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合作化開展大規模的水土保持工作是完全可能的
（中共離山縣委書記劉耀，
一九五五年十一月一日）
本書編者按：這是一篇好文章，希望大家看一看。全國各縣，都應當在一九五六年，由縣委領導，做出一個全面規劃，包括合作化，農、林、牧、副、漁業，工業或者手工業，水利，肥料，農具，改良耕作技術，改良種子，商業，金融，文化，教育，衛生等等各項內容。如果不能這樣全面，首先抓住幾個主要的項目也好。計劃包括的時間，三年，五年，或者七年，都可以。如能計算到十二年（即第三個五年計劃的最后一年），當然更好。省應當督促所有專、縣、區、鄉都這樣做，著重點放在縣、鄉。做得粗糙一點，也不要緊，可以在一九五七年加以修正，使之具體化和完善化，一九五八年再加以修正，使之進一步具體化和完善化。離山縣委的這個水土保持規劃，可以作黃河流域各縣以及一切山區做同類規劃的參考。
一
離山縣位于黃河中游，是從離石、方山兩縣劃分出來的一個新縣。全縣面積約有一萬七千八百平方里（折合六百六十七萬五千市畝），除了靠呂梁山麓有一部分石子山林區和沿三川河有一部分平地以外，其余極大部分，都是黃土丘陵溝壑區。境內最高的地方達到海拔二千六百七十六公尺，最低的也大豆八百公尺。根據高家溝農場一九五四年和一九五五年連續兩個年度的記載，氣溫最高為攝氏三十八點八度，最低為零下二十七點二度。每年平均降雨量為四百公厘，無霜期平均為一百五十天。全縣共有一百二十個鄉，五萬二千三百一十三戶，十九萬八千零九十五人。其中有男勞動力四萬七千四百七十個，女勞動力四萬三千八百二十個。經營耕地面積一百四十萬零三千九百八十八畝，占全縣總面積的百分之二十一。其中，有山坡地一百二十二萬二千二百零五畝，占全縣耕地面積的百分之八十七點三，平地十萬零六千四百六十九畝，占百分之七點五；水地七萬五千三百一十四畝，占百分之五點二，每人平均水地三分八厘。森林面積四十萬零九千六百八十四畝，包括成林三十五萬二千零五十畝，幼林五萬七千六百三十四畝，占全縣面積的百分之六點一。
從當前的農業生產情況來看，由于山多川少，氣候干燥，災害頻繁，生產水平很低，而且不穩定。單位面積產量，在解放以前只有五十九斤。解放以后，八年來，在黨和人民政府領導下，單位面積產量已經有了提高。一九五三年每畝產量為七十七斤十三兩，總產量共達到一億零五百一十五萬六千二百七十六斤，每口人平均糧食為五百三十一斤。但是這一策略極不穩定。例如，一九五五年因受旱災，全縣總產量只達到了五千八百九十二萬斤，每畝平均產量為四十六斤，每口人平均為三百斤。除了種子飼料以外，尚不夠口糧。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下面三個。
一、水土流失嚴重。這里有兩個材料。一個是根據田家會鄉一帶的測量，洪水含泥量為百分之四十七。另一個是賈家垣村賈本林的一塊土地，在五十年前，為了耕作便利，曾在地腰培埂一條。現在，下半塊地的地面，由于水土沖刷離埂降低三點三公尺。從這些材料推算，在黃土地區地面，每年平均大約降低一公分左右，每畝地每年就被沖走土壤六點六立方公尺，折合十一點二二噸。這樣，全縣除了森林草坡以外，約有黃土面積三百六十七萬畝，每年要沖走土壤四千一百一十八萬噸。這些土壤如果筑成高寬各一公尺長的土壩，能擺四萬八千四百四十四華里長。巨量泥土長期流失的結果，一方面，給黃河中下游地區的人民造成了重大的災難；另一方面，使里山縣的耕地面積逐漸縮小，土地肥力逐漸減少，農作物產量低下，廣大農民生活條件受到很大的影響。
二、自然災害頻繁。旱、澇、洪、雹、風、霜、凍七災害俱全，尤以旱災為重。例如光緒三年（一八七七年）的大旱。前馮家溝村，馮樹清一族，八十三口人，連死帶走，只剩下三口人的凄慘事實，在當地群眾中至今還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溝多坡陡，樹木稀少，雨量失調，往往無雨是旱災，有雨是水災。每逢暴雨一來，洪水四起，河水猛漲，河床遷移，使許多好田好地沖走沖壞，造成巨大的減產和人畜傷亡。根據一九五四年不完全的統計，被洪水沖壞或沖走糧食作物二十萬零七千五百四十六畝，傾塌窯房一千三百七十一間，損失估計有二十一萬六千二百二十九元。例如李家灣村，一千二百畝良田被洪水沖成河灘，一百一十戶農民的住宅被洪水沖塌，不得不被迫搬家上山。
