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17日下午五位全國政協委員董良翚（董必武女兒）、任遠征（任弼時女兒）、周秉德（周恩來大侄女）、劉太行（劉伯承兒子）、羅東進（羅榮桓兒子）等開國元勛老革命之后應邀出席北京烏有之鄉書社在北大資源賓館三層1308號舉辦的與中青年學者座談會，聽取社科界部分學者對改革開放國家大計的意見和建議。胡木英（胡喬木女兒）和蘇鐵山也應邀出席。座談會由蘇鐵山主持并致辭。蘇鐵山在致辭中申明這些老革命之后繼承父輩先烈的遺志，關心國家的命運和前途，堅持勞動人民的立場和社會主義的方向。應邀出席的學者有中國政法大學商學院楊帆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左大培研究員，國家發改委高梁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毛立言、李延明、許建康研究員，《國際社會科學》副總編黃紀蘇，中國文化藝術研究院祝東力研究員，其他社會學者有電影導演周國瑾和“三農”專家李昌平、軍事專家宋曉軍等。大家座談的主題有四個：（一）依靠國家力量重建完整的國民經濟體系和工業科研體系；（二）維護國家安全利益與調整對外開放的各項經濟政策；（三）維護社會公平與穩定，建立全面福利保障體系；（四）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新思路。
下面是左大培接著高梁發言后所做的主題發言，根據錄音整理，未經發言人審閱。
左大培：取消外資優惠政策，走自主創新之路
高粱講的都是很實在的東西，包括具體政策。他講的我舉雙手贊成。恢復工業部的事，我也一直在想，我國的科技產業局面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般境地？就是在改革過程中，把所有的計劃指標部都砍掉了，就留下了一個賣國的部，就是對外經貿部。當然現在對外經貿部沒有了，變成了商務部。商務部比對外經貿部好，它是內外合一的。對外經貿部就只替外國人考慮。就是對外經貿部把我們引到這一步了。確實高粱最后這個提議很重要，部門很重要，有部門的時候對企業是有要求的。產業部、機械工業部會對企業技術有要求，現在沒有部了，國企的老總們完全就是跟著外國人跑，向外國人買技術。部門對他們還是有壓力的。
我講點大道理。一個國家的發展靠什么，有人說靠制度，不對。我就講西方理論，人均收入的增長主要靠一個國家的資本和技術。而且現在都公認，技術的進步是增長的最主要東西。有很多復雜經濟增長模型，都講的是沒有一個比較快的技術進步，資金積累也不會有很快。簡單概括，真正人均收入的增長靠兩個東西：一個是技術，再一個是平均每人擁有的資本數量。有很多人說改革重要在哪兒？改革是在現有的資本數量和技術水平上讓它配置得更有效率。從世界歷史的經驗上看，我們可以看出這個效率比起技術進步帶來的效率來差得多。很簡單，我們比美國的生活水平低，人均收入低，大家一看就知道了，美國的技術水平比你高多了。更重要的是，所謂制度好，體制好，改革好，是能加速技術進步。倒過來講，科技水平是對一切政策的檢驗。使得技術進步慢的體制，就是壞的。高粱剛才講的，英美類型、日韓類型、蘇聯類型、拉美類型，正好，這四個類型比較的非常清楚。英美類型，所謂他強，就是強在這二百多年技術進步走在前頭。蘇聯類型和日韓類型都是趕超的模型，蘇聯類型是靠國家整體計劃實現了趕超，日韓類型是靠市場實現了趕超。但是他們的趕超絕對和英美不一樣。日韓現在公認，實現了成功的趕超，他在和英美保持相同產業結構上，技術水平基本趕上。蘇聯類型我們過去把它貶得太低了。其實蘇聯類型也是一個成功的趕超，蘇聯類型強在哪兒？就是軍工。蘇聯模型失敗的地方就是民用工業很失敗。蘇聯的民用工業的失敗恰恰就是失敗在技術上。85年戈爾巴喬夫鼓吹改革時，改革派說的就是蘇聯的技術進步太慢，這么下去不可能追上美國。主要的論據就是民用工業。其實中國現在的毛病蘇聯當時就有。他在民用工業上基本上就是外國有什么設備就買進什么設備，外國有什么圖紙買進什么圖紙，然后計委下指標，工廠去生產。這樣民用工業怎么可能進步？七十年代蘇聯卡瑪赫汽車制造廠按照西方現代的技術造了一輛小汽車，他那個圖紙都是意大利菲亞特的。就是一句話，他沒有自主創新，在民用上。所以蘇聯的弱勢是在民用工業上沒有自主研發。但是他保留了強大的軍工。有了這個，我敢斷定俄羅斯倒不了，第一誰也不敢打他，第二他還可以出口武器賺錢。前蘇聯的毛病我們現在全保留，就是片面的吸取人家的技術，單純的拷貝人家的技術，請進人家的工程師做工廠成套拿過來。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名義上搞改革，在搞市場經濟，根本就沒有擺脫前蘇聯失敗的那條最致命的東西。回頭我們講，我堅決支持高粱講的，不應該給引進的外資任何優惠。不需要。為什么？我們說經濟增長靠兩個，一個是資本，一個是技術。資本我們不缺。我們十幾年來就是資本凈流出國家。大家只要記住一點，經常帳戶上是順差就是流出資金，就是我們的資本是過剩的。懂得國際收支的人都不能否認的。為什么我們的資本過剩？就是因為國內沒有投資機會。為什么沒有？就是因為引進外資太多，本來資金就多，再引進外資，把賺錢的機會都搶走了，中國的資金沒辦法了，只好變成外匯儲備或其他流出去。所以資金我們根本不需要，所以我們現在拼命引進外資的辦法只能造成我們國際經濟的更進一步不平衡。他隨之造成的一系列問題我們就不說了。
