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廬山是炸不平的，地球還是照樣轉。極而言之，無非是有那個味道。我
說你把廬山炸平了，我也不聽你的。你就代表人民？”“我說誰想代表人民，
你去當嘛，我是不干。你把廬山炸平了，我也不干，你有啥辦法呀？”
話說1970年9月1日，毛澤東召集中央政治局成員和各大組的召集人開會。他在講話中點著陳伯達的名字說：
“你這個人呀，叫我怎么說你哪！一貫地制造是非，一貫地投機取巧，一貫地見風使舵。你翻開你的歷史，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你想利用別人之手把春橋打倒，你眼睛里究竟盯著什么人？你說我是天才，我看你是在說你是天才！自稱是小小老百姓，實則呢，大大野心家。你眼睛里容不下比你強的同志，這一回你如果再不好好檢查，我看你就完全墮落下去了。”
毛澤東又說：
“凡是在這次廬山會議上發(fā)言犯了錯誤的人，可以做自我批評、檢查。”
他轉向林彪說：
“林彪同志，你也要召集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汪東興這些人開會，讓他們爭取主動，好好地檢查自己的錯誤。不然的話，我們這個會就開不好，就開不成一個團結的會，勝利的會，取得更大成績的會。”
據(jù)吳法憲后來回憶說：“我們在葉群家開了會。葉群定了原則，要檢討，主要是我，但是第一不涉及林彪，第二不涉及黃永勝，一定要把林、黃保下來。”
9月2日，中共中央決定成立陳伯達專案組，由葉劍英任組長，周恩來任特別顧問。
9月2日這一天，各大組開始集中批判陳伯達。
陳伯達在華北組聲淚俱下地作了檢查，他說：
“同志們，我在全會開始的時候，違背毛主席的指示，改變大會議程，利用中央領導同志之間的一些個人矛盾，采取造謠的方式，極其錯誤地攻擊了春橋、康生同志。實際上正像毛主席和同志們批判的那樣，我分裂了黨，違背了‘九大’團結、勝利的路線，犯了極其可恥的錯誤。”
江青在大組會議發(fā)言中說：
“陳伯達同志的錯誤，不是一天形成的，是有歷史根源和思想根源的。凡是帶著‘私’字參加革命，起來造反，到一定時候就會跳出來，向黨鬧分裂，向無產(chǎn)階級要權。這是一條重要的經(jīng)驗教訓。”
與此同時，林彪按照毛澤東的指示，也召集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汪東興等人開會。他不得不按照毛主席的批評精神指責這幾個人。他說：
“今天，找你們開個會。你們在會上為什么要在同一個時間發(fā)言，為什么都引用了同樣的語錄。你們要坦白，要交代。”
到會的人都不發(fā)言，有的翻材料，有的喝水。過了一會兒，林彪又說：
“嗯，為什么沒有人發(fā)言？”
汪東興說話了，他說：
“華北組的討論，就是陳伯達同志放炮后搞亂的。我完全是上了陳伯達的當。”
林彪馬上反問他：
“你發(fā)言要設國家主席，而且是代表8341部隊和中央警衛(wèi)局講話，是誰讓你講的？誰給你布置的？你提出要揪出反對毛主席是天才的人，又是誰給你暗示的？我看你是你自己要那么搞，反過來又要嫁禍于人，這也是不行的。我們要實事求是，是陳伯達的問題就說陳伯達，是自己的問題就說自己！”
汪東興自知沒趣，閉口無言。其他人七嘴八舌說了一會兒，會議就散了。汪東興借故向林彪請了假。
汪東興回到毛澤東住處，將林彪召集會議的情況向毛澤東作了簡單匯報。不過他說的是：他如何如何反擊，林彪如何如何尷尬等等。毛澤東聽后哈哈大笑，問道：
“會議還開不開？”
汪東興說：
“林彪打了一個招呼，說再開會就通知，不通知就不去了。”
9月3日，林彪又召集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開會，因為汪東興請了假，就沒有通知他。林彪在會上對這幾個人說：
“你們看到了吧？有些人開始推卸責任了，把自己的問題往別人身上推，好像自己是一個吃屎的3歲小孩。汪東興就是這樣的人。我們誰也沒有給他布置，陳伯達從來就看不起他，背后稱他是宦官老二。他是專門在我和主席面前進行投機的人，曾經(jīng)給我提供了許多的消息，我都沒有搭理他。我早就警惕上這個人了。現(xiàn)在，毛主席先把他推出來，就是要讓你們檢查。一開了這個頭，后面的尾巴都要露出來。當初批評劉少奇的時候也是這樣。劉少奇開始檢查后，毛主席就抓住不放了。”
