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忍辱負重 羅伯遜當出氣筒
出奇制勝 楊育才襲白虎團
凡戰者,
以正合,
以奇勝。
故善出奇者,
無窮如天地,
不竭如江河。
——《孫子•兵勢》
說打就打,說干就干!
一聽毛主席也說打,鄧華、楊得志都很來情緒。
夏季反擊作戰開始以來,頭兩個階段打得順風順水,基本上是攻必克,守必固,戰必勝。特別是第二十兵團在第二階段作戰中,已經給韓軍在北漢江兩側的防御體系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位于金城以南,西起金化、東至北漢江的韓軍首都師、第八師、第六師、第三師等4個師在中國軍隊夏季攻勢第一、第二階段的作戰中也迭遭打擊,其防御陣地更加突出,造成了極易被中國軍隊攻殲的有利態勢。
這是中國軍隊進入陣地防御以來,最為有利的一次戰機。
鄧華、楊得志決心操刀割掉這個茬。
而此時,中國軍隊在金城地域已集中了4個軍和近400門山、野、榴炮,并通過第一、第二階段的進攻作戰和積極的偵察活動,查明了該域之韓軍部隊縱深陣地工事情況,掌握了韓軍部隊防御的特點,取得了進攻敵營、團堅固陣地的經驗,因而對突破敵人堅固陣地的信心也更加充足,士氣也更加旺盛。
在彭德懷親自主持的志愿軍總部黨委會上,大家一致同意,挾第一、第二次進攻的勝利之勢,擴大戰役規模,以攻殲敵人師級單位為目標,打一場大仗,打一場大勝仗,將戰線再次向南推移。
戰役仍由第二十兵團擔綱。
對于李承晚送上門來的這個戰機,第二十兵團極感受用。
這時,原第二十兵團代司令員鄭維山已將工作交接完畢,回國赴任去了。新任司令員楊勇和政治委員王平已經全部接手指揮,這二位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就是打仗又兇又狠又穩又刁的著名戰將,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更是把仗打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這回到了朝鮮就光是看鄭維山操練了,看得心里癢酥酥地十分難熬。剛把工作接過來,就聽見了志司傳來停戰協定要簽字命令全線停止進攻的消息,正不對心思,這一聽李承晚那老小子又在窮攪活,又給咱攪活過來一個大買賣,那份高興得意就甭提了,都在心里說他媽的應該給李承晚發勛章讓他狗日的多多攪活,多多地送些買賣過來。
不過他們也清楚,這買賣大概就只有這一次啦。
這是場壓臺戲,得抓緊敲定!
23日,第二十兵團在召開兵團黨委會議后,向志司上報了《夏季戰役第三階段反擊部署》。這個在3天之內形成的數千字的文件,從火力配備,到后勤保障,方方面面,時時處處,都考慮得細致、周到、嚴密。
而其中最令人振奮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氣魄。
按此部署,第二十兵團所指揮的第六十七軍、第六十八軍、第六十軍、第五十四軍4個軍和志司加強給該兵團的第二十一軍共5個軍,將在金城以南——牙沈里至北漢江間22公里地段上實施進攻,并以拉直金城以南戰線,殲滅當面守敵韓軍首都師及第六師、第八師和第三師共8個團另一個營為戰役目的。預定7月上旬完成戰役準備,7月10日前后發起進攻。
“拉直金城以南戰線”——這就是說,要在20多公里正面打進敵人堅固設防的縱深,擴展陣地100多平方公里。這片土地,是在1951年秋季防御作戰中被“聯合國軍”奪占的,當時楊成武將軍指揮第二十兵團機動防御,節節抗擊,與“聯合國軍”進行了逐山逐水的反復爭奪,血戰一個多月,給敵人以重大殺傷,粉碎了敵人的“坦克劈入戰”,但卻在敵人強大火力之下,無法有效地進行堅守防御,致使金城以南地區的這一片土地被敵人奪占。
現在的第二十兵團,卻要以進攻恣態,收回這片土地的所有權。
今非昔比,鳥槍換炮。今天的高家莊,不是從前啦!
“殲滅當面守敵……八個團另一個營”——乖乖,就在幾個月前,志愿軍總部給反擊行動制定的目標都多是連排一級的,對營一級目標攻擊計劃的審核都是慎之又慎,嚴之又嚴的。
這才過了多久?一張口,就要吃掉人家“八個團另一個營”!
太長精神啦!這說明,咱土八路已經修煉成新潮八路啦!
底氣很足的鄧華、楊得志當即拍板:此案照準!
