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嵊州群體性事件非客觀調查側記

調查人（V）

被調查人: 拆遷戶附近住戶 (N1), 附近住戶(N2), 附近鄰居小店店主目擊人（G1）, 嵊州當地一出租車司機（TD1）, 河濱菜場側一小店店主（NS1）.

調查時間: 11:20—14:15. 2007-06-24

A)地點: 嵊州市文化廣場, SZ CULTURE SQUARE

V：您好，聽說最近嵊州當地發生沖突事件,鬧的很大是嗎?

N1：是的, 來人，來電話的都很多，聽說新華社的人都來過.

V：你當時在現場嗎? 具體發生了什么情況? 和這里的拆遷關系大嗎?

N1：事情是這樣的. 聽說主要是拆遷戶覺得賠償太低,不肯搬,政府一直要強拆. 那房子是人家家里解放前就遺留下來的，國民黨時候就住在這里， 當時是矮平房，后來2000年的時候他們自己翻修成4層樓的，當時有房管所的允許翻修的批復，原件都還在。后來因為一直說拆遷，房產證就沒辦下來.

V：你們為什么認為強制拆遷是不公平的，不合法的？

N1：國家規定房屋拆遷人不能是國家單位,但其實都是建設局在出面, 而且只賠2000多一點/每平方米.人家當然不干. 實際嵊州市市山路地段現市場價04年就已經為4500元/平方米甚至更高。 按此標準的補償，嚴重損害了被拆遷戶的利益。這還是當初的規定， 事實是現在07年本地塊的新房售價已經超過RMB6000/平方米，所以我們也認為賠償是不合理，所以拆遷戶要求說,支持合理建設，要求合理賠償。

V：當時政府有沒有得到通知關于聽證或者談判？拆遷用途是什么？拆遷通知是以誰的名義發布的？

N2：聽證會開過但是就是個形式，說是要擴寬道路，但私下有人說是要改造房的，全部是建設局蓋的章。最初說是拆遷用地為公共計劃拓寬路面， 但當時嵊州市計劃批復拆遷面積是2800平方米，但到2005年事實上拆的使用面積已超過5000平方米。有30多戶住戶成為此次拆遷的受害者，20戶被逼迫離開。所以后來建設局要求市府在2005年部分拆遷完成后， 才后補一個批文說是允許拆遷面積達到5200平方米。最近事情發生后， 又有個說法是要造停車場， 事實上文化廣場旁邊就有個地下停車場，經常停不滿，這么近還需要停車場嗎？而且停車場是公益事業嗎？還說要造小花園呢，誰知道啊，他們經常變。就說拓寬道路吧，我們當初房子已經是沿路基中線往里退了4米，而且你看下面廣場修的花壇，東西兩頭，花壇比廣場多出去4米左右，他們把花壇與廣場拉平，路馬上就寬了4米，那也費不了什么事。

V：據說去年拆遷也發生過沖突是嗎？

N1:到06年6月份，他們強行拆遷沒有人住的2家給拆走了。6月2日那天，市長和市委書記信誓旦旦要拿下這里.結果動用了幾百人力,來自公安,城管,法院,城建等部門的圍攻.從紹興調來了起重機，吊車，甚至動用了消防車,警車,工程車和救護車等工具，戶主堅持不退讓，而且周圍的群眾都支持，大家都譴責他們，最終他們沒拆走。而且事后，群眾還給拆遷戶送水，送水果，送吃的。強拆沒有成功，6月8日就強行把水給斷了， 整整斷了80天。 當時拆遷戶去北京上訪了，人大的同志還給他們回復了，讓找省里人大去查這個事。

V： 那后來06年下半年為什么沒有進一步動作了，政府也沒來拆遷了？是因為嵊州政府換班子的原因嗎？ N2： 是的， 嵊州市里書記給調紹興市當副市長了， 說是降職務了，我們老百姓也搞不清楚這個事，但共產黨干部做錯了事，就這么一調動就解決了？

