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大學生,是全世界最為純粹的、徹頭徹尾的無產階級,他們天然應當成為理想主義者,可實際上卻總會出現事與愿違的結果,這不僅是大環境“不反對,也不支持”的潛在誘使,還有著深層的來源于自身的內在緣由。
大學里出不了敢思想的特立之士,其責任在于高中;高中里出不了敢思想的特立之士,其責任在于初中和小學。現在有人經常告誡我們,不要被外來思想洗腦了。我質疑的是,難道只有外來思想才能對我們進行洗腦?我們從開始接收“義務”教育的那一刻起,在長達十幾年的應試教育的高壓之下,不也是每時每刻都在被無情地洗著腦嗎?那再接收些不同性質的洗腦材料又何妨呢?只有接收再一次的洗腦,才能真正實現對洗腦的否定。另外,中小學施行的“洗腦教育”之所以暢通無阻,與家人們在其間發揮的推波助瀾作用也有著密切關聯。筆者打小就記得,大人們之間的爭強好勝,也體現在愛拿孩子們的考試成績開刀。倘若孩子的成績不錯,自然也耐不住自己一人獨享,于是大街小巷里都回響著這些半老徐娘們的歡呼,閃爍著她們雀躍的身影。有人奉承她孩子天資聰穎,她卻要說孩子的情商比智商還要高;有人說她孩子刻苦,她偏要反駁一句那是出自天生的遺傳。這樣習慣于自作聰明的家長們,自然會培育出無數習慣于自作聰明的接班人來。
及至我們邁入大學的門檻,占絕大多數的貧家子弟卻因為自身的“不爭氣”使得“思想”變得奢侈起來,好像“思想”只能是貴族少爺們能夠玩得起的“鬼把戲”。筆者一向以為,大學里的貧困生是大量存在著的。若是在貧困的現實面前仍能抬起你高昂的頭顱,并且無視于別人那發自肺腑的鄙視與輕蔑,那便是對貧困的挑戰與征服;若是將貧困當做自己消極和頹廢的擋箭牌,抑或當做一種“資本優勢”,那便是無可挽救的永遠的奴隸了。貧家子弟中,除去自甘消極頹廢的那一派外,還有著這樣兩派:一派是一天到晚“義正言辭”地痛斥富二代、官二代者,他們宛如受了公婆長年壓抑的小媳婦,我猜想一旦當了家后恐怕會更可惡——何況公婆目前仍然健在;另一派是受不得窮的現實野心家,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受不得窮的他們于是拼了命地想去闖入體制內,借體制之力分一杯冷炙殘羹。他們大多數都不能真正覺悟,也不想真正覺悟,即便是有些覺悟了卻還想裝裝糊涂,他們尚且沒有坐上奴隸的席位,可心思里卻全裝著做奴隸的打算,各大高校的學生會和班委里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而那些貴族少爺們玩的所謂“思想”,絕大部分也不過只是蒙人的把戲而已。魯迅先生講過: “中國人向來因為不敢正視人生,只好瞞和騙。”(《論睜了眼看》)中國百姓果真沒有覺醒嗎?我看未必,他們從來都是覺醒在心中,而不覺醒在行動上的。在筆者看來,一個人有自己的思想并不難,難的是敢于堅守自己的思想并甘心為之付出流血的代價。倘若思想只是拿來說說而已,抑或當作辯論的工具,那簡直是對思想的侮辱,這樣的思想,還不如沒有的好。但有人也許會不服氣,他們鼓吹政治是四十歲人的事業,青年人激情有余而理性不足,如果“起而行動”會給國家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筆者以為,青年人固然有過剩的激情,但也從來不缺乏應有的理性。至于造成的負面影響,絕對不該將責任推到青年的頭上,因為操控國家強權的毋庸置疑是那些自詡為“成熟”的中年人,以及那些“老而不死”的鄉愿們。
然而,我們卻也不能由一個極端走向另一極端,提倡“思想”并不等于“為思想而思想”。經常有些同學會把翻墻弄來的一些“禁書”奉若神明,以之為歷史的真相、絕對的真理。實事求是地講,如果按照他們那種騖新的眼光來評判,大陸似乎還真沒有很多能夠“出思想”的書籍;但這不意味著大陸出版的書籍里沒有深層的思考,只是很多書并不以“有思想”而聞名。很多書籍看似只是不時鮮的大路貨,看似只是材料的堆砌,其實客觀上是踏實學風的一種無形引導。先用客觀的材料開出踏實的積累路徑,然后頭腦中才能有真思想的生發。經得住時間考驗的“真思想”,首先需要有厚積薄發的扎實積淀,而不是一味的口號標語式“叫囂”抑或人云亦云式地“以訛傳訛”。在這里舉個反例來說明,記得前幾日校內網上有人撰長文批判毛澤東詩詞,一說是胡喬木原創,非領袖的真實水平;又說格律不通,具體內容脫離實際。筆者以為,秀才們的文章即便作得再好,也造作不出毛詩中那沖天的“虎氣”,“脫離實際”反倒從側面證實了毛澤東作為詩人的浪漫氣質。我們可以評價毛,但完全沒必要把毛扭曲成一個弱智。
歸根結底,一個合格的大學生注定應該是一位真正的理想主義者:他祛除了理科生臉上那凝重的嚴霜,也沒有文科生弱柳扶風般的敏感與矯情。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所向往之人生境界,當是譽滿天下,謗亦滿天下:譽滿天下,故能“自信人生二百年”;謗滿天下,故能“雖千萬人吾亦往”。他永遠不憚于闖入孤獨之境,永遠不憚于回歸孤寂之鄉,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孤”,所以無有世俗人情的羈絆,方能毅然決然地下得去手;也正因為有了這個“孤”,才可無懼于朋黨的“清議”,永葆心中的那股浩然之氣。他全神貫注地著力于當下,卻永遠不會讓現實將一個生機盎然的自己壓垮。
“大學生成為真正的理想主義者的時代,遲早要來。這是國際的大氣候和中國自己的小氣候所決定了的,是一定要來的,是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大小的問題。而現在來,對我們比較有利。最有利的是,我們有一大批善于思考的年輕人在,他們經歷的風波多,懂得事情的利害關系……總之,要總結現在,看到未來。”
是的,我們一定要看到那個嶄新時代的到來!我們一定能夠看到那個嶄新時代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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