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毅案”另一面
2008年09月04日 21世紀經濟報道
本報記者 湯白露 北京報道
“關于郭京毅雙規案，一方面暴露了外資并購審批方面的法規缺失，另一方面也推動了有關部委加速出臺外資并購相關細則。”9月2日，一位外資并購專職律師對記者表示。
據新華網報道，此前于8月13日，有關紀檢監察部門正式調查商務部條法司巡視員郭京毅，其原因與外資并購項目在審查中行賄有關。
“這一案件表明，外資并購審查程序與法規不明朗，為郭京毅受賄提供了外部條件。”上述人士指出，該案件將對未來的外資并購項目審查起到警示作用。
預警效應
此時恰逢《反壟斷法》8月1日實施，正處于國家制訂外資并購審查細則的關鍵時期，郭無疑將成為一個典型案例。
9月3日，記者致電商務部對外經濟合作司，有關人士在電話中表示，“郭京毅案發生在條法司，其相關進展我們不清楚。另外，相關審批權以前集中在條法司，關鍵性條款都由條法司參與起草，對外經濟合作司只負責參照執行。”
當記者問到商務部內部如何看待上述案件時，該人士表示，“這是性質很嚴重的事件，可以想象，未來在外資并購審批程序方面將更加透明化，以避免暗箱操作，這是值得警惕的。”
據了解，郭京毅自2006年以來一直是外資并購項目審批中的“中心人物”。作為條法司巡視員，郭本人多次參與相關外資并購法規的起草與制訂。如《關于外國投資者并購境內企業的規定》、《關于外商投資的公司審批登記管理法律適用若干問題的執行意見》等皆與郭有關。
此外，郭京毅多次參加業界組織的外資并購相關論壇，并發表了一系列關于外資并購的演講。在實際審批項目中，郭京毅最為關注高盛、鼎暉聯合發起的“雙匯并購案”。
2006年11月底，郭京毅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放出積極信號，表示肉制品行業并購與經濟安全關系不大，商務部很快就會批準高盛并購雙匯集團。一個多星期后，雙匯集團如愿接到商務部批復函。
目前，“郭京毅案”處于封鎖狀態，外界僅獲悉該案跟一外資并購項目審批有關。由于去年以來發生多起大型外資并購案(如凱雷并購徐工、SEB收購蘇泊爾等)，至今無法確認是哪個項目行賄。
“我是通過媒體報道獲悉郭京毅雙規案，震驚之余大家應該反思，類似的案件為什么發生在最關鍵的主管審批部門？”上海誠信律師事務所劉軍廠律師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其中的關鍵因素在于兩方面，其一，外資并購審批程序模糊不清，當事人無法遵循同一套清晰的流程進行透明操作；其二，審批部門分散，發改委、商務部以及其他部門多方介入，權責不明晰。
記者獲悉，多家外資律所都在關注該案的最新進展。美邁斯、路偉、眾達等全球知名律所都表示“非常震驚。”美邁斯一位外籍律師對記者表示，“我們正在操作相關外資并購項目，所以對于類似案件特別關注，這也將為以后的審查提供前車之鑒。”
此外，一些外資律所總部也已經得知這一消息，并開始委托在華合作律師事務所向中國有關職能部門進行詢問。
一位外資律所負責并購咨詢的律師向記者表示，“《反壟斷法》對于外資并購作出了新的規定，我本人非常關注外資并購審查方面的新情況，上述行賄案將作為反面教材促進有關法規文件加速出臺。”
“雙重審查”細則提速
諸多動作表明，在業界反思“郭京毅雙規案”之際，國家有關方面正在將外資并購“雙重審查”相關細則提上新的議事日程。
“關于外資并購審查程序，《反壟斷法》已經基本明確，今后將由商務部負責統一受理并答復外國投資者并購境內企業申請；其中，涉及國家經濟安全方面的將由發改委、商務部會同相關部門舉行審查聯席會議。”
商務部對外經濟合作司一位副處長表示，《反壟斷法》實施以來，一系列相關配套制度正緊鑼密鼓制訂。
其中，國務院法制辦3月27日公布了《國務院關于經營者集中申報的規定》(征求意見稿)，對經營者集中申報環節作出規范。征求意見稿共19條，其核心內容是明確經營者集中的申報標準，同時明確由誰申報、如何申報等基本問題。
據了解，這只是一系列相關配套制度中的一項，后續相關配套細則正在商討之中。商務部研究院高級研究員馬宇表示：“比較以前頒布的相關外資并購規定相對，現在出臺的標準細化了很多，讓外商知道了什么應該申報，很多制度都逐漸理順了。”
上述《規定》基本上將稍具規模的外資并購全部納入商務部的審批范圍，而此前，只有投資額3000萬美元以上的項目才必須向有關部門報批。
另據有關律師介紹，商務部在外資并購項目上有很大的自由裁量空間，并由此引發爭辯。例如在《反壟斷法》中，關于“影響國家經濟安全”并沒有明確解釋，而只是約定“不得造成過度集中、排除或限制競爭”，很多交易因此將被拒之門外。
社科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曹建海博士表示：“反壟斷法頒布之后，針對外資并購進行的審查更具有操作性。我們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雙重審查機制，外資企業更容易理解。”
他表示，所謂“雙重審查”主要以產業競爭與國家經濟安全為兩大核心審批標準。
一般情況下，外資并購項目由商務部反壟斷局統一受理并答復，在產業競爭方面反壟斷局具有獨立行事權；但是涉及國家經濟安全的重大外資并購項目，商務部不能單獨審查，必須交由聯席會議協商解決。
但是，由于“國家安全”審查的相關細則目前并沒有出臺，與此對應，最為關鍵的外資并購審查聯席會議尚處于襁褓之中。
業界人士指出，外資并購“雙重審查”程序目前只明確了一半操作辦法，即大家都去商務部反壟斷局申報，這方面的條文相對比較清楚；而關于涉及國家安全的重大外資并購項目，其相關聯席會議機制正在制訂。
有關消息指出，繼商務部成立反壟斷調查局之后，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年底前將負責組建全新的外資并購聯席委員會。
作為外資并購的最高審查機構，上述聯席委員會成員將包括國家發改委、工業和信息化部、商務部以及其他幾個職權政府部門。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聯席委員會的審查與反壟斷的調查是互相獨立的，后者對外資并購的審查主要是集中在并購行為對產業競爭的影響層面，而非國家或者產業安全。
伴隨著一系列關于外資并購的相關法規出臺，一度拖延的多個外資并購項目終于有了審查結果。如證監會于8月20日剛批準法國賽博(SEB)并購蘇泊爾股權要約收購。至此，一波三折的蘇泊爾并購案順利完成股權轉讓、定向增發和要約收購批復三大步驟，基本完成并購。此外，凱雷并購徐工則因未能通過審批而宣布取消。
“業界正熱切期盼早日建立聯席會議機制，由此我國在外資并購審查方面將建立一套完整的雙重審批程序，并將進一步推動重大外資并購。顯然，新的審查細則將力圖從根本上切斷類似郭京毅行賄案的利益鏈條，并將審查過程進一步公眾化與透明化。”劉軍廠律師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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