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以來因涉黑等15項罪名被提起公訴的四川富商劉漢的故事，越來越多地為外界所知。
在落馬之前，劉漢是全球礦業知名淘金者之一，風光無限。在2010年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他還說過：“劉漢從來都是贏家，劉漢從不失手。”
劉漢的確是商業上的常勝將軍，新華社稱其被抓前，坐擁資產達400億元。劉漢也曾有過賠本買賣。不過他是有意為之。2004年，他從北京神秘富商周濱夫婦手上高價購入的四川茂縣的一個旅游項目，就是一個典型的商業案例。周濱由此獲利上千萬。
周濱妻子涉足旅游開發
四川茂縣位于阿壩藏族羌族自治州，2008年四川汶川大地震時，15名軍人在這里跳傘，震區方才和外界取得聯系。這也說明當地交通不便，包括旅游業在內的各項產業發展受限。
茂縣境內的九鼎山旅游風景區，交通就更差一些。從成都自駕到茂縣，需耗時逾3個小時，而位于縣城東南方向8公里的景區，只有騎馬才能上去。
2002年4月，包括黃婉在內的5名人士，在成都成立了四川超越有限公司(下稱“四川超越”)。黃婉生于1971年9月，是中國著名地質學家黃汲清的孫女。
黃汲清是中國大慶油田真正的發現者。他于1904年3月出生于四川省仁壽縣，1928年畢業于北京大學地質系。1954年黃汲清奉調進京，在地質部地質普查委員會擔任常務委員，同時還是燃料工業部石油管理總局顧問，石油管理總局后來升格為石油部。
黃汲清有子黃渝生，黃渝生娶妻詹敏利，二人生下黃婉。黃婉成人后，嫁給了比他小幾個月的周濱。周黃聯姻給兩家帶來了名望、機遇和財富，今天回過頭來看，此次聯姻也成為中國反腐行動關注的一根線頭(參見財新網特稿《拉古娜海灘的黃家》)。
黃婉以房產作價人民幣450萬出資，在四川超越占有30%的股份。另外4人，按出資比例排序，分別是萬梅華、徐曉晴、詹軍和顧亞鳴。
萬梅華是第一任法人代表，她曾在四川省農業科教儀器公司工作。徐曉晴當時供職于西南航空公司。而黃、詹、顧三人，均來自北京。財新記者無法和上述人物取得聯系，亦無法得知股東之間互為何種關系。
由知情人士提供的資料看，四川超越正式成立于2002年4月30日。而早在正式成立半個多月前，這家公司就和茂縣人民政府簽訂了九鼎山旅游景區開發協議。四川超越擁有獨家開發經營權，為期50年。
景區開發工作半途而廢
周濱畢業于西南石油大學，攻讀科技英語專科。這座大學當時位于四川南充，2010年才遷址到了省會成都。周濱求學于四川，在本地以及石油系統，裙帶關系眾多(參見財新網特稿《吳兵“中旭陽光”股東迷霧》)。
知情人士透露說，周濱父親曾經禁止他在自己任職四川期間到蜀“折騰”。這是否就是黃婉而非周濱在四川超越持股的原因，目前不得而知。
接下來，四川超越完成了一些前期工作，這些工作成果后來都打入資產包付諸交易：
委托美國公司Helman Hurley Charvat Peacock/Architecets Inc(下稱“HHCP公司”)制作了規劃設計圖。該公司位于美國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市，是世界上最大的主題旅游休閑業設計公司之一。網絡資料介紹說，該公司設計作品包括迪斯尼樂園和喜來登酒店，案例遍布世界20多個國家。HHCP公司告訴財新記者：公司在美國總部完成了九鼎山項目土地使用的概念規劃和突出核心區的總體規劃，并且圍繞設計進行過實地考察。“后來我注意到這個項目被轉手賣出去了”，公司相關負責人在郵件中表示，“因為有人向我們打聽，委托設計錢款是不是都付清了”。
委托一名叫呂玲瓏的攝影師拍攝了九鼎山畫冊。呂玲瓏是四川省青年攝影家協會和成都市青年攝影家協會的創始人之一，創作集中在中國西部地區。呂玲瓏告訴財新記者：四川超越出售畫冊的使用權和發行權，他并不知情。他說，實地拍攝時，四川超越支付過勞務費，但四川超越沒有完整取得正式出版物的著作權。
