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下的濟南解放閣(2018年,來自網易號“山東訊息”)
1948年3月1日,國民黨中央訓練團黨政訓練班,南京孝陵衛中央訓練團大禮堂,舉行九周年紀念會。
所謂“中訓團黨政訓練班”,顧名思義,就是國民黨培養要害部門中堅干部的大本營,1939年1月在重慶成立,蔣介石親任團長。
當天,在南京的黨政班各期學員近千人都參加了,中央黨政軍各部門負責人也悉數前來。
時逢我軍發動宜川戰役,胡宗南的精銳主力兵團整編二十九軍,一頭撞進我西北野戰軍的口袋陣,行將覆滅。全面進攻失敗了,重點進攻也眼瞅著要完。
解放戰爭中的蔣介石(左)和王耀武(右),中間是陳誠
于是,蔣介石在紀念會上講話時,大發感慨:
“我們黨政班辦了九年了,無論在黨務上、政治上腐敗的還是一樣的腐敗,貪污的還是一樣貪污,足見我們所訓練的全是官僚;共產黨也在辦訓練,他們所訓練出來的是革命黨。我們如果再不覺悟,再不發奮努力,再醉生夢死,我們就會生無立足之地,死無葬身之所。明年這個時候,再要在這里開會,恐怕也不允許了。”
講完話,蔣介石到后面休息室了,臺下的訓練班同學——那些國民黨黨政軍的中青年骨干就開始起哄,他們紛紛站起來發言,指著臺上黨政軍各部門的負責人,說貪污腐敗,黨國的超級大藥丸,責任都在你們這些高官顯貴身上,這個鍋我們可背不起來!
接著,就人帶頭喊口號,打倒宋子文、孔祥熙,打倒張群、陳誠,打倒陳果夫、陳立夫、朱家驊……
左起:孔祥熙、宋美齡、蔣介石
一時間群情激奮,口號聲、鼓掌聲,響徹會場。
中央訓練團的教育長黃杰,趕緊出來維持秩序,叫大家安靜。結果沒人買賬不說,還被大家搶白,說你完全沒有被打倒的資格,別丟人現眼了。
聽說此事,蔣介石的方面大將,二綏區、十五綏區司令官王耀武和康澤,都覺得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前途堪憂,搞不好“校長”還沒完,自己就得先完為敬。
特別是王耀武,老長官、原軍政部長何應欽,赴美國任聯合國軍事參謀委員會中國軍事代表團團長回來,聽說王耀武調任濟南,還開他的玩笑,說:
“抗戰勝利后,我們與共產黨作戰以來,我們的將領送給共產黨的禮很多,你也送了不少。陳辭修(誠)曾夸口說過只需要三個月、六個月就可以解決共軍的主力,可是現在已打了兩年多了,不但沒有解決共軍的主力,我們的軍隊反而已經消滅了約有二百多萬。這樣下去,真是不堪設想。希望你守住濟南,不要再向共產黨送禮了。”
改造特赦后任全國政協文史專員的楊伯濤、溥儀、王耀武、周振強(從左至右)
言猶在耳,康澤、王耀武,就先后成了人民解放軍的俘虜。黃埔三期的同學,又成了“功德林(北京戰犯管理所)”的同學。
王耀武更成為關內第一個被我軍俘虜的國民黨省主席,濟南則是關內第一個被徹底解放的省會城市,解放戰爭中第一個被解放軍奪取的敵10萬以上重兵把守的堅固設防大城市,濟南戰役是國民黨確定重點防御方針后我軍進行的第一個大戰役,是第一個作戰雙方兵力達60萬人背景下的城市攻堅戰,也是既有攻城又有打援阻援、攻防兼顧的重大戰役,是解放軍從長江北到黃河南的全國重點戰場南線戰場上的一個重大的勝利戰役。
軍事民主創戰爭奇跡
1948年,解放戰爭進行到第二年,人民解放軍逐漸扭轉了不利局面,由戰略防御轉為戰略反攻,這方面山東戰場的巨大變化,尤為突出。
1948年,沈陽,近郊的“國軍”防線和哨兵,此時東北激戰正酣
全國戰場一盤棋,隨著人民解放軍在各主要戰場上戰略進攻的勝利,國民黨軍對我陜北、山東解放區發動的全面進攻和重點進攻相繼破產,被迫從山東戰場抽調部分兵力,用于其他戰場。華東野戰軍山東兵團大舉反攻,解放了山東大部地區,使省會濟南逐漸淪為一座孤城。二綏區司令王耀武覺得這么下去,恐非長策。內外隔絕,后勤補充全靠空運,更兼士氣低落,如果沒有外來強援,只靠現有部隊,難以堅守。于是建議撤守濟南,向南與徐州的“國軍”連成一片,確保津浦路交通,以利今后的作戰。
簡單說,就是與其被吃掉,不如與劉峙抱團取暖,讓“共軍”啃不動。
不能不說王耀武還是有一套的,淮海戰役本來我們就打得艱苦,60萬對80萬,本就是一鍋“夾生飯”,如果王耀武的11萬人再加入戰團,吃起來的確費勁。
1948年,國民黨蔣介石集團操縱召開“國民代表大會”上“選舉”的女“國代”
不過蔣介石卻認為濟南,必須死保到底,否則美國盟友怎么看我們?搞不好影響美援可就要命了!
