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凄楚下崗 麥帥回家發牢騷
慨然進軍 彭總擊掌動雷霆
名將名高氣焰囂,
仁川得志更矜驕。
風頭極盡風云怒,
縱火焚人自亦焦。
——筆者詠史詩《七絕·麥克阿瑟》
麥克阿瑟是自已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的。
把第八集團軍的指揮權交給李奇微后,五星上將一反原來對第八集團軍事事插手的德性,而把一門心思放在與華盛頓的斗嘴上,對第八集團軍的事兒基本上是不聞不問。這與其說是信任李奇微往李奇微身上壓擔子,還不如說是他斷定李奇微也沒有回天之術,因而把這個爛攤子扔給他由著他去折騰,折騰不出名堂來麥克阿瑟還有充分的理由對華盛頓說一聲誰叫你們給我派這么一個寶貝來。
他再“不想把自己進一步放進一項必敗無疑的事業中去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奇微這是在政治陷坑上走綱絲。
可人家李奇微居然把這鋼絲走通了。
雖然搖搖晃晃險象環生,但好好歹歹人家走過來啦。
不是嗎?雖然步履維艱,可人家是在沒有建制部隊補充的情況下在一步一步往北拱啊,你麥克阿瑟呢?進得快倒是進得快,可垮起來也夠可以的了,一個禮拜就退了幾百公里。你在對著華盛頓嚷嚷著說什么要么增加兵力跟紅色中國全面開戰,要么只好撤出朝鮮的時候,人家已把一個爛攤子收拾得象模象樣有那么點意思了。
麥克阿瑟現在是里里外外都很尷尬。
敵人,朋友,上司,部下,全都在心里暗暗地嘲笑他。
依筆者愚見,其實華盛頓的頭頭腦腦們首先還得感謝麥克阿瑟,感謝他一門心思與華盛頓干仗沒功夫指手劃腳地打點第八集團軍的事兒,從而給了李奇微一個施展才華大動手腳的機會,也給了白宮和五角大樓一個重新比較、鑒別和選擇的機會。
要不然還不知道這會兒上哪去找“聯合國軍”呢?
不過麥克阿瑟可不這樣想。
身為“聯合國軍”總司令官的麥克阿瑟有充分理由認為,這一切一切都源于他麥克阿瑟的先見之明,源于他識人用人得當,源于他對李奇微報來的作戰計劃英明正確的指導。
2月20日早晨,當李奇微剛挾砥平里得逞之勢發起“屠夫行動”的前一天,麥克阿瑟熱熱鬧鬧張張揚揚在第五航空隊戰斗機護航下,帶著龐大的東京記者團,飛抵朝鮮原州的美第十軍指揮所。
李奇微最不喜歡也最頭痛這樣有百害而無一利的排場。
不過他也沒招——誰叫自己攤上這么一個頂頭上司呢。
麥克阿瑟裝模作樣地與李奇微討論了他好久沒有關心過的戰局,不著邊際地作了些指指點點后,就急急忙忙地和跟來的記者們神侃起來。
“我對前線的情況非常滿意。在那里敵人在戰術上遭到了不可估量的重大失敗,其損失是現代戰爭中最為血腥的……我們的戰略計劃——盡管敵人人數上占有巨大優勢——的確效果很好,”
他泰然自若地宣布:
“我已指揮我們的軍隊在恢復喪失的主動權。”
五星上將不動聲色,很順理成章地就把李奇微那份來之不易的寶貴成就輕而易舉劃到了自己的名下。
站在旁邊的李奇微差點沒背過氣去。
麥克阿瑟是在對公眾清楚地暗示,是他從東京飛到了這里,與部下一起分析了情況討論了局勢作出了決策后,命令李奇微發起進攻的。
李奇微已經不是驚訝而是憤怒了。
他萬分沮喪地意識到,身為在南朝鮮說一不二的第八集團軍司令官,自己頭上還有一個早已熟悉卻幾乎已經忘掉了的統帥麥克阿瑟。
這個老不死的五星上將!
吃一塹長一智,李奇微再不想把發令槍交到麥克阿瑟手中了。
由于“屠夫行動”后來進行得極不順利,折騰了半個多月,才勉強將東西部戰線取齊,離“打回三八線”這個目標尚有不小的距離,所以李奇微在征得了麥克阿瑟同意后,又擬定了一個“撕裂者行動”行動計劃。
他給麥克阿瑟發去了一封很有意思的電報。
電報開頭的套話非常肉麻:
懷著莫大的榮幸和驕傲期待著您的視察。你每一次視察都帶給我們極大的鼓舞。……
筆者斗膽斷定,這起始的套話肯定是李奇微自己親手起草的。
筆者還斗膽建議世界各國軍隊將該信列為軍用文書范文,因為無論用語還是文風,都有其堪稱“典范”的特色:
……對于你選擇視察日期的原因了解不詳,相信你將考慮到敵人從中推斷的可能性。無論如何,他們了解你個人的英勇無畏。他們也將毫無疑問的獲悉:每次大規模進攻的前夕,你都親臨視察行動以及您的無畏而機警的露面……如果這一推斷適合于您,請不要在總攻發起之日視察。是從長計議貶低其推斷的價值還是給敵人增添一次證明其判斷的機會呢?如果不選擇在總攻之日視察將更有利于證明你行動機敏。先生,你知道你的期望是我行動的唯一指導,我希望這個意見不會影響到你的思考。
你忠誠的馬修·李奇微
在這封充滿了東方式含蓄的電報中,只有一個意思是最根本的,那就是:
“這回你別來了!”
從這封電報中,你一定能讀出穿插迂回滲透的戰術意識來!
可筆者不明白,李奇微怎么在戰場上玩這個就不靈了?
