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完——1937年1月24日真是個“多事之日”。
這一天,“徐陳”還來了一電,報告敵情及西路軍的困境:
主席團并報彭、任:
㈠敵企圖攔頭堵我東進,迫我西進,馬彪、韓起祿今到甘州,青令其開洪水,元海率馬祿旅及步兵各一團在西洞堡、龍首堡一帶,起功率團約在距敵(原文如此)役堡,馬樸旅有東調尾我,息甘州一團,丹、永無兵,高臺有民團。
㈡東進按原定計劃,本以急行軍先敵搶到永昌為口號,但因撫彝部隊撤退,五軍部隊急須整理,未能脫離敵人,反被敵攔頭,西路軍全集中西洞堡,進行整理動員行動。
㈢敵集團騎兵行速,我則笨重至極,即用急行軍、夜行軍亦難擺脫敵人,敵住下則守堡寨,不易攻擊,這一帶地道路少糧有限制,調動敵亦難,西路軍欲完成東進任務,必須克服情況地形上的諸多困難,延長時間以達黃河后。
㈣西安局面發展如何,胡、毛、關南移,朱紹良為三集團軍總司令,是否或馬上爆發戰爭可能,如攻蘭州,于學忠態度如何,馬鴻逵、馬鴻賓態度與兵力位置各方情況,新疆態度如何,請常告。
㈤我方基本上堅決執行東進計劃,但因情況變化可能折轉西進或取民勤搶占定遠營,或繞道大通再到西寧或平番。
㈥五軍過黃河時三千一百人槍,前時有五千內新兵千五百槍,仍及千,現余人千七百,內非戰人員約八百,槍五百,彈每槍二、三粒,西路軍已集中隨帶彩病員一千,婦一千,小孩殘廢三百,如安下即被殺害,安下又趕來,隨行笨重,西路軍全人數一萬四千余,內戰斗部隊不及五分之二。全部電池只能用一個月。
徐、程(陳)[1]
看來西路軍這幾天根本就沒有挪動幾步路——此前的21日,他們可是聲稱“以十天行程到達古浪、土門地區”,這都24日了,他們卻基本上還在原地踏步——也就行進了百余里。這當然也是為具體的困難所礙:從臨澤(今臨澤縣蓼泉鎮)、沙河堡突圍而出靠攏主力的機關和部隊,23日晚間和24日凌晨才陸續到達倪家營子,將這些機關人員和部隊重新整頓編組并安頓好傷病人員,的確也需要時間——行軍速度更是快不起來。
而同一天里,毛澤東、朱德、張國燾還在催促周恩來按“徐陳”自報的預定日程操辦接應西路軍事宜:“西路軍急行軍計時二月一日左右可到永登、土門地區。爾后擬經蘭州鐵橋至隴西、狄道、漳縣地區休息,再與蔣商永久駐地。如該軍受挫折,影響西安甚大,望速商于學忠酌派一部進至蘭州以西永登附近策應” [2]。 同日又電潘漢年:“徐向前部如在河西,可照蔣意在涼州以西,但請蔣勸電馬步芳讓出涼州、肅州等城,以便就食,并令馬部停止攻擊徐部,如向河東開則另外指定防地,此點望速復”[3]。
這個時候,毛澤東等已經沒法就西路軍的行動方向和路線再向徐、陳首長作“指示”了:再說什么都難以符合西路軍首長自己的判斷和決心!如此,才有了如前所述(1937年1月24日當晚24時)軍委主席團致“徐陳”的“西路軍自決行動方向”的“指示”。
然而即便是已授權他們“行動方向自決”了,毛澤東也還是放心不下。次日,毛澤東、周恩來又再電潘漢年,要求他向蔣介石索要“停止剿共”手書,并再次提出:“請蔣速令馬軍讓出甘、肅二州,即可停止東進。[4]”
25日24時,軍委主席團再電徐向前、陳昌浩,通報敵情并打氣鼓勁:
萬萬火急
徐、陳:
(甲)因紅軍主力進入西安地區,積極團結張、楊,爭取停止內戰,一致御侮的和平解決,現在獲得相當成效,蔣已允紅軍主力駐陜北,一部駐陜南,西路軍駐涼州以西,事實上停止剿共,但此種允諾,尚待充分保證。蔣仍有分化張、楊,繼續剿共戰爭可能,特別是西路軍所處現狀,估計二馬仍不會停止對你們的追堵。
(乙)我們雖以各方用力設法援助西路軍,但惟一的仍須依靠你們用自力在戰勝二馬條件下完成你們的東進任務。
(丙)在騎兵追堵下,欲圖急行避戰達到東進,危險較大,集結全軍、切忌分散,用堅決的戰斗,來完成東進。
(丁)楊旅只一團余,在永登,難能給你們大的阻礙,在蘭州附近渡河,于學忠亦給你們相當的渡河援助,據調查黃河在靖遠中上段和蘭州上游部是結冰的,解冰當在一個月以后,但你們仍須自己確實查清。
(戊)行進中,講求集團秘密,埋伏,誘敵,迷敵,衣(如)敵來擊敵是最重要的。深入的政治動員,堅決不靠外力,和人人具有誓死必勝的決心,在困難環境中,嚴肅紅軍紀律,爭取群眾贊助,是重要的保障。
主席團[5]
