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篇抗旱報道看實情:小崗村無可替代
云淡水暖
大旱當前,新聞媒體自然要抓住這個熱點,這是責無旁貸的。今天上午,食堂的電視上央視在直播國務院新聞辦組織的新聞發(fā)布會,是農業(yè)部副部長危朝安在介紹旱情和抗旱情況,我看到的那一段,危朝安副部長集中講的是農業(yè)部派了若干若干“督導組”、下面部門層層派了若干若干“指導”等等,其間,聽到一句“下發(fā)抗旱技術明白紙1700多萬張,培訓農民1600多萬人,投入農業(yè)抗旱人數(shù)2680萬人。”,草民覺得有點不明白,所謂“投入農業(yè)抗旱人數(shù)2680萬人”是如何“投入”的?如果是“上面”投入的,這些人是如何“組織”起來的?還有,副部長們的介紹,很宏觀,很不具體,深入細致的信息,可能還得是來自第一現(xiàn)場的,沒有前呼后擁的,平常的一些場景,而這個是平面媒體的優(yōu)勢。
今天,讀到兩篇報道,一篇是《南方周末》的“大旱背后:記者調查 專家會診”,新浪網在轉載此文的時候,把標題改成了“15省市大旱背后:黃河等重要水系面臨逐漸枯萎”。另外一篇是《中國新聞周刊》的“河南第一產糧縣旱情觀察:抓鬮決定麥苗生死”,在兩篇報道的文字間,一個比較清晰的印象出現(xiàn)了:在本來不足的、寶貴的水資源和嚴重的旱情面前,灌溉效率卻令人失望。而且,這兩篇報道提到兩個關聯(lián)詞:包產到戶、小崗村。為什么是關聯(lián)詞呢?
其一,如果有水,人們的終極目標就是要把這些水有效地送到田里,而目前的農村灌溉體系,其實基本廢毀殆盡了,《南方周末》走訪了河南省蘭考縣城關鄉(xiāng)市皓村,該處“多數(shù)老灌溉系統(tǒng)的引水能力只剩不足兩成?!辈⑶摇啊豁棓?shù)據(jù)顯示:中國大型灌區(qū)骨干工程建筑物完好率不足40%,工程失效和報廢的逼近3成,導致個別地區(qū)可灌面積減少近半。直至2003年,中國19.5億畝耕地中,還有11.1億畝尚要靠天吃飯。…過于粗放和陳舊的渠道系統(tǒng)讓中國農村渠道灌溉利用率只有30%—40%,在河南,這個數(shù)字還要更低。.”
如果對中國抗災歷史稍有了解,河南蘭考縣在歷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抗災典范,最具標志意義的要數(shù)至今還安葬在蘭考的前縣委書記焦裕祿了,1962年焦裕祿到蘭考時,蘭考是有名的“三害縣”,風沙、內澇、鹽堿,焦裕祿帶領蘭考人民苦干兩年直到因病去世,被當?shù)厝朔Q為“累死的”,1965年,蘭考縣連續(xù)旱了68天,刮了72次大風,但蘭考當年卻實現(xiàn)了糧食初步自給,想必焦裕祿和蘭考人民艱苦興建的排灌體系起了重大作用。40多年后,這些成果令人痛心地、可以說是人為地“消失”了。
其二,如果有水,又如何用水呢,在一家一戶、小農經濟的模式下,只能是各人顧各人,你不管自己的田,你的莊稼就枯死,“風格”是發(fā)揚不得的,《中國新聞周刊》的報道描寫得很具體、很生動,《中國新聞周刊》走訪的是河南省第一產糧大縣滑縣,在滑縣干前村,村長不但要焦心自己的田澆水,還要平息村民爭水的怒火,“李學民說,自己現(xiàn)在用的這口井,前段時間可是爭執(zhí)的策源地,幾百戶人家,都在搶著先灌溉,誰也不服誰,‘天天吵吵,沒有結果,苗子倒是枯死了不少’?!?BR>
平心而論,農民很現(xiàn)實,現(xiàn)實很殘酷,爭水也是出于無奈,如果每一塊田都與大伙兒有關,澆水、打井不過是分工問題,那就是“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的問題了。在災害面前,集體的力量肯定要大過單打獨斗的力量,再說,集體的資源共享,規(guī)模效應下,共同打井抗旱的成本比一家一戶又打井、又買提灌設備要低得多。
其四,不管政府官員,新聞媒體乃至于城里人如何著急,抗旱澆地的最終實施者,是當?shù)氐霓r民,而農民的信心和意志是抗旱的保證。但在記者的采訪中,農民們似乎有些動力不足。為什么呢,因為成本。在市場經濟模式下,抗旱也要符合市場規(guī)律,就是賠本的買賣不干。《南方周末》記者描述“…一些村民已暫停了澆麥。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油錢砸進去了,但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一些村民算過賬,按一畝地澆兩次來算,加上其他成本,每畝地要二百多塊,已經占了一畝收成的一半,而且還要在不減產的理想狀態(tài)下,棄田打工成了不少精打細算者的首選”。