雖然李奇微小心翼翼,但麥克阿瑟不會品不出個中滋味來。
好,不搶你的發令槍,不過我要來你也擋不住。你要我不來前線是一回事,你要我免開尊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李奇微是我手下的司令官,未必還能塞住我的嘴把我的家當了?
正是因為李奇微沒本事讓麥克阿瑟住嘴,才使這位總司令官的信口開河成為早已對他憤懣不已的白宮和五角大樓讓他下崗的由頭。
3月7日,當李奇微“撕裂者行動”發起的第二天,麥克阿瑟在跟上次一樣熱熱鬧鬧張張揚揚地在戰斗機護航下來到了水原前線。
這是在給李奇微上眼藥。
你不是說怕攻勢前我來視察有泄露重大軍情之嫌嗎?我在攻勢發起后來你總沒什么話說了吧?
你說除了忍氣吞聲,李奇微還能怎么的?
關鍵是麥克阿瑟還不以此為滿足,他還要利用李奇微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好容易才取得的進展來為自己擴大戰爭到中國的主張服務,繼續和華盛頓的政客們較勁。
最不夠意思的是,他一邊在利用李奇微的成果,一邊卻在人前人后中傷人家,說李奇微打的是“拉鋸戰爭”,無法制止赤色中國在亞洲的侵略。根本無視李奇微“爭取建立并守住一條盡可能靠北的戰線,并以此作為結束戰爭談判的第一步”的艱苦努力。
嘴始終閑不住的麥克阿瑟一回到東京又老調重彈,在記者招待會上抱怨說,現在朝鮮戰局在一天天好轉,第八集團軍正在發動新的攻勢,戰線將穩定下來;而美國的危險恰恰在于陷入這種進不進退不退的僵局。除非盡快派出增援部隊,否則敵人將再次發動反擊,那就可能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殘酷大戰。
這是在跟華盛頓示威。
更有甚者,他還要為他在去年年末的狼狽潰敗并已被傳為笑柄的“圣誕攻勢”進行辯解。在他的口中,這次曾被他淡化為“一次試探性攻勢”的災難性失敗又搖身一變,變成了一次巧妙的戰略性運動。
聽聽他是怎么說的:
“我們針對共產黨中國參戰而提出的實戰戰略包括一項快速撤退,以拉長敵方供應線,其必然后果就是增加敵方的后勤困難,并使我方空中摧毀能力得到極大的增強,這一戰略是行之有效的。”
華盛頓咋一聽到這個真是難以置信,有頭有臉老資格的五星上將怎么會這樣厚顏無恥?又怎么會這樣愚蠢頑冥?
“很難設想還會有任何人能做出比這更可惡更愚蠢的聲明了。……想硬說我們通過在朝鮮半島一路南退,真的就騙過了中國人……真是荒唐透頂!”
國務卿迪安·艾奇遜氣哼哼地說。
不過這次華盛頓還是給了麥克阿瑟一個面子,沒有對他的胡言亂語予以公開評說。只是對他接二連三發來的要求擴大戰爭到中國并批準動用國民黨軍隊的電報予以既客客氣氣又明明白白地拒絕。
不行!
按理,到這兒麥克阿瑟就該消停消停別窮折騰了,趕緊就驢下坡吧!你捅那么大個漏子有李奇微這樣埋頭苦干的部下給你打上一塊補丁也就夠可以的了。人家白宮和五角大樓也沒治你的罪,仍然把你當尊神供在那兒就是看你那張老臉給你面子了,你還折騰什么呀你!
可麥克阿瑟不!
也少見這種沒理也不讓人的主兒,撞了南墻也不回頭,接茬又沒完沒了跟華盛頓隔著寬闊的太平洋唱對臺戲。
3月15日,麥克阿瑟在與美聯社董事長休·貝利的談話中,又一次向華盛頓發難,聲稱停止第八集團軍向三八線挺進的做法是“對我們完成統一朝鮮使命”的損害。
國務卿艾奇遜后來透露,麥克阿瑟此時“已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告知,這不是他的任務。”
這時候的美利堅合眾國,正陷于與歐洲伙伴們的爭論之中,英法等國因害怕長期卷入朝鮮戰爭而削弱歐洲力量,讓北極熊鉆了空子占了大便宜,不約而同地認為仗打到這份上,應該是結束戰爭的最好時機,所以都公開主張在三八線建立“事實上的停火”——這和白宮“歐洲第一,亞洲第二”的全球戰略在本質上是一致的。
而麥克阿瑟身為美利堅合眾國公民和合眾國軍隊的戰區統帥,值此關頭不但不給政府分憂解難,反而借機生事發難,你說誰給他當領導受得了?
3月20日,已準備發表聲明尋求與中朝方面進行停戰談判的杜魯門總統委托參謀長聯席會議致電麥克阿瑟:
國務院正草擬一項總統聲明,要點如下:聯合國已肅清了南朝鮮大部分地區的侵略者,現在正準備討論解決朝鮮問題的條件。聯合國認為:在大軍向三八線以北挺進以前,應進一步作外交上的努力,以便取得和解。這就需要時間來判斷外交上的反應,并等待新的談判的發展,鑒于三八線沒有什么實際的軍事意義,國務院已問過參謀長聯席會議,你具有什么樣的條件才能在以后幾星期內取得充分的行動自由,以便保證聯合國部隊的安全并與敵人保持接觸,希望你表示意見。
麥克阿瑟倒是回了電,但除了重彈那令人生厭的“華盛頓限制了指揮權,根本無法去掃清北朝鮮”的老調外,根本沒有搭參謀長聯席會議來電中“希望你表示意見”的楂。
不搭楂也就罷了,要命的是3天后當杜魯門正與盟國伙伴們商討聲明文稿時,剛熱熱鬧鬧張張揚揚從前線視察回來的麥克阿瑟卻搶在前面,自己向中朝方面發出了和談吁請。
這在任何一個政府來說,都是一個大逆不道不可容忍的行為!
