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莫做折騰者——評陳建功、戈焰等對歌劇《白毛女》的折騰

    不能不佩服古人總結出了那么多高超的哲語，“土高于堤，水必推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就是一則。20世紀是中華民族奮起復興的極其偉大的世紀，產生了一大批優(yōu)秀的文學藝術作品，包括很多部好歌劇，而《白毛女》是對歷史前進影響最為深巨的一部。那么這奇高之土奇秀之木多年來反反復復被“推”被“摧”就理所當然了。
    1945年，它剛剛彩排尚未公演，就被人指為“破壞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有嚴重問題之作，未出娘胎就險遭槍斃；“文革”中，四人幫之流把它打成“散布階級調和論、人性論”的壞作品，作者賀敬之受到多次殘酷批斗和關押折磨（那時候“了解真相”又“主持正義”的戈焰女士怎么不出頭來爭歌劇《白毛女》的著作權呢？）；商品大潮泛濫后，有人又站出來“維護經濟秩序”了，說黃世仁是債權人，楊白勞是債務人，債務人向債權人還錢天經地義，《白毛女》是“混淆是非”之作（依此類推，大量反映舊中國真實狀況，寫了“債務人”被“債權人”害得家破人亡的作品全是“混淆是非”之作）；有的電視臺還播出了某著名小品演員主演的小品，情節(jié)是楊白勞賴賬不還，還欺負好心借錢給他的黃世仁；后來又有無聊得出奇的惡搞者，在網上發(fā)布所謂在河北平山縣作的“社會調查”，竟然能胡編出喜兒是愛吃豆腐的胖懶妞，黃世仁是投身抗戰(zhàn)的高中生，《白毛女》的作者跟黃家有私仇，故而丑化之，如此，等等。
    古往今來，確有相當一些高土秀木實在承受不住可怕的壓力，被推平了，摧折了。然而，深深扎根于人民大眾的歌劇《白毛女》屬于最強者之列，六十多年來愈推愈高，愈摧愈秀，于是，最新的折騰者陳建功、戈焰等人變換了折騰手法，義憤填膺地來“揭示”歌劇《白毛女》署名后面似乎有什么“黑幕”；提出根本不該讓賀敬之名列作者首位，邵子南才是“《白毛女》歌劇第一個創(chuàng)作者。
    不過，事實本身對折騰者是不買賬的。歌劇《白毛女》1945年首演于延安，1946年正式出版于張家口，署名為：延安魯迅藝術學院集體創(chuàng)作，賀敬之、丁毅執(zhí)筆，馬可、張魯、瞿維、向隅、煥之作曲。六十多年來，此劇上演和出版均如此署名（1952年北京再版時作曲者增加了陳紫、劉熾），無人提出異議。到了2010年，突然從地下冒出了一本戈焰主編的《邵子南與<白毛女>》。說它“從地下冒出”，因為此書是盜用內蒙古人民出版社名義的非法出版物。該書中朱星南的文章說，賀敬之根本沒有參加《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戈焰的文章則說，賀敬之、丁毅只是改編了邵子南的劇本原著。戈焰等聲稱“不能讓更多的人對《白毛女》創(chuàng)作永遠誤解下去”，要糾正中國文藝史上的這一重大錯案，歌劇《白毛女》應署名為“邵子南原著”，或“根據邵子南原著改編”。2011年，由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現代文學館長陳建功主編、文化藝術出版社出版的《重讀邵子南》一書，重復那本非法出版物的內容，將其合法化，權威化，并且還給披上了一張“‘十二五’國家重點圖書”的虎皮。
這就引出了至少三個疑點：
    一、是否賀敬之、丁毅等運用手段抹煞了邵子南的功勞，霸占了邵的創(chuàng)作成果？那抹煞、霸占是如何進行的？
    二、邵子南本人為何從未提過要爭《白毛女》的著作權？
    三、為什么戈焰、陳建功等現在才來提出《白毛女》的署名問題？