草民單位的一位同事議論道“農民都不澆地、棄田打工了,沒人種地,糧食安全是大事啊”,草民知道他曾經做過中國糧食安全的專題,但草民不敢茍同這位同事的觀點,草民跟他爭論說,農民為糧食安全奉獻,誰來為農民提供保障呢,現(xiàn)在什么都講錢,沒錢萬事行不通,怎么可能讓收入本來就很少的農民貼錢抗旱呢,又不是“以糧為綱”的年月。那同事反問了一句“不是有補貼嗎?”,草民無語,因為草民不知道有多少“補貼”能夠最后兌現(xiàn)到農民手里。
其五,北方鬧旱災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了,基本上是一種常態(tài),抗旱保苗和日常灌溉需要一個完整的灌溉體系,從《南方周末》和《中國新聞周刊》的報道來看,也曾經有過這么一個龐大的體系?!赌戏街苣氛f“掀起于1950年代的農業(yè)灌溉現(xiàn)代化革命曾使中國擁有了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灌溉系統(tǒng)。”,《中國新聞周刊》說“滑縣擁有34000多眼農業(yè)灌溉用的機井,平均每50畝地擁有一眼機井,其密度、數(shù)量位居全國第一?;h官方獲得的數(shù)據(jù)也顯示,不光是這些水井,包括那些縱橫于鄉(xiāng)村之間的蓄水池和引水溝渠,大多修建于上世紀60年代”。
原來如此,那么本來可以提高抗旱效率的這些“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灌溉系統(tǒng)”緣何消失了呢,即便是《南方周末》這樣的報紙的記者也不回避——“大包干”,“隨著包產到戶和取消農村勞動積累工、義務工,這些集體水利工程大多遭擱置或荒廢。”,“出現(xiàn)了抓鬮決定澆地次序的事情,讓人聯(lián)想起30年前的小崗村…30年前,小崗村的農民也曾使用過類似的方法,從底層引發(fā)了一次讓后人無法忘記的田野制度變革。”(《中國新聞周刊》)
“包產到戶”和“田野制度變革”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農村公共水利設施建設、管護的無人組織、無制度保障,然后是已經以千辛萬苦的代價換來的巨大成果的廢毀,而這個廢毀局面的深層挖掘,還有人心的渙散,公益理念的喪失,而這些,旱區(qū)的農民原本來是有美好的過去的?!?970年代初,安志強也曾熱火朝天地在這里抗過旱。那時候他負責開生產隊里的大功率水泵,用直徑3米多的大水管把河水送往下轄的6個自然村。田地里,勞動號子響徹天邊,場面壯觀?!m然同是抗災,但不同年代的解決方式又不一樣。‘現(xiàn)在各買各的泵,各澆各的田?!仓緩娬f,‘人心湊不到一塊了’。”(《南方周末》)
最像極了小崗村模式的就是河南干前村的村史“干前村的前身是干柳樹村,…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分田到戶,不斷有人提出異議,要求分家,于是干柳樹一分為四,干前村只是其中之一?!?。
小崗村經驗的“核心價值觀”就是一個字——“分”,據(jù)說“一包就靈”、“一分就靈”,帶來了“大豐收”。遇到大旱災,要抗旱了,才想起原來還有一個“中國擁有了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灌溉系統(tǒng)”和“不光是這些水井,包括那些縱橫于鄉(xiāng)村之間的蓄水池和引水溝渠,大多修建于上世紀60年代”的已經在“分”的背景下沒落了的灌溉體系。對于這個“分”,河南農民安志強的感嘆非常到位“人心湊不到一塊了”。
讀了這兩篇新聞報道,給人的印象是,“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灌溉系統(tǒng)”的老化廢毀,據(jù)說是源于小崗村的“分”的作用,無可替代,小崗村“名至實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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