這也罷了,可他那一紙聲明怎么聽怎么象一份最后通諜。
五星上將在聲明中把中國說成是被過分夸大了的軍事力量。“即使聯合國部隊活動受到限制、因而相應的軍事優勢屬于赤色中國的條件之下,事實還是表明:它靠他的武力是完全不能完成它對朝鮮的征服。”
這和他幾個月來“不增援就只有撤出朝鮮”吵吵嚷嚷截然不同。
他正就著李奇微掙來的那點微薄利潤大嘴大舌地消費:
(他們——作者注:指中朝方)……現在必然痛苦地認識到,如果聯合國力圖改變它把戰爭局限在朝鮮境內的決定,而把我們的軍事行動擴展到赤色中國的沿海地區和內部基地,那么赤色中國就注定有立即發生軍事崩潰的危險……
不用說,在我作為司令官的權限之內,我準備隨時和敵軍司令官在戰場上舉行會談,誠摯地努力尋求不再繼續流血而實現聯合國在朝鮮的政治目標的任何軍事途徑,聯合國在朝鮮的政治目的是任何國家都沒有理由反對的。
你說有著20多年指導革命戰爭非凡經歷的新中國領導人會不會理會這樣的扯淡玩藝兒?你說正千方百計費盡心機在美國戰略利益和歐洲伙伴利益的撓撓板上尋找平衡點的杜魯門會不會吞下這口窩囊氣?
麥克阿瑟聲明的直接效果就是在盟國中造成了對美國的信任危機。
不是嗎,總統拿出一個聲明來請我們注意讓我們協調行動,戰地司令官又提出另外一套,這算哪門子事呀?
氣得眼冒金星的杜魯門積怨迸發,決心要讓這個老家伙下崗。
不過在正式作出決定之前,他還是沉住了氣穩住了神,讓布雷德利給麥克阿瑟發了一個電令:
參謀長聯席會議致麥克阿瑟專電:
總統指示你注意他1950年12月6日發出的命令。鑒于1950年3月20日給你的情報,你以后的任何聲明都必須符合12月6日命令的規定。
總統還指示,一旦共產黨軍事領袖要求停戰,你應立即向參謀長聯席會議就這一事件請示報告。
奧馬爾·布雷德利
1951年3月24日
可麥克阿瑟仍然不停嘴。
在與倫敦《每日電訊報》軍事記者的談話中,他斷言他的部隊“被束縛在一張人為的羅網之中”。他在自己漫長的軍事生涯中“第一次發現是在打一場沒有明確目標的戰爭”。
最終把杜魯門的滿腹積怨點著成沖天怒火的是眾議院共和黨領袖約瑟夫·馬丁。
4月5日,馬丁在眾議院發言中宣讀了麥克阿瑟給他的一封回信,這是他在3月8日寫信給麥克阿瑟,建議使用蔣介石的軍隊來開辟亞洲第二戰線,以解除美軍在朝鮮所受到的壓力后,麥克阿瑟于20日發回的回信。信中聲稱:
……某些人似乎不可思議地難以認識到下列一些事實:在亞洲的這塊地方就是共產黨陰謀家已經選擇好作為他們想盡辦法征服世界的場所,而我們對于由此而引起的關于戰場的問題竟然展開了爭論;我們已在這里拿起武器為歐洲而戰,而外交家們卻仍在那里進行舌戰;如果我們在亞洲敗給了共產主義,則歐洲的淪亡就不可避免;打勝了,則歐洲就很可能避免戰爭而維護住自由。正如你所指出的,我們必須贏得勝利。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代勝利。
不知是出于疏忽還是故意,麥克阿瑟沒有在回信上標上機密。
唯恐天下不亂的反對黨將就著這封信給政府找麻煩,誰都能看出麥克阿瑟信中的“某些人”姓甚名誰!
這就叫“殺人可恕,情理難容”。
杜魯門以及白宮滿朝文武的怒火終于爆發了。
就憑你利用蔣介石軍隊的餿主意,“本身就足以構成對現行國策的挑戰”,況且8個月前,你麥帥本人不也是同意不使用國民黨軍隊的決定的嗎?
更何況這你還有那么多劣跡。
4月6日上午,杜魯門總統召來國務卿迪安·艾奇遜、國防部長喬治·馬歇爾、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奧馬爾·布雷德利和總統顧問哈里曼。
大家全都憤怒至極,一致主張罷這老頑童的官。
只有與麥克阿瑟素有積怨的馬歇爾提醒總統,罷麥克阿瑟的官可能會給從國會取得軍事拔款造成更多困難,不如把他召回華盛頓來,誠懇地交換一下意見。
馬歇爾的這個主意就很不誠懇。很有些假眉三道的公道面目。
當然不被大家接受。
不過,大家都明白,在公眾心目中,這個老家伙還是一位象神人般的傳奇英雄,罷他的官,全國上下一定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如果你解除麥克阿瑟的職務,你的政府將面臨一場惡戰。”
艾奇遜不無憂慮地對總統說。
“那我再想想!”杜魯門說。
臨走時,他沒忘了提醒馬歇爾,查閱一下麥克阿瑟的往來文電,看看這家伙有多少一貫違抗歷屆總統命令的劣跡。
這是在給馬歇爾遞點子。
第二天,馬歇爾將查閱結果向作了總統匯報,同時下了結論:
麥克阿瑟兩年前就應該被解職!