    疑點一：是否賀敬之霸占了邵子南的創(chuàng)作成果？

    幾十年來，有關方面在回答國內外各界關于《白毛女》創(chuàng)作的提問時已多次介紹：此劇的“執(zhí)筆”并不是對眾人討論劇情進展作記錄，而是在民間傳說的基礎上，在集體討論確定主題思想之后，由執(zhí)筆者調動個人生活積累，充分發(fā)揚個人藝術風格進行創(chuàng)作。賀敬之執(zhí)筆從開頭寫到喜兒被救出山洞，因為賀病了，又沒見過敵后抗日根據地斗爭會的場面，就由丁毅執(zhí)筆寫最后一場，所以賀敬之是《白毛女》劇本的主要創(chuàng)作者。多年來，刀指《白毛女》的折騰者們，刀尖同時都指向賀敬之，這一回陳建功、戈焰更是如此。
    要想解開這個疑點，先得看看賀敬之有沒有可能霸占邵子南的創(chuàng)作成果？
    古今中外，霸占和收買別人的創(chuàng)作、寫作成果的事司空見慣。有的人一輩子寫到了著作等身，一次也沒署過自己的大名。這霸占、收買者必須動用兩大條件，即：權勢，財富。創(chuàng)作《白毛女》時（1944年冬-45年春）的賀敬之年僅20歲，是從老家山東流亡出來投奔延安考入魯藝的窮學生，被選進《白》劇創(chuàng)作組時，只是一名資歷尚嫩的創(chuàng)作員，跟這兩大條件的哪一條都不沾邊。而被定為第一編劇者的邵子南比賀敬之大8歲，在抗戰(zhàn)第一年就入了黨，進劇組前是名聲遠揚的西北戰(zhàn)地服務團的支部書記、《詩建設》刊物主編、晉察冀邊區(qū)“文教會”和“文協(xié)”常委、邊區(qū)英模代表，1944年到魯藝文學系任教員，已發(fā)表多篇作品和評論，其資歷、身份、業(yè)績和影響都是賀敬之無法相比的。賀敬之、丁毅執(zhí)筆的歌劇《白毛女》邊寫邊排時，延安《解放日報》正連載小說《地雷陣》，人們爭相閱讀，交口贊譽作品中的英雄和作者邵子南。毛頭小伙子賀敬之怎么可能去壓制光芒四射的大名鼎鼎的作家邵子南，霸占其創(chuàng)作成果？
    那么，是魯藝領導壓制邵子南嗎？
    這就引出了第二個疑點。

    疑點二：邵子南本人為何從未提過要爭《白毛女》的著作權？

    因為他尊重歷史事實，珍視自己的人格尊嚴，與陳建功、戈焰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邵子南1955年病故，僅活了39歲。他為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的勝利和新中國的建設做出了貢獻，寫出了很有影響的文學作品。對《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他確有功勞，也有過失。功大還是過大？應各占幾分？那就讓我們回顧一番那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從來也沒有撲朔迷離過的歷史事實吧。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對于一位已去世多年的老同志、老作家，有些往事最好就不提了。現在不得不重提，是邵子南的所謂老戰(zhàn)友戈焰、朱星南等，和以權威自居的陳建功等一群折騰者逼出來的。
    1944年11月，魯藝決定創(chuàng)作向翌年的中共七大獻禮演出的節(jié)目，其中的一個重頭戲是歌劇《白毛女》。創(chuàng)作此劇是魯藝院長周揚提出的，因為他讀到了《晉察冀日報》記者李滿天（筆名林漫）根據“白毛仙姑”的民間傳說改編的故事《白毛女人》，也聽了從晉察冀邊區(qū)回到延安的西北戰(zhàn)地服務團的同志們的匯報。匯報“白毛仙姑”傳說較詳細的是邵子南。由周揚院長決定成立了以張庚（王濱協(xié)助）為總負責人，包括編劇、作曲、導演和主要演員的創(chuàng)作組。編劇人員中即有邵子南、賀敬之、丁毅。
