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國家反壟斷局在北京三里河東路8號正式掛牌成立,與國家市場監管總局三里河辦公區同樓。
在2018年春天的大規模機構改革之前,國內反壟斷執法工作是在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的領導下,由商務部反壟斷局、國家發改委價格監督檢查和反壟斷局、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反壟斷與反不正當競爭執法局三個機構行使職能,一直存在多頭執法和執法標準不統一的問題。
這一次的掛牌是一個新的開始,四天前時,人社部網站就發布了消息:由甘霖(致公黨成員)任國家反壟斷局局長。2015年工商總局曾發布《關于加強網絡市場監管的意見》并成立網絡市場監管工作領導小組,今天這位甘局長就是當時的組長。
國家反壟斷動作升級,緣由自然是現實需要。
既是調控當下,也是鋪路未來。
1
去年底以來,中央已多次對外表態務必要“強化反壟斷,防止資本無序擴張”。
今年3月15日,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九次會議特別提及:充實反壟斷監管力量,增強監管權威性;至提出“三次分配”“共同富裕”的十次會議,也再度強調反壟斷的急迫性。
甘局長日前表示,接下來會推動加快《反壟斷法》和《反不正當競爭法》修訂,加大“兩反”監管執法力度。
力度指向哪里,甘局長直言不諱:“民生、金融、科技、傳媒等領域的經營者,會集中審查,防止‘掐尖式并購’,推動形成大中小企業良性互動、協同發展良好格局。”
結合甘局長的發言,再來看同樣剛剛在北京揭牌的北京證券交易所的職能:
一張偌大的棋盤,出來了。
矛頭所指,相當清晰。
北交所的意義就是幫扶中小企業,讓國內金融“去財閥化”、“去外域化”。
現在我國的幾家互聯網巨頭及其背后的洋人勢力都在被國家打,小企業靠什么融資?轉向民間!
從依托買辦,到真正的依托“內循環”。
從前,中小企業融資一律靠那幫大財閥,就集中在那么三四家,幾乎所有創業公司的夢想不是什么做大做強,而是期盼著“有朝一日可以被BAT收購”……
這就導致整個中國的資本市場成了那幾只巨獸的伊甸園,幾乎每個獨角獸的背后都是那幾家的影子,阿里巴巴,騰訊,紅杉,高瓴……個個壟斷得盆滿缽滿。
現在國家堅持打買辦、打壟斷,那么打完之后呢?
毛主席說過:“我們不但善于打破一個舊世界,也善于創造一個新世界。”
北交所,就是血雨腥風后的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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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風”,這絕不是夸張,自反壟斷法頒布實施以來,執法機構共查處各類壟斷案件741件,罰沒316.84億元,審結經營者集中案件近4000件。
我查看了一下今年國考的招考計劃,市場監管總局擬招錄33名公務員,其中反壟斷司局竟然獨占18人,占現有執法人員約三分之一。
反壟斷執法方面的編制得到大幅度增加,說明反壟斷執法力量會進一步擴充。
甚至,已有傳聞反壟斷機構將迎來改革,反壟斷局可能會升級副部。
這都讓達摩克利斯之劍的重量和力度空前,同時也表明了中央反壟斷決心的背后,是不得不反的嚴峻現實。
根據2012年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家庭年收入的分位數(即將數據由低至高排列,小于該數的數據占總體的比例達到時最終落到的數):
10%:3000元
20%:5200元
50%:20000元
80%:41500元
90%:50000元
簡單點說,如果你2012年左右月收入4000元,你就已經差不多打敗全國90%的人了——是不是很震驚?然而這就是現實??紤]到這是家庭收入,嚴謹到個人的話還得除以2、除以3。
比例大致如下:
年收入少于10000元:27.60%
年收入多于100000元:3.33%
