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狗肺的不是春晚
春晚,春晚,寒冬漫長,春天來得就晚。趙家的狗又叫了,我怕得有理。
九十二年前,1917年的1月22日,是陰歷除夕。北京有個名叫周樹人的“體制內”文人,在日記中寫道:“夜獨坐錄碑,殊無換歲之感。”
達官貴人們總說:“歷史是進步的,一年更比一年好,越來越好。今年第一季度,同比呀呀呀,環比呀呀呀,媽了巴子呀呀呀。”無恥的歌星笑星們也跟著溜縫:“三十年前啥也沒有啊,俺是吃屎喝尿長大滴。都是跟了主子以后這三十年,使俺們富裕了,自由了,可以隨便賣身了。”張愛玲尚且知道,三十年前的月亮,未必不如三十年后的美。中華民國成立了三十年,真的就比三十年前的清朝好嗎?《茶館》里的平民百姓感受最深:“改良,改良,越改越涼,冰涼!”老舍先生在抗戰之前的據說中國最最民主的光輝時代,就描繪出學生捆綁毆打老師的“改革開放”的壯景:“哼,不許我們那么著!該死!”高舉著革命、共和、民主、自由、法制等五彩大旗的殺人者,我們見得太多了。研究現代文學的人,大約都中了些魯迅毒,不論江湖上如何給我們劃派,我們其實都是些“獨坐錄碑”之人。每當熱火朝天迎接新時代的大喜日子,我們都是“殊無換歲之感”。魯迅客氣地說:“時光永是流駛,街市依舊太平。”其實他說的“流駛”,是指生命的無端浪費,他說的“太平”,是指“殺人如草不聞聲。”何況梁羽生大俠恰在此時離世而去了呢?
胡錦濤主席春節期間南巡江西,特意叮囑地方領導要保證節日期間的群眾供電。孔和尚春節是在廣東過的,除夕之夜突然大面積停電。物業沒人,街道不管,打了110報警,電話里一片歡聲笑語,讓我們自己找電信局解決。我們說人民警察怎么不負責任啊,110便威脅我們道:“我們的電話是錄音的,你隨便說吧!”然后就中斷答復。孔和尚被逼無奈,只好拿出和尚手段。據說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山寨110”,出警迅速,處理公正,越來越受廣大人民群眾的信賴。可是我們不知道廣東的山寨110的電話呀,否則打死我們,也不敢麻煩汪洋同志領導下的共產黨110啊!我去年在日本,一位朋友告訴我,家里發現一只老鼠,老婆孩子挺害怕,于是就報了警。十分鐘后,警視廳派來一只專業滅鼠隊,全副武裝,圍追堵截。又過十分鐘,活捉鼠爺,舉家歡慶。對了,廣東警察愛吃老鼠,要是俺們報警時說家里發現大批鼠爺,大約同志們就傾巢出動啦。
不過廣東的山寨手機,真是名不虛傳。俺在深圳著名的華強北的路邊,買了一款350元的雜牌機——要價600元,一般450元可以講下來。質量如何?您可以拿來任意一款價值3500元的名牌手機跟俺比,你有的功能,俺都有,而且比你強,比你好。雙卡雙待,高清攝錄,超炫彩鈴,超快上網,超長待機,超大寬屏,超強內存,超順手寫,超多游戲……您想想您買那些正牌手機被剝削了多少錢吧。最高興的還不是這,而是俺的中國聯通卡一直被中國移動用戶歧視,可是一到了香港,所有的內地手機都廢了,只有俺的手機嘟嘟地宣布道:“中國聯通自動免費為您開通香港漫游。”一路同行的老師們感慨地說:“跟著孔慶東,才能路路通啊!”