為了美利堅合眾國的利益,杜魯門下定決心要讓這位聲名赫赫的統帥下崗,盡管無論從輩份還是從聲望來說,這位統帥都要比杜魯門高出整整20年。
臨陣易帥,兵家大忌,但為了合眾國,顧不上那么多啦!
又經過幾天折騰,4月9日,美國總統兼武裝部隊總司令哈里·杜魯門召集文武大員們集會,一致決定解除麥克阿瑟職務,一切職務由李奇微接替。為了麥克阿瑟的臉面,也為了美利堅合眾國的臉面,決定命令由正在遠東視察的陸軍部長弗蘭克·佩斯當面交給麥克阿瑟。同時還決定由陸軍中將詹姆斯·范佛里特繼李奇微之任,就任美第八集團軍司令官。
可是,由于通訊線路發生故障,由于弗蘭克·佩斯正在前線視察,事情沒有象所設計的那樣發展,以致于無論是合眾國政府,還是麥克阿瑟,都沒能保住自己已經很不好看的臉面。
11日凌晨1時,杜魯門的新聞秘書約瑟夫·肖特向白宮記者團宣布了總統的這一決定。
早晨,《芝加哥論壇報》發布了這個消息。
麥克阿瑟不得不以最糟糕的方式得到這個最沮喪的消息。
4月11日下午,麥克阿瑟的專機飛行員西德尼·赫夫上校滿臉淚水地出現在麥克阿瑟的客廳門口。
正在餐桌上的麥克阿瑟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面孔僵死,沉默片刻,然后抬頭望著妻子:
“珍妮,我們終于要回家啦!”
是該回家了,有孫子抱孫子,沒孫子罵兒子。
幾分鐘后,解職命令的正式文本送達麥克阿瑟手中。
我深表遺憾地宣布,陸軍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已不能在涉及他所擔任職責的問題上全心全意地支持美國政府和聯合國的政策,根據美國憲法賦予我的特殊責任和聯合國賦予我的責任,我決定變更遠東的統帥。因此,我解除麥克阿瑟將軍的指揮權,并任命馬修·B·李奇微中將接替他的職務。
對于有關國家政策進行的全面而激烈的辯論是我們自由民主憲法制度的至關重要的因素。然而軍事指揮官們必須按照我們的法律和憲法規定的方式服從頒發給他們的政策和命令,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在危機時刻,這一因素尤其不容忽視。
麥克阿瑟將軍已完全確定了在歷史上的地位。國家應當感謝他在擔任艱巨任務期間,為國家作出的優異而卓越的貢獻。由于這一原因,我不得不對他采取的行動再次表示遺憾。
正式解職命令如下:
陸軍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將軍:
我深感遺憾的是,我不得不盡我作為總統和美國武裝部隊總司令之職,撤銷你盟軍總司令、聯合國軍總司令、遠東總司令和遠東美國陸軍總司令的職務。
你的指揮權交給馬修·B·李奇微中將,立即生效。你有權發布為完成計劃前往向你選擇的地點而必需的命令。
關于撤換你的原因將在向你發布上述命令的同時公布于眾。
麥克阿瑟已經打不出一個響亮的噴嚏來了。
當韓國軍隊陸軍參謀長丁一權將軍將這個消息告訴李承晚時,淚水從這位總統臉上滾滾而下:
“杜魯門毀滅了我們的希望!”
他悲哀地意識到,他再也沒法完成他的統一夢了。
4月17日,回國的麥克阿瑟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從機場到他下榻的飯店他走了兩個小時,歡迎人群多達50萬人。美國人也象中國人一樣,普遍同情倒霉的弱者,尤其是杜魯門政府這種讓人下不來臺的工作方式,更使人把同情心全部傾注到了麥克阿瑟身上。
4月19日,當雄辯的麥克阿瑟在國會發表了長達37分鐘的演說后,更是把公眾的情緒掀到了最高潮。
結束語尤其說得悲愴動人:
我仍然記得當時軍營中最流行的一首歌曲,歌中非常自豪的唱道:老兵不會死去,只會悄然逝去。
我,一個在上帝的神明指引下,力圖盡職盡責的老兵,像那首歌中的老兵一樣,現在結束了自己的軍人生涯,開始悄然逝去。再見。
整個會場熱淚迸飛,都罵罵咧咧地問是誰讓老英雄吃了冤枉。
在許多市鎮和大學里,憤怒的人們燒毀了杜魯門和艾奇遜的模擬象,而且據一次民意調查報道,公眾輿論支持麥克阿瑟的占69%,支持杜魯門的僅占29%。
杜魯門政府雖然憤怒,但事關軍國機要,個中隱衷又不能向公眾和盤托出,處境十分尷尬。
那會兒的美國人就象孩子似那么容易上當,那么容易激動!
次日,當麥克阿瑟驅車穿過紐約市區長達數十公里的游行隊伍時,2 853噸紙屑、彩帶和其它紙片雨點般地落在他身上。
據警方估計,全國參與歡迎的人數累計竟達750萬人。
麥克阿瑟對自己“無辜羔羊”的形象包裝,大獲成功。
但筆者竊以為,其實麥克阿瑟內心深處一定充滿了悲哀:一個呼云喚雨雄獅般的人物,竟然落到了要費心竭力把自己打扮成受盡欺凌和侮辱的弱者形象才能安安穩穩退出歷史舞臺的地步。
男人能受得了這個?