    被選入創(chuàng)作組的人都深感光榮。邵子南很快就寫出了開頭一場，創(chuàng)作組配曲，排練。配曲多采用秦腔、眉曲的曲調，表演多采用戲曲的程式和身段。進行了試排。“師生看后一致認為，這條路不是在創(chuàng)造民族新歌劇，而是被舊的民間戲曲形式束縛住了。”（陳強：《我對黃世仁角色的創(chuàng)造》）
    盡管誰也沒見過邵子南寫的完整劇本，可《白毛女》最早的主要演員王昆、陳強、王大化、李波等很多年后都還記得邵寫的一些唱詞，如黃世仁唱：“楊各莊有個女嬌娃……眼里還有個玻璃花”、“眼里還有一個寶，捏她一把好比吃仙桃……”。這種類型的唱詞與現實生活相距甚遠，怎能稱得上是新歌劇？
    戈焰、朱星南等宣稱，《白毛女》是邵子南原著，賀敬之、丁毅改編，這是他們的編造。不過也不妨提一下，賀敬之確實修改過邵子南寫的稿本。事情的經過是：“邵子南寫出前幾場初稿交張庚和創(chuàng)作組成員看后，大家都不滿意，覺得戲劇情節(jié)扣得不緊，人物性格不鮮明，又沒有真正的戲劇動作，實際上不是歌劇而是一篇朗誦詩劇，無法排練，希望邵子南改寫，但他不樂意，于是就讓賀敬之幫助修改。賀敬之只是將頭一場稍作改動。這一場就寫狗腿子發(fā)現喜兒如何漂亮，報告給黃世仁，黃世仁一去就看上了，想把她弄到手。改完后交張魯等譜曲，由王大化執(zhí)導，陳強飾黃世仁，林白飾喜兒，在魯藝的一間窯洞里以秦腔形式試排，請周揚審看。周揚看后持完全否定的態(tài)度，他強調洋教條不能要，老教條也不能要，要繼承優(yōu)秀傳統(tǒng)，也要根據新的生活內容加以創(chuàng)造，《白毛女》這個劇不要再搞成舊的戲曲的形式，而應當寫出一部民族的新歌劇。周揚的意見不只是否定試排的這一場，而實際上否定了邵子南寫的劇本。大家就此展開了熱烈的討論，認為‘此稿不適合舞臺演出，故事情節(jié)的安排及人物關系都有許多可以商討的地方，需要重新結構，另起爐灶’”。（何火任：《<白毛女>與賀敬之》）
    邵子南對大家意見的態(tài)度是怎樣的？他的表現是三個行動：
    一、 對師生們、創(chuàng)作組同志們和學院領導的意見一概拒絕接受；
    二、 宣布退出創(chuàng)作組；
    三、 帶走了他寫的劇本手稿。
    這就不能不說是令人吃驚的出格表現了。
    如果他只是一時發(fā)脾氣，如果歌劇的某些部分確是他的創(chuàng)作成果，那么在歌劇大獲成功之后，領導上不會不考慮也署上他的名字。然而事實是：多幕多場新歌劇《白毛女》有大量的唱詞與對話，沒有一句出自他邵子南的筆下，全劇的情節(jié)、結構、場景和風格，也都是在否定了他的初稿之后，另起爐灶的構思謀劃。還有什么理由將邵子南列為新歌劇《白毛女》的作者呢？
    1945年元旦剛過，魯藝和戲音系領導對創(chuàng)作組作了調整補充，決定賀敬之為主要編劇者，丁毅也參加編劇工作。作曲家、導演、演員大家齊心合力地緊張勞動。全劇在七大前夕進行彩排，魯藝全院師生員工、附近鄉(xiāng)的群眾和延安文藝界的一些同志來觀看。彩排贏得了全場的熱烈贊揚。也有人對歌劇的內容和藝術處理提出意見，這是很正常的。但卻爆出了一種極不正常的聲音，就是一份墻報，張貼于戲音系食堂附近的墻報欄。墻報的內容，是由邵子南主持的魯藝文學系文學研究室討論《白毛女》的記錄，并由邵私自決定公布。在記錄的正文之前，是邵子南的“嚴正聲明”，“聲明他與此《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無關。”•