這一天，汪東興將林彪再次召集會議而沒有通知他的情況報告給了毛澤東。毛澤東說：
“他們不要你了。說明你不是那個圈子里的人。”
9月4日，毛澤東找林彪談了話。
9月5日上午，毛澤東找陳伯達談話，一見面就問他：
“大家批判了你的錯誤，你能認識到嗎？”
陳伯達還沒有答話，毛澤東就發(fā)火了，他說：
“你這個人大概是看到我快死了，所以迫不及待要給你自己找一條出路和靠山，是不是？你歷來是腳踏兩只船的，這次表現(xiàn)更加惡劣。你嫉賢妒能，把政治局大多數(shù)同志不放在眼里，你表面上是反對張春橋，實際上是反對我。你主張設國家主席，究竟是什么居心？你要是把事實的真相講出來，我就佩服你。就看你檢查不檢查了。”
陳伯達向毛澤東檢查了不顧全大局的錯誤，毛澤東批評他說：
“什么顧全大局，你的大局是設國家主席！是要把我置于死地！”
這是陳伯達最后一次見到毛澤東。十幾年后陳伯達回憶說：“如果說林彪沒有野心，那是愚弄歷史。問題不在于林彪有沒有野心，而是說當時究竟誰沒有野心。大概除了毛澤東以外，我們黨內(nèi)沒有不愿意當國家主席的，當然我這里主要指的是當時在政治局里的。想不想當是一回事，能不能當是另一回事。林彪曾經(jīng)對我說過：‘與其把黨的大權交到張春橋那些人手里，不如我們把權奪過來。’說明了林彪的的確確是對張春橋那些人有反感。我們和江青、張春橋、姚文元那些人并不是一回事，我們之間是進行過堅決斗爭的，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如果沒有毛澤東對他們的支持，失敗的絕對不是我們。毛澤東也經(jīng)常批評江青，現(xiàn)在我們看得很清楚了，那種批評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批評，準確來說是提醒。搞歷史的人不能正視這個問題，就弄不懂文化大革命的許多事實。”
9月5日下午，毛澤東、林彪、周恩來、康生商量如何結束會議等問題。
9月6日上午，周恩來、康生在給毛澤東的信中報告說：上午11時，召集6個小組正、副組長開會，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加強團結，共同對敵，擁軍愛民，讀幾本書，各做自我批評，嚴守黨紀軍紀。”
9月6日下午，毛澤東要林彪主持九屆二中全會閉幕式。此時，主席臺上已經(jīng)沒有了陳伯達的位置。
九屆二中全會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改草案》；通過了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提出的關于在適當?shù)臅r候召開四屆全國人大的建議；批準了國務院關于全國計劃會議和1970年度國民經(jīng)濟計劃的報告；批準了中央軍委關于加強戰(zhàn)備的報告；并宣布對陳伯達進行審查。
毛澤東在周恩來、康生發(fā)言后，發(fā)表了重要講話。他說：
“今天大會就要閉幕了，陳伯達不能來參加會議了。廬山這場斗爭，就是他挑起來的，欺騙了相當一部分同志。看來不抓黨的路線教育不行，高級干部不學習不行，黨內(nèi)外的團結搞不好不行。
現(xiàn)在不讀馬列的書了，不讀好了，人家就搬出什么‘第三版’呀，就照著吹呀。那么，你讀過沒有？沒有讀過，就上這個黑秀才的當。有些是紅秀才喲。我勸同志們，有閱讀能力的，讀十幾本。增加對唯物論、辯證法的了解。不然老是會上當受騙。林彪同志你贊成嗎？”
林彪馬上說：
“完全贊成！”
毛澤東接著說：
“要讀幾本哲學史，中國哲學史，歐洲哲學史。一講讀哲學史，那可不得了呀，我今天工作怎么辦？其實是有時間的，不妨礙工作。你不讀點，你就不曉得。這次就是因為上當，得到教訓嘛。人家是哪一個版本，第幾版都說了，一問呢？自己沒有看過。”
說到廬山會議上的這場風波，毛澤東的情緒有些激動，他說：
“廬山是炸不平的，地球還是照樣轉。極而言之，無非是有那個味道。我說你把廬山炸平了，我也不聽你的。你就代表人民？我是十幾年前就不代表人民了。因為他們認為，代表人民的標志就要當國家主席。我在十幾年以前就不當了嘛，豈不是十幾年以來都不代表人民了嗎？我說誰想代表人民，你去當嘛，我是不干。你把廬山炸平了，我也不干，你有啥辦法呀？”