美國的歐洲盟友們卻在鼓掌歡慶。
大不列顛上下議院的紳士們充滿了歡呼聲,法蘭西的報紙也發表評論說同盟國不能屈服于一個愛講大話的人。這下他們都不用再擔心被這個老家伙出賣了。
不過圓滑老道的英國紳士們在得便宜之際還是沒忘了賣乖。
內閣人士們說麥克阿瑟“實際上并未超越聯合國給他的指示中所規定的范圍。”另外,弄清中國會不會出兵是合眾國政府而不是戰區司令官的任務。
言下之意是說杜魯門總統是在推諉自己的責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如此,世界上糊弄人的人之所以有市場,那是因為有人要被糊弄。從這個意義上,任何一個美利堅合眾國納稅人都有權說一聲:
杜魯門,你活該!
其實依筆者之見,給麥克阿瑟羅列的眾多罪名大多沒說到點子上,只有一條因為涉及到美利堅合眾國諾大的一張臉面,從而使美國的戰略伙伴們誰也不愿意多談——打人勿打臉,揭人勿揭短嘛。
那就是:
偉大的軍事統帥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帶領著牛皮哄哄打遍世界無敵手的合眾國軍隊吃了一個大敗仗,敗在一個生產水平和生活水平都處在中世紀的農業國家的農民軍隊手中。
勝者王侯敗者寇,敗軍之將不言勇。
要是麥帥真能把朝鮮給滅了把中國給頂回去,抑或在他壓向鴨綠江邊時中國人忍氣吞氣沒有反應,杜魯門敢對他有脾氣嗎?
那時候,有脾氣恐怕是麥帥喲。
起哄的國家中沒有中國。
在戰場上把麥克阿瑟打得頭破血流的中國人卻對此事反應平平。《人民日報》也就發了個消息而已。
在他們眼里,這一切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的一場鬧劇。
中國方面的心思全在他們認定要“決定朝鮮前途“的春季攻勢上。麥克阿瑟上班也好,下崗也好,他們都要打過三八線。
就在李奇微的“撕裂者行動”剛剛登場亮相的3月中下旬,彭德懷就已和鄧華、洪學智、韓先楚、解方等在商量第五次戰役的反攻作戰計劃了。
彭德懷的意圖是當敵人一越過三八線,就實施全線反擊。
而且是“帶決定性的一仗”。
鄧華、洪學智等人意見則不同。
洪學智代表大家談了意見:
“放敵人進至鐵原、金化地區再打比較好。如果在鐵原、金化南面打,我們一出擊,敵人一退縮,不容易達到成建制消滅敵人的目的。放敵人進至鐵原、金化一線突出部,我們攔腰一截,容易解決問題。同時,剛入朝的部隊也可以有更充裕的準備時間。”
“物開里的物資怎么辦?”彭德懷問。
當時志愿軍在物開里貯存了許多物資彈藥。
“好辦,我兩天之內保證將它全部往北撤完。”洪學智打包票。
“恐怕不行,鐵原是平原,那么大一片開闊地,敵人坦克進來不好對付。”彭德懷不同意。
彭德懷說得也有道理,當時對付敵人坦克是個很頭痛的事情,一直沒有找到特別好的法寶。本來最好的反坦克武器是坦克本身,可志愿軍那會兒哪有坦克呀?只有第十九兵團預備隊有一個坦克第一團,也不過幾十輛坦克。
鄧華們說大家想辦法這個問題并不是不可以解決。
后來在秋季防御作戰中,楊成武的第二十兵團部隊采用反坦克地雷陣、反坦克火器集中使用并與步兵反坦克小組突擊相結合的戰法,確實也把這個難題解決得不錯。特別是后來第十二軍部隊還更進一步創造了依托反坦克網狀陣地,以反坦克火器陣前突擊的新招數,更是從此打消了“聯合國軍”方面大規模使用坦克的念頭。
不過這會兒還不行,這會兒頂頂頭痛的就是這些鐵王八。
彭德懷還是不同意洪學智的建議。
這時候兩邊有點動火了。
彭德懷生氣道:“這個仗你們不想打啦?”
鄧華說:“老總,打還是要打的,我們做你的參謀,提意見供你下決心,你是戰場統帥,究竟怎么打,決心還得你來下。”
待到冷靜下來,沉思良久,彭德懷還是按自己的想法給軍委發了電報:
敵仍在前進,估計占領三八線后,繼續北進或暫時停止或長時間停止于三八線進行永久筑城,等待大量增援鞏固再進。但當敵發覺我兵力大量增援時,敵因地形狹窄,縱深增大,加上敵技術優勢,使我一時無法突破其防線,而變為長期相持于三八線,此種形勢于我不利,故須力求避免。最好乘敵進入三八線南北立足未穩開始反攻(第五次戰役)。為了不使敵人過早進入三八線,加強工事,鞏固陣地,掩護二番兵團集結,不得不留三十八軍、四十軍(部隊實在需要休整了)、二十六軍暫在三八線南取運動防御遲滯敵進。同時戰役必需物資仍未運來,故需改為5月初旬集中第三、九、十九兵團全力出擊,以求全勝,改變目前態勢。
4月6日,志愿軍司令部舉行黨委擴大會,先后入朝的各軍領導參加了會議,還邀請了朝鮮人民軍前線指揮部的金雄和金一列席了會議。
因為當時各方情報和跡象表明,美國2月間在日本舉行了三軍聯合作戰演習,由國民警衛師第四十師、第四十五師和步兵第三十四團編組的第十六軍有在北朝鮮海岸登陸的企圖。
毛澤東也為此事專電提醒彭德懷予以注意。
為避免兩線作戰,彭德懷決定將敵大體放至金化、文登里、桿城一線,然后反擊。如敵進展快,在4月20日反擊;如敵進展慢,即于5月上旬發起反擊,準備付出五六萬人的代價,殲滅敵人5個師(其中3個美軍師),奪回戰場主動權。
