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在四川成都舉行的第十二屆《財富》全球論壇上，鳳凰財經做現場報道說：“中國改革開放的30多年來，在國家經濟面貌發生重大改變的同時，國人的生活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的財富觀也因此有著耐人尋味的變遷。《財知道》特推出《重構中國人的財富觀》系列以饗讀者”。在其第二部分中以“財富誰創造誰擁有 收入分配是偽問題”為題，與可愛的胡釋之先生的對話著實“耐人尋味”。
財富的來源和分配，從有了社會化生產以來，關心經濟學的人們就開始研究和論述，在大工業出現以后，從十九世紀初葉就由資產階級的經濟學家們較為系統地提出并不斷展開，馬克思在研判古典政治經濟學和古典認識論后總結出辯證唯物論、歷史唯物論，在此基礎上提出了無產階級的政治經濟學原理——歸納在《資本論》中。
胡釋之先生說：“人類不是活在天國，財富不是天生的，不是現成的，要靠人用理智去一點點地創造出來。比如中國人，很顯然，現在的財富可不是改革開放以后哪個外國人送給中國人的，而是我們開始有了運用自己的頭腦為自己創造財富的自由，這才創造出來這么多財富。”
太妙了!中國人“現在的財富”肯定“不是改革開放以后哪個外國人送給中國人的”。不過改革開放為什么從一開始就必須引進國外資本，如果沒有外國資本，這三十年能夠發展得這么快嗎?我們還真正要感謝那些“好心的”老外資本家呢!這個問題我們后面再說。
“財富不是天生的，不是現成的，要靠人用理智去一點點地創造出來，”“是我們開始有了運用自己的頭腦為自己創造財富的自由，這才創造出來這么多財富”。 胡釋之這位自負的、平庸的“著名的宏觀經濟學家”有了自己自由的頭腦，才不受任何經濟學的羈絆創造出來這樣的“宏觀經濟學的理論”。“理智”可以直接創造財富嗎?“頭腦”可以直接創造財富嗎?難道需要從英國古典政治經濟學開始給我們這位著名的經濟學家補課嗎?
如果從眾多的資產階級經濟學派開始到馬克思的無產階級政治經濟學中列舉事實和理論來闡釋財富的來源及分配問題，恐怕大學專業課程也無法講完。我只能以眾所周知的常識簡單地說明胡釋之先生的理論有多荒謬。一般人們對財富有很多的稱呼：錢、資金、日用物品、家畜、房產、土地等等一切對人有用的(有使用價值的)東西。但是，進入資本主義社會以后，資本成為了一切財富的代表，一切有用物品都可以用資金買到，一定量的資金就形成可以應用的資本。資本就可以買到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包括人的勞動力。智慧(請注意不是胡先生說的“理智”)也好、頭腦也好，這一類腦力勞動如果沒有資本供其運用，購買生產資料(原材料)、工具、機器和社會勞動(勞動力)，只用“理智” “頭腦”是不可能生產出可以拿到市場上出售的產品的。沒有賣出產品，就不可能換回錢，就不可能“一點一點”地積累起來，形成巨額財富。只有頭腦不可能生產出產品，同樣，只有資本也不能生產出產品，只有勞動力使用工具才能把生產資料加工成產品，才能變成錢，才能積累成財富，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但是我們“有聰明才智的”資本家不想“一點一點”地積累而是想要盡快地積累起巨額財富，就要建工廠進行大規模的商品生產，他的生產資料——廠房、機器、工具、原材料、能源等等——從哪里來，當然需要能購買它們的“資本”。有了資本買來的這些東西能自動地創造出產品嗎?肯定不能!還要雇用工人(購買勞動)來用機器、工具加工這些原材料，生產出可以出售的產品，用這些產品賣出錢，又可以重復地修建更多的工廠，更多地買他需要的生產資料來擴大再生產，積累出巨額財富。