作為買辦資產階級,蔣介石的屁股就露出來了。買辦資產階級是帝國主義資本主義的附庸,它的生存、發展完全依附于帝國主義,特別是其中當權的官僚買辦資產階級,不僅在經濟上而且在政治上都是帝國主義的代理人,所以國民黨發動內戰是在美帝國主義指揮之下的反對中國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反革命戰爭,蔣介石這輩子最在乎的不是中國人民,而是“國際觀瞻”,洋大人怎么看我?
蔣介石的如意算盤是以重兵集團堅守濟南,逐步消耗攻城的解放軍兵力,同時集中邱清泉、黃百韜、李彌兵團,約17萬人北援,迫使解放軍在堅城之下進行“會戰”,好內外夾擊。空運一個整編師,再加上三個主力兵團,不愁不解濟南之圍,搞不好還能狠咬一口。這樣,就能把戰爭拖延下去,阻止我軍過江,以做垂死掙扎,等來“國際干涉”。
1948年,徐州,大隊“國軍”開赴前線
自信心滿滿的蔣介石給愛將王耀武打氣,說:
“濟南如果被圍攻,我當親自督促主力部隊迅速增援。只要你能守得住,援軍必能及時到達,我有力量來解你們的圍。打仗主要是打士氣,鼓勵士氣,首先自己不要氣餒。你要知道,我們的失敗是失敗于士氣的低落,你們如不奮發努力,堅定意志,將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他深知校長所謂“援軍明日到達”這話,向來不作數,更別說國軍諸將,友軍有難,不動如山,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傳統,可話說到這份上,王耀武還能如何,明知守濟南是一步死棋,卻不得不服從命令。
1948年,蚌埠,“國軍”卡車運輸軍事物資和援軍抵達火車站
所以,連蔣介石的侍衛長郝柏村,晚年也在吐槽:
“蔣公決定固守濟南,政略目的固然必要,但軍事戰略已無把握。蔣公勉王耀武死守,不可突圍,期其成仁,亦如對康澤。”
反觀我軍的決策,處處體現了人民軍隊的軍事民主。
所謂軍事民主,簡單說就是集思廣益,誰說得對聽誰的,而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1948年,軍事民主,高宏 攝
在新型人民軍隊中,下級和士兵不再是長官意志下拿槍的奴隸,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的同志,所以上下級,官與兵在政治上是地位平等,權利平等的,都是軍隊建設的主人翁,為了保衛人民利益,消滅反動派,就必須最大限度地調動全軍指戰員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完成黨賦予人們軍隊的歷史使命。這既是我軍軍隊民主建設的本質核心,也是貫徹群眾路線的根本出發點,更是毛澤東軍事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為什么敵強我弱,國民黨還有美國人支持的情況下,短短三年半時間,人民解放軍就打敗了蔣介石, 除了人心的向背等因素之外,毛澤東的正確領導是關鍵,而毛澤東的正確領導的關鍵就是軍事民主,最大限度的發揮各級指戰員的主觀能動性。一定意義上說,這也是一種黨的群眾路線。
毛澤東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作報告
在戰前謀劃的過程中,中共中央軍委領導和戰區指揮員實行了軍事民主,上下通氣,擇善而從。決策應民主,執行須集中,濟南戰役就是典型代表。
最初,毛澤東同志關于濟南戰役的構想,是一魚兩吃,內線兵團(許世友、譚震林的東線兵團)攻擊濟南,調動徐州敵軍增援,外線兵團(粟裕的西線兵團)尋機殲其一部。
但是具體落實下去,怎么吃、什么時候吃,才能吃得好?