為讓新上陣的楊勇、王平不受拘束打得瀟灑,鄧華、楊得志明確指示,第二十兵團放手大打,反擊成功后,如情況有利,可繼續向敵縱深作有限度的擴張;同時要求正面戰線其他各軍,此時只作進攻準備,基本采取守勢,如敵進攻就堅決消滅之。
與此同時,志愿軍總部還特別為第二十兵團加強了炮兵第二師第二十八團和第三十團一個營,火箭炮兵第二0一團,高射炮兵第六0一團,反坦克殲擊炮兵3個連,工程兵4個營。
這樣,加強后的第二十兵團各軍和第二十四軍共擁有八二迫擊炮以上地面火炮1 100余門,平均每公里達到44.4門,坦克20輛。對當面韓軍形成3:1的兵力優勢和1.7:1的火力優勢。
從戰役上對敵形成火力優勢,這在整個抗美援朝戰爭的地面戰場上,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而且這個火力密度,已經超過第二次世界大戰蘇德戰場的標準。
這種排場,土八路們在夢里頭都沒敢想過。
洪麻子洪學智這回得意洋洋地當了一回大土豪。
他大大方方地調集10個汽車團2 000輛汽車晝夜不停地向前線趕運了15 000多噸作戰物資,炮彈囤集了70萬發,炸藥囤集了120噸。后勤部門也一反一兩年前那摳摳門門的小家子氣,轟轟烈烈地向參戰部隊發放物資,光是渡河器材就發放了各式門橋47副,中型橡皮舟、折疊舟36只,制式浮橋兩套。
還有大量的蘇式通訊器材。
大手大腳整個給人一種往后不過了的感覺。
原來最扯中朝軍隊后腿的后勤,被打理到現在這個規模,這份家業,這樣氣魄,這種效率,洪學智是真正的大慈大悲大功大業。
要不彭德懷怎么會深有感慨地說,
“打了勝仗,要感謝兩個麻子,前面的洪麻子,后邊的高麻子。”
高麻子是指當時的東北軍區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高崗,是洪麻子那個后勤的后勤,高麻子雖不象洪麻子那樣德才兼備,從人品上說不怎么提得起來,但辦事能干有效率那還是得到了公認的。
而在“聯合國軍”那邊,洪麻子一直是最讓人敬畏的角色之一。
楊勇、王平借著鄭維山的點著的火頭,繼續煽風。
為迷惑和消耗敵人,第二十兵團第六十七軍、第六十軍按兵團指示,在戰役準備期間,繼續保持進攻勢頭。邱蔚軍長指揮第六十七軍先后攻殲了金城川與北漢江匯合處以北的529.3高地的韓軍第三師一個營、690.1高地韓軍一個排,并占領了矯巖山北山腿。張祖諒軍長指揮第六十軍先后攻殲了北漢江以東938.2高地及廣石洞以西高地韓軍第五師、第七師各一個營。兩軍在新占領陣地上與敵人進行了持續一周的反復爭奪,擊退敵人反撲200余次,斃傷俘敵12 000余人。
哈,這是大演奏前的過門兒,權當活動活動筋骨。
7月6日,第二十兵團首長在龍門山前指召集了一次作戰會議。
第二十一軍軍長吳泳湘、第五十四軍軍長丁盛、第六十軍軍長張祖諒、第六十七軍軍長邱蔚、第六十八軍副軍長宋玉琳、志愿軍炮兵司令員高存信、各軍炮兵主任、兵團機關各部門領導及參戰各師師長參加了會議。
楊勇沒有帶過這些部隊,這些部隊分別是三野、四野、一野和華北軍區的主力,而楊勇在整個解放戰爭期間,一直是劉鄧麾下第二野戰軍的一員猛將。但他們彼此都有耳聞,楊勇的鼎鼎大名和人民解放軍中著名的“三楊”連在一起,而這些部隊各自都有其光榮征戰的歷史,楊勇也是知道的。所以大家溝通起來,沒什么障礙,要打起仗來,也絕對地是上下同欲萬眾一心沒得說。
這也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軍隊的共同特點。
在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的百年歷史中,他們是第一支,也是唯一的一支在共同的精神感召、共同的革命意志、共同的思想體系和共同的奮斗目標下組織和凝聚起來完全新型的人民軍隊。
然而還是有磕磕碰碰摩摩擦擦爭長較短橫眉立目的時候。
上午,會剛開始不久,邱蔚和宋玉琳就臉紅脖子粗地吵開了。
兩人是晉察冀的老戰友,聶老總手下的干將。
這次是為了給誰多少大炮的事兒。
一開會,楊勇先拿出了兵團首長的決心:
“兵團決心以所屬5個軍和配屬的第三十三師組成3個突擊集團,首先攻殲金城西南梨實洞、北亭嶺、梨船洞一線以北及金城川以北之敵,拉直金城以南戰線;爾后視情況繼續向三天峰、赤根山、長古峰、黑云吐嶺、白巖山之線發展進攻;得手后,準備打回敵人三至四個師的反撲,在打敵反撲中再大量地殲滅敵人。具體部署,請參謀長給大家交代。”
第二十兵團參謀長肖文玖指點著地圖介紹兵團的具體部署:
“邱蔚軍長指揮第六十七軍、第五十四軍第一三五師、第六十八軍第二0二師兩個團組成中集團,由官垈里至轎巖山地段實施突擊,首先攻殲轎巖山之偽第八師第十團,得手后,迅速向南發展,殲滅東山里、商山里一帶之敵,并協同東、西集團殲滅585.2高地、開野里之敵;第二步協同東、西集團由北向南攻殲梨船洞以西及西北之敵。
宋玉琳副軍長指揮第六十八軍第二0三師、第二0四師和第五十四軍第一三0師組成西集團,由外也洞至灰古介地段實施突擊,首先攻殲522.1高地、552.8高地及其以北諸高地偽首都師第一團主力,得手后,繼續攻殲梨實洞、北亭嶺、月峰山、開野里一線以北地區之敵;爾后協同中、東集團由西向東攻殲梨船洞以西及西北之敵。
張祖諒軍長指揮第六十軍、第二十一軍第六十一師、第六十三師和第三十三師組成東集團。以第六十軍由松室里、龍虎洞地段實施突擊,首先攻殲松室里、龍虎洞西山守敵,爾后迅速向西南廣大洞、細峴里方向發展,控制金城川橋梁、渡口及金城到華川公路,打敵反撲與增援,同時,以一部配合中集團殲滅585.2高地一帶之敵;爾后協同中、西集團由東及東南攻殲梨船洞之敵。第二十一軍接替第六十軍原在北漢江以東之防務,以鞏固現陣地為主,并選擇數個敵排以下目標進行反擊,積極牽制當面之敵,不使其西援。
為確保我兵團右翼安全,志司決定在我兵團發起進攻時,張震代軍長指揮第九兵團第二十四軍第七十四師加強步兵一個團又一個營,炮兵8個營,由陽地至杏亭地段實施突擊,殲滅注字洞南山、杏亭西山偽首都師第二十六團,控制上、下九井間公路,阻擊金化方向之敵東援,爾后,視情況向峰方向發展進攻。
為了搶在雨季之前,戰役發起時間定為7月13日晚。”
炮兵司令員高存信接著宣布了炮兵的部署:
“中集團加強炮兵12個營,高炮一個團又4個營及坦克、工兵分隊,共計火炮118門,加上軍、師所屬炮兵共317門。
西集團加強3個炮兵團又4個營又11個連及坦克、工兵分隊,其中山炮以上火炮170門,加上隊屬炮兵,共354門。
東集團加強炮兵3個營、高炮兩個營及工兵分隊,共計火炮90門,加上隊屬炮兵,共210門。
兩翼第九兵團方向,加強炮兵8個營,計火炮135門,加上隊屬炮兵,共223門。
請各位首長在使用炮兵時掌握一個原則:‘必須在主要突擊方向上采取集中使用炮兵,在次要的或暫時不需要的方向上,大力抽出相應火炮,以保證局部優勢于敵。’”
就在這兒,邱蔚和宋玉琳干起來了。
“楊司令,看來戰役的主要突擊方向是定了,就是我們軍攻取的轎巖山。你看是不是讓高司令……”邱蔚湊到楊勇跟前套近乎,聲東而擊西,把話頭往高存信那兒引——他瞅著他的那些大炮筒子眼熱。
那會兒炮雖然很多,已經是土八路們最闊氣的歷史時期了,但山、野、榴炮等大口徑火炮只占1/3,才337門,所以大家都想往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里多抓撓一點。
“矯巖山是敵人防守重點,易守難攻,有悖于避實擊虛的用兵原則,我認為第二00師師長李靜的建議很對,應該將重點放在西集團……”
宋玉琳一看邱蔚跟楊勇粘糊上了,橫地里殺出來。
“老宋,你搞什么搞,你那邊炮最多嘛,搶什么搶?”