最后，毛澤東在講到黨內(nèi)外團結問題時說：
“不講團結不好。陳伯達把自己當成天才理論家，攻擊這個，揪出那個，以為這樣天下就是自己的了。其實他走到了反面。所以，不講團結得不到全黨的同意，群眾也不高興。所謂講團結是什么呢？當然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之上的團結，不是無原則的團結。提出團結的口號，總是好一點嘛，人多一點嘛。包括我們在座的有一些同志，歷史上歷來是鬧別扭的，現(xiàn)在還要鬧。我說還可以允許。此種人不可少。你曉得，世界上有這種人，你有啥辦法？一定要搞得那么干干凈凈，就舒服了，就睡得著覺了？我看也不一定。到那時候又是一分為二。黨內(nèi)黨外都要團結大多數(shù)，事情才干得好。”
主持會議的林彪最后簡單講了幾句話，他說：
“這個會議整個進程中間都是主席親自指導的。會議過程中間出現(xiàn)的問題，主席很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順利地解決了。這個會，可能成一個是團結的會還是一個分裂的會？經(jīng)過主席的這種指導，依然變成了一個團結的會，勝利的會。”
九屆二中全會發(fā)表了會議公報，全文如下：
中國共產(chǎn)黨第九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于1970年8月23日開幕，于9月6日勝利閉幕。
出席會議的中共中央委員155人、候補中央委員100人，共255人。
中國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主席毛澤東同志親自主持了這次會議。
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zhàn)友林彪副主席在會上講了話。到會的中央委員和候補中央委員，根據(jù)會議的議程，進行了熱烈討論。
九屆二中全會認為：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和黨的九屆一中全會以來，在偉大領袖毛主席“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的偉大號召下，在毛主席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的學說的指引下，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貫徹執(zhí)行了“九大”提出的各項任務，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全國人民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群眾運動繼續(xù)深入發(fā)展。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斗、批、改運動，不斷取得新的成就和經(jīng)驗。打擊反革命分子、反對貪污盜竊、反對投機倒把、反對鋪張浪費的運動，正在深入進行。群眾性的革命大批判，猛烈地掃除著叛徒、內(nèi)奸、工賊劉少奇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的余毒，大大提高了工人階級、貧下中農(nóng)和廣大人民群眾的階級斗爭覺悟和兩條路線斗爭的覺悟，激發(fā)了廣大勞動人民的革命積級性和創(chuàng)造性，有力地推動了革命和生產(chǎn)。我國社會主義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連續(xù)獲得了8年豐收，今年也豐收在望。工業(yè)生產(chǎn)和基本建設發(fā)展的速度很快。群眾性的技術革新蓬勃展開。我國第一顆人造地球衛(wèi)星上天，標志著科學技術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全國物價穩(wěn)定，市場繁榮。