    “‘會議記錄’中主要批判的問題是什么呢？主要問題有三：其一是戲音系組織創(chuàng)作，取材都出于‘獵奇’，‘一紅一白’（指《紅鞋女妖精》、《白毛女》），都是想用鬼怪故事吸引觀眾，這樣做方向不對頭。其二是當時是抗日階段，要堅持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劇中把地主這樣描寫，會起到破壞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作用。其三是藝術表現的‘三不統(tǒng)一’，即‘主題不統(tǒng)一，人物不統(tǒng)一，形式不統(tǒng)一’，說是‘不中不西，非驢非馬’。這三方面都是大問題，特別嚴重的是政治路線問題，因而認為不應向‘七大’獻禮演出。由于是以‘文學研究室’的會議記錄的名義公布的，這當然對創(chuàng)作組、乃至戲音系參與這項工作的同志都形成很大壓力。”（李剛：《歌劇<白毛女>在延安進行創(chuàng)作的情況》）
    表現惡霸地主罪滔天，“舊社會把人逼成鬼”，居然被批成是“破壞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那么，邵子南為劇本設定的主題思想和對立面是什么？雖然誰也沒見過他寫的完整的劇本，也沒聽過他的整體構想，但是很顯然，他的構想與人們所見到的歌劇《白毛女》是分道揚鑣的。參加過歌劇《白毛女》創(chuàng)作的同志們都知道，“舊社會把人逼成鬼，新社會把鬼變成人”的主題是周揚提出的，戈焰等卻說是邵子南很早就確定了的，有這個可能嗎？果真如此，那不就成了公開批判《白毛女》“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邵子南，他自己早就確定了要破壞統(tǒng)一戰(zhàn)線嗎？
    邵子南使用“文學研究室”的名義，出墻報對《白毛女》無限上綱，竟能上到“破壞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嚇人高度，判決此劇不應向七大獻禮演出，全盤否定，槍斃歌劇。幸虧邵子南的官位不夠高，否則歷史上就不會有歌劇《白毛女》的一點影子了！
    他自己“嚴正聲明”歌劇《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與他無關，事實上《白毛女》全劇沒有一句是他寫的，沒有一場是他想出來的。現在劇組已經上路，要去為七大演出了，他卻站到了路中間攔住劇組，判決歌劇《白毛女》死刑。在如此兇悍地揮舞了一番大棒之后，邵子南怎么還會要求署名為歌劇《白毛女》的作者呢？
    在歌劇《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問題上，賀敬之與馬可表現出了寬闊的胸懷。他們1950年在《<白毛女>再版前言》中寫道：
    邵子南同志，他是這一劇本創(chuàng)作工作的先行者，他曾寫出了最初的草稿，雖然，以后這個劇本由別人重寫，但他的草稿給予后來的人以極大的啟示和幫助。
    這可是在邵子南公開在政治上、藝術上宣判了《白毛女》死刑之后，在公開的出版物上向邵子南表示敬意啊。不過這段話中的“先行者”和“最初的草稿”兩處用詞容易引起誤解，被戈焰、陳建功之類的折騰者抓去糾纏不休。
    在世界文學藝術發(fā)展史上，很多題材不止一二人用過，但只是最后的作者獲得了較大的成功，因而被公認為名著的作者。前面的嘗試者們或是處理得平淡、蹩腳，或是創(chuàng)作了一部分就半途而廢。當然，即使創(chuàng)作的路子不對頭，寫了廢稿，也有可能“給予后來的人以極大的啟示和幫助”，起碼也能警示后來者“此路不通”，“勿蹈覆轍”。后來成功的名著終于產生了，是否就應把前面的嘗試者、平庸者、失敗者全都署名為作者或“原著”者呢？果真如此辦理，《三國演義》、《水滸》、《西游記》都得列出百名以上的作者或“原著”者。

    疑點三：為什么戈焰、陳建功等現在才來提出《白毛女》的署名問題？

