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同：爬回陣地去

　　無畏的戰士 ——志愿軍一等人民功臣蔡金同的英雄事跡

　　史立成/何日紅

　　(1952.05.16《人民日報》)

　　中國人民志愿軍某部的首長們在最近聯名發出了一封給一等人民功臣蔡金同的慰問信。信上寫著："你在阿谷里伏擊戰斗中英勇頑強、孤膽殺敵、身負重傷、按腹奮戰、消滅敵人、爬回陣地的英雄事跡，高度表現了愛國主義、國際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的偉大精神。你是祖國人民的好子弟，你是毛主席的好戰士，你是一個優秀的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團員。阿谷里伏擊戰共殲滅美國強盜六十多人，而你一個人就殺死了十四個敵人，并且掩護伏擊部隊安全轉移。你對人民有很大的功勞，我們已批準你當一個光榮的一等人民功臣。"

　　蔡金同是該部一個偵察連的戰士。他的英雄事跡已在朝鮮前線被廣泛地傳頌著。他是一個無畏的人民戰士。

　　在一個嚴寒的夜間，蔡金同奉命和本排戰友到鐵原以西的一個小村--阿谷里去伏擊敵人。這個村的南邊是敵人的陣地，村的北邊是一條公路和一條小河，河北就是我軍的陣地。美國兵經常整班整排地到阿谷里來竄擾。我軍戰士們很早就計劃著要給這些敵人一個狠狠的打擊。這次部隊出發到那里去的時候，政治指導員郭樹發走到蔡金同的跟前說："在戰斗中青年團員要當毛主席的好戰士，那里最緊急就到那里去，情況越危險越要顯出中國人民是硬骨頭。"蔡金同緊握著沖鋒槍回答："請指導員放心。我知道青年團員的責任，我一定要在戰斗中給祖國增光!"隨后部隊就翻山過河，向著阿谷里前進。

　　部隊開到設伏區時，天快亮了，戰士們立刻四散隱蔽。蔡金同受命到小山上去放哨，警戒村東的敵人。黨的小組長囑咐他說："如果敵人來增援，他們就一定要先占據你這個小山。咱們部隊還沒有撤出戰斗的時候，你是不能離開那座山的。等到部隊過了河，你就沿山根撤回去，我們在河那岸接應你。你是明白我們是為誰打仗的，你要堅決撐住這個點。"蔡金同向小組長提出保證以后，就立刻跑到小山上去了。

　　正午，伏擊戰打響了。僅僅經過四分鐘的激烈交戰，就全部殲滅了竄到阿谷里的一個班美軍。事后，大批敵人從村南山上下來增援，敵人炮火也向村中打來。伏擊部隊擊退敵人增援部隊的攻擊以后，因不宜和大股敵軍糾纏，于是就向后轉移。

　　就在這時候，從東面來的十五個敵人撲向蔡金同警戒的小山，企圖截斷我軍的退路。蔡金同即忙把兩顆手榴彈的拉火索套在手指上，伏在一棵松樹底下盯住爬上山來的敵人。等到前面的六個走近三十公尺時，蔡金同就猛然拋出手榴彈，兩聲爆炸，有五個仰面翻倒。剩下的一個嚎叫著向后逃，馬上也被蔡金同的沖鋒槍射死了。這時后邊的九個敵人發現山頭上只有一個人在守衛，就壯著膽子分兩股撲上來。蔡金同很快換了個地方，準備繼續戰斗下去。他用手榴彈和沖鋒槍打退了正面的敵人，又扭轉身來打側面的敵人。但當他打出第三梭子彈、投出最后一顆手榴彈的時候，左手腕被飛來的子彈打斷了，額角上也淌下血來。他感到渾身像火一樣的在燃燒，眼睛里迸發出閃耀的金星。他扭身看看后面，部隊正在渡河。他想：只要我有一口氣，就得堅決完成任務!于是就緊咬著牙站起來，背靠著一棵松樹，用右臂肘夾著沖鋒槍來射擊。剩下的五個敵人擠成一團沖上來，蔡金同又打倒了前面的三個。這時突然有兩顆手榴彈在他身旁爆炸，他眼前火花一閃，身子就向后仰跌，順著陡直的山坡滾到山溝里。當他清醒過來時，猛然看見兩個敵人已走到離他十幾步的地方，他奮力站起，迅速扣動沖鋒槍的扳機又打倒了一個敵人。剩下的一個就扭轉屁股逃走了。