粟裕經過深思熟慮,反復征求其他同志意見后,提出了三個方案。即:殲援、奪城阻援和攻濟兼顧打援,但有重點的使用兵力,達到一箭雙雕的目的。
粟裕(左二)
幾經反復討論,相互補充,中央軍委本著極其慎重的態度,最終同意了華野的第三方案。但毛澤東仍以商榷的態度,跟前方指戰員討論各個方案,可能遇到的問題,如何發現問題,處理問題,才能更加圓滿,雙方都有哪些顧慮,一一對賬,一一處置,盡量大家一起來完善這個方案。
對于濟南戰役的我軍決策過程,時任華野政治部副主任的鐘期光,后來在回憶錄中評價:
“(一)濟南戰役決策的形成是經過反復醞釀的,是從實際出發和實事求是的,因而是完全正確的。(二)統帥部十分重視戰區指揮員的建議,又適時提出全局性的原則指導意見;而戰區指揮員則敢于直言,又善于直言,言之有理。既對上級負責,又對部隊指戰員負責,兩者高度統一,并十分尊重統帥部的全局指導,從而上下合力,形成民主的科學的決策。”
意料之外與意料之中
吳化文是全國解放戰爭戰略決戰階段,國民黨軍起義的第一位軍以上將領,吳化文起義對于濟南戰役的國共兩軍,都具有特殊意義。
起義后的吳化文(右)
不過問題來了,吳化文如果不起義,對于濟南戰役,是否會起到決定作用呢?
1948年10月1日,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作戰局戰況匯報會上,朱德同志曾說:
“吳化文的起義,我們不能過低估計,對我們打下濟南起了相當作用。今后的作戰,就是需要有這樣的起義。當然吳化文即使不起義,我們同樣可以打下濟南。”
一定意義上可以說,吳化文的起義成了國民黨迅速“失陷”濟南的遮羞布,吳化文并非是唯一的短板,他只是濟南守軍,乃至蔣介石統治集團中上層,離心離德,互相猜忌,無數跑冒滴漏現象的一個代表。
1948年,北平,守衛孤城的“國軍”士兵
換句話說,國民黨軍內部鬧不團結是個頑疾,蔣介石都解決不了,王耀武憑啥能輕松抹平呢?
國民黨軍之所以失敗,其統治集團的內部矛盾,是一個重要因素。這種基于個人利害的相互間的矛盾,是無法統一的,所以都盼著自己利益的最大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王耀武在濟南城中,看似手下兵多將勇,實際上除了中央軍,還有西北軍和東北軍,更有山東本省地方勢力的保安部隊,他們同床異夢,勾心斗角。
別說對雜牌和地方武裝了,嫡系內部也矛盾重重。
1948年,南京,蔣介石(左)在勝利教堂內,做完祈禱和牧師握手
整編第二師師長晏子風,與王耀武雖有十多年的關系,但除了互相利用,并無真正感情。對自己的參謀長羅幸理,王耀武也持將信將疑的態度。認為羅幸理,此前在軍調部工作期間,跟山東“共軍”來往密切,有親共之嫌,再加上王耀武身邊的親信,為爭寵吃醋,不惜捕風捉影,多有中傷,搞得王耀武對羅幸理在重要的作戰指揮上的各種建議,愛答不理,不予采納。下面的旅長、處長也對王耀武是滿腹牢騷,認為“老長官”在經濟、人事,只顧自己吃獨食,完全是為自己和家庭的事打算,毫無吃相。
這里面,不少都是王耀武的黃埔師弟,多年的老部下,城破在即,危亡之秋,你還不給大家分肥,憑什么死扛到底?