    《白毛女》首次演出，就獲得了“七大”和中央書記處的好評，隨后又很快就贏得了國內外的廣泛激賞和贊譽。對這一素材確實付出了不少精力的邵子南，此后一直到去世，從未表示過想沾歌劇《白毛女》的一點光。這是明智的，也是可敬的。盡管他曾經表現得很偏激，但他畢竟是經過了戰(zhàn)火考驗的戰(zhàn)士作家，而不是戈焰、陳建功那類檔次的人。
    那么戈焰、陳建功等等是什么檔次的人？
    折騰檔次的人。
    什么是折騰？每一個成年的中國人，尤其是經歷過“文革”的中國人都清楚得很，折騰者和被折騰者都清楚得很。折騰的表現形態(tài)千奇百怪，其實質則一以貫之：只破不立，只毀不建，也就是從不建設，專門與建設事業(yè)和建設者為敵，專門破壞，巧立名目、花樣百出地破壞。折騰有大中小。超巨型者，“運動”不斷，禍國殃民；小者，沒事找事，攪擾不休。反正都是讓你無法建設，不得消停。像陳建功、戈焰等這樣，去污損經典名作，想把民族文化豐碑涂黑，是一種重量級的折騰。大折騰往往包括花樣繁多的小折騰，像“戈焰從2008年至2009年曾當面、更多地是打電話找賀敬之頻繁接談，每次都在一個小時之上，力求說服對方接受她的觀點”（課題組：《歌劇<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及署名問題》），就是作為大折騰組成部分的小折騰。
    戈焰是抗戰(zhàn)時期參加革命的老同志，有著值得敬重的經歷，可嘆的是，從她頻繁“煲電話粥”騷擾糾纏，甚至還盜用出版社名義非法出書來看，她實在不是一個愛惜自己名譽的人。而陳建功對這樣的出版物如獲至寶，趕緊給披上“國家重點圖書”的虎皮正式出版，是因為他以自己的習慣性思維，敏銳地從中發(fā)現了一條名垂千古的捷徑。他和戈焰都是作家，都寫過幾篇作品，可那份量和影響和歌劇《白毛女》相比就微不足道了。敢去顛覆名人名作，“做爬到名人臉上的蒼蠅”，是出大名的捷徑。歌劇《白毛女》是千秋豐碑，這回折騰成功，那咱家的英名就附在這豐碑之上千秋閃光了。
    想讓一座經典的紅色藝術豐碑改變顏色，那可比盜古墓困難復雜得多，總得有相當的技巧再動手吧。像戈焰那樣電話糾纏，搞低劣不堪的非法出版物，可怕是談不上的，說她可氣嗎，可笑的成分還更多些。而陳建功出了陣，刀斧就揮舞得像點樣了嗎？這里任舉數例，來看看他主編的這本“‘十二五’國家重點圖書”的水平。
書名：《重讀邵子南》，主編 陳建功，戈焰 編，文化藝術出版社2011年3月出版，封面與書脊標示：“‘十二五’國家重點圖書出版規(guī)劃項目”、“中國現代文學館鉤沉叢書”。
    例1.全書正文前的《邵子南簡介》云：“邵子南，抗戰(zhàn)時期著名作家、詩人。”
    此作家、詩人僅僅是“抗戰(zhàn)時期著名”，抗戰(zhàn)之后還著名不？這是在褒揚還是在貶損？有這樣介紹作家、詩人的嗎？
    此《簡介》中還有這樣的句子：“8月開始創(chuàng)作《白毛女》歌劇初稿。”只聽說有創(chuàng)作某某作品，寫出、或完成了初稿的，沒聽說有“創(chuàng)作某作品初稿”的。奇文！
    例2.此《簡介》云邵子南“1916年出生”，該書415頁的《邵子南傳略》卻說邵子南是“一九一九年四月十三日生”，到底哪一年生？
    例3.此《簡介》寫邵子南“1944年創(chuàng)作了長詩《白毛女》”，該書359頁戈焰的《鐵腳板詩人邵子南》一文中寫道，邵子南的夫人宋錚告訴戈焰說，邵子南的這首詩“直到一九四七年在陜甘寧邊區(qū)革命圣地——延安才完成。”該書中關于此詩寫作和完成的時間還有別的說法。應以誰說的為準？
    可笑的是，戈焰忘了收入書中的自己這篇文章里有這樣的內容，在書的別處又以先有邵子南的長詩《白毛女》后有歌劇為理由，要證明邵子南是“《白毛女》歌劇第一個創(chuàng)作者”。