4月中旬,志愿軍在朝鮮境內的兵力已達95萬余人,其中作戰部隊77萬余人,后方勤務部隊18余萬人;第一線11個軍33個師和地面炮兵3個師共54.8萬人,連同朝鮮人民軍第一線兵力共70余萬人。新入朝參戰的野戰炮兵第二師、第八師第三十一團,反坦克殲擊炮兵第三十一師、第三十二師,火箭炮兵第二十一師、高射炮兵第六十一師、第六十二師、第六十三師和第六十四師等亦分別配屬第一線部隊或擔任后方掩護任務。
從國內抽調的4萬名老兵和8萬名新兵也于3月底前補入部隊。
火力也有了極大改善。
新入朝部隊全部改裝蘇式裝備,每師兵員都超過萬人,步兵武器中沖鋒槍也超過半數,各師都編有炮兵團、高炮營,團一級也增設了57毫米無座力炮連、120毫米重迫擊炮連、高射機槍連。加上入朝的預備炮兵部隊,志愿軍的各種火炮已增至6 000余門,其中山、野、榴、反坦克炮共1 000余門。
另外,坦克第一師所轄之坦克第一團、第二團、第三團和獨立坦克第一團、麾托化步兵團在裝甲兵指揮所主任黃鵠顯率領下陸續入朝。
這時,在中朝軍隊勝利形勢鼓舞下,斯大林也同意蘇聯空軍前出至朝鮮境內作戰,并于3月派出闊日杜布上校率領的第三二四殲擊航空兵師和庫馬尼奇金上校率領的第三0三殲擊航空兵師替換第二十八殲擊航空兵師和第五十殲擊航空兵師回國休整。另外,還同意第一五一殲擊航空兵師和第三二四殲擊航空兵師在朝鮮境內機場修建完成后,在第六十四殲擊航空兵軍軍長別洛夫少將指揮下進入朝鮮境內作戰。
中朝空軍聯合司令部也在3月中旬成立,劉震任司令員,常乾坤和朝鮮人民軍空軍的王璉上校任副司令員,統一指揮中朝空軍作戰。
中央軍委還命第四十七軍于4月中旬進入朝鮮修建機場,準備修建14~15個機場,讓中朝空軍前出作戰,掩護地面部隊。
真是有今非昔比,鳥槍換炮的感覺。
志愿軍實力水準已經達到了中國軍隊歷史上空前的程度。
無怪乎從毛澤東、彭德懷到新上陣的幾位兵團司令,誰都沒有對“殲滅敵人5個師”這樣的設想產生過懷疑。
然而從事后“臭皮匠”的角度看來,他們這種比較還是一種靜態而片面的比較,沒有把對手的變化放在一起來充分研究。其實,不僅應與自己進行縱向比較,還應該與對手的進步進行橫向比較,還應該正視中朝軍隊兵員上雖具有優勢,火力和機動力上卻仍居于絕對劣勢這樣一個基本現實。
還有后勤,洪麻子竭盡全力,也只能保障最低限度的供應。
而且蘇聯空軍前出至朝鮮境內機場掩護志愿軍地面部隊隊作戰的設想因機場被敵人持續不斷地轟炸破壞,最后都沒有變成現實。
大家都有那么點眼大肚皮小,胃口好,牙口不好。
4月9日,為靠近主攻方向,志愿軍總部轉移至伊川郡空寺洞。
4月10日和12日,第六十六軍和第五十軍分別撤回國內休整。
4月15日,第二線戰部隊在預定集結地域完成集結。
第九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宋時輪率第二十軍和第二十七軍在平康、洗浦、淮陽地區完成集結。
第三兵團副司令員王近山率第十二軍、第十五軍和第六十軍在伊川、鐵原、平康地區完成集結。
第十九兵團司令員楊得志和政治委李志民率六十三軍、第六十四軍和第六十五軍則于3月18日以前在南川、市邊里、兔山地區完成集結。
新入朝的部隊也非等閑之師。
第三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陳賡因舊創復發留在國內休養,部隊由副司令員王近山率領入朝。這王近山是劉鄧手下有名的戰將,紅四方面軍的老戰士,打仗是出名的“瘋”,外號人稱“王瘋子”,一聽到槍炮聲就按捺不住地要往前沖,當連長營長是這樣,當團長師長也是這樣。
甚至當了縱隊司令員還是這樣。
弄得劉鄧唯恐一打仗愛將有失,就讓10來個棒小伙兒的一個警衛班跟著他,任務是王瘋子一旦瘋起來就按住他,不準他往前跑。
一個警衛班常常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有人要說,這有什么,只會沖啊殺的一介武夫而已,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指揮員。
錯啦!
挨著牛屁股長大的王近山生得一副儒雅相,參加革命以來自學了文化,敢抱著《安娜·卡列妮娜》這類大部頭文學名著讀,雖然拖著一條略跛的腿,交誼舞也跳得風車斗轉。
很扯年輕姑娘們的眼睛。
別看王瘋子打仗很瘋,那瘋是面上的,其實腦袋瓜忒好使。
抗戰期間的1943年10月,時任八路軍太岳第二軍分區司令員兼第三八六旅旅長的王近山率第十六團調赴延安,途經山西臨汾以東的韓略村時,遇上了一個極好而又極擔風險的戰機。
王近山想打。
可臨行前陳賡又命令他一路上不準戀戰。
王近山沉住氣把動靜看好,覺得值得一干,心說就是陳賡自己看到這樣的仗他也一定會打!
結果小伏擊戰打出了大名堂。
韓略村一戰,擊斃日寇華北戰地參觀團少將旅團長以下軍官120余人,氣得日酋岡村寧次暴跳如雷到處找第三八六旅算賬。
毛澤東表揚了這個優秀戰例;
“太岳有個王瘋子王近山,敢打沒有命令的仗。有膽略,有魄力!”