這是孔和尚第四次來香港,感覺一次不如一次,香港明顯走向衰落了。我十年前就說:“香港不是購物天堂。”那時人們都不信。這次很多朋友終于信了。如果買水貨,不如深圳廣州武漢豐富多彩,如果買名牌,不如北京上海物美價廉。就說小資們喜歡買的那些中不溜秋的東東吧,都是在北京西單已經過時半年的,看上去甚至好像從虹橋倒騰過去的。真正的購物天堂,其實都在內地,京津滬渝哈長沈,蘇杭寧漢蓉穗深,哪個都比港澳強,就看你用心不用心。
夜乘游輪,觀賞維多利亞海灣。這是香港最雷人的牛景,一向是用來證明資本主義優越性的“孔雀開屏”節目。可是資本主義今年真不爭氣,兩岸的摩天大樓都不開燈,一片漆黑,感覺是在迪斯尼公園里“死海探險”呢。游輪半死不活地晃蕩著,四周是茫茫的黑暗,恰是一幅最好的資本主義大蕭條圖景。
以前我也看過燈火通明的維多利亞港灣夜景,確實很漂亮。但是從美學角度公正地評價,仍然不如重慶的兩江游——因為重慶的地勢高低錯落,滿山燈火,恍如仙境;也不如南京的秦淮河——因為秦淮河有濃郁的人文氣息,一燈一盞都在向你旖旎訴說,令人未飲先醉;更不如上海外灘——那種磅礴大氣,雄霸東方又不強加于人的感覺。想起樣板戲《海港》中高志揚的唱段:“昨夜追舟江上闖,兩岸燈火催快航。那時候,驚濤駭浪撲胸上,狂風暴雨抽脊梁,向前方,站穩腳跟眼發亮。駕汽艇,穿巨浪,舉標燈,閃紅光,挺直腰桿頭高昂,追上了駁船我們心花放。”
是的,好景色其實是靠人的精神主體來支撐的。香港一無資源,二無人才,長期依靠給中國充當“資本主義窗口”的獨特地位來發財,所有生活資源都靠內地低價供應,而且貧富嚴重不均。擁有私宅者不到30%,80平米就叫“大宅”,100平米以上而且帶陽臺,就叫“豪宅”。所以不論貧者富者,心態都很不平衡。足球場那么大的“淺水灣”,砂粗水渾,鄙陋無文,卻被吹捧上天,其實放到內地任何一個沿海村鎮,都狗屁不是。我們路過李嘉誠在淺水灣的綠瓦豪宅,倘在內地,那也就是一個包工頭的私宅的規模。不過李嘉誠的境界要比包工頭們高出不止80米,他知道人本來不需要占有那么多的土地,發財了,就應該幫助窮人。錢和知識一樣,太多了,都是一種孽,不用來為人民服務的話,早晚犯病。
郁文這小子,大年初一發來一聯要我對:“有德潤身,不妨富而潤屋”。這個上聯平仄方面比較難,而且兩個“潤”字用得妙,我正在吃臺灣餃子,想了想,給他對了個:“無錢養妾,恰好儉以養民。”注釋曰:“上聯給儒商,下聯給清官。”
在外地看春晚,格外感到大多數節目的無恥。春節前后,成千上萬的農民悄無聲息之間被剝奪了土地。陜西某地的政府雇用黑社會,打得農民血流成河,把他們的土地強行賣給了房產商。而春晚卻大肆歌頌“土地可以自由流轉啦”,說這是“在新希望的田野上”。我以前罵春晚頂多說他們“沒心沒肺”,今年應該罵句升級版的話:“春晚的某些節目已經不是沒心沒肺,而是狼心狗肺!”今年很多農民,連鞭炮都買不起,連家里當包身工的兒子都下了崗,當小姐的女兒都失了業,而春晚連一句哪怕是影射現實真況的話都沒有,一片歌功頌德,粉飾太平。我對郎昆大哥的業務水準,評價是非常高的,他是央視絕對一流的導演,但是我從思想上要罵他一句,郎昆就是狼心狗肺的春晚的罪魁禍首啊——郎昆不要覺得冤枉,你不讓我罵你,難道讓我罵那些給你下命令的人嗎?罵到你這個級別,文字才可能勉強保住不刪啊。
不過退一步說,就算春晚敢于反映中國的現實,讓郭德綱徐德亮這些良心尚存的藝人去狠狠揭露一下九州大地的黑暗,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學生從北京回家,倒了四次火車汽車,路上用了五天,比三十年前多用了四天半!我的朋友從外地來京看我,被當做上訪者誤抓到一個小旅館里拷打,事后就賠償了500塊錢,朋友還說幸運,說北京真是偉大首都啊,要是在我們當地,打死了也白打呀。這些事兒不是春晚節目的最佳素材嗎?不是最能打動億萬觀眾的心靈嗎?不是可以編成最嚴肅而又最幽默的小品相聲歌舞嗎?不是最有利于反腐倡廉,建設和諧社會嗎?然而郎昆大哥是不敢的,趙化勇大哥也是不敢的。孔和尚估計,別說胡錦濤主席,就是毛主席復生,他老人家也是不敢的。毛主席神勇了大半生,天下無敵,晚年敗就敗在“黨內黑社會”的無物之陣手里了,他要是敢“那么著”,人家就會以民主法制的名義,把他的紀念堂當成“釘子戶”給拆遷啦,不把他的后人打得血流成河不算本事。所以說,狼心狗肺的,可能并不是春晚啊。
最后,我代表身邊那些不寫博客的沒有話語權的普通百姓,感謝胡錦濤主席在春節期間,能夠到革命圣地井岡山磨幾下豆腐,飲一口米酒。胡錦濤一定看了孔老師《膾炙英雄》中代表廣大人民對這位清華學子的殷切期望,他用實際行動向孔老師和廣大人民表明了自己要站在毛主席一邊,而不是站在黑社會一邊。胡錦濤此舉,為充滿憂患的2009年,多少帶來些希望。所以孔老師引用毛澤東1966年6月的《七律·有所思》來結尾,在一片屠殺和喧囂聲中,表達一種不可言傳的韻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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