嫡系內部尚且如此,雜牌特別是吳化文,怎么看國民黨,看蔣介石,看王耀武,就可想而知了。
1948年,徐州,“國軍”伙夫
國防部派來的戰地視察官王然,作為整編九十六軍的“監軍”,更是近距離觀察到了國民黨軍內部的各種矛盾。
吳化文曾對王然吐槽,當年他下水當漢奸,完全是戴笠軟硬兼施,蔣介石親自打保票的結果,可是戴笠死了,誰能證明我投靠汪偽是蔣“總統”叫我干的呢?更要命的是縣官不如現管,王耀武拿我當后娘養的,我的部隊,裝備還不如保安團,幾次跟“共軍”死磕,造成的人員缺額,也不給我補充。您是“總統”親信,又是王司令官的黃埔三期同學,能不能幫我說說情?
對此,王然只能顧左右而言他。不過要說王耀武針對吳化文,也并非事實,畢竟“打死外敵除外患,打死雜牌除內亂”的騷操作,是“國軍”家風。對王耀武,哪怕杜聿明提醒此人靠不住,要時刻提防,但王耀武表示,確實沒有發現吳化文與共產黨勾結,沒有理由撤換他。當然軍統特務,里三層外三層,各種化妝后,堵著吳化文家門口,那是另外一碼事。
1948年11月,上海,“國軍”運輸牲口中
吳化文到底靠得住嗎?
王耀武還專門向徐州的劉峙打聽情況。劉峙說:“我沒接到吳化文有與共產黨勾結的情報。吳化文在抗戰時當過偽軍,常和共產黨打仗,他與共產黨打得很厲害,與共產黨結下的仇恨很深,我看他不致有什么問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國民黨的問題是好壞就是這么一鍋燉,深層次的原因在于蔣介石當年“四·一二”之后的人才逆淘汰機制。真正有信仰有理想有革命熱情的基本都投共了,國民黨不革命了,就只能收攏臭魚爛蝦。這些貨色大行其道,還能得蔣介石的寵用,使得國民黨內部形成一種持續強韌的內耗和自毀機制。蔣介石也樂得分而治之,讓各派系之間惡性傾軋,沒有派系他還要制造派系,來實現他的統治的權術,讓各派系之間實現一種制衡。
1948年,北平,蔣介石(左)和傅作義
所以,國民黨內部,黨政軍里出現“吳化文現象”并不罕見,解放戰爭中的“吳化文”層出不窮。傅作義起義后,毛澤東同志在西柏坡,拉著傅作義的手,吐槽蔣介石:
“過去我們在戰場見面,清清楚楚;今天我們是姑舅親戚,難舍難分。蔣介石一輩子耍碼頭,最后還是你把他甩掉了。”
王耀武按照校長親傳的章程,各種給吳化文慢性放血,同時把吳化文的部隊放在城外,讓其在第一線去拼命、去擋槍子。覺得這樣就可以了,畢竟用人之際。可老話說得好,朝廷不差餓兵。你們欺人太甚,不拿雜牌當自己人,晃點一回又一回,吳化文吃虧上當多了,也就不想著吃虧上當,想另尋出路了。
調轉槍口打反動派
濟南戰役是三大戰役的序幕戰,特別是與淮海戰役的關系,堪稱預演。
1948年,上海,“國軍”士兵登上輪船,準備開赴徐蚌前線
尤其是針對解放戰士的思想政治工作方面,取得了“優待俘虜”政策的完勝,為淮海戰役中如何改造俘虜,邊打邊補,提供了有效經驗和積極探索。
戰前,野政在《關于攻濟打援的政治工作指示》中就提到:
“在火線上擴軍,爭取成分比較好的俘虜,隨捉隨補,以充實戰力,但必須以本連隊原有人數為比例,最多以不得超過五分之二(戰斗班中)為原則,以便從組織上可以控制。這是執行以戰養戰的方針。”
不過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當時還是保守了,低估了我軍政治工作的威力,瓦解敵軍的深入人心,國民黨反動派的不得人心,還有解放戰士醒悟后的覺悟。
