灄水農夫：農民承包地有償轉讓或開啟土地私有化實質進程
近日傳出消息，國務院發布文件“穩妥開展農戶承包地有償退出試點”，標志著中國第二輪農村土地改革進入快車道路。筆者認為，這項政策出臺或開啟農村土地私有化實質進程。
從三十多年發展來看，農村土地私有化趨勢已非一日，經歷了一個長期的從量變和部分質變到現在即將出現徹底質變的過程。具體來講，從實行以“家庭聯產承包制”為名義的大包干開始，農村越來越偏離當初設計的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模式，實踐中“分”的功能不斷強化，而“統”的功能逐漸喪失，這樣就實質造成了集體所有權的虛置，后來又實行了承包期十五年不變、三十年不變，增人不增產、減人不減地的政策，將承包權固化，使集體失去調配土地權力，實質上取消了集體所有權。這樣做的結果似乎是強化了農民對土地權力，而實際上事情還在發生變化。作為落后的小農經濟必然不適應社會化的大生產，其弊端也必然日益顯現，于是三農問題愈演愈烈，但是嚴重的三農問題并沒有引起對瓦解人民公社集體經濟的反思，反倒是在“改革的問題需要進一步深化改革來解決”的指導思想下，將名義上的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進一步虛化，創造了“三權分立”理論，也就是將農村土地的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分立起來，實質是要為經營權取代承包權提供理論依據，就像當初承包權取代所有權一樣，由所有權派生出的承包權現在也被虛化，那么土地的實質權力就自然讓渡給經營者。可見，三權分立實質是個煙霧彈，為土地流轉，集中到資本和大農手里搞規模經營提供了通道。通過這樣一條私有化路線圖或者說頂層設計，再清晰不過地表明，土地集體所有權早就名存實亡，現在農民承包權也岌岌可危，最后的結果必然是向資本為代表的大農集中，完成資本主義對中國農業和農村的改造。同時我們也能看到，中國三十年多來的農村私有化路線圖與整個中國的私有化路線圖指向完全一致，構成了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
經過了上述分析，再來理解“農戶承包權有償退出”，就是要將農民經過土地流轉后名義上的“承包權”通過法律形式清除掉。事實上已經很明確，按照既有的三權分立原則，既然農民退出承包權，那么收回承包權的理應是當初發放承包權的農村集體才對，可是已經名存實亡、被完全虛化的農村集體還有這個能力或者可能嗎?農村集體既沒有收回農民承包權的組織能力，也沒有經濟能力，然而收回的承包權必然需要一個歸宿，那么就意味著一個實質性的農村土地產權制度變革的到來。隨著越來越多農民有償退出承包權，必然要發展出相關的配套制度，如有人就提出“如果多數集體成員退出承包權，土地所有權會通過其它形式來體現”。雖說農民承包權在一定程度上架空了集體所有權，但畢竟承包權是集體所有權的構成基礎，承包權存在一天，名義上的集體所有權至少還有依托，如果大多數承包權退出，那就意味著集體所有權從名義到實質的崩潰。或許到那個時候，由于大多數農民退出了承包權，只需一紙文書，就可以名正言順將土地私有化，最終完成資本改造小農，實行資本主義農業模式。因此可以說，實行“農戶承包地有償退出”既是促進規模化農業生產的政策配套，更是實現農村土地私有化的一個關鍵步驟。
正如有人指出的，從農民理性的角度來看，無論土地流轉還是有償退出，并不會得到農民的支持參與，凡是農民稍微有生計出路的，不會輕易流轉土地更不會賣地(有償退出承包地)，只有那些被生計所迫的農民，才會出賣自己的土地。從實際情況看，當今農民分化已經很嚴重，因生計所迫出賣地的情況一定會發生，但這顯然與主流倡導所謂的“有穩定非農收入、長期在城鎮居住生活”無關，甚至相反。土地有市場經濟條件下作為商品，而且是一種稀缺資源，即便農民個體理性的存在，由于不能形成統一力量，在與資本的博弈中必然處于被動，小農的破產是必然的，土地最終只會向以資本為代表的大農集中。從另外一個層面講，有償退出承包地政策的實行，給強勢的地方政府又增加一層力量，所謂尊重農民的意愿能有幾分真正落實，但大規律的圈地倒很可能乘勢愈演愈烈，農民要經受的苦難就沒得說。最終的目的就是把土地集中到資本為代表的大家手上，農民無產化，成為沒有退路的供資本驅使的廉價勞動力。
雖然土地私有化的前景并非農民的福音，但土地私有化的進程已經持續三十多年，早已形成不可逆轉之勢，而且現在又已進入實質實施階段。我們說，在既定路線下，資本改造小農不可避免，這不僅是中國改革的必由之路，是中國發展的內在規律所決定的，而且放眼世界，以美國主首的西方發達國家的農業模式在全球化名義下，深刻影響和顛覆了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傳統農業模式，世界范圍內的小農紛紛破產。處于世界資本主義體系控制下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唯有主動或被迫接受西方發達國家的農業模式，于是資本改造小農的運動浪潮席卷全球，在這種大勢下，作為已經深度融入世界資本主義體系的中國自然也不能避免。
現在的問題是，不管包括中國在內有廣大發展中國家，重走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的農業模式，能不能走得通，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傳統小農被消滅，農村土地向大資本集中，尤其在中國還伴隨的土地私有化進程，都正在如火如荼進行中，這些將把不僅是中國農民而且是世界農民帶向何方?
2015-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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