整個經(jīng)濟戰(zhàn)線形勢很好。在毛主席“提高警惕，保衛(wèi)祖國”的莊嚴號召下，為了防御帝國主義和社會帝國主義對我國的侵略，偉大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廣大民兵和全國人民，從思想上、物質上、組織上，進一步加強了戰(zhàn)備。我國無產(chǎn)階級專政空前鞏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新高潮正在興起。
全會認為：毛澤東主席在1970年5月20日發(fā)表的“全世界人民團結起來，打敗美國侵略者及其一切走狗！”的莊嚴聲明，是我國人民同全世界革命人民一道進行反帝斗爭的偉大綱領。正如毛主席指出的：“新的世界大戰(zhàn)的危險依然存在，各國人民必須有所準備。但是，當前世界的主要傾向是革命。”幾個月來，國際形勢的發(fā)展，證明了毛主席的這個科學論斷。越南、老撾、柬埔寨3國人民的抗美救國戰(zhàn)爭不斷獲得新勝利。朝鮮人民、日本人民、東南亞和亞洲各國人民反對美帝、反對美日反動派復活日本軍國主義的斗爭怒火，正在熊熊燃燒。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民不怕威脅，不受欺騙，繼續(xù)堅持英勇的武裝斗爭。從亞洲、非洲、拉丁美洲，到北美、歐洲、大洋洲，各國人民的革命斗爭，都在蓬蓬勃勃發(fā)展。阿爾巴尼亞勞動黨、全世界真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政黨和組織，在反對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以蘇修為中心的現(xiàn)代修正主義和各國反動派的斗爭中，不斷取得巨大成績。美帝國主義和社會帝國主義內(nèi)外交困，在世界上日益孤立，陷入了全世界革命人民的包圍之中。與此相反，我國的國際關系日益發(fā)展。在堅持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爭取和社會制度不同的國家和平共處，反對帝國主義侵略政策和戰(zhàn)爭政策，不斷取得新勝利。我們的朋友遍天下。
全會認為，在當前國內(nèi)外大好形勢下，召開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是全國人民的迫切愿望。全會向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建議，進行必要的籌備工作，以便在適當?shù)臅r候召開四屆人大。
全會批準了國務院關于全國計劃會議和1970年國民經(jīng)濟計劃的報告。
全會批準了中央軍委關于加強戰(zhàn)備工作的報告。
全會號召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堅決執(zhí)行毛主席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路線和政策，繼續(xù)完成黨的“九大”提出的各項戰(zhàn)斗任務。
要繼續(xù)深入開展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群眾運動，密切結合階級斗爭、生產(chǎn)斗爭、科學實驗三大革命運動的實踐，用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自覺地改造世界觀。全黨要認真學習毛主席的哲學著作，提倡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反對唯心論和形而上學。
要繼續(xù)“認真搞好斗、批、改”，深入開展革命大批判，肅清劉少奇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的余毒，把政治思想戰(zhàn)線、文化教育戰(zhàn)線、經(jīng)濟戰(zhàn)線和上層建筑各個領域的革命進行到底。要把“一打三反”運動抓緊，繼續(xù)有力地打擊一小撮破壞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妄圖復辟資本主義的反革命分子。
