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政府號召“就地過節”,所以規劃的故鄉行程就取消了。今日回到故鄉,三月和風,恰逢艷陽,到村落田畈到處晃悠,拍攝了一些格外具有對照意義的照片,看到很多“新舊時代兩重天”的對照,不由感慨系之。
作者|老田
后臺編輯|侯米
故鄉的那條小河,坡度不小,沖刷力強,帶來的水土流失的隱患也大。
在毛時代集體農業期間,大隊集合農閑時期的勞動力,投入巨額工作日進行了整修,與此免除了大部分隱患。自從集體農業解散之后,不要說花大功夫去興建同類工程,就連維護所需的“歲修工程量”,也組織不起來——維護工作量也遠大于組織能力與投入上限,其結果,就一路衰敗至今。
毛時代工業不發達,農民很難得到鋼筋混凝土,為了對抗河水沖刷,就只能夠選擇用“大石頭”來壘防護工程——以石料自身的巨大自重,去提高工程的抗沖刷能力。而選擇大石頭帶來的問題是:
單個石塊重量會大大超過個人最大搬運能力,只能夠以多人合作方式搬運,而在沒有機車搬運的情況下,人工搬運成本會上升好幾倍。
通常而言,如果50斤左右一塊的石頭,一個壯勞力可以挑兩塊走路,如果一塊石頭超過200斤,4個壯勞力抬著走還很費勁。所以使用大塊石頭壘工程,不管是搬運還是堆砌,都格外費工,要完成同樣數量的石方工程量,所付出的工作日,就非常非常多。
正因為如此,舊時代即便有大善人對這一類工程有興趣,也往往視為畏途,故,在毛時代之前,小河流水基本上屬于放任自流狀態。無他,有效的防護工程需要的投入過多,超過最大籌資能力的許多倍——不管是以慈善還是別的什么方式,都不足以把投入能力提高到門檻目標之上。
分田接近四十年了(故鄉是1982年秋后“抓鬮分田”的),同樣的投入能力萎縮又重新回來了。由此,集體時代的防護工程就處于持續的衰敗之中,而小河流水又恢復了其“沖刷活力”。
上右圖顯示還存在著的部分防護石岸,依然存有部分防護能力。
上左圖則顯示出,崩塌的河段,因其失去防護能力,河水沖刷之下,河道已經呈現出明顯的“凸向改道”趨勢。
看起來,毛時代是最為另類的時代,不管是與從前比,還是與此后比,都是如此。最根本的差別是:毛時代的集體投入能力極高,由此人們能夠把自己的努力,極大地擴張到“對抗自然的不利趨勢”中間去??雌饋?,農民的理性與規劃能力,是與實存的實際投入能力有關的,在投入能力低于門檻水平之后,相關的理性就會被“蒙蔽掉”。
投入能力大小是一回事,投入方向選擇則是另外一回事,下面兩張圖的對照也很發人深省。
下左圖是集體時代生產隊在水塘埂上修筑的溢洪閘,所用石料均來自舊時代的墓碑,而且就是就近取自本村的祖墳山;
下右圖是新時期私人修筑的豪華墳地和墓碑。
相對照而言,農民整體的投入能力并沒有下降,但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平臺被徹底拆毀了,故,水利設施的衰敗是跟隨這部分能力衰竭而來的。同時,農民家庭的個體財力卻有所上升,但多不會投入農田水利改進或者別的公共設施,而是大量用于“面子競爭和攀比”——體現在祖墳修筑方面就很典型:一個比一個豪華,一個比一個占地廣。
與面子競爭高漲同時的共時性事件,是鄉村喪失勞動能力的老人的極度弱勢地位,賀雪峰教授團隊多地調查均顯示出:農村老人在生命最后階段選擇自殺的比例不低。
其實,在集體農業時期雖然提倡“移風易俗”,但故鄉父老并未“數典忘祖”或不孝敬長輩,記得當年老人故世,村里還是很隆重的,多數情況下會放假一天,近乎全村村民都會恭送逝者上山。按照毛主席在《為人民服務》中間的教誨:
人死了開個追悼會以寄托我們的哀思,生產隊干部多數情況下會親臨現場主持追悼會,致悼詞時,全村民眾肅立,鞠躬,致哀······
老田小時候參加過許多次,其情其景至今歷歷在目??追蜃诱f“祭如在”,如果從敬畏逝者而言,今天大有不如;實際上,今天也只剩下墓地排場大這一個表面功夫了,扭曲體現的是活人之間的面子競爭或者“迷信”。
在掌握現世方面,投入能力大小,看來是“理性”高低的函數,只有在投入能力高于門檻水平之后,才會出現理性的規劃和行動,為此當然就需要援用相關的科學知識了。而掌控能力越是低下,對于被命運操控的各種不甘心,就會扭曲地體現為“迷信”各種“超自然的力量”,然后在想象力中間借助各種“天國”或者“地府”途徑,試圖干預充滿著風險和不確定性的人世間。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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