下面我要引用一段《資本論》里的話，“產品是資本家的所有物，而不是直接生產者工人的所有物。”“資本家支付了勞動力一天的價值。于是，在這一天內，勞動力就象出租一天的任何其他商品(例如一匹馬)一樣，歸資本家使用。商品由它的買者使用;勞動力的所有者提供他的勞動，實際上只是提供他已賣出的使用價值。從他進入資本家的工場時起，他的勞動力的使用價值，即勞動力的使用，勞動，就屬于資本家了。資本家購買了勞動力，就把勞動本身當作活的酵母，并入同樣屬于他的各種形成產品的死的要素。從資本家的觀點看來，勞動過程只是消費他所購買的勞動力商品，而他只有把生產資料加到勞動力上才能消費勞動力。勞動過程是資本家購買的各種物之間的過程，是歸他所有的各種物之間的過程。因此，這個過程的產品歸他所有，正象他的酒窖內處于發酵過程的產品歸他所有一樣。”【1】
奇怪的是，資本家賣出去產品換回的錢總比他購買生產資料和勞動花掉的錢多，資本怎么通過商品生產就增值了呢?那就是“資本不僅象亞•斯密(那位有名的資產階級經濟學家)所說的那樣，是對勞動的支配權。按其本質來說，它是對無酬勞動的支配權。一切剩余價值，不論它后來在利潤、利息、地租等等哪種特殊形式上結晶起來，實質上都是無酬勞動時間的物化。資本自行增殖的秘密歸結為資本對別人的一定數量的無酬勞動的支配權。”【1】這也能夠明白為什么中國會成為“世界工廠”，為什么“老外資本”會投到中國來，他們不是為了幫助中國的發展，而是因為這里有廉價的勞動(農民工)，可以提供更多的無酬勞動(剩余價值)，又有世界最大的市場可以銷售他們的產品，讓這種生產繼續不斷。一句話，資本總是要向利潤最大化的地方流動的。
胡釋之和資本家的認識完全一致，因為他一樣地認為“財富都是工人勞動創造的”“這個說法顯然不成立。你想，企業主又沒有拿槍逼工人去工廠上班，工人完全有不去給企業主打工的自由，如果說財富都是工人自己創造的，那工人為何不自行創造財富并獨吞掉，干嘛要主動去給企業主打工、讓企業主‘剝削’去一大杯羹呢?而且很多時候還是‘求著去，競聘著去’。天底下怎么會存在求人剝削自己的事呢?”胡先生忘記了，正是資本歸少數人所有，而工人(農民工)除了他們的身體和背上的被蓋卷外，一無所有!他們為了得到比現在貧困狀況好一點的生活而不得不出賣自己的勞動力，才不得不“求著去，競聘著去”請“有道德”的擁有“資本”的先生們“剝削自己”。他們不去工廠做工自己擺個攤也還要本錢，挑個擔子在城市里賣水果的小本生意，他能“一點一點”地積累起多大的財富。有幾個發達了的老板沒有雇傭工人，只有雇傭的越多，發的愈快。
再看看《資本論》里一針見血地指出：“資本主義生產不僅是商品的生產，它實質上是剩余價值的生產。工人不是為自己生產，而是為資本生產。因此，工人單是進行生產已經不夠了。他必須生產剩余價值。只有為資本家生產剩余價值或者為資本的自行增殖服務的工人，才是生產工人。如果可以在物質生產領域以外舉一個例子，那末，一個教員只有當他不僅訓練孩子的頭腦，而且還為校董的發財致富勞碌時，他才是生產工人。因而服務業也有生產工人。校董不把他的資本投入香腸工廠，而投入教育工廠，這并不使事情有任何改變。因此，生產工人的概念決不只包含活動和效果之間的關系，工人和勞動產品之間的關系，而且還包含一種特殊社會的、歷史地產生的生產關系。這種生產關系把工人變成資本增殖的直接手段。所以，成為生產工人不是一種幸福，而是一種不幸。”【1】不幸的是因為他們面對資本一無所有，他們只能成為工人，只能為資本家生產剩余價值才能得到一份工資。
還需要說明財富是誰創造的嗎?無產階級的經濟學家說的胡釋之先生可能不愛聽，聽聽資產階級怎么說的吧：(還是資本論里的資料)“十九世紀中期英國財政大臣格萊斯頓1863年4月16日預算演說中說：‘從財富的觀點來看，這個國家的狀況就是這樣。我應當承認，我幾乎會懷著憂慮和悲痛的心情來看待財富和實力這樣令人陶醉的增長，如果我相信，這種增長僅限于富裕階級的話。這里完全沒有注意到工人居民的狀況。我剛剛描述的增長，亦即以我認為十分確切的材料為根據的增長，完全限于有產階級’”。【1】胡釋之在中國這30年“令人陶醉的增長”中看到的是什么?他會懷著憂慮和悲痛的心情嗎?如果他站在工人或者地位更低的農民工的立場，還會說誰創造誰擁有嗎?
真正希望胡釋之先生不要以一個經濟學家的身份“忘記財富是怎么來的”，打著“誰創造誰擁有的原則”的旗幟，為資產者鼓與吹。難道成天游手好閑，白天高爾夫，晚上夜總會，每天酒桌上泡四、五個小時能把財富創造出來嗎?