要繼續(xù)全面地執(zhí)行“抓革命、促生產(chǎn)、促工作、促戰(zhàn)備”的方針，以兩個階級、兩條道路、兩條路線斗爭為綱，艱苦奮斗，自力更生，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為完成和超額完成1970年的國民經(jīng)濟計劃，為繼續(xù)抓緊和加強戰(zhàn)備工作，為進一步鞏固和加強無產(chǎn)階級專政而奮斗。我們一定要解放臺灣！
要認真地完成整黨建黨任務，加強黨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各級黨組織和全體共產(chǎn)黨員要相信群眾，依靠群眾，進一步發(fā)揮無產(chǎn)階級先鋒隊的領導作用。
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國家的統(tǒng)一，人民的團結，國內(nèi)各民族的團結，這是我們的事業(yè)必定要勝利的基本保證。”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中國共產(chǎn)黨是全國人民的領導核心。在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獲得偉大勝利的基礎上，經(jīng)過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全黨達到了空前的團結和統(tǒng)一。我們必須繼續(xù)加強這種在毛澤東思想原則基礎上的團結。
全會號召全國工人階級、貧下中農(nóng)、人民解放軍指戰(zhàn)員、革命干部、革命知識分子以及一切愛國人士，用新的勝利，迎接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召開！
全會號召全國人民，用實際行動，進一步加強同阿爾巴尼亞人民、印度支那3國人民、朝鮮人民、日本人民、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民的戰(zhàn)斗團結，進一步加強同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被壓迫人民、被壓迫民族的戰(zhàn)斗團結，把反對帝、修、反的斗爭進行到底！
在毛主席為首、林副主席為副的黨中央領導下，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
據(jù)紀登奎后來回憶說：“廬山會議以后，毛主席和我、張春橋、江青等人談話的時候，講了許多林彪辦公室的笑話。他還說：‘你們大概能夠看得出來，我對江青和自己的子女們要求是很嚴格的，親者嚴、疏者寬嘛。我對江青的批評在下面也很嚴厲，她幾次都掉了淚。不這樣批評，她怎么能認識了自己的缺點和錯誤。但是，我承認，江青有她自己獨特的優(yōu)點，她看問題很尖銳，很準確，也很認真。對劉少奇和陳伯達、林彪的錯誤，都是她首先覺察到的。這一點，我應該向她學習，你們也要學呢。’ 這些話，都是毛主席對江青的培養(yǎng)和愛護。”
陳永貴回憶說：“1970年8月召開的廬山會議以后，毛主席曾經(jīng)召集我和紀登奎、吳德等人開了一個會。他對我們說：‘陳伯達在會上的矛頭是針對著春橋，實際上是對著我的，只不過他們現(xiàn)在不敢而已。將來是否公開反對我？也說不定。林彪、陳伯達這些人的腦子都很聰明，他們看出我是在培養(yǎng)春橋和文元。不錯，我是在培養(yǎng)他們，也不光是他們嘛，在座的我都在培養(yǎng)。只是春橋、文元有他們自己的優(yōu)勢罷了。他們的文章寫得好，是我們無產(chǎn)階級的理論權威。這兩個人，我看要比陳伯達強得多，水平也高一些。陳伯達近幾年來并沒有寫多少文章，他文章都是別人寫的，他的文思已經(jīng)干枯了。但是還不想下去接觸群眾，接觸實際。