和王近山搭擋的杜義德也是員百戰名將,土地革命戰爭時期就是有名的“夜老虎”,挺進大別山那當口,王近山負傷住院,就是這位“夜老虎”帶領六縱當開路先鋒,血戰汝河,勝利渡淮,護衛著劉鄧首長殺開的血路。在大別山,又軍政主官一肩挑,頻繁轉戰,迭創佳績。他和王近山一樣,都是劉鄧至為鐘愛的戰將。不過年前檢查身體查出有疑似心臟病癥狀,杜義德這次未能與老搭擋同時率隊入朝,而是在第五次戰役結束后的9月,才趕到朝鮮。
不過王近山這次帶來的部隊組建得有些倉促,3個軍來自3支部隊,是由原陳錫聯的第三兵團的第十二軍、原陳賡第四兵團的第十五軍和原周士第第十八兵團的第六十軍臨時編組而成的,兵團部是2月間才由原云南軍區機關為基礎臨時抽調人員組成的。
各個軍也不是原來建制。
第十二軍是其中最有資格吹牛的部隊。
這是王近山的老部隊,其前身是1945年成立的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六縱隊,劉鄧的看家隊伍。現在編制內的3個師是第十二軍的第三十四師、第三十五師和原第十一軍的第三十一師,清一色的老紅軍底子,即原紅四方面軍第四軍第十師、紅二十八軍之一部和紅軍總指揮部特務團。抗戰期間這些部隊都編在八路軍第一二九師。硬仗惡仗打了不計其數,轉戰華北、中原、華東、西南,從來就是擔綱的角色,其位置類似于林彪第四野戰軍中的第三十八軍。
曾紹山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兼政治委員。
第十五軍的前身是1947年8月成立的晉冀魯豫野戰軍第九縱隊,部隊底子很嫩,是抗戰期間組建的八路軍太行軍區的地方部隊。成立縱隊后,即作為陳賡、謝富治兵團的一部分參加了挺進中原、淮海、兩廣戰役和進軍云南。
別看軍長秦基偉是個爭強好勝喜歡戴高帽子的角色,解放戰爭中第十五軍在名將陳賡指揮下打得也還不錯,但與王近山的六縱這類頭號王牌主力比起來,還是個小弟弟,上不了主力的排行榜。
不過人家后來在上甘嶺打得驚天動地,狠狠地火了一把。
這時的第十五軍是由第十五軍的第四十四師、第四十五師和第十軍第二十九師編組成的。
秦基偉、谷景生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和政治委員。
第六十軍就更嫩一點了。
第六十軍是真正的土八路,其前身是1947年秋才在山西由地方縣大隊區小隊這類地方部隊升級編成的晉冀魯豫軍區第八縱隊。當時在山西的主力部隊先是被劉鄧帶走大部組成晉冀魯豫南征野戰軍,后來又被陳賡帶走一部分組成晉冀魯豫野戰軍第四縱隊,剩下的大部分是地方部隊。第八縱隊就是以僅有的一個主力旅第二十三旅為基礎組成的。當時在山西境內的閻錫山部隊有10萬之眾,勢力很強,而晉冀魯豫軍區留下的部隊只有6萬剛升級的土八路。
毛澤東決定派徐向前這個老西兒來收拾閻錫山這個老西兒。
徐向前很厲害,擔任晉冀魯豫軍區第一副司令員后,三兩下就把這支土八路打理得很象那么回事兒,楞是把閻錫山那偌大的一片家當給一點一點盤剝得血本無歸。后來人們談起解放戰爭總是開口閉口彭德懷林彪劉伯承陳毅粟裕陳賡,這當然不錯,這些人物都是讓蔣先生頭痛不已的角兒。殊不知在這當口上最見功力的還應該數上徐向前,彭林劉陳粟等都是帶的主力部隊,林彪那四野更是抽各個部隊精銳主力出關發展起來的。而徐向前手下卻是被挑剩下來的縣大隊區小隊民兵升級組建的新軍,兵力少于閻錫山,裝備更是寒酸得不行,剛成立那會兒有些團隊一個營才攤上一挺輕機關槍。
可就是這樣一支部隊卻硬是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把從不愿做賠本買賣的閻老西的老本唏里嘩啦地都給盤光了。
這功力不顯山不露水卻真正藏著大學問。
第八縱隊當時表現很出色,其主力旅第二十三旅也就是后來的第一七九師曾獲得“光榮的臨汾旅”稱號——也是當時中國人民解放軍中唯一個獲得榮譽稱號的師級建制單位,縱隊改編成第六十軍后,在第十八兵團編成內參加了進軍西南解放四川的戰斗。
入朝時的第六十軍由第六十軍第一七九師、第一八0師和第六十一軍第一八一師編成。第一八一師也是一支赫赫有名的勁旅——前身是皮定鈞將軍率領的被人稱作“皮旅”的中原軍區第一旅,轉戰過中原、華東、華北和西南,是名符其實的“野”戰軍。
韋杰、袁子欽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和政治委員。
但由于西南是新解放區,地方工作大量需要干部,所以許多老骨干都已調地方工作,臨時又補充了大批剛從西南地區接收的國民黨起義部隊官兵和俘虜,所以第六十軍的戰斗素質受到了一定影響。特別是第一八0師,在川西軍區剛接收了國民黨第九十五軍的大批起義官兵,還沒來得及好好消化,就倉促北上入朝,戰斗力更是參差不齊。
第十九兵團部隊的準備相對來說要充分得多,他們去年10月就已趕赴山東進行整訓,山東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將軍對入朝部隊極盡地主之誼,要人給人,要糧給糧,把第十九兵團部隊給養得壯壯的。
“老楊,山東這個地方窮,沒啥好東西。但有一點,山東的老鄉最好!”