這是2012年的報告,數據多為2011年的統計數據,十年前如此,那么今天呢?有人可能會說:“GDP增長好幾倍,這個工資數據也得增長……”
話是不假,2011到2015年,我國GDP增長就達1.33倍,但是由于杠桿等一些壟斷企業的虹吸效應,事實的工資民態絕非如此。
舉個簡單的例子,2014、2015年左右,中國互聯網界涌入大批“創業者”,扎堆進入O2O行業,西裝革履、抱著PPT瘋狂融資。
然而僅2015一年,汽車、社區、旅游、教育等16個領域近300家O2O公司倒閉關門、近1300家P2P平臺消失跑路——這是成千上萬打工仔的噩夢,卻是圈地跑馬者一夜暴富的“黃金期”。
這股風也刮到了我熟悉的足球領域,自2015年開始中國足壇進入前所未有的“金元時代”,各地沒什么實力的小企業家也要投身足球、販賣概念、拉攏資金、綁架裹挾中央的《足改方案》、鼓吹“上頭重視足球”。
然而現實呢?中國足壇的底層在近兩年陷入了空前的欠薪潮、解散潮,大批球員失業、領不到工資。
根據《中國民生發展報告2015》顯示,三十年來,中國居民收入基尼指數從80年代初的0.3左右上升到2015年的0.45,已經超出0.4的警戒線。
而家庭財產基尼指數則從1995年的0.45,擴大到2012年的0.73——底端25%的家庭擁有的財產總量僅占1%左右。
壟斷企業可以依靠建立生態閉環(與競品設置外鏈墻壁)、頻繁更新迭代員工(35歲自動離職)、收購稍有冒頭的小企業,實現一勞永逸的躺贏。
但是小企業和數以億計的普通勞工,他們的生存成了無人問津的“萬骨枯”。
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20年我國市場主體達1.4億戶,建立一個規范、公平的市場環境的呼吁逐漸高亢。特別是近年來我國數字經濟快速發展(規模已超GDP的1/3),此時壟斷財閥的負面作用就愈發明顯。
3
應該來說,以阿里巴巴這樣的龍頭互聯網財閥為例,在創業初期,阿里確實是帶有一絲“屠龍少年”的味道的。
馬云的“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銀行不改變那我們就改變銀行”的態度,確實變革了舊時代被官僚主義籠罩的傳統金融服務業,以及死氣沉沉、交易成本居高不下的傳統零售業。
過去,全國銀行系統還沒有實現 7*24 小時轉賬,更別提網上支付。銀行賬戶系統沿著“中國央行 — 商業銀行 — 儲戶”的順序逐級建立,十分低效。
待到實時、零手續費轉賬的支付寶開始運作后,逐漸倒逼著銀行被迫做出支付體系升級。
今天中國的銀行轉賬普遍能做到跨行零手續費實時轉賬,而美國的銀行仍舊一筆轉賬扣掉10美元之多。
不得不說,這確是阿里巴巴、支付寶為中國做出的貢獻。
但問題在于:“屠龍少年變惡龍”的故事似乎總是歷史的主流……
當阿里拿到了電商的巨幅市場份額之后,在產品創新領域的投資欲望開始肉眼可見地遠低于其建立護城河的投資傾向。
從外賣到快遞,從共享單車到社區團購,財閥的觸角無所不達,只為獲得壟斷的地位和安全感。
互聯網巨頭通過壟斷控制很多公共領域,實際掌控了海量用戶、實時數據和巨額交易,已大大超越了傳統跨國公司的實力與能力,在具備很多突破國家治理的基礎條件的情況下,擁有了了超越國家權力的能力,比如超越國家政權的社會動員能力……
同時,更惡劣的地方在于:將資金放到金融領域、玩錢生錢的滾利游戲,而非投資到高新科技研發與工業/制造業,這已經成了大腹便便、無欲無求的互聯網巨頭們的共識。
支付寶作為阿里巴巴/螞蟻集團的核心產品,運作了七年后才拿到支付牌照,這七年是支付寶改變中國人消費習慣乃至生活習慣的七年,但須看到:這期間支付寶也一直在嘗試徹底繞開銀聯,建立獨立王國。
螞蟻的余額寶,上線大半年就吸走5000億規模的資金,直接沖擊銀行儲蓄,在出現大半年后也就是2014年2月份春節左右,銀行居民活期存款同比大跌 6706 億,而以余額寶為代表的貨幣基金同比規模增長了近 1 萬億。
四年后,監管部門開始限制余額寶的規模。
至于螞蟻的花唄/借唄,杠桿游戲的秘密去年路人皆知,最終被中央點名勒令停止上市。
去年末,阿里巴巴的現金儲備達到3000億人民幣,騰訊則超過2200億人民幣,這已經遠超出一家企業常規需要的現金流紅線。
這只能說明,頭部財閥自身遇到了“邊界”,并驅使其走向保守。
這時候,就必須由政府出場。
4
何為“邊界”?