一天到晚總是在搞唯心主義，什么天才，什么創(chuàng)造，他實際是想作天才。永貴同志，你不要迷信他，他實際上看不起你，看不起所有的勞動人民的。某種意義上講，永貴同志要比陳伯達強得多。永貴在華北組的會議上也講過天才，也要揪什么反對我的壞蛋。其實真正反對我的就是他們，而不是春橋，也不是康生，是那幾個主張要我當國家主席的人。’那時，毛主席對我們這些大老粗確實是有所偏愛的。他對我說：‘你和許世友都沒有讀多少書，你是務農(nóng)的，他是習武的，8歲就到了河南的嵩山少林寺練武藝。20來歲時參加革命，成了共產(chǎn)黨。你們這些人跟共產(chǎn)黨走了這么多年，我放心。你們不會搞鬼，但是容易被搞鬼的人所利用。許世友就讓張國燾騙過，到了延安還想逃跑到四川打游擊戰(zhàn)。他們密謀敗露后，被抓了起來，是我下令放的。我對他說：革命嘛，不能只是靠自己和少數(shù)人的拼命，而是要團結和依靠絕大多數(shù)的人一道工作，一道奮斗。你只想著一個張國燾不行呀，他是要打倒我們這些多數(shù)人的，依靠他能把革命搞成功嗎？不行！經(jīng)過了那次談話，許世友變了過來，決心跟著我們走了。幾十年沒有改變他的觀點。所以，任何人都是可以變化的。紅軍第4方面軍的同志經(jīng)過了反張國燾路線的教育，至今都很謹慎。倒是第1方面軍的同志，比如林彪這些人現(xiàn)在犯了很多的錯誤。’毛主席的這些話，對我的啟發(fā)很大，我至今記憶猶新。毛主席還一再的對我說：‘你可以拜春橋和文元為師，讓他倆教你理論，你教他倆實踐。互相學習嘛。’這些話，我記得清清楚楚，永遠也忘記不了。”
再說在九屆二中全會結束后，葉劍英對黃永勝幾個人說：
“你看看，連林副主席也和江青那班人弄不成吧，這下你們就清楚了。林副主席對毛主席那么忠，江青都不能容忍他，她還能容你們嗎？”
林彪在會議結束后，準備下山了，他給江青打電話說，葉群要去看她。江青以為，葉群來訪，定然是向她負荊請罪，可沒想到不僅葉群來了，黃永勝、李作鵬、邱會作、吳法憲這4大金剛也來了。葉群說：
“這次我們上了陳伯達的當，犯了錯誤。林副主席多次批評我們，辜負了主席的教導，對不起江青同志。林副主席一定要我們來向江青同志道歉，請江青同志原諒。”
江青見她如此說話，便順水推舟地說：
“老夫子跟張春橋、姚文元有矛盾，文人相輕嘛！老夫子利用我們，我們不能上他的當。你們犯了錯誤，可以往陳伯達身上推，我是不會計較你們的。放心吧，我和你們還是有感情的。”
眾人聞言，唯唯稱是。臨別時，葉群又逢場作戲，親親熱熱地和江青擁抱了一會兒。
9月7日，林彪、葉群下廬山，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去送他們，他們一起照了相。林彪走后，黃永勝等人也走了。
9月8日，各省、大軍區(qū)的負責人都走了。
9月9日上午，周恩來、康生、張春橋、江青等人都走了。
9日下午，毛澤東應九屆二中全會服務人員請求，準備在廬山禮堂接見所有的服務人員。后來雨停了，接見活動就改在室外進行。
下午2時15分，全體工作人員以夾道歡送的形式，把毛澤東接到了日照峰廣場。毛澤東親切地接見了他們，并和大家合影留念。照完相，毛澤東要走了，全體人員禁不住高呼起來：“毛主席萬歲！毛主席萬萬歲！”
不少人忍不住留下了眼淚。毛澤東也受到了大家的感染，他用洪亮的聲音喊道：
“同志們，你們辛苦了，謝謝你們！”
毛澤東一邊走一邊向工作人員們招手，他看見大家熱淚盈眶，就把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在汪東興等人的陪同下，依依不舍地上了車。
9月10日晚11時，毛澤東的專列抵達長沙大托鋪鐵路輔線上，他在列車上住了兩天。華國鋒、卜占亞、楊大易到專列上向毛澤東匯報工作。毛澤東說：
“你們湖南什么時候可以建成工業(yè)省？”
離開湖南時，毛澤東對前來送行的華國鋒說：
“你要警惕上壞人的當！”
他還提醒說，廬山的斗爭還沒有完。
9月15日，毛澤東到了武漢。
9月16日，毛澤東批閱了汪東興就廬山會議所犯錯誤的第2份書面檢查，并約汪東興談話。他說：
“他們在各組一起動作，煽動。他們幾個，還有黃永勝報名要發(fā)言，都用了語錄，但他們的簡報（指華北組以外的其他組的簡報——筆者注）未發(fā)。一說不行了，記錄就收回，這當中好像是有點名堂。我勸林應好好地想一想，表一個態(tài)嘛！今天未想通，待想通后表態(tài)也可以。”