在餞行酒宴上,許世友得意地對第十九兵團司令員楊得志說。
“是啊是啊,還得感謝許司令把氣給我們打得很足啊!”
楊得志玩笑道。
“唉,打了半輩子仗,輪到跟人家辦糧草喲。”一句話勾起了許世友的心事,他的臉苦了下來。
“不忙嘛,打這么大仗還能少得了你?”厚道的楊得志安慰他。
“老楊,你要到北京見到朱總司令替我帶句話,打仗別忘了我許世友!”許世友酒勁上來,豪氣也上來了。
“好!好!沒得說!”楊得志也是意氣風發。
兩員猛將,惺惺相惜。
楊得志此人不用多說,毛澤東上井岡山時的老骨頭,誰不知道長征路上的紅一團呀?連金日成見著楊得志都說這是指揮十八勇士搶渡大渡河的紅一團團長吧。長征時從來都是開路先鋒,他和楊成武、楊勇并稱“三楊”,都是人民解放軍中的著名戰將。
第十九兵團政治委員李志民是彭德懷紅三軍團的老部下,文有文才,武有武功,還通音樂,是個文娛積極分子,把部隊文化工作搞得很活躍,打仗自然勁頭也高。50年代后期人民大會堂曾舉行過一次氣勢磅薄的將軍合唱團大合唱,指揮就是共和國上將李志民。
聽過的人都說,那歌唱得才叫威風八面哩。
第十九兵團下轄3個軍。
第六十三軍前身是1946年以楊成武縱隊和黃壽發縱隊一部合編的冀中縱隊,后改稱晉察冀野戰軍第三縱隊,是一支百戰勁旅,很能打仗,一直是華北野戰軍的主力。
傅崇碧、龍道權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和政治委員。
第六十四軍是個老資格的部隊,原是1945年編成的冀晉縱隊,后改稱晉察冀野戰軍第四縱隊,下轄的第一九一師曾是鄧小平、張云逸、李明瑞領導的百色起義建立的紅七軍,后編為彭德懷的紅三軍團第十三團,抗日戰爭又編成八路軍第一一五師一部。其他部隊也是八路軍的晉察冀軍區的老主力,編成后在解放戰爭歷次作戰中也是個厲害角色。
曾思玉、王昭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兼政治委員。
第六十五軍也是一支有紅軍傳統的部隊,前身是1948年編成的華北野戰軍第八縱隊,編成時由華北野戰軍第二縱隊第四旅為主,與晉察冀、晉察熱遼軍區的地方武裝升級的兩個旅合編而成的。由華北野戰軍第二縱隊第四旅改編而成的第一九三師最早的底子是江西蘇區的紅三軍,后編成紅一軍團第一師,抗戰期間編成八路軍第一一五師獨立團。
該軍成立后參加過平津大戰和解放大西北的戰斗。
肖應棠、王道邦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和政治委員。
第四十七軍的前身是1947年秋成立的東北野戰軍第十縱隊,最早的老底子是1933年在湘贛蘇區成立的紅六軍團,抗日戰爭中編為八路軍第三五九旅。抗戰末期,王震將軍率第三五九旅一部組成八路軍南下第一支隊南下華南,后來參加中原突圍返回延安,成為第一野戰軍第二軍的一部分。第三五九旅其余部隊在劉轉連將軍率領下組成八路軍南下第二支隊亦準備南下,后因抗戰勝利轉赴東北,恢復第三五九旅番號。1947年10月改編為東北民主聯軍第十縱隊第二十八師。當時因十縱全系獨立師改編的部隊,是一支新軍,東總特地派猛將梁興初擔任十縱司令員,在遼沈大戰中打了一場聞名天下的“黑山阻擊戰”,硬是把一支二等部隊打成了一支頭等勁旅。
曹里懷、李人林將軍時任該軍軍長和政治委員。
老牌勁旅也好,后起新軍也好,都躍躍欲試想一顯身手。
4月19日,美步兵第二十四師和美步兵第二十五師進至鐵原附近的藥泉洞、文惠里地區,形成突出態勢,有利于中朝軍隊攻殲。彭德懷遂決定,第五次戰役于4月22日黃昏發起。
當日,志愿軍總部向全軍發布政治動員令:
第五次戰役就要開始了!大量殲滅敵人幾個師的光榮任務,已經落在同志們的肩上!
這次戰役的意義十分重大,因為它是我軍取得主動權與否的關鍵,是朝鮮戰爭時間縮短或拖長的關鍵。
我們要力爭戰爭時間縮短,因為它符合中朝人民的利益;我們要力爭這個仗打勝,因為它有勝利的條件。
我們向敵人出擊了,為中朝人民立功的時機已到!
我們的戰斗口號是:全體動員起來,發揚艱苦奮斗、克服困難的精神,爭取每戰必勝!保持革命光榮傳統。
有激情,有文采,有煽動性!
少點求實精神!
4月22日,西線“聯合國軍”繼續向鐵原、金化方向進攻,其它方向之敵仍處于守勢。
有人曾言,如果照洪學智的建議,這時再放一碼,讓兩個美軍師再進一步,打起來一定要順手得多,沒準兒真能實現彭德懷那個指標的2/3。
歷史無法假設。
況且,雙方力量態勢沒有根本改變,焉能寄希望于僥幸?
22日黃昏,兩軍戰線上飛起無數信號彈,傳來滾雷般的炮聲。
中朝軍隊各突擊集團按預定計劃向“聯合國軍”發起了全線反擊。
第五次戰役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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