邱蔚臉一黑,不樂意了。
“可你那邊全是大炮筒子,我這邊盡是些八二炮。要不咱倆換換?”宋玉琳心說你牛什么牛,別以為上一階段你打得好,那是因為老子的隊伍還沒開張嘛。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你這不是得了便宜賣乖嗎?”
……
一來二去,兩人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
同是晉察冀老戰友的高存信一看這二位老冤家開了仗,趕緊過來當開了和事佬:
“兩位軍座息火,大炮小炮都是炮嘛,關鍵看你怎么組織。野榴炮射程遠威力大,但射彈散布大,對步兵的安全界要求也大,不能護送步兵到至最小沖擊距離。八二炮射程近威力小,但射速快,彈藥補給容易,攜帶方便,不受地形道路限制,彈道彎曲適于山地使用,便于與步兵協同動作……”
得,這兒上開炮兵知識課了。
人家高存信是炮兵專家,二人立馬泄了氣。
楊勇也說你們別吵吵啦別吵吵啦,炮的事兒回頭再說,這兒還有要緊的部署:
“前幾天志司楊得志副司令員審查我們的計劃時,了解到東集團組織有滲透迂回支隊,準備插入敵人縱深,楊副司令說這很好,他指示說,‘中、西集團也應當組織這樣的支隊,尤其西集團進攻區域內,縱向的山勢走向和道路更利于滲透迂回,如果有一個支隊在戰斗發起后,插至下榛峴附近,首先打掉敵人的指揮機關和炮兵陣地,對于完成第一步作戰任務和第二步向梨船洞進攻都將十分有利。’”
宋玉琳一聽這個眼睛猛然一亮,心說著啊。
這不是咱們晉察冀子弟兵的看家本事嗎?打鬼子那年頭咱可沒少就著這本事上鬼子漢奸那兒找樂啊,怎么現在鳥槍換了炮,倒把這家傳功夫給忘啦?還落得讓人家楊副司令來點撥?
得,咱還跟那倔頭巴腦的邱蔚邱瘋子爭什么大炮筒子啊,回去趕緊把這家傳功夫給拾掇拾掇披掛起來,再讓李承晚那些偽滿警察痞子們美美地喝一肚子咱當年把小鬼子灌得暈乎乎的這壺老陳醋吧!
后來名揚天下的那個“奇襲白虎團”的故事,根子就出在這兒。
宋玉琳心中已經有了數。
中午大家就著美國罐頭喝酒會餐,兩個冤家和和氣氣碰了杯。
一個說:“老邱,你們前一階段已經打出了經驗,你們行!”
一個說:“老宋,你們是出山虎,還是你們行!”
其實彼此心里都在說,究竟你行還是我行,咱們打著瞧!
這二位,肩挨肩打仗,臉對臉抬扛,背靠背賭氣,杯碰杯喝酒。
所有的英雄都是朋友,所有的英雄都是天敵。
這邊在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大打,那邊還在對李總統又哄又嚇。
整整半個來月,美利堅合眾國的助理國務卿沃爾特•羅伯遜就一直在跟朝云暮雨變化無常的李承晚軟磨軟泡,想從他滔滔不絕的抱怨中找出美國可以讓步的地方來,從而使停戰談判更易于讓這位扶不起來又死不下去的大韓民國總統更易于接受。
李承晚再傻,到這會兒也瞅明白了,艾森豪威爾停戰言和的決心已定,自己要擋肯定是擋不住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想想該開個什么價碼。
然而李承晚對自己究竟該開出個什么價碼還拿不定主意。
6月27日,李承晚在跟羅伯遜磨磨磯磯泡了3天之后,曾經開出過他的第一張報價單:
一、 其余反共的朝鮮戰俘應遷移至非軍事區,并移交給中立國委員會;
二、 為政治會議規定90天的時間限制;
三、 美國給韓國以經濟援助并幫助它建立起20個師的軍隊;
四、 美國應保證一項雙邊防務條約。
羅伯遜一下來了情緒,覺得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油鹽不進的干巴老頭總算是松了口,看來自己的使命完成有望,這張單子就趕緊給望穿雙眼的艾總統傳回去吧。
已經等得急不可耐的艾總統當天就給李總統扯了回票。
對于第一個開價,艾總統說問題不大,只要后勤上可行。
對于第二個開價,艾總統說美國不能單方面為政治會議規定一個時間限制,但是如果90天內什么都沒談成的話,美國將“考慮”退出。
對于最實質性的后兩個開價,艾總統說問題不大,但不能給予保證,因為美利堅合眾國是法制國家,總統屁股背后有國會呢,那個條約得參議院點了頭才能簽。
艾總統的還價總的來說還是挺痛快的,對李總統的開價,基本上都認了賬。
羅伯遜興沖沖地舉著艾總統的還價又去見李總統。
“總統滿足了我的所有要求!”
