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一些關于建國初期創業的電視劇,其中提到蘇聯方面提出翻譯《毛澤東選集》一事。后來又看了中央編譯局老局長師哲(毛主席的俄文翻譯)的回憶錄,其中描述了蘇聯方面派了專家尤金常駐中國,擔任譯審重任。《悅讀》雜志2007年11月第五卷有一篇文章“《毛選》英譯內情點滴”,提供了毛選四卷的英譯之來龍去脈,可讀性很強。其中稱毛選前三卷的俄譯和英譯幾乎是同時進行(50年代初期),參與者高手云集,包括錢鐘書、金岳霖、王佐良、浦壽昌、鄭儒箴等人。第四卷的英譯于1960年夏開始,參加者包括程鎮球、楊承芳、陳龍、吳景榮、方距成、于寶榘、趙一鶴等。錢老以及一些外國專家對第四卷進行了潤色把關。1927年入黨的外交部老干部徐永煐一直擔任英譯班子的領導,和錢老“從信賴的部下成為要好的朋友”(楊絳語)。文中詳細介紹了當年老一輩翻譯家對毛選翻譯工作的認真、嚴細和精確性的追求。
徐永煐的兒子徐慶東導演曾經撰文回憶父親,其中曾講過一段白菜軼事,說的是他父親和錢老在大院雪地里有談不完的話,徐媽媽送給了錢老一棵白菜,等錢老回家后,竟然想不起這棵白菜是怎么回事。遺憾的是,后人不知兩人談了什么,但大院還在,后人是觸景生情啊!
80年代初、中期,筆者從新聞單位調到翻譯單位,曾負責過《毛澤東文集》的翻譯工作,清清楚楚記得當年單位樓道走廊兩旁堆著毛選第五卷和英譯第五卷。原來,五卷譯好后,有關部門突然宣布回收,數量太多以至于沒地方保存,只好都堆在地上(可惜當年沒能留下幾本啊!)
可能是為了補救,有關方面決定出版《毛澤東文集》以及英譯本,就是說從第五卷中抽出些文獻,刪除了反右期間嬉笑怒罵的幾篇敏感的,由翻譯班子進行校對。其實,誰還敢再重新翻譯?五卷翻譯班子也是空前絕后,而且毛主席也健在,據說也曾就一些譯法請教過毛主席本人。這次的《毛澤東文集》的翻譯校對工作,也聚集了80年代初期翻譯界的精華人才,錢老還是當顧問,程鎮球、裘克安、李賦寧、陳琳、方菊成、愛潑斯坦、愛德勒、楊憲益等等中外專家,都是一時之選。
當年業務單位已經開始業務評職稱了,肯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筆者擔任的是副處長,也被趕著鴨子上了架。除承擔初譯外,也負責初審、行政、聯絡、人事調度以及收尾等工作。有關老同志出于公心,仍然擔任了把關工作。翻譯,特別是中譯英工作還是很辛苦的,特別是翻譯校對的是毛主席的著作,正如錢老曾經說過的,從事文字工作最容易的是編寫大部頭的書,洋洋灑灑,易摻水分;其次是論文,自應有新觀點、新材料,但若有尚未弄懂的問題,盡可按下不表;再其次是注釋,字字句句都得追究,萬一遇到攔路虎,還可以不注、或徑作“不詳”、“待考”;最難的是翻譯,一個字都逃不過去。“原作里沒有一個字可以滑溜過去,沒有一處困難躲閃得了”引自《林紓的翻譯》。據《悅讀》雜志該文作者說,錢鐘書對自己50年代從事毛選翻譯的工作一直沒怎么提到過,上述有關翻譯的論述恐有其中之甘苦經驗談。
《毛澤東文集》翻譯期間,單位譯審趙書漢曾帶著筆者拜訪過愛德勒和楊憲益(楊太太也在座),請他們回答翻譯方面的問題,并把成果帶給他們過目。除了討論翻譯細節,也有慰問之意。其他參與工作的人員,大都來自北京各大中譯英單位,比如國際廣播電臺、外交部翻譯室、中聯部、總參等。筆者對當年這段經歷以及那些老中青合作伙伴,至今都懷有美好記憶,也算是一段有收獲、有貢獻、有意義的工作經歷吧!以上為毛選四卷以后毛主席著作的翻譯點滴情況,先寫出來以饗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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