V： 那具體談談6/18的事情吧，當時怎么情況？ 說是有人煽動群眾鬧事是嗎？

N2： 他們胡說，都是假的，我們當時都去看過, 戶主幾個人被關屋子里，怎么煽動鬧事，煽動幾萬人？ 而且他們家還有人被抓走。事情是這樣的。18號那天中午他們法院的人一直有人在監視，所以想搞突然襲擊，嵊州市人民法院的副院長執行局局長帶著法警10個人突然闖進來。全副武裝，有盾牌，有警棍，一層兩個人把守。踢開房門，沖近來，將兩個人抓了起來， 4個警察把她提起來扔在地上，拷了起來說她妨礙公務， 而他們家的侄子一直在廣州上班，剛回來沒幾天，前面的事情都沒參與,也給抓了.

N1：法警本來企圖突然襲擊，但他們家還有人在頂樓，又有鐵柵欄，所以他們沖不上來。幾個人抗著盾牌，戶主也高喊：你們別替貪官賣命， 你們也就是拿工資的，不值得。后來他們拿來氧焊切割機，要割鐵閘門，就把兩個煤氣罐放到門口，說：要死，大家一起死。警察不敢就退到四樓僵持著，但把抓的人帶走了。別的法警就留在樓里面。當時他們把我們家里人押上警車，周圍的群眾圍了過來，指責他們說他們是“土匪，流氓“，不讓他們走。警察就用警棍打人，然后抓人的車開走了。 他們把一個60，70歲的老頭給打傷了，頭部一直在流血。后來老頭的家人來了，兩個女兒不干了，帶著女婿沖進樓里要把打人的警察揪出去。所以事情就鬧大了，周圍的群眾也堵在那里不讓警察走， 10來個警察沒辦法，就只能躲在樓里面。
這時候，那家人家正好有人回來取東西，剛到樓里面，就被警察抓了起來，他和那個一個踩三輪車都被警打倒在地， 扣住了。聽見他們說，要調動警察來援助。 而且他們還要求從紹興和上虞調260名防暴警察和特警過來，要求他們半小時內必須趕到。 當時樓下的群眾越來越多，有幾千人，把廣場都擠滿了。群眾聽到消息紛紛趕來，廣場上有上萬人， 站都站不下，有人爬到了城樓上， 很多也從這里擁到市政府門口。

V：有人說，里面有人是戶主叫來的是嗎？ 還有從外地趕來的？

N2： 哪里去叫這么多人來， 而且嵊州是個小地方，城就這么大，從外地趕來更不可能。都是周圍的群眾自發過來的。然后城里的警察都調到這里來的，有百多人，但進不來，群眾不讓他們過去。他們用警棍打人，后來消防的也來了，開著消防車要往里沖。這時候群眾就開始試圖掀翻停著的警車，要警察出去。樓里被困著的警察想突圍出去，也沒成功。他們就想換便服，趁機混出去。 他們把拿了拆遷戶的衣服和鞋子拿出來，把他們的制服和鞋子都脫了，換便衣。這時候群眾更多了，可能有2萬人左右，車子和人把周圍都堵的死死的。

紹興過來的特警也到了，他們在市政府集合，而且還開來了防暴裝甲車。群眾不讓他們出來，要把他們堵在里面。他們就用高壓水龍，探照燈和催淚瓦斯想驅散人群，然后防暴警察結陣向前突擊，不分男女老少，見人就打，當場就有年輕人和婦女被打傷，有人被打倒在地。激起民憤，群眾都拿石塊回擊，而且沖到市府門口的群眾把大門都給推倒，警察在門口釋放催淚瓦斯，繼續打擊。一直鬧到半夜。因為混亂，而且被堵在樓里的法警是本地人換了便衣，所以就逃了出去。他們為了逃跑方便，就把我后來抓的扔在屋子里，解了手拷沒帶走。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了。而群眾把4輛警車給推翻了。警察和群眾大家就是互相僵持， 一直頂著，文化廣場，市府等地還發生過幾次打斗，我們沒有看見，聽人介紹的。 而且他們還抓走了幾個人，當然警察也有人受傷。就這么一直鬧到早上4點多，警察撤退了，大家也就散了。