李總統面帶笑容對羅伯遜說。
羅伯遜和克拉克立刻把艾總統的還價形成了一份備忘錄交給了李總統。
兩人松了一口氣,心說這下總算把這老家伙搞定了。
一身輕松的文武兩位大臣當晚來到了李總統的官邸,與李總統共進晚餐,期待著在這具有東方式親情的環境中,把李總統拿到艾總統的還價時那滿面的笑容,化作一種明確的書面語言在形式上予以鎖定。
然而令兩位在信守商業承諾的美國社會中成長起來的美國人萬分驚訝的是,李總統的手上又出現了另外一張報價單:
“20個師對于韓國軍隊來說顯然是不夠的,我和我的人民希望有一支能同近在眼前的近鄰相伯仲的軍隊。如果政治會議90天內不能在統一朝鮮問題上取得成功,美國就應當同大韓民國政府一起恢復軍事行動。我們大韓民國政府只有在以‘勝利解決戰爭’為目標的情況下才留在聯合國軍統轄之下。”
什——么?
兩位美國文武大臣氣血沖頂,整個一個發昏章第十七。
“和近在眼前的近鄰相伯仲”,該不是指中國吧?上帝啊,你是裝瘋還是真瘋了?就算美國真給你那么多槍棒棒,你有那么多肩膀來扛它嗎?要不就是指北韓?那還差不多。不過北韓現在也沒有20個現代化的陸軍師吧?你總不能見一次面露一次這廉價的笑容就漫天開一回價吧?“恢復軍事行動”?“勝利解決戰爭”?廢他媽話,真要能這樣我們還用得著在這兒跟你窮泡嗎?看來這李總統是瞅咱艾總統價還得太痛快,覺著自個兒報價太低太劃不來,翻臉不認賬了!
這時的武夫克拉克,一定在不停地默念著那個“永遠準備著”。
這頓晚餐會后,克拉克和羅伯遜給艾總統發回了一份垂頭喪氣的電報,報告直言李承晚這是在故意拖延談判。共產黨和聯合國就停戰問題取得一致意見已經20多天了,在這20天內,“聯合國軍”已遭到重大的戰爭傷亡,這些都是因為李承晚不肯妥協而造成的。現在咱倆也沒招了,還是先讓板門店跟共產黨那邊先湊合著扯一些細節問題吧,這李承晚咱也只好先不管他了。
依筆者愚見,克拉克這一準兒是在督促華盛頓表態,授權他動用那個“永遠準備著”。
華盛頓裝傻,說就按你說的先單獨和共產黨談著吧。
于是,板門店會談在7月10日復會了。
“聯合國軍”首席代表威廉•哈里遜一改往日哪種美國牛仔式的大大咧咧滿不在乎,那整天價吹著的口哨“楊基•杜達爾”也悄沒聲兒了,一本正經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面聽著中朝方面首席代表南日大將咄咄逼人的質問,一面字斟句酌地小心將回答寫在紙上交給已方其他代表傳閱同意后再照本宣讀。
用四川俗語來說,哈里遜這是在“背書”。
雙方進行了如是質問與回答:
中朝軍隊:究竟“聯合國軍”司令部能不能控制南朝鮮政府和軍隊?
聯合國軍:由于談判所取得的結果,你方可以確信聯合國軍統帥部,包括韓軍在內,已準備履行停戰協定的各項規定。
中朝軍隊:我問的是南朝鮮軍隊到底受不受聯合國軍司令部節制。
聯合國軍:是的,韓軍屬于聯合國軍司令部。
中朝軍隊:對于已達成的停戰協定的實施,你方能保證南朝鮮政府和軍隊不進行阻撓和破壞嗎?
聯合國軍:我方保證,韓國將不以任何方式阻撓停戰協定條款的實施。
中朝軍隊:如果它進行阻撓和破壞怎么辦?
聯合國軍:(重復剛才的答話)
中朝軍隊:我問的是如果它進行阻撓和破壞怎么辦?
聯合國軍:我向你保證:大韓民國進行任何破壞停戰的侵略行為時,聯合國軍將不予支持。
……
筆者每每讀到這段文字時都忍俊不禁,這種對話很容易讓筆者將其與筆者幼時調皮搗蛋而被老師叫到辦公室訓話的那種情景產生聯想和對比,那會兒筆者怯生生地站在老師面前不斷重復的一句話就是:
“老師,我錯了,我保證再也不了!”
美國大佬,你這是怎么啦?