該電中“蔣已允西路軍駐涼州以西,事實上停止剿共”一句,恰如軍委隨即估計的那樣:“此種允諾,尚待充分保證”、“特別是西路軍所處現狀,估計二馬仍不會停止對你們的追堵”。事實上,“二馬”對西路軍的進攻的確一天也沒有停止過。就是蔣的“允諾”本身,也是個變數——次日,潘漢年復電毛澤東、周恩來,報告了這個變數:“原議只說涼州以西,而今又說涼州、肅州二城,節外生枝,居間處者,認為無能為力。[6]”
這當然是個托辭,紅軍要不要這兩座城池,蔣介石、馬步芳也不會讓你跟那兒踏實呆著。
——你在城外他在城里,他不也呆不踏實么?
在軍委主席團1937年1月25日電報中,雖然沒有再對西路軍行動方向和路線再作指示,但也有委婉的提示,如“在騎兵追堵下,欲圖急行避戰達到東進,危險較大,集結全軍、切忌分散,用堅決的戰斗,來完成東進”,“楊旅只一團余,在永登,難能給你們大的阻礙,在蘭州附近渡河,于學忠亦給你們相當的渡河援助,據調查黃河在靖遠中上段和蘭州上游部是結冰的,解冰當在一個月以后,但你們仍須自己確實查清”……
然而兩天后——1937年1月27日21時,“徐陳”來電卻呈現出一派游疑:
(西路軍來電)(萬萬火急密譯)
甲、敵已備于東,馬上東進時[不]易,于[宜]在甘州以西周轉一時,求各個擊敵,爭取與進□,萬一東北地區受阻,可否即在現地區爭取時間。東進外務[援]必不可靠,可否再從遠方從新疆方面應援。
乙、實情望今夜速實告,以便可東則東,可西則[西],接濟無望,即不能到安西。
軍政委會[7]
看看,“西路軍行動方向自決”的權力再度明確授予他們,他們卻要選擇“就地堅持”了?
注釋
[1]《徐向前、陳昌浩關于敵企圖阻止西路軍東進致軍委主席團電(1937年1月24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長征時期》第936~第937頁,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2]《毛澤東、朱德、張國燾關于望速商于學忠部接應西路軍東進致周恩來、博古電(節錄)(1937年1月24日)》,《毛澤東軍事年譜(1927~1958)》(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毛澤東軍事思想研究所年譜組)第170頁,廣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8月第1版。
[3]《毛澤東、周恩來關于紅軍伙食費和西路軍防地問題致潘漢年電(1937年1月24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長征時期》第936頁,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4]《毛澤東、周恩來要蔣介石手書“不再剿共”的字據(1937年1月25日)》,《中國工農紅軍西路軍文獻卷(上)》第555頁,甘肅人民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5]《軍委主席團關于西路軍軍事方針致徐向前、陳昌浩電(1937年1月25日24時)》,《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長征時期》第938頁,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6]《潘漢年關于與國民黨談判紅軍防地問題致毛澤東、周恩來電(1937年1月26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長征時期》第1088~第1089頁,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7]《西路軍軍政委員會關于行動方向致中央電(1937年1月27日21時)》,《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戰史資料選編·長征時期》第939頁,解放軍出版社1992年8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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