1948年,徐州,“國軍”在一處村莊的迫擊炮炮兵陣地
十三縱政委廖海光說:“當時不是認為俘虜不重要,而是部隊認為俘虜能否補充到部隊去不敢說。因而對失散的俘虜采取放任態度,未予很好的收容。但是濟南戰役就不同啦,戰斗一結束大家都注意收容俘虜,輕傷的也要。所以當時補充、收容后,共得八九千人之多。”
整個濟南戰役,十三縱是傷亡比較嚴重的部隊,傷亡5907人(僅次于九縱傷亡9806人)。我手頭沒有十三縱在濟南戰役之前的兵力數字,卻有淮海戰役前的,實有26877人。如果從這個數字分析,十三縱補充進來的解放戰士,在三分之一左右,遠超預先設想。
1948年9月22日,激戰正酣,十三縱三十七師一一一團三營七連的一個班,補充來三位解放戰士,他們是掃清濟南外圍和奪取商埠戰斗中的過來的新同志。他們說自己原先在國民黨軍隊里當過輕機槍兵,希望能編到機槍組。
1948年,徐州,兩名“國軍”機槍手穿著單薄的棉衣,烤火御寒
班長、副班長都同意了,可是在攻占省立醫院守敵的一個碉堡時,爆破組都沖上去了,解放戰士卻關鍵時刻掉鏈子,胡亂射擊,根本打不中要害。要不是班長自己端過來機槍射擊,爆破員技術嫻熟又勇敢,才攻擊成果,那是要出大問題的!
連長、指導員來問情況,班長氣壞了,說:
“三個解放戰士根本沒打過機槍。他們在國民黨那里聽當官的說,當了俘虜,解放軍就把他們身上捆上炸藥,逼他們去和地堡一起開花,所以,就爭著當機槍兵。”
19歲的副班長郝春耀,看著解放戰士又羞又怕低著頭,心想:“多么需要我們用偉大的毛澤東思想來教育他們??!”
濟南戰役中的我軍機槍陣地
磨刀不誤砍柴工,七連緊急召開黨支部會議,各班、排就地隱蔽,指導員召集支委、黨小組長,說:
“我們已經完成了上級交給的‘掃清外圍’、‘奪取商埠’的戰斗任務。在這次戰斗中,共產黨員發揮了勇敢作戰的模范作用。由于傷亡大,補充了許多解放戰士,他們絕大多數是窮苦人,但由于受國民黨的欺騙宣傳,對我軍寬大俘虜的政策不了解,產生了種種思想顧慮。我們要用‘新式整軍’的方法教育他們,真正做到像毛主席教導的那樣‘使他們變為解放戰士,掉轉槍口打國民黨’。”
三個解放戰士所在的班,剛才帶頭沖上去的爆破員王克軍第一個發言,他是班里的戰斗骨干,也是共產黨員。
解放軍的訴苦大會
按理說,剛才出了這么大紕漏,差點沒被胡亂開槍的解放戰士害死,在國民黨軍隊不說槍斃,他要是痛打仨人一頓也屬正常。但王克軍同志卻以春風化雨的溫和態度,不斷啟發新戰士。在他的啟發下,解放戰士劉士通緊握拳頭,憤怒地控訴了國民黨反動派的滔天罪行:
“我的老家在河南,父親給地主種地,因天災收不到糧食,交不了租子,全家被迫逃荒。那年冬天逃荒到宿縣,全家被國民黨軍隊沖散,我被他們抓去給連長當勤務兵,天天挨打受罵......”
說到這里,他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猛地解開衣扣,挺起胸憤怒地說:
“你們看,這就是被國民黨連長用槍條打的傷痕!”
濟南社會各界慶祝解放大會
全班聽了劉士通同志的控訴,看了他身上的條條傷疤,都流下了同情的眼淚,深深感到天下窮人是一家。
說完擦干眼淚,劉士通抱起炸藥包,對班長說:“班長,讓我去送炸藥吧!”
解放戰士趙啟明,也堅定地表示:“不打下濟南府、活抓王耀武,我決不下戰場!”