這邊羅伯遜還沒把李總統搞定,那邊哈里遜就替他作了主。
是不是傀儡,這里就可見分曉。
據參加后期停戰談判的韓軍代表崔德新少將回憶,他在“聯合國軍”代表中,受到了與其它代表不平等的待遇,在每次出席談判之前,“聯合國軍”代表團舉行的例行“參謀會議”上,其他代表均可得到一份自上級傳遞下來的特別材料。唯獨不給韓軍代表,哈里遜解釋說,這是為了保守美國的國家秘密;哈里遜經常單獨找其他代表征詢意見,討論談判的有關問題,而唯獨不找與談判關系最大的韓軍代表征詢意見和討論問題,而當崔德新主動向哈里遜表示意見時,哈里遜對其不屑一顧。
讀到崔將軍這段辛酸的文字,筆者只好再次忍俊不禁了。
那邊扮演犯錯誤的小學生,這邊卻是又哄又拍又嚇的老師。
耐心的老師羅伯遜,到底還是把李總統給搞定了。
雖然李總統這幾天一直反復無常地在一些技節問題上胡攪蠻纏,但也表示他從未有脫離“聯合國軍”的打算,過去的一切只是為了大韓民國的權益。
敏銳的外交老手羅伯遜發現,李總統已不再提“恢復戰爭”了。
羅伯遜抓緊行動,每發現李總統在某一點上表示了同意,就立即把它變成書面形式。7月的上半個月,華盛頓與羅伯遜之間的電報往返竟達數十封之多。
美國政治評論家約瑟夫•格登認為,這“表明了華盛頓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得到李承晚對停戰以及使韓國軍隊無具體期限地留在聯合國軍統轄之下做出承諾。有了這一紙文件在手,就可以實現最后停戰,然后戰后的問題也可以著手解決。”
“而戰事結束之后,他會發現,他極難下決心獨立恢復戰爭”。
武夫克拉克得意洋洋地作如是設想。
李總統終于還是識了趣。
9日,他以書面形式告訴羅伯遜,雖然他不能簽署停戰協定,但也不會阻撓它,“只要根據該協定采取的措施和行動不損害我們民族的生存。”他將“盡力在通過政治途徑和平實現我們民族統一中全心全意的予以合作。……”
羅伯遜趁熱打鐵,和克拉克一起,在11日以與韓國政府簽署相互安全條約,并保證向韓國提供長期經濟援助為代價,得到了李總統對簽署停戰協定后不再阻撓的最后認可。
7月12日,美國和韓國聯合宣告,他們已就朝鮮停戰,不愿遣返戰俘的處置和今后的合作達成協議。
李總統為此而名聲大噪,因為他讓艾總統的一位特使圍著他轉了將近兩個星期。
艾總統總算松了一口氣,這麻煩事兒,總算完了。
五星上將出身的總統這回又看走了眼。
這事兒還沒完吶!
你完了,彭德懷這兒還沒完呢!
7月13日晚,是個燥熱異常的夏夜,烏云密布,大雨欲來。
21時整,在龍門山第二十兵團前指,一個簡短的命令通過密如蜘網的電話線路,傳達到了高昂著炮口的炮兵陣地和潛伏在敵前的突擊分隊:
“開始!”
霎時,千余門大炮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串串相接的炮彈劃破夜空飛向當面韓軍陣地,其勢如山呼海嘯,雷霆萬鈞。特別是那“喀秋莎”火箭炮的齊射場面,更是讓觀者瞠目:那些家伙聲兒倒是不壯——光聽“咝咝”,火壯!天空中拉出一道道火光,落地就變成一團團耀眼的白光,煞是壯觀。
片刻,那天就紅透了半邊。
據記載,這次炮火準備,共發射炮彈1 900余噸,各作戰集團的主要突破地段平均每公頃落彈250~400發,破壞障礙物達80~90%。
《韓國戰爭史•金城西南地區戰斗》這樣描繪了這個場面:
21時,敵人的大炮突然開火,向全師[作者注:這里是指韓軍首都師]整個防線轟擊,簡直無法弄清有多少種、多少門,威力之大,若雷霆萬鈞,震天撼地,從而拉開了‘7.13’攻勢的序幕戰。
中國軍隊的所有官兵,包括那些身經千戰的師長軍長兵團司令總部首長們,誰都沒有見過這么壯觀的炮火,誰都沒有用這么闊氣的炮火打過仗——那份闊氣從來都是對手的,現在看到這個場面,全都歡呼雀躍,好多人是一面跳著腳叫好一面嘩嘩地淌眼淚——這中間還包括一些相當一級的指揮員。
也難怪,就是鄧華、楊得志們,那會兒年齡也還不過40歲上下。
東、中、西3個突擊集團和第九兵團第二十四軍在經過7~28分鐘的炮火準備后,同時向當面之敵展開了猛烈突擊。
抗美援朝戰爭的壓臺戲——金城反擊戰,開始了。
宋玉琳的西集團首先突破。
就在宋玉琳緊接著楊勇司令員發出“開始”命令的6分鐘后,隨著炮火的延伸,西集團各部突擊部隊以排山倒海之勢向當面韓軍首都師和第六師陣地發起猛烈沖擊。擔任主攻的第二0三師楊棟梁師長提前5分鐘發起炮火反準備,打亂了敵人的部署,指揮第二0三師僅用12分鐘時間,就完全占領韓軍首都師的前沿陣地,控制了476.8高地。
次日凌晨2時,第二0三師主力繼續向522.1高地及其以北無名高地展開猛烈攻擊,經過10分鐘激戰,殲滅守敵韓軍首都師機甲團第十一連,并擊潰韓軍機甲團第一營的阻擊,端掉了其指揮所,將第一營營長尹興楨中校擊傷,第三營營長李俊和少校炸斃。
韓軍第一團第一營除第二連少數人撤逃外,其余全部就殲。
這群餓老虎咬人,連骨頭渣子都不怎么留,真兇殘!
宋玉琳沒邱蔚那么多大炮筒子,照發雷霆之怒!
這還不算,宋玉琳的好戲在還在后頭哩!
那灌過小鬼子的老陳醋?
在全線突破后,西集團主力開始向縱深發展進攻。
這時,從鐵流疾進的主力中,分流出許多小箭頭,悄然無聲地消失在黑沉沉的夜幕中,向韓軍陣地縱深的指揮機關、炮兵陣地和要沖隘路涌去……
這就是宋玉琳的老陳醋——滲透迂回支隊。
第二0三師的滲透迂回支隊由第六0九團第二營和第六0七團偵察排的一個化裝偵察班組成,由第六0九團副團長趙仁虎指揮,在師主力占領韓軍首都師第一線陣地的同時,迅速穿過敵人的炮火封鎖區,繞過公路口的雷場,向敵人縱深奔去。
他們的目標,是韓軍首都師第一團團部。
這個第一團,就是所謂“白虎團”。
沖在最前頭的,是第六0七團偵察排副排長楊育才的偵察班。
522.1高地剛一占領,他們就沿東邊公路急速向前穿插。
這伙子偵察兵一色的韓軍打扮,鋼盔、卡克、湯姆槍。
楊育才要突出一些,是一身美國顧問的行頭。
就是鼻子沒法弄大,弄白面做了一個,走不遠就往下掉。
后來干脆扔了,反正是晚上,也看不清楚。要遇上韓軍攔路,就讓朝鮮人民軍派來的聯絡員韓淡年上去瞎掰活,楊育才在后邊拿手電晃著,讓人家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楊育才25歲,是個老偵察兵,經驗豐富,心也忒細,走一段路,就清點一下人數。這是在敵后,掉了隊走錯路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個人犧牲事小,完不成任務可就是大罪過了。
走著走著,楊育才似乎覺得隊伍長了一些。
他悄悄地把人點了一遍,連自己一塊兒,14個。
咦,這是怎么搞的?