毛澤東還囑咐汪東興，回京后把他對汪東興檢討的批示面交林彪、周恩來、康生閱讀，并轉告他的這些意見，以“爭取犯錯誤的人早點覺悟”。
9月18日，毛澤東在周恩來送來的關于讀書書目的報告上寫了一個批語。
原來，周恩來根據(jù)毛澤東在九屆二中全會上提出高級干部要讀書的指示，從1964年毛澤東要求選讀馬恩列斯著作的32本書中，選了9本，又從毛澤東著作中選了5本，作為高級干部的讀本。他又給毛澤東寫了一個關于讀書書目的報告。毛澤東在報告上批示道：
“9本略多，第一次宜少。大本書宜選讀（如《反杜林論》）。”
9月19日，毛澤東乘專列回到了北京。這一天，他找來陳先瑞和吳德談話，問道：
“廬山開會你們傳達了沒有？”
在陳先瑞二人回答后，毛澤東接著說：
“廬山開會，有人反對現(xiàn)在修改的憲法，這是康生、春橋他們搞的，是按我的意思寫的。天才問題，關于天才地、全面地、創(chuàng)造性地繼承、捍衛(wèi)、發(fā)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在‘九大’新黨章起草時和這次修改憲法，康生等同志幾次寫上，3個副詞我都勾掉了。不設國家主席，也是我提的。陳伯達明明知道這件事，而他卻說這是反對我。”
毛澤東又說：
“要讀幾本馬列主義的書，30本多了，可選讀一些，使大家知道馬列主義是怎樣發(fā)展起來的。不要以為馬恩、列寧是外國的，就不讀了。”
9月22日，周恩來寫信給毛澤東，報告說，他已經(jīng)要求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在想通后“寫一書面檢討，揭露事實真相，與陳完全決裂”。
1970年10月1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21周年國慶節(jié)，這一天，斯諾和他的夫人應毛澤東的邀請，登上了天安門城樓。
斯諾是在8月14日偕他的第二任夫人洛伊斯·惠勒·斯諾來到中國的，這是他最后一次來中國。他們抵達北京后沒有多停留，就到廣東、浙江、上海、東北地區(qū)以及陜西的西安、延安、保安參觀訪問，爾后回到了北京。
周恩來在天安門城樓上快步迎上去與斯諾緊緊握手，熱情地說：
“斯諾先生，歡迎您！”
斯諾把夫人洛伊斯介紹給周恩來，周恩來和洛伊斯握手問好。周恩來又對斯諾說：
“毛主席讓我請您來的，您是中國人民真誠的朋友！”
斯諾深情地說：
“34年前我穿過封鎖線去找紅軍，遇到的第一個共產(chǎn)黨領導人就是您。當時您用英語跟我講話，使我很吃驚。”
周恩來說：
“我還為你草擬了一個92天旅程的計劃，還找了一匹馬讓你騎著去保安找毛主席呢！”
斯諾說：
“您安排我去見毛主席，采訪紅軍，當時對西方新聞界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今天讓我上天安門……”
周恩來說：
“在中美兩國相互隔絕的情況下，您3次訪問了新中國，向美國和全世界介紹新中國。今天又登上天安門城樓（本傳前邊已經(jīng)說過，斯諾在1960年10月1日第一次登上天安門城樓——筆者注）參加我們的國慶慶典，對一個美國人來說，這也是獨一無二的事！”
此時，廣播里響起了“東方紅”的樂曲。毛澤東高大的身軀出現(xiàn)在天安門城樓上，周恩來領著斯諾夫婦迎上前去，說道：
“主席，你看誰來了？”
毛澤東見到斯諾十分高興，與斯諾夫婦親切握手，笑著說：
“斯諾先生，老天保佑你，我們又見面了。”
斯諾激動地說：
“非常高興見到您。您看起來比5年前年輕了，身體也更好了。”
“馬馬虎虎。你身體好嗎？”
毛澤東關切地問。斯諾說：
“馬馬虎虎。來之前，我開過刀，現(xiàn)在好了。”
毛澤東仔細地看了看斯諾，關切地說：
“你要注意，不要太累。”
“對了，這話我必須聽。”斯諾說罷，高興地告訴毛澤東：“我5天前才從保安回來。保安變化太大了。當年從延安到保安路上要走3天，這次才花了兩個半小時。”
“有一些變化。”毛澤東說：“對了，你去年12月給我的信收到了，他們說你寫的書不好，我沒有看，我看了摘要，沒有什么不好。”
斯諾內(nèi)疚地說：