　　戰斗一結束，蔡金同又昏了過去。他醒來時覺得腹部疼痛難忍，掙扎著坐起來一看，腸子流出來一節，右腿的上部也帶了花。但重傷并不能使無畏的戰士喪失力量，他咬著牙把腸子塞進肚皮，然后拉過斷掉的左手腕按在腹部的傷口上。這時天已經黃昏，四處除了一兩聲炮彈的爆炸，再沒有槍聲了。他向北望望，河那岸山高林密，走到自己的陣地至少有兩華里。一個重傷的人要走這些路是十分困難的。但蔡金同卻具有不可摧毀的堅強意志，他無論如何要爬回自己的陣地去。他試把身子伏下，驟然感到腹部劇痛，爬是不行的。于是他又陡地站起來;但傷勢很重右腿實在站不住。這時他記起指導員說的話："青年團員要當毛主席的好戰士，情況愈危險愈要顯出中國人民是硬骨頭……"他咬一咬牙，將沖鋒槍斜掛在肩膀上，用右臂使勁撐著全身的重量向前挪移起來。大概爬了一百公尺，右腿的傷口觸著石頭和小樹枝，劇痛又使他昏厥過去。當他清醒過來時，天空已布滿星辰。他跪起來用兩膝向前移動，但移到小河邊時又昏了過去。當他再次醒來時，天上星星稀少了。他驚心地坐起來，心想：天快亮了，應該趕過河去。他想折一根樹枝當作拐杖拄著過河，于是他用右胳膊夾住一棵小樹，用盡力量把它按倒地上，但小樹只裂了一個小口。他接著用牙齒來啃，啃的滿嘴流血，但小樹終于被啃斷了。他就拄著樹干站起來，艱難地向前挪移。小河里的水有膝蓋深，他忍受著寒水的侵襲，每走十幾步就得停一停，但終于淌過了這條一百公尺寬的小河。當他爬上北岸的時候，太陽已經紅艷艷的從東方升起。他望望北方，不禁愉快地說道："我回來了!"旋即，他突然感到疲乏不堪，又倒在地上昏厥過去了。

　　最先發現蔡金同的是在陣前巡邏的兩個哨兵。他們看到這個渾身血跡的人還在低沉地呼吸，于是馬上叫擔架員把他抬到戰地包扎所去進行急救。十幾小時以后，蔡金同就清醒過來了。包扎所的同志便把這個消息通知蔡金同所在的連隊。

　　伏擊部隊回到北岸以后，一直不見蔡金同回來。夜間連里派人到阿谷里那座小山頭上去尋找，但只看見敵人的尸體，卻不見蔡金同的影子。所以戰士們都很難過，雖然打了勝仗，大家卻沒有一點笑容?，F在忽然聽到蔡金同回來了，他們就馬上派人把他抬回連里來。大家都圍集在他的周圍。指導員郭樹發感動的含著眼淚，用手撫摸著他的肩頭說："你真是一個毛主席的好戰士，青年團的好團員。你光榮地負了重傷，但你已堅決完成了艱巨任務!"

　　蔡金同被送回祖國治療，嚴重的傷勢日益好轉。不久以前，他寫信給朝鮮前線的戰友們說："在祖國人民的愛護和醫生們的細心診治下，我的腹部、額部和右腿上的創傷都快好了，只是鋸去了一只左手。但是我還有一只右手可以打槍打手榴彈，我要在傷口痊愈以后重上前線，繼續和美國鬼子戰斗到底!"

　　來源：解放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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