楊育才一下緊張起來,是不是敵人發現了我們的行動?
他把聯絡員韓淡年拉到身邊,耳語了幾句。
韓淡年機智地溜到了隊伍后邊,看準了走在最后的是一個韓軍士兵。瞅個空子,一把就把那家伙的卡賓槍給抓到了自已手里。
“你抓我的槍干嗎?”那家伙急了。
“媽的,誰叫你往后跑!”韓淡年挺正兒八經地說。
“你干嗎往后跑?你能跑,我就不能跑?”
那家伙還不服氣,也不想想這要是一伙憲兵有你好果子吃嗎。
韓淡年也沒功夫跟他廢話,一把就把他揪到楊育才跟前。
“問他口令!”楊育才對韓淡年說。
韓軍士兵一下子就哆嗦起來——楊育才說的是母語。
原來這是個逃兵,一打響就躲進了草叢,現在看見有人往后跑,以為是自己部隊撤退了,忙不迭地跟了上來,結果成了楊育才們的獵物。
“問你口令,你哆嗦什么?我們不殺俘虜!”韓淡年說。
“古魯……木歐巴。”
“你要敢瞎說,斬了你!”一把雪亮的匕首橫在那家伙脖子上。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這李偽軍說話一下就利索了。
楊育才乘機把事前偵知的“白虎團”的情況與俘虜的口供作了對照,確定沒什么變化后,將俘虜捆綁起來,嘴里塞上毛巾,扔進了草叢里。
不過身為老偵察兵,楊育才不敢肯定這個口令是不是真的。而就是真的,敵人因為老是吃這邊偵察兵的虧,也往往一晚上要變化幾次口令,萬一要是答錯了,就麻煩了。
“大家注意,一會兒通過敵人警戒區時,除了兩位聯絡員同志,誰也不許答話,也不準回答口令,聯絡員要爭取先發現敵人,先問口令,其他人員作好戰斗準備,不能大意!”
“是!”
在三南里以西的小涵洞先撞上了敵人的崗哨。
“你們是干什么的?”人家先發現,當然先發問。
“自已人,你們是干什么的?”聯絡員金大柱反應挺快。
“我是哨兵。”這家伙肯定是個新兵蛋子,只會條件反射,連口令都忘了問。
“媽的,你怎么連崗都不會站,不象樣子!”
一看對方這么好欺負,韓淡年端起了官架子。
那個哨兵被訓得一楞一楞的,哪還敢回嘴。
就這么連蒙帶唬,楊育才們就闖過了這道關。
剛走了幾步路,就聽見前邊有動靜。
“口令?”這一回,韓淡年搶在了前邊。
“古魯木!”
“歐巴!”韓淡年補上下半句。“自已人,差點鬧誤會了!”
楊育才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口令是真的。
“你們是哪一部分的?”這伙子韓軍都是老兵油子。
“師部搜索隊的,你們眼瞎了,沒看見我們在護送美國顧問回團部嗎?耽誤了顧問的公事,小心你們的腦袋。”
聯絡員金大柱惡狠狠地演了一回黑臉。
老兵油子們規規矩矩地看著那個吊兒郎當甩著手電晃人的“美國顧問”在“搜索隊員”們的簇擁下遠去。
口令對證了,大家又大搖大擺地混過了幾道哨卡。
過了勇進大橋,離“白虎團”團部還有二三里路時,前邊一支正由南向北開過的車隊把他們攔住了。
車隊很長,看來是敵人的增援部隊,一時半會兒過不完。
楊育才們正焦急地等待,突然從北邊車隊盡頭處傳來了清哳而激烈的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車隊也在他們跟前停下了。
楊育才明白,這是趙仁虎副團長率領的滲透迂回支隊與敵人打響了。
“敵人可能要在這里下車集合,步行前去增援。”
韓淡年悄聲對楊育才說。
“沖過去!”楊育才下定決心。
在此之前,經驗豐富的老偵察兵們已經瞅明白了,他們排成了一字橫隊,手榴彈弦也扣在了手上。
“注意,兩人打一輛汽車!”
“先用手榴彈猛砸,然后沖鋒槍卡賓槍猛掃!”
“不準戀戰,乘敵人混亂沖到公路那邊白楊樹下集合!”
……
命令一個接一個依次傳遞了下去。
“打!”
偵察兵們一躍而起,手榴彈飛出了手,乒乒乓乓地在駕駛臺、車廂里爆響,敵人頓時亂吼亂叫,到處奔竄……
13條火鏈噴出死亡之火,舔著車下車上,路間路旁……
幾分鐘后,沖過公路的偵察兵們在白楊樹匯合了,無一傷亡。
簡短整裝后,他們撲向二青洞“白虎團”團部。
“白虎團”團部亂糟糟的。
“白虎團”團部在二青洞溝里3排木板房中,周圍都圈著鐵絲網,山里停放著二三十輛大卡車,車燈亮著,馬達也響著,三五成群的司機們正在里里外外忙乎著搬運東西,象是要逃跑。屋里亮著燈,隱隱約約有不少人影兒在里面晃悠著,象是在開會。山溝對面的有幾座零零散散的小房子,看樣子是警衛分隊的住處。
楊育才看得清楚明白,方案也了然于胸。
“李培祿帶3個人負責殲滅敵人警衛,其余人分成3個戰斗小組,由包月祿、金大柱、李志組成的小組消滅會議室里的敵人;由韓淡年帶領兩人,隨著搬東西的敵人混進去,先打掉炮兵指揮室,然后分頭打掉中間兩排房子的敵人。其余人員由我帶領,從北面一直打向南邊的大門口。
明白了嗎?”