三、土地利用不合理。由于水土流失的結果，宜耕土地逐漸縮小，肥力削弱，水分缺乏，不但糧食單位面積產量極低，而且可以造林的種了田，可以種草的種了莊稼，影響到牧畜業的發展；可以種高產作物的種了地產作物，可以種兩茬的種成一茬，可以間作的也只能單作了。同時，又不得不把許多干山陡坡開墾種田。例如王家灣鄉一帶，每個勞動力平均種地五十四畝，平年每畝產量為六十二斤，把人畜工、肥料、種子等投資加起來，每畝投資三元六角，折合原糧六十六斤，投資大，收益小，很不合算。因為是地瘦產量低，地種少了農民沒辦法。解決這一矛盾的關鍵，就在于作好水土保持工作，堵住水土流失之口，開辟提高糧食單位面積產量之路。
二
如何進行水土保持呢？廣大勞動人民在幾千年來和大自然的斗爭中，已經積累了許多蓄水保土的經驗，問題是過去我們沒有把它集中起來，提高一步，使之科學化、條理化、系統化，堅持下去，大力推廣。為了適應全面規劃，一九五五年九月間，離山縣派遣了三個小組，到糜家塔等十二個地方，推行了水土保持的檢查和考察，感到有許多寶貴的經驗，值得推廣。
第一，關于攔泥治溝的經驗。柿子垣村劉立剛弟兄三人，遠在一九二一年，打壩三條，淤地三十一畝。二十七年以來，經過六次大旱，小麥每畝產量都在二百斤以上，一九五五年這樣嚴重的旱災，每畝小麥也平均產一百八十斤，超過當地坡地產量五倍多。這個例子說明，在溝內用打壩攔泥的辦法，是可以把多年以來山洪沖刷下的山溝，治成良田；并且能夠在山溝里，把從山上沖刷下的水土，保持得住。所以，群眾把壩地看作是寶貝。他們說：“騾馱元寶三口袋，不如一塊好壩堰。”有的弟兄分家，因為爭壩地，吵架告狀。有的人給閨女說婆家，要打聽有幾畝壩地。有的人為了打壩，借貸賣物。為什么群眾愛壩地呢？因為壩地有三大好處：一是產量大。壩地能攔泥、保水、蓄肥料，具備了作物生長的三個條件，所以一般壩地莊稼長得都好，年年豐收。而是獲利快。劉家山鄉一戶農民，頭年把一條毛驢賣了，投資打壩一條，當年淤地二畝，第二年的糧食收入又買回毛驢一頭。三是能抗災。壩地能保水，因而不怕旱。雨大能排水，伊恩人不怕澇。山洪越大，攔泥越多，地板越大，因而壩地受洪不怕澇。由于壩有這些優點，所以群眾對打壩的興趣特別大。
第二，關于植樹治坡的經驗。糜家塔村劉英吉，在二畝六分坪地和三畝三分山地上，從一九四八年開始，栽種了葡萄二十架，各種果樹二百二十余株。現在葡萄已經全部結上，一九五五年收獲三百斤。再過三年，可以收獲三千斤左右。每斤以一角計，可值三百元，折糧食一萬五千斤，比一百五十畝山地種上糧食作物的收入還多。不只副業收益大，而且用這個辦法，有效地保持了這兩塊土地上的水土。他的這塊山地，在過去，本來是齊塄齊邊。經過十幾年，這沖成一丈五尺深的溝壑（四十五度以上的陡地）。自從一九四八年種植花果樹以后，在地內每株樹下打魚鱗坑一個，在三畝三分山地上共打魚鱗坑十七個，坑和坑之間用水道相串。這樣用植樹、挖魚鱗坑的辦法來治理坡地，節節蓄水，坑坑攔泥，蓄了水，保了土，增加了土地肥力，是可以把坡地治好的。
第三，關于溝坡全面治理的經驗。王家溝村“學蘇農業生產合作社”，為了治溝，一九五五年在東流溝內打壩三條，攔泥九千五百立方公尺。三、五年以后就可以有壩地一百三十畝，一九五五年已經淤成六畝。為了治坡，又在坡面三百余畝的耕地上培地埂三百三十條，麥地犁水面溝一百九十一畝，修谷坊二十個，修水簸箕十六個，挖澇池三百零三個，種牧草一百零八畝。僅僅半年功夫，已經使全溝在一九五五年秋季五十五公厘的雨情下，做到“泥水不出溝”，并且在三百余畝土地上，做到了“泥水不下山”。
第四，關于在山上蓄水保土的經驗。賈家垣合作社有一面旱井，一九五五年春天用水一千擔，飲種了棉花二十八畝，保了瓜菜地四十畝。一九五五年這樣嚴重的旱災，作物還是長得很好。用旱井蓄水的辦法，多年以來群眾中就有習慣。但是在過去，主要是用來供給給人吃、飲畜、洗衣裳、修建。現在，部分地區開始用來抗旱保苗。將來，把它提倡一下，和修梯田、安水車結合起來搞，是會把瘦山變成肥良田的。