下面講技術，有人說引進外資就會有技術。現在大家看清楚了，引進外資這難道技術了嗎？沒有。
可以把技術分為兩類，一類是通用的、國際上普遍的技術，這種技術很容易就可以得到，不需外資。另一種技術是只為少數一兩個企業所壟斷的核心技術。我們這種引進外資的方式絕對得不到這種技術。國際經濟學公認的一個論點是，之所以外資企業要來你這里投資而不是把技術賣給你，就是要把技術把持控制在他們的手中，不讓你知道。就像我們國家的老師傅帶年輕徒弟，做到關鍵活兒時讓你出去。外資同樣如此。
為何發達國家富，我們窮？因為他們掌握的是高技術，做的是高技術的活兒，賺的是高附加值，中國恰恰相反。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格局。我們始終做人均收入低的活兒，何談長遠的發展？若我們不著眼于盡快提高附加值、提高人均收入，則眼前的經濟增長會很快衰退。蘇聯到赫魯曉夫早期經濟發展還很迅速，但到他執政晚期時，主要是因為放緩了技術的進步，經濟很快就講了下來。60年代年增長率為10%，到后來的80年代，經濟增長率只有3%。
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之前，美國的克魯格曼說東南亞、東亞一些國家沒有很快的技術進步，“東亞神話”不存在。中國當時包括樊綱在內的經濟學家出來批他。但后來東亞危機確實發生了，真正沒掉下來的還是韓國和日本。他們的技術水平上升到美國的層次了，就掉不下來。
我所要講的思想理論就一條，就是要看我們的技術進步是否迅速，我們和國際先進的技術水平相比到底有多大的差距。現在有些主流經濟學家批判趕超。但是我們國家要想發展，就要趕超。如果技術上我們不能實現趕超，則我們永遠是窮國。我們最需要重視的指標就是技術趕超和能否應用。這方面我們要學王選教授。王選教授的成果叫“748”，是74年8月總理立的項。倪光南教授給我講聯想的核心技術也是七幾年立的項，到84年出的成果。王選的東西是80年代末出來的。也就是說，毛主席周總理那個時候重視技術進步，造就了我們現在的聯想和北大方正。中國在漢字激光照排上領先世界。王選教授還有一個了不起的是“咬著牙趕超”。當日本還在做第三代時，王選說我們可以做第四代。重要的是當時上面的領導支持，拍了板，他們后來就是拿出了第四代。日本用的也是漢字，但是在漢字激光照排上，中國壓倒了日本。王選教授的事跡我們要大為宣傳。因為他表現的是一條路線，就是自主研發、下決心趕超！
毛澤東說過，我們不能走別人發展的老路，跟著別人后面一步步爬行。王選強調的第三點是“商品化”，即實用。我們要把技術轉化為現實的生產力，轉化為企業的競爭力。我們國家現在的問題是王選的例子太少了。
下面有幾個問題圍繞“技術上我們可否向外國公司學習？”
一是外國公司會對我們進行技術上的封殺，它并不會真心向我們傳授技術。真正的核心技術牢牢掌控在他們的手中，我們不要幻想。
二是跨國公司搶走市場。我們通過技術來換市場的代價是非常大的。比如高粱講道的例子，中國電梯市場國外公司占到80%。我作為一個經濟學家，聽到后非常心疼。因為中國增長最快的是房地產，蓋的大多是高樓。其中利潤最大的除了地產商、包工頭，就是生產電梯的。電梯并非是什么高科技，我們可以做導彈、造飛船，為什么造不了電梯？這就是外企把中國的市場搶走，把我們每年的企業扼殺掉了。這就是我們的技術搞得。把市場丟掉了，技術拿到了嗎？
三是，如果我們自己不去搞研究，我們不可能真正掌握技術。比如一個不會寫詩的人，不可能真正懂得欣賞詩。單純為了掌握最高科技，我們也要搞研發。
我最后希望，諸位在政協發言時，要多講技術趕超，理直氣壯的講。二是大家要多講自主研發、技術創新。即使做不了，我們也要自主模仿。 自主模仿有兩個好處，一是別人已經掌握不告訴你的，你能得到。二是練自己的功夫，鍛煉出自己的隊伍。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要交些學費。雖然表面上可能會看起來得不償失，但是把自己的隊伍帶起來了。實際上各國的經濟增長沒有不交學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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