“有些人創富能力比你強，比你更勤奮更愛動腦，”我并不否認更勤奮更愛動腦能夠多創造財富，不過那只能在自然勞動時進行比較，只要有資本介入事情就發生了變化，一個“更勤奮更愛動腦”的雇員就不可能比一個擁有資本的老板資本積累快。
胡釋之所說的收入分配本來就是偽命題沒有錯。分配關系本質上是由生產關系決定的，分配肯定就不是政府決定的了。我們已經經歷了老的社會主義時代的分配方式，資本是所謂的全民所有和集體所有，這樣它的生產資料(資本)歸全體勞動者所有，社會成員個人都不獨自占有資本，這就只能按勞分配。有了私人資本以后只要他把資本投入到社會的商品生產，就構成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質上的分配就已經決定了。
資本—利潤(企業主收入加上利息)，土地—地租，勞動—工資，這個三位一體的公式，胡釋之這位經濟學家想必應該知道的吧，當然，這是西方資本主義商品生產分配方式的表達式因為在中國土地為國家所有，地租不是一個一般的形式，我們放到一邊暫不研究。從這個三位一體公式可以看出：“資本逐年為資本家提供利潤，土地逐年為土地所有者提供地租，勞動力——在正常條件下，并且在它仍然是可以使用的勞動力的時期內——逐年為工人提供工資。”【1】看來資本家和工人的合作非常愉快，就像胡釋之先生看到的資本創造了利潤，土地應該得到地租，工人也有了自己的工資。一切多么圓滿，錯了!暫且不說工人要為工廠收回成本生產一部分產品，他的勞動中除了為自己得到的工資生產一部分產品以外，他的勞動還要為利潤、地租生產一部分產品，這一部分勞動就是剩余勞動，就是工人為資本創造的剩余價值。這就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決定的分配關系。
話說回來，政府對社會各個階層的收入做適量的調配是其職能，在西方國家，政府通過稅收將國民收入的一部分用來作為失業救濟，難道“30年改革紅利”不能向低收入人群傾斜一些，何況現在的醫療保障、社會保險等等在資本主義國家甚至一些欠發達國家都已經廣泛實行。
《財知道》的第三個問題“怎樣獲得財富會更幸福?”的答案可以看出，人們的觀點是正確的，“自己去努力創造”。胡釋之先生說：“ 財富是體現一個人創造價值能力的標志，但千萬不能把標志當做成就本身，覺得只要有錢了就是成功，而不管是真創造了價值還是僅僅轉移了他人創造的價值。財富是美德的產物，只有道德地占有自己創造的財富才會體驗到創造的快感和做人的驕傲，不道德地占有他人的道德產物，只會感受到屈辱。”一個人有了財富就標志著他有“創造價值能力”嗎?白癡繼承了父親的巨額遺產，白癡也有創造價值能力的“聰明才智”嗎?胡釋之說:“財富是美德的產物，只有道德地占有自己創造的財富才會體驗到創造的快感和做人的驕傲，不道德地占有他人的道德產物，只會感受到屈辱。”現代庸俗經濟學家們不顧馬克思已經科學地揭露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他們仍然堅持把社會顛倒著，胡釋之先生說:“工人自己也許不能接受，但事實確實是，對工人勞動生產力提升最大的，不是工人自己的努力，而是企業家和資本家提供的合作。”“所以千萬不能低估了企業家和資本家的貢獻，去貶低他們，消滅他們，只會讓自己的勞動效率劇減，勤勞而不富有，就像中國改革開放前。想提升自己的生產力，想讓自己少勞動卻更富有，就要尊重企業家和資本家的利益，尊重他們在財富創造過程中的特殊貢獻和突出貢獻。”多么公允!他把自己作為資本的化身，為資本家聲嘶力竭地吶喊。工人們只有好好尊重資本家為他們創造的“合作機會”“接受合作，進了工廠，工人如虎添翼”地創造財富，“只有道德地占有自己創造的財富才會體驗到創造的快感和做人的驕傲，不道德地占有他人的道德產物，只會感受到屈辱。”因為胡釋之故意掩蓋了資本家的利潤是工人的剩余勞動創造的，所以資本獲取的利潤是道德的，誰要想再分配就是“不道德地占有他人的道德產物，只會感受到屈辱”。在商品生產中，最不道德的是資本的行為：“靠坑蒙拐騙”是資本的本性;隨便哪個建筑工地走走就知道，它不顧工人惡劣的工作條件和生活條件，用一切手段讓他們拼命勞作;它不顧工人死活，用童工、弱智殘疾人勞動，礦難、火災頻發;它不管民眾安全，蘇丹紅、地溝油、瘦肉精、毒奶粉事件層出不窮;它超標排放，污染環境，毒霧、赤潮、黑水，癌癥劇增;它跨國非法砍伐熱帶雨林，加速全人類的災難;它為了獲取額外的利益賄賂官員，造成社會風氣腐敗。這就是資本追逐利潤的“道德”。誠實勞動的工人為了得到自己真正用道德的勞動換來的工資，卻受盡了“屈辱”，他們背井離鄉，遠離親人，老小難顧;他們睡“滾地龍”，吃“豬狗食”;他們被變相囚禁，難得自由;他們得不到應有的勞動保護，遭受職業病的痛苦;甚至有民工討要被拖欠的工資被逼跳樓;胡釋之應該明白了，資本主義生產中誰道德誰不道德。
注：【1】引號里的文字都摘自馬克思的《資本論》，由于是在網絡版中引用，頁碼標注不變，敬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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