“明白!”
轉瞬間,二青洞溝里溝外槍聲大作。
李培祿小組首先與“白虎團”團部警衛排打響。
敵人猝不及防,亂哄哄地沖出來,槍還沒舉平,就被手榴彈炸倒一片,沖鋒槍掃倒一堆。
緊接著,另一個組在離敵人團部辦公室20米遠的地方,向室內扔進幾顆手榴彈,炸得里面濃煙滾滾,亂七八遭躺倒一大片。
剩下的連滾帶爬地往門外跑。
剛才就在這間屋子里,“白虎團”團長崔喜寅上校與機甲團團長陸根洙上校為是否立刻向中國軍隊發起反擊的事情爭長較短,吵得不可開交,機甲團團長要立即反擊,“白虎團”團長要就地堅守,雙方相持不下,軍銜職務又都一般高,只好電請師部派人來拍板。
其實這兩個方案都是犯傻,全無可行性。
副師長林益淳上校風風火火從師部趕來,拍板支持崔喜寅。
陸根洙委委屈屈別別扭扭地想回去集合隊伍。
一出溝口,就撞上槍口。
被李培祿們的一陣亂槍擊斃。
而“白虎團”團長崔喜寅上校和首都師副師長林益淳留下來正在商討殘部扼守直木洞、二青洞公路橋梁,已下令調來保衛“白虎團”團部的韓軍首都師機甲團也已在途中。
一排手榴彈飛了進來,屋里頓時濃煙滾滾。
這叫打得早,又打得巧。
不過林益淳、崔喜寅都挺幸運,沒被炸死。
剛帶著警衛人員們跑出來,又被韓淡年小組兜頭截住。
又被放倒幾個。
崔喜寅們仗著地形熟悉,三繞兩轉又轉到了山坡上的后門。
又被李志們堵住,又有幾個參謀倒在沖鋒槍下。
不過楊育才們人還是太少,顧不過來,讓這兩位最大的官帶著兩個參謀跑掉了,團部其它人員全部就殲,其中包括被俘獲的作戰科長、榴炮營營長以下19人,被擊斃韓首都師機甲團團長陸根洙上校以下70多人,繳獲汽車31輛,火箭筒一具、高射機槍一挺、電臺5部,各種槍24支。
全班只輕傷一人。
包月祿在團部會議室里扯下一面繡著一個白虎頭的旗幟,上面還寫有“優勝”二字:
“副排長,這兒有只白老虎頭!”
“什么‘白虎’,‘黑虎’,都是紙老虎!”楊育才嘴一撇。
這面旗幟現在展存在北京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
《韓國戰爭史•金城西南地區戰斗》這樣記載了這次戰斗:
團部正面第一線防守部隊第一營處于四面楚歌的時候,團長意識到敵人很快會向團部沖擊過來,故于3時30分決定除團警衛排外把團部連和勤務連全部緊急動員起來,扼守直木洞、二青洞公路的橋梁,并督促機甲團火速趕來保衛團部。
然而,這時敵人兩個營[作者注:第二0三師滲透迂回支隊——第六0九團第二營一個營]已經從第二營和第一營結合部突破。20分鐘后即3時50分,其先頭兩個連[作者注:13個人的一個偵察班]……比機甲團先一步逼近團部,……后續之一部從西北和西南兩面包圍(?)了團部。這樣,4時左右團部警衛人員和敵人展開激戰,在車場上的汽車變成了火團,彈藥庫的彈藥滿天飛,竄入院中的敵人用沖鋒槍猛烈掃射。因此,情報室的人員同敵人一面混戰一面燒文件,準備突圍。但是團部30來人是根本無法擋住近一個營(?)的敵人。因此,團長下達命令:向間榛峴各自突圍。
……
從此,團的各級指揮通信網全部斷絕,前線的各營無從接到命令,后方的師部無從接到報告,他們從團部南側山坡沖出敵人的火網,在辯不清方向的大霧中副師長失蹤,其余人員歷盡千辛萬苦,于這一天到達間榛峴新防線。
到了間榛峴新防線也沒穩住,林益淳還是當了俘虜。
通信聯絡這一斷絕,部隊失去指揮,“白虎團”當即陷入混亂。
跟進的第二0三師滲透迂回支隊乘勝跟進,大部殲滅向北增援的機甲團第七連,并將機甲團第二營汽車隊全殲。緊接著,又踏平了一個多管火箭炮陣地,擊毀兩輛坦克,又在行進中將支援韓軍首都師的美榴炮第五五五營截殲大部,于14日3時占領梨實洞、北亭嶺、下榛峴以北諸高地。
滲透迂回支隊在3個半小時內,穿插前進9公里,進行大小戰斗11次,打亂了韓軍首都師第一團的防御體系,對西集團下一步作戰的發展造成了極為有利的態勢。
第二0三師挾此雄風狂飚漫卷,于14日6時,占領芳通里、
宋玉琳這壺老陳醋,又把前偽滿警察痞子們給灌了個飽!