委托一名叫孟衛兵的導演拍攝了MTV風光片。孟衛兵的作品，多有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網絡信息顯示，他曾供職于北京電影制片廠。
此外，超越公司還擁有一套纜車地質勘測資料和一個九鼎山互聯網域名。該域名目前無法訪問。
劉漢公司受讓景區開發權
然而，景區建設止步于規劃階段。2004年10月，超越公司將度假開發權和上述無形資產，全部轉讓給了劉漢控制的四川漢龍(集團)有限公司(下稱漢龍集團)。
關于轉讓費用，出現了陰陽兩個版本。據一名知情人士介紹，超越公司和漢龍集團書面合同顯示的價格，是人民幣350萬元。而另一名知情人士則表示：確切的付款數目，達到了2000萬元。
對于這筆交易，漢龍集團內部多有疑慮。有一名公司內部人士稱，當時好多人都打著領導的牌子到處騙人，公司人員實地考察后發現，景區位置偏僻，認為投資風險很大，估計該項目頂多只值五、六百萬元。
劉漢向她確認了周濱的身份。劉漢還說，“只要不是太過分，就答應他”。她認為，劉漢做該筆交易，主要是為了維護和周濱的關系。
此次轉讓發生之前，萬梅華將其持有四川超越45%的股權轉讓給了一個名叫尹平的成都男子。萬梅華對外解釋原因說：身體不適。當年萬梅華54歲。
財新記者查詢得知，萬梅華目前還在成都擔任至少3家公司法人代表。其中，成都海利達能源投資有限公司的投資，來自北京浩盛益佳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后者由黃婉的母親詹敏利和周濱的校友米曉東(參見財新網特稿《白手套米曉東》)分別持股。截至發稿，財新記者無法和上述人物取得聯系。
2005年9月，漢龍集團和由劉漢控制的四川漢龍高新技術開發有限公司組建了四川九鼎山景區旅游發展有限公司。蹊蹺的是，該公司沒有實際開展經營，并于2013年3月、劉漢被警方監視居住前夕，宣告清算、撤銷。
漢龍集團員工透露說，公司內部的解釋是：公司一直沒有實際得到九鼎山景區的門票經營權。
周濱投桃報李代持股份
周濱對劉漢投桃報李之舉，發生在2006年。
當年，劉漢計劃在阿壩州毛兒蓋河流域開發一庫三級3個水電站，欲組建興鼎電力有限責任公司(下稱“興鼎電力”)。
劉漢在四川省發改委面前碰了壁。知情人士告訴財新記者：省發改委以保護資源為由，出臺限制性規定，禁止劉漢控制的公司在興鼎電力項目持有全部股權。對此，四川省發改委以劉漢案件即將審理為由，表示不便置評。
障礙面前，劉漢請得周濱出面，代為持有興鼎電力20%的股份。后來，該項目得到了縣、州和省三級發改委的同意，而且申請到了6億元的銀行貸款。
據漢龍集團內部人士透露：2007年2月興鼎電力成立時，共有四家法人股東。其中一家叫北京旭晨投資有限公司(下稱“北京旭晨”)的股東，以400萬元出資占股20%，即來自周濱的安排。
2009年6月，北京旭晨將股份轉讓給深圳漢利宏投資發展有限公司(下稱深圳漢利宏)。漢利宏投資的老板范榮彰和劉漢是老友，二人相識于1994年。知情人士透露說：當年，劉漢隨著四川綿陽市政府去柬埔寨考察，路過香港時，即由范榮彰負責接待。
范榮彰后來成為劉漢到澳門賭博的引路人(參見財新網《劉漢興衰調查之豪賭江湖》)。劉漢控制的金路集團股份有限公司(000510.SZ)在出售豐谷酒業集團公司股權時，也是范榮彰的深圳漢利宏出面幫助劉漢代為收購。
知情人士介紹說：北京旭晨轉讓股份過程中，雙方只是履行了交割手續，劉漢方面并未支付對價。她認為，這是周濱投桃報李，他自知在九鼎山項目中賺到逾千萬。
興鼎電力全部股權于2013年年初、以近17億元的價格轉讓他人。當年3月13日，劉漢被北京市公安局監視居住。■
（財新記者王和巖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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