全班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要求擔任最艱巨的任務。隨后,七連繼續沖鋒,勇猛突擊,向守敵發起了一撥撥氣勢長虹的進攻。突入內城時,敵人拼死頑抗,瘋狂反擊,新老戰士心往一處使,擰成一股繩,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哭不叫。
解放軍沖擊國民黨山東省政府
王克軍同志在敵群中,拉響了最后一顆手榴彈,和敵人同歸于盡。劉士通同志和敵人白刃格斗,已經刺死了兩個敵人,剛要轉身,被后而上來的敵人刺中,渾身是血,誓死不退。
大家團結一致,密切配合,如猛虎下山,橫掃殘敵。
戰斗進行過程中,往往來不及做耐心細致的思想教育工作,多數要靠我軍基層干部和老戰士的帶動和模范作用感化,共產黨員的先鋒模范帶頭作用,此時此刻發揮得最淋漓盡致。
沖鋒陷陣如此,模范執行群眾紀律方面更是如此。
濟南人民公審反革命分子
戰斗間隙,有戰士隨口說了句,太累了要是有袋煙,哪怕輪著吸口,提提神多好?
解放戰士趙啟明悄悄走開了,隨后兜來了一包袱的香煙、糖果和餅干。先給班長、副班長發了一份,接著又給大家分發。同志們都愣住了,東西從哪來,顯然違反群眾記錄了,紛紛交還給他。
副班長郝春耀,趕緊從挎包里掏出來《約法七章》,這是由華東軍區司令部、政治部,以司令員陳毅、政委饒漱石名義下發的入城紀律指南。先念了相關條款,然后嚴肅地說:
“小趙,咱們是人民解放軍,要嚴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不能拿人民的任何東西。你這是違犯了《約法七章》,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濟南機車廠的工人搶修“新中國號”火車頭
說著郝春耀讓趙啟明帶路,趕緊把香煙、餅干和糖果全裝進挎包,找回原主歸還。店主一看拿東西的那個兵又來了,以為剛才拿的不夠,又領人來拿了,趕忙點頭作揖,說:“老總,要什么盡管拿!”
郝春耀和藹地說:“掌柜的,我們是人民解放軍。趙同志剛從國民黨軍隊解放過來,還不懂我們的政策、紀律。我們把東西都送回來了,向你道歉。”
說著,把挎包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柜臺上,請店主清點,還說要是少啥,照價賠償。
解放軍進入濟南市區
店主激動萬分,慨嘆道:
“過去,我光聽說共產黨、毛主席領導的隊伍好,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今天我親眼見到了。解放軍就是好,秋毫無犯,名不虛傳!”
尾聲:英雄山上埋忠骨
今年的9月24日是濟南戰役勝利76周年紀念日,山東省濟南市為第三批尋親成功濟南戰役無名烈士舉行立碑儀式,111位無名烈士重歸有名英雄。
說“有名”,其實也是“無名”,因為他們基本都是普普通通的干部戰士,他們的功績并不為人所知,他們的音容笑貌,也早已隨著老戰士和親人的凋零,而被遺忘在歷史的長河中。
第三批尋親成功的無名烈士墓
比如我在這篇文章中,提到的郝春耀同志(當年隸屬于著名的“濟南二團”),等我在浩如煙海的史料中,發現他的平凡中的偉大時,這位戰士卻已經在六年前(2018年)去世了,所以冥冥中這篇文章寫完后,也是對他老人家的一種紀念,一種致敬吧?
你們的英名無人知曉,你們的功勛與世長辭。
這座位于濟南市中心的英雄山,是毛澤東同志給取的。
濟南英雄山上的革命烈士紀念塔
1952年10月27日,毛澤東同志來到四面山,憑吊早年的秘書和戰友(原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秘書科長)黃祖炎烈士。隨后,陪同的許世友同志又介紹了附近的一片墳塋,說:
“那里埋著濟南戰役中犧牲的部分烈士。1948年10月,濟南剛解放,濟南特別市的領導就決定在這里建個烈士紀念塔,以紀念濟南戰役犧牲的烈士。1949年6月,山東分局還派人到北京請您給題了‘革命烈士紀念塔’。現在山東省和濟南市的領導,決定把打濟南犧牲的烈士們,從周圍的各個山頭都遷過來,把為革命犧牲的歷任山東黨的領導人的墳也遷過來,建一個革命烈士陵園。”
許世友在四面山上,向毛澤東介紹黃祖炎遇害情況
聽到這里,毛主席點了點頭,說:
“好啊,真是青山處處埋忠骨,有這么多的英烈長眠在這里,四里山就成英雄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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