B)調查附近河濱菜場1小店主（NS1） A GROCERY OWNER-NS1

V：聽說你們這里前些日子鬧事了？

NS1：是的，鬧的很大。

V： 為什么事啊？

NS1： 你干嘛的？ 記者嗎？

V： 我不是，就是隨便問問，你看見了嗎？

NS1：去看了看，沒怎么進去，都是人，路上都是人，進不了廣場，那邊打的可兇呢。

V：說是拆遷戶鬧事，他們能有那么多人？

NS1：哪里？都是周圍的人，大家看不慣，大家都有氣嘛。

V： 那現在怎么樣了？

NS1：樓還在，但能怎么樣？ 和政府斗，哎。。。。。，你不是記者吧。

V： 我不是記者，過來做生意的。

C) 調查拆遷樓旁1小店主（G1） A FOOD SHOP OWNER-G1

V：聽說你們這里拆遷出事情是嗎？

G1：是的，鬧的挺大的， 我們附近都給砸了。

V：有幾千人吧，都亂砸東西？

G1：都不止，到處都是人，我的店面沒砸，但路口那里給砸了。政府說了，都是別有用心的人，你是干什么的？

V：外地人做生意的，聽說問問。

G1：那家人家也不肯搬，他們覺得賠少了。周圍的房子都賣5000，6000，就賠2000多。

V：那你的房子這么近是不是也會拆?。?BR>
G1：誰知道啊，但政府要拆怎么辦呢

D)事后調查一出租司機（TD1）A TAXI DRIVER-TD1

V：你們旁邊這拆遷戶很牛啊

TD1：是的。

V：聽說那天鬧的很大，有上萬人。

TD1： 不止上萬人呢，少說有2萬呢。 打的很厲害。你是記者吧， 來采訪的，準備回去？

V：我不是記者，就是問問，抽煙嗎？

TD1：不客氣。這政府是不象話，你說這路，這交通燈都搞的什么亂七八糟。

V：哪來那么多人鬧事，外地過來的？

TD1：哪里，本來廣場上人就多，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去年也鬧過，大家心里都有氣。

V： 你去看了嗎？

TD1：我去了，當時全是人，從市府路到這兒，連城墻上都有人。

V：你去了多久？

TD1：我8，9點過來，到11點多才走的，都走不了。

V：打的厲害嗎？是不是有組織的

TD1：真正和警察動手的都在前面就幾千人吧，把市政府都給沖了。哪有什么組織啊，都是老百姓看熱鬧，看不過去了，然后大家就參與了。然后看熱鬧的人再打電話給別人，來的人就全擁起來了。

V：后來怎么樣？

TD1：能怎么樣，這政府，現在大家都不滿，一個警察坐我的車，都對政府不滿。
以上調查側記，有刪節，有編輯，但盡可能忠實于原記錄。

嵊州事件是一個具有標志性的象征, 在中國國內日益增加的貧富差別和貧富懸殊使得中國的工人階級家庭不得不面對難以承受的基本生活成本如健康和教育. 全國范圍內投向地方共產黨官員的憤怒和怨恨難道還不明顯嗎? 只要一個火花就能激發抗議. 而警察的經常性的殘暴行動無疑提供了這一火花. 在最近幾周發由于警察的行為引發了一系列的連續抗議.在整個6月在內蒙古的呼和浩特發生了數以萬計的群眾抗議, 在河南鄭州, 在重慶,在四川的藏區, 以及在浙江連續發生的警民沖突…

照片: Committee for a Workers’ International website – www.socialistworld.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