    例4.該書有一篇署名“西戰(zhàn)團團史編寫組”編寫的《西北戰(zhàn)地服務團團史》（非法出版物注明此文由朱星南執(zhí)筆），該“團史”的《后記》（該書314頁）稱：“1945年……5月，黨的七大開幕了，不久，歌劇《白毛女》為七大代表作了演出”。中共七大是1945年4月23日開幕的，這一日期，翻開中國每個家庭都有的《毛澤東選集》就一目了然。當年親逢盛會的西戰(zhàn)團團員們竟會不知道七大是幾月開幕的嗎？可見這個“團史”是多年之后編造的，而且編造得很隨便，則其可信度就很成問題了。
    例5.可能有人會說，憑孤證不足以得出上面的結論。那么請再看該“團史”“一九四四年八月”部分（該書312頁）的一段文字：
    邵子南在前方時，已構思“白毛仙姑”故事寫詩（點評：又一個不通的句子）， 并已寫了一部分。回到延安后不久，完成了故事詩《白毛女》初稿。
    這就更加證明此“團史”是多年之后隨意編造的。因為真正的團史不會把某個團員寫了一首詩（還只是初稿）當作全團的大事記載下來，西戰(zhàn)團寫詩的人多了，記載得完嗎？何況，幾年后邵子南的夫人宋錚親口對戈焰說，長詩《白毛女》“直到一九四七年……才完成”，難道邵子南的長詩何時完稿，邵子南的夫人不清楚，“團史”的偽造者倒清楚？
    此類例子不勝枚舉。如此錯漏百出的內容，拙劣不通的文字，也敢標榜為“國家重點圖書”，只能使其他“國家重點圖書”對讀者的吸引力大打折扣。這種質量的貨色也被列入“中國現代文學館鉤沉叢書”，這就不能不令熱愛中國文學的人們，以手撫膺坐長嘆了！
    那么，他們?yōu)槭裁催x在歌劇《白毛女》問世六十多年后的2010、2011年出書折騰呢？
    其實戈焰、朱星南等多年來一直在折騰，但又一直不敢大折騰，因為大折騰早了，創(chuàng)作歌劇《白毛女》時主要的領導人、組織者、創(chuàng)作人員、參與人員都在，說的有哪一點不符合實際，馬上就會被駁倒。到而今，時隔一個甲子了，絕大部分人都已去世，只有賀敬之仍健在，但他不便于做這場著作權之爭的證人。而戈焰、朱星南等當年雖是不了解多少情況的小兵，現在可熬成了寥寥無幾的“親歷”者，就以為歷史的真相可以任由他們編造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2011年是辛亥革命一世紀，中國共產黨建黨90周年。在這一年，要對一個世紀來的中國歷史作全面、系統(tǒng)的回顧，許多重要的人和事的詳情將首次披露，也會澄清一些誤傳，作出公正的結論。想在一些大問題上推翻成說，對立面看來又失掉了話語權，今年不是絕佳時機嗎？
    奉送這類想入非非、無中生有、無理取鬧、胡攪蠻纏者兩句話：
    建設是建設者的紀念碑
    折騰是折騰者的砸腳石
    （2011年5-6月 于南疆靈水閣）

    本文主要依據的文獻：
    1. 張拓、瞿維、張魯：《歌劇<白毛女>是怎樣誕生的——關于<白毛女>的通信》，上海《歌劇藝術研究》1995年地3期。
    2. 李剛：《歌劇<白毛女>在延安進行創(chuàng)作的情況》，《新文化史料》1996年第3期。
    3. 何火任：《<白毛女>與賀敬之》，《文藝理論與批評》1998年第2-3期。
    4. 王昆、陸華：《就歌劇<白毛女>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若干問題訪王昆同志》，《賀敬之研究文選》（文化藝術出版社，2008年版）
    5. 李存兆：《歌劇<白毛女>署名問題》，《文藝報》2011年4月8日。
    6. 課題組：《歌劇<白毛女>的創(chuàng)作及署名問題》，《高校理論戰(zhàn)線》201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