很可能是阻攔我們工友去項目部討要工錢。
(三)工友與保安的糾紛如何轉化成了工友與警察的沖突?
小李:您能講講王奎林與值班保安發生糾紛的過程嗎?
王友志:12月13號下午4點多,王奎林上街回來經過北門,打算到項目部問問工錢有沒有著落,像往常一樣推開虛掩著的工地大門,一腳剛邁進去,一個保安從保安室內沖過來把他一把拉了出來,動作有點大,并說:“干啥的?”王奎林說:“我進去要工資哩,你咋不讓我進?”保安說:“工地有規定,不戴安全帽不讓進。”王奎林感到奇怪:“我在這兒干活好幾個月了,就在這工地里住,現在又不干活,我們等著要工資,戴啥安全帽?”保安開始推搡王奎林,繼而開始肢體沖突。
小李:后來怎樣呢?
王友志:跟王奎林一起的工友李康、孟林、徐前進過來把他們拉開了。值班保安馬文東給保安隊長打電話,王奎林給我打電話。當時我和幾個工友在打牌。接到王奎林的電話,他說保安打他了。我想去項目部要工錢,跟同樣是打工的保安沒啥關系,應該不會有啥大事兒。王奎林的媽媽周秀云聽到兒子被保安打了,就立即和幾個工友趕去了北門。我和其他幾個工友晚些時候到了北門,見他們都在保安室里和保安理論,我就進去了。我對保安說:“我孩子有沒有傷著你?如果傷著了,我們就去看一下”。但是保安并沒有理睬我,我又追問,他才說已經報警了。既然報警了,我們就等警察來處理吧。(王成是第一個來到工地北門的,保安隊長還要拿棍打他,周秀云過來問情況,保安隊長還說要弄死周秀云,工友沒有錄像前保安隊長還說整個工地就他不戴安全帽可以進,看見工友錄像他就不說話了)
小李:警察來后是怎樣處理的?
王友志:大約下午5點來鐘警察趕到,先找了保安隊隊長榮建凱(山西人),他們用山西方言說話,我們沒聽懂講了啥。然后王文軍就指著我們說:“操你媽的,新疆那邊的暴亂分子都給收拾了,收拾你們幾個河南鬼還不好收拾嗎?!”說這些罵人的話的時候執法記錄儀還沒開,我和工友們才走出保安室的門口,好幾個工友都聽到警察罵我們了,我們走到警察跟前,執法記錄儀才打開,郭鐵偉一開始問我們進去要干啥,我告訴他進去是要錢,保安馬文東出來之后,郭鐵偉就讓馬文東指認是誰打的他,也不向我們了解情況了,根本不問事發原因和誰打誰的情況,馬文東就指認李康,警察就讓李康拿身份證。
李康一只手伸往自己上衣口袋里取出身份證,另一只手同時在接聽手機,不高興地看著王文軍。王文軍沖他吼道:“看啥嘞?!”李康說:“我看你態度不好!”王文軍說:“對你們這些犯罪嫌疑人還要什么好態度?!”李康說:“我沒犯法!”王文軍把李康的身份證遞給另外一個警察說:“拿銬子來,給他銬起來!”這樣情形我覺著不對,我就對王文軍說:“共產黨員沒有這樣的,你是作為一個黨員來執法的”。王文軍吼道“閉上你的嘴!”。我就說“咦?咋啦?共產黨員不是這樣的!為啥閉嘴?”。王文軍就說“把銬子拿過來”,有警察又說“欠收拾”之類的話。這期間我和其他工友反復強調我們是來要工錢的,可是警察毫不理會我們的要求,卻說警察又不欠你們的錢。
在看完身份證之后,王文軍突然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到了王奎林的臉上,如果不是工友在一旁架住,王奎林會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一點可以在警方提供的執法記錄儀上清晰的看到。王奎林被警察打后,執法記錄儀卻被有意關閉了。之后直到王文軍將周秀云摁倒在地上,并用一條腿抵住周秀云的胸部時才打開。中間的視頻不知道哪里去了。
小李:后面為什么要將工友們押上警車?
王友志:王文軍罵完之后,我看情況不大好,然后王文軍說把銬子戴上,我就說“你帶吧帶吧,帶走吧”。我看情況沒法收拾就這樣說。然后他不給戴,然后擰我胳膊,這一擰那一擰,擰我。后來《焦點訪談》上說我們不配合,這叫不配合?我們一沒有違法,二沒有犯法,事情又是他罵人打人先挑起來的,還說我們不配合。后來有工友用手機拍視頻,警察就開始搶手機,在搶手機的過程中發生拉扯,搶完手機之后,就把王奎林、李康、王成我們四個弄到車上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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