“我這次來中國后，發(fā)現(xiàn)我寫的關于‘文化大革命’的一些觀點不正確。”
毛澤東笑著擺了擺手說：
“你當時怎么看就怎么寫。今后也如此，你怎么看就怎么寫。不應該要求外國朋友的觀點和我們完全一樣。我們自己都不完全一樣嘛！過去外交部有個極左派，鬧得外交部可亂了，誰都管不了。英國代辦處就是他們放火燒的。不贊成你的也就是他們，現(xiàn)在在外交部他們不當權了。”
說罷，他伸出手拉著斯諾的一只手，領著斯諾夫婦向天安門城樓正當中的欄桿邊走去。廣場上頓時沸騰起來，“毛主席萬歲”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毛澤東也高舉右臂向歡呼的人群致意。斯諾看著這動人的情景，萬分激動，眼睛也濕潤了。毛澤東請斯諾夫婦分別站在自己兩旁，擺好姿勢，讓記者拍照。爾后，斯諾指著千千萬萬高呼“毛主席萬歲”的群眾，問毛澤東：
“你覺得這一切怎么樣？你有何感受？”
毛澤東微露嗔色，搖搖頭，說：
“情況有所好轉，但不令人滿意。”
這一天，毛澤東心情顯得格外激動，他回到住處，臉上仍然泛著紅光，心里的激情仿佛還在燃燒。有人問他，為什么會見一位老朋友這么高興？毛澤東笑了，他說：
“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先放個試探氣球，觸動觸動美國的感覺神經(jīng)。”
是日晚，天安門廣場華燈照耀，城樓上20盞巨大的宮燈閃閃發(fā)光。四面禮炮齊鳴，五彩斑斕的禮花頻頻在天空開放，形成無數(shù)的花球。
毛澤東在城樓上和西哈努克親王一面欣賞這美麗的夜景，一面親切交談。他仔細地詢問了柬埔寨戰(zhàn)場的形勢。西哈努克親王一一作了回答，并高興地說：
“現(xiàn)在國內(nèi)已經(jīng)解放了三分之二。”
毛澤東贊賞柬埔寨人民英勇作戰(zhàn)，在戰(zhàn)爭中學習戰(zhàn)爭。他還說：
“我打了20多年的仗，也不是從書本上學的，是通過斗爭學的。當時我沒有考慮自己要打仗，是蔣介石要我打的。第一是蔣介石幫忙，第二是日本幫忙。如今是美國幫你們的忙。”
第二天，《人民日報》在頭版醒目的位置刊登了毛澤東與斯諾夫婦并排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參加慶祝國慶典禮的大幅照片。很可惜，毛澤東向美國發(fā)出的這個被他稱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含蓄而饒有深意的信息，竟被尼克松和他的顧問基辛格忽略了。后來基辛格在回憶錄里寫道，“不幸對我們敏銳觀察事物的能力估計過高。他們傳過來的信息是那么拐彎抹角，以致我們這些粗心大意的西方人完全不了解其中的真意，這位高深莫測的主席是想傳達點什么。”
欲知后來中美關系發(fā)生的微妙變化，請繼續(xù)往下看。
東方翁曰：請讀者好好讀一讀本章關于汪東興9月2日、9月3日分別在林彪和毛澤東面前表演的那一部分詳細內(nèi)容吧，這對于認清他的本來面目是非常必要的。你看：汪東興竟然大言不慚地在林彪召集的會上公然對他的同伙們說假話：“我完全是上了陳伯達的當。”林彪立馬揭露他：“我看你是你自己要那么搞，反過來又要嫁禍于人。”汪東興自知沒趣，閉口無言。他借故向林彪請了假，為以后說謊埋下伏筆。回到毛澤東住處，他卻對毛澤東說：我“在會上如何如何反擊，林彪如何如何尷尬”。這個謊言竟騙得“毛澤東哈哈大笑”。汪東興還謊稱林彪再開會不通知他就不去了，繼續(xù)為說謊埋下伏筆。9月3日，他就將林彪再次召集會議而沒有通知他的情況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又相信了，說：“他們不要你了。說明你不是那個圈子里的人。”以上幾個細節(jié)，不是活脫脫地刻畫出了這個被陳伯達稱為“宦官”的小丑形象嗎？可是誰又能夠想得到，此后僅僅過了6年，毛澤東關于在無產(chǎn)階級專政條件下“繼續(xù)革命”的偉大戰(zhàn)略部署，就斷送在了這個近衛(wèi)軍頭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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