戰后,楊育才被中國人民志愿軍總部記為特等功,授予“一級戰斗英雄”稱號,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議會授予他“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英雄”稱號,同時授予金星獎章和一級國旗勛章。
楊育才和他的偵察班也因此而名揚神州大地,其事跡也成為各種文學作品的創作素材。京劇《奇襲白虎團》和電影《打擊侵略者》都是以他們為生活原型的藝術作品。
在新中國,“奇襲白虎團”是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
第二0三師跑得快,第二0四師進得也不慢。
王鈞師長指揮位于西集團左翼的第二0四師突破敵人前沿后,迅速掃清了500高地之敵,并從三面向韓軍首都師第一團第二營守備的552.8高地發起猛攻。激戰中,第六一0團第八連一個排僅以13人以單兵梯次爆破方法,連續打掉敵10余個火力點,奪取3個山頭,殲敵125人;第六一0團第五連第一排也僅以13人,以分段爆破、逐段殲滅的手段,摧毀敵掩蓋塹壕300米,炸毀地堡27個,殲敵68人,自己無一傷亡。
第二0四師全部占領522.8高地表面陣地后,即以一部兵力肅清坑道殘敵,主力繼續向南挺進。
據《韓國戰爭史•金城西南地區戰斗》記載:
戰至次日1時,“在間榛附近集結的第二營兵力總共才有280余人,而全營原實力712人,加上配屬之團搜索連和機甲團第十連總共1 000余人。”
夠慘的了!
14日4時30分,第二0四師主力攻占月峰山。
第二0四師也有一支穿插分隊,他們在主力發起攻擊的同時,直插韓軍首都師的第二線陣地下榛峴,活捉了剛剛僥幸從“白虎團”團部脫逃而來的韓軍首都師副師長林益淳上校。
王鈞和楊棟梁一樣,當了爺爺都有牛吹。
14日拂曉,西集團攻占了梨實洞、北亭里以北高地、二青洞、月峰里高地地區,直接威脅韓軍第二軍團左翼側。6時,美步兵第三師一部和韓軍首都師殘部向梨實洞、北亭嶺實施反沖擊,均被擊退。
蔣潤觀的第一三0師出了些麻煩。
第一三0師突破雖然迅速,也很快占領了424.2高地,殲滅了韓軍第六師一部,但因中途迷失了方向,延緩了向烽火山的攻擊,待他們對準方向撲上峰火山時,守敵韓軍第六師第七團已棄陣南逃。
運氣很好!
運氣很不好!!
至14日18時,隨著第一三0師攻占月峰山以南高地,宋玉琳的西集團已全部占領了芳通里、間榛峴、豆粟洞以北地區韓軍首都師主要防御陣地,共殲韓首都師一個多團,在10公里正面上前進6~9公里,完成了該集團的第一步任務。
宋玉琳這一擊,迅猛而有力!
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官泰勒中將想挽狂瀾于既倒。
14日拂曉,為堵塞缺口,泰勒急調位于土城里(金化西南10公里)地區的美步兵第三師至三天峰布防,并以一部向第二0三師新占陣地梨實洞、北亭嶺反撲。
宋玉琳手頭還攥著強大的預備隊,你說泰勒能有好果子吃?
與此同時,張震替秦基偉出了一口惡氣。
上甘嶺戰役前,第十五軍曾經準備奪取注字洞南山,卻因范佛里特搶先發起金化攻勢,致使秦基偉反擊注字洞南山的計劃泡了湯。戰役結束后,第十五軍元氣大傷,撤往東海岸休整,防務由皮定鈞軍長率領剛入朝的第二十四軍接替,當時皮定鈞皮老虎就想取了注字洞南山替秦基偉出了這口惡氣,后來又因全力準備反登陸作戰而作了罷。
張震是夏季戰役打響前與皮定鈞輪換上陣的,任代軍長。
這也是員名將,當過華野副參謀長,協助粟裕指揮過淮海決戰。
第二十兵團發起攻擊的當晚,張震代軍長指揮第二十四軍第七十四師并配屬第七十二師一個團另一個營,在221門火炮支援下,向注字洞南山、杏亭西山、下所里以北424.2高地地區之韓軍首都師第二十六團發起進攻。突破敵前沿陣地后,迅速向縱深穿插,很快打亂了敵人的防御體系,將敵分割成20多個小塊,使其兵力、火力分散,無法機動,不能實施反擊和相互支援。第二一五團在攻擊注字洞南山時,敵人地堡群的火力封鎖了前進道路,第七連第三排副排長李曙荷率一個班連續摧毀敵人幾個地堡,3處負傷,右臂被打斷,仍用全身力氣爬到最后一個地堡跟前,撲到敵人槍眼上,壯烈犧牲。
替第十五軍出惡氣,也象第十五軍一樣出英雄!
戰至14日凌晨,第二十四軍攻擊部隊全部占領注字洞南山、杏亭西山、424.2高地一線陣地,肅清了殘敵。為配合第二十兵團部隊的縱深戰斗,第二十四軍再以第七十四師一個團投入戰斗,向南猛插,下午全部占領432.8高地、楊谷以北地區,控制了金化之敵向東增援的交通要道。
韓軍第九師于15日向該地域反撲達22次,均被擊退。
也不想想這是誰,這是王必成王老虎的華野老六縱啊!
《韓國戰爭史•“北進”棱線防御戰斗》對第二十四軍是這樣評價的:
中共軍第二十四軍士氣旺盛,士兵大部分參加過多年的抗日戰爭和內戰,有忠于中共的共產黨員作為骨干,戰斗力很強,善于山地作戰和游擊戰,進攻戰法以夜戰為主。
既然知道,還找不自在?
14日凌晨,在西集團捷報頻傳之時,楊勇卻并不輕松。
盡管宋玉琳的西集團發展順利,但邱蔚的中集團第六十七軍第一九九師卻在轎巖山遭到敵人頑強抵抗,進展很不順利;而張祖諒的東集團第一梯隊,也因進攻正面狹窄,又是橫越山脊作戰,突破前沿后進展遲緩,未能按預定時間進至細峴里和控制金城公路。
楊勇盯著作戰地圖上的轎巖山陷入沉思:
轎巖山,是敵人金城川以北要害陣地,只有殲滅了轎巖山之敵,方可動搖瓦解韓軍第六師、第八師的全部陣地。
而現在天快亮了,邱蔚卻仍在轎巖山與韓六師打成了膠著。
戰況,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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