去年11月在烏鎮召開的世界互聯網大會顯示,全世界人口75億人,網民數量已經達到45億。
刨除非互聯網人群的老人和孩子,以及非互聯網范圍的落后國家,當前不論是中國、美國、還是其他任何一個互聯網國家地區,「互聯網人口」已經抵達了邊界,擴張到了一定的閾值。
所以,此時留給中小互聯網企業的創業空間是極其狹小的,與之相隨的是中小互聯網企業的抗風險能力、抗并購能力、抗價格戰能力都已極度羸弱。
如果說打工人“躺平”的深源是困于階級固化的無力感,那么中小企業“躺平”(等著被巨頭收購),同樣是困于市場階級固化的破壟斷無力。
我微博之前有個粉絲就發來這樣一條評論:
這種想法,實質與此前馬前卒“無產階級必須對自己狠一點”的反動論調是極為相似的,都是理想主義的想當然。
現在真要聚集一伙人,也開發一個外賣app(這不是什么難事),那結果只能是:你還沒占領1/5你所在小城市的市場、日活量還沒達到百人,現有的巨頭財閥就會聞著味兒,一手胡蘿卜一手狼牙棒得來找你談判了:“兄弟,要么我收購你,要么我大量發行代金券玩死你,你選一個吧!”
無產階級拿什么和巨頭斗?
人家和你打價格戰,你打得起嗎?菜農們是怎么被社區團購那幫財閥給玩死的,還不清楚嗎?
不準人家抱怨“蛋糕分不到手里”,還命令人家“有本事自己去做蛋糕啊”——可是做蛋糕的奶油、面粉、模具,全都已掌握在巨頭手里,你要么放棄,要么歸降。
一沒罷工權,二沒擴張權,打工人和小企業拿什么與巨頭們斗?
正因如此,某些「奮斗B」樂于跪在資本家膝下鼓吹的“你討厭996你可以辭職啊”,這種言論完全是無解的。
連初中的教科書都給出過答案:“工人看似有簽訂契約的自由,但是他們不受雇于這個資本家,就得受雇于那個資本家,饑餓的威脅使他們無法擺脫被資本家雇傭、受資本家剝削和壓榨的命運。在資本家占有生產資料的條件下,所謂雇傭雙方的契約自由,對于工人來說,是徒有虛名的。”
這段話也可以變種:“中小企業看似有自主創業的自由,但是他們不被這個巨頭收購,就得被那個巨頭收購……”
這正應了馬克思的話:“以前的中間等級的下層,即小工業家、小商人和小食利者,手工業者和農民——所有這些階級,都降落到無產階級的隊伍里來了。”
僧多粥少,在就業層面,擠壓了打工者群體就業空間的同時,給予了資本加大剝削和“擇慫錄用”的底氣;在創業層面,擠壓了創業者創造增量難度的同時,給予了資本加大并購力度的底氣。
至于這幫肆意兼并的壟斷巨頭是怎么產生的,這我就不多說了……就如同討論罷工權和游行權是怎么、又是為什么在80年代被取消的一樣讓人失語。
五年前,各種外賣/電商App是科技前卒;五年后,外賣/購物功能竟然還是它的主業——用來為其金融信貸聚集用戶的主業(現在是不是點個漢堡也能被引導跳轉到借款界面?),這已經說明各家壟斷巨頭的科技性在下降了。
布雷弗曼說過:“技術的進步非但沒有改變無產階級的命運,反而成為了限制無產階級的新枷鎖。”
即便不說階級情感,就是從生產力角度,「壟斷」這種巨頭形態也應該被拋棄和消滅。
5
去年秋天,央行和銀保監會在馬云發表外灘宣戰宣言十天后,正式發文限制小貸公司規模,直接影響螞蟻集團四成收入來源,并與證監會、外匯管理局等監管機構約談螞蟻集團核心高層。
隔天,上交所叫停了螞蟻的全球最大IPO計劃。
阿里巴巴通過淘寶天貓等電商的信息數據捕獵和生活方式滲透,十億級別體量的國民生態被一個民營財閥掌控,其所謂的所有“金融創新”都是建立在龐大的數據采集+推送(利用算法,精準洗腦,刺激消費,納入私庫)的往復,以及由此衍生的恐怖的基礎資金。
而這份資金,比如螞蟻集團這個形似科技公司實為放貸公司(微貸收入占比高39%、利潤占比70%)的天量利潤,從何而來?