上述這些蓄水保土的經驗，幾年以來在黨的領導下，有了一些發展和推廣，但是由于縣委過去思想不明確，沒有全力去辦，并且因為分散的、個體的小農經濟，使水土保持工作的開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以打壩來說，一要投資，二要投工，三要合作。置備一套打壩工具如木夯、石杵、土車、椽子等，起碼就得一百三十多元。打一條壩，一般工程也要用工二、三百個工作日，大工程就得千余個。還必須是一、二十人，同時動工，同時上手。打好后雨天防洪護壩，沒有十數人還是不成。在分散的、細小的小農經濟基礎上，是很難推廣的。例如白地峁村有兩條溝，一條叫大溝，一條叫小溝，十年以前就有人提出淤地打壩，可是商量了多次，你干我不干，始終沒有干成。但是，王家溝村，由于百分之九十的農戶參加了農業合作社，許多小塊土地連城一片，說干就干，有人有錢。干起來規模大，速度快。僅僅七個月功夫，就做到了“泥水不出溝”。因此，開展水土保持工作，必須緊緊地依靠合作化。合作化，給水土保持創造了有利的條件。而水土保持，又豐富了合作生產的內容，推進了農業合作化事業的發展。
三
依靠合作化規劃的實現，全縣水土保持工作，可以在今后十二年內，達到如下的水平。
（一）坡地修梯田，八十二萬畝。全縣共有山地一百二十二萬畝，除了坡度太陡、不易修整、應當停耕還林種草的以外，估計還有八十二萬畝可以修成梯田。每畝平均以用工十五個計算，共需要用工一千二百三十萬個。以十二年為限，每年每個勞動力投工二十個，就可以全部修成梯田。這些梯田每畝產糧食以二百斤算，可以收獲糧食一億六千四百萬斤，超過現有一百二十萬畝山地產量（每畝以六十斤計，共七千三百三十三萬二千三百斤）的一倍多。
（二）山溝打壩堰。全縣有能打壩的山溝一千三百四十一條。如果每個勞動力每年投工九個，全縣共投工四百八十萬個，十二年以后就可以打成壩地二十四萬畝。每畝產糧食以五百斤計，共可以產糧食一億二千萬斤。
（三）荒灘變良田。全縣共有荒灘十五萬畝。除了一部分用來植樹造林以外，可以淤灘漫地三萬畝。每畝產糧食五百斤，共可以產糧食一千五百萬斤。
（四）川地修水車十個，攔洪蓄水，可以把川里的十一萬畝旱地大部分變成水澆地。可以由現在畝產量二百斤提高到八百斤，共產糧食八千八百萬斤。
上述的梯田、壩地、灘地、水地，共計可以產糧食三億八千七百萬斤，再加上現有水地七萬五千九百五十四畝（包括將來不能變水地的坪地六百四十畝），每畝產量以六百六十九斤計算，共產糧食四千八百零七萬斤，共計可以產糧食四億三千五百零七萬斤（全部土地以糧食作物計），每人平均糧食可以達到一千六百八十四斤。
（五）梯田地打旱井。每十三畝打一眼，在八十二萬畝梯田地上打旱井六萬眼，就可以徹底解決坡地的抗旱保苗問題。
（六）利用停耕地和溝破下截地，大量植樹造林。計植花果樹二十七萬畝，共植四百三十一萬五千株。造木材林九十三萬畝。十二年以后，單就林木花果收入，每人平均可以達到一百一十一元八角，折合糧食一千五百九十七斤。
（七）栽培牧草，發展牧畜。計劃種牧草二十萬畝。到一九六七年，可以發展到羊五十八萬二千三百九十八只（現在有羊十萬零六千只），牛二萬七千二百二十頭（現在有一萬零七百一十三頭），騾馬大畜一萬五千零一頭。到那時候，每人平均有羊兩只，每七人平均有一頭大畜，加上家庭飼養副業的收入，一并計算在內，每人平均可以收入二十四元八角，折合糧食三百五十五斤。
上述規劃全部實現以后（到一九六七年，人口每年按增加百分之二，增為二十六萬三千二百一十八人），每人有水地八分，壩地九分，梯田三畝多。每人每年可以收入糧食一千六百八十四斤。農、林、牧、副業的總收入折合原糧為三千三百七十九斤，比現在收入要增加六、七倍。到那時候的情境，就會如陜北民歌中說的那樣：“遠山、高山、森林山，近山、低山、花果山，平川修成米糧川，干溝打壩聚湫灘，坡洼地里種牧草，山腰緩坡修梯田。”當然還不只這樣。更重要的是，“從此以后，整個黃河干流和支流的泥沙淤積問題，水庫壽命的延長問題，以及整個黃河洪水問題，都將得到有利的解決。”
上述遠景能否達到呢？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把它辦到辦好。因為：
“1.有黨的領導，國家的投資，技術的支援；
2.合作社發展很快；
3.群眾中對蓄水保土有豐富的經驗；
4.水不少、土很多，水土資源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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