事實不過是商家成交金額里尚未提取的財額,螞蟻慷慨放貸、把別人的錢先轉到楊白勞們的手里,在銀行卡停留幾秒,又洗腦刺激你消費、很快又通過在淘寶天貓的購物,錢又到了螞蟻手里。
如此一來,財閥旗下的電商增加了銷量、旗下的貸商擴大了貸款,自己則坐收利潤和利息。
這不是“一本萬利”,這是“無本萬利”。
壟斷,就是這么依靠滾雪球般的資金滾累而形成的。
注意,這其中尚且有一個環節是要經過銀行卡,但是去年10月在外灘,寡頭連銀行卡這道程序都不想走了,他要踹開國家銀行和國家金融監管,把國民變成他的國民。
“把國民變成它的國民”,這句話用來形容寡頭們的野心同樣一點不夸張。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你的QQ/微信/微博/支付寶賬號,歸屬權并不屬于你自己,而是平臺方!去看兩眼注冊賬號時必須勾選的“用戶協議”吧……
不論是阿里還是騰訊,都在使用“競品平臺不允許自家平臺賬號注冊”的防火墻手段,這亦是典型的數據壟斷。
試問:中國移動的號碼會無法撥通中國聯通的號碼嗎?
過去許多公知喜歡偷換概念控訴“國企央企才是壟斷”,如若央企真的壟斷,那么擁有硬件基礎網的電信是不是可以在阿里創業初期就直接沒收線路、自己創立電商、碾死馬云呢?
寡頭們發展到今朝,底氣恰恰就是在手里握有十億人的信息數據,以及這十億人數據背后總額4000億的現金和118萬億的數字支付交易規模。
截至去年外灘演講時,螞蟻集團聯合金融機構已放貸2.1萬億,約合全中國兩年的個人所得稅稅金,遠遠甩開招商銀行的消費信貸規模。
所以,馬先生膽敢在陰云密布的滬上,理直氣壯地高聲怒斥《巴塞爾協議》。
恰如三十年前莫斯科的那幫人,對著軟弱無能的戈爾巴喬夫高聲怒斥“蘇聯憲法第6條”,又如一百多年的洛克菲勒在聽聞拆分處罰判決時傲氣地說:“Judge Landis will be dead a long time before this fine is paid.(不等交完這筆罰款,法官蘭迪斯就會完蛋?。?rdquo;
這個時候,3萬億的螞蟻市值也無法讓寡頭滿足,金融野狼對實體經濟/傳統制造業的厭惡、蔑視、踐踏,不過司馬昭之心。
前年時,《中國金融穩定報告》顯示,中國家庭債務分布已嚴重不均,部分低收入家庭的負債率反而更高。
連螞蟻集團自己也在招股書中稱,截至2019年年底,中國人背負的消費貸款規模約占現金和存款的14%,這個比例大約是日本的3倍。
互聯網借貸或許補充了傳統金融業務的不足,但過渡借貸、產生群體性壞賬的風險更加駭人。
6
“我給美國人帶來了光明、創造了數以萬計的就業,我帶來了繁榮。你們說這是壟斷,我說這是企業的自由行為。”
這是1907年7月6日在美國傳出的一個聲音,說上面那句話的是美國石油大亨洛克菲勒,被美國反壟斷英雄、大法官肯尼索·蘭迪斯重罰2924萬美元時的表態。
恰似今天的“阿里為社會提供了3000萬的就業……”
娃哈哈集團的宗慶后懟得好:“3000萬就業,你md壓垮了實體店還不止3000萬就業,這不一回事?”
根據通脹和匯率,一百多年前洛克菲勒那筆罰款比今年4月馬云的182.2億人民幣要重多了。
更恐怖的是,四年后,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公司再次被聯邦最高法院判定違反《謝爾曼反托拉斯法》,且遭到了最嚴厲懲處——不再是罰款了事,而是直接被拆成了34家公司,就此解體。
洛克菲勒當時把觸角伸向了美國石油產業上下游各個領域,用今天中國創業公司們的話說叫做“搭建生態”。
轉過頭來,洛克菲勒又把槍口對準了一起壓制石油同行的鐵路公司,想方設法讓后者的業務和自己的標準石油死死捆綁到一起。
當時,賓州鐵路公司成立了帝國運輸公司,對原本只是短途運輸的兩條石油管道進行合并,準備建造倉庫和儲油槽,作為運輸中轉站,這在當時形成了革命性的輸油管道運輸系統。
然而對于依靠鐵路低價運輸的洛克菲勒而言,新式管道運輸無疑將極大威脅自己的低成本優勢。
為了壓垮賓州鐵路公司,洛克菲勒針對其鐵路線覆蓋區域進行了長達數年的傾銷,當地石油企業苦不堪言,以運輸石油為主要利潤的賓州鐵路每個月要虧損上百萬美元。
曠日持久的傾銷戰打到第三年,工人們越來越累但收入卻越來越少,饑寒交迫、忍無可忍、揭竿而起,不但罷工進行游行示威,還拆除鐵路枕木,破壞轉運站和倉庫。
資本家聯合政府進行鎮壓,勞資雙方出現了流血慘案,其中僅匹茲堡一次罷工事件就死了25人。
賓州鐵路最后終于扛不住了,向洛克菲勒投降,標準石油由此把兩條輸油管道收入囊中,徹底控制了美國三大鐵路巨頭。
1882年1月2日,標準石油公司召開股東大會,正式組建托拉斯。
這直接刺激了在鋼鐵、運輸、金融、糖酒等幾十個行業,許多大企業紛紛學習洛克菲勒,瘋狂并購壟斷。
“鋼鐵大王”、“石油大王”、“糖果大王”……各種行業的大王到處橫行霸道,獲得了遠超地方政府的權勢。
他們在擴張時往往不擇手段,比如標準石油的市場經理就公開恐嚇那些依靠加油引流、雜貨賺錢的加油站小老板,如果不承銷標準公司油品,我們就要在你邊上開一家雜貨店,成本價出售(肉、麥片、食糖、咖啡等),直到把你擠垮為止。
像不像今天中國各大巨頭紛紛進場社區團購、將賣菜的大爺大媽打壓得肉體消滅?
當年洛克菲勒壟斷的是資源,關乎國計;今天阿里巴巴壟斷的是數據,同樣關乎國計。
數據,你可以看做是一支無形的軍隊。
7
為什么要對中國的互聯網財閥進行反壟斷敲腦袋,為什么要成立北交所,這些問題從財閥的作為就可得出答案:2012年9月,馬云提出平臺、金融、數據的三步戰略,正式將金融定為電商之后第二批上市的阿里業務。
兩年后,阿里在紐交所上市,募資250億美元成為當時的全球最大IPO。
其時,壟斷了國家民間金融、春風得意的馬云和阿里巴巴,以及麾下不計其數的孝子賢孫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同在2012年的秋天,中共十八大召開……
商界的反壟斷與政界的反腐敗,一定是同步的。
可以看到的事實是,國內的互聯網財閥是最喜歡挖角體制內官員入職集團的行業體。
對政策的饑渴、對權力的依附,正式來源于互聯網自身對壟斷格局的依賴。
像商務部反壟斷局的處長崔書鋒,就去了騰訊集團擔任公共戰略總監,調研員楊建輝則去了阿里巴巴做了專家顧問;國家電子商務司的網絡管理處處長印海濤、發展規劃處處長曾晨,雙雙進了京東,副處長李小滿去了網易做“政府關系總監”;國家商務部辦公廳綜合司政策處處長韓曦,去了阿里的菜鳥網絡做公共事務部總經理……
政商旋轉門,這是中國的互聯網財閥們走向壟斷最得力的捷徑,2012年的十八大之前,這種情況尤為突出。
至2012年末時,中國2500余家上市公司中有816家聘請了前官員擔任獨董、達到1101人次,平均不到3家公司即有1人次的“官員獨董”,且不乏省部級高官。
2013 年,浙江響應中央,開始整頓小貸公司,焦頭爛額的馬云放棄了發家的大本營,來到了西南的山城,找到時任重慶市長奇帆同志,想在重慶辦小貸公司。
2014年12月和2015年4月,螞蟻花唄、借唄相繼上線,重慶也成為了浙江溫州之后中國又一個“信貸之城”。
然而,諸多社會鬧劇乃至慘案的發生,不知道今天對于曾經的政商聯姻,有無悔意:
權力幫助壟斷的另一個途徑就是給予資本“合法的話語權”,比如資本家當選人大代表。
這已然屢見不鮮、讓人麻木了。
近些年來,人大會上屢屢出現令人瞠目結舌的累人提案,如奶企的代表呼吁每個中國人都喝奶,游戲企業的代表呼吁擴大通網范圍……
我只能說,如果中國的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再這樣繼續成為某些壟斷財閥或巨頭集團的代言人,為了小組織或某行業刮取利益的公器私用、公所私爭的謀利場合,那么如東歐拉美、日韓港臺等地區的動輒拳腳相加、大鬧一堂的“民主議會”的場景,恐怕就不遠了。
8
從去年開始,全球多國都在出臺“谷歌稅”、“蘋果稅”、“臉書稅”,對這些美國壟斷互聯網巨頭進駐本國進行反壟斷打壓,包括美國政府在內也對谷歌進行了1998年微軟案以來最大規模的反壟斷訴訟。
這些,都在反應著前文所述的“互聯網邊界危機”。
中國作為社會主義國家且是人口大國,絕不能后知后覺。
眼下力度空前的反壟斷動作正是契合國運、服務“內循環”的時代舉措。
自今年以來,螞蟻集團旗下的花唄和借唄至今未向上交所申請發行ABS項目,但是在去年秋天的風波之前,螞蟻集團旗下花唄當時已在上交所提交了多達十個ABS項目,融資規模高達820億(其中8個項目共計560億元融資當時已獲得批準發行)。
自2016年螞蟻花唄獲批發行ABS之后,螞蟻花唄通過ABS的申請融資計劃項目迄今一共44個,融資金額總計4685億元……
今年4月,人民銀行、銀保監會、證監會、外匯局等金融管理部門再次聯合約談螞蟻集團,央行副行長潘功勝表示,螞蟻集團整改工作啟動以來,金融管理部門就整改措施與螞蟻集團進行了深入溝通,并督促螞蟻集團形成了全面可行的整改方案。
根據整改要求,螞蟻集團將整體申設金融控股公司,實現金融業務全部納入監管。
亡羊補牢,懸崖勒馬。
中國政府反壟斷的意義落點,顯然也不僅僅拘泥于國內,還是以阿里巴巴為中心點,今年第三季度,阿里巴巴、滴滴、貝殼的股價也在政策影響下分別下跌了34%、45%和 61%。
而這些企業的背后都站著同一個人:日本軟銀,孫正義。
中國資本界曾有這樣一句話:“看馬云動向,可知國際資本風向。”
而在過去一年里——也就是外灘風波之后的12月里,昔日高調馬云低調異常:1月20日以視頻連線形式與全國100名鄉村教師見面(隱身88天后首次公開露面);4月14日通過網絡視頻會議系統參加由俄總統普京召開的俄羅斯地理學會監事會視頻會議(但全程沉默);9月初參觀浙江東部幾個蔬菜大棚的照片、在香港會見商業伙伴、隨后前往西班牙度假。
除年初鄉村教師活動外,馬云在這幾次會議上只字不語,不發一言。
陰默背后,是阿里巴巴的“去馬云化”:去年9月30日晚,阿里巴巴發布公告,集團董事會成員為張勇、蔡崇信、武衛、J. Michael EVANS、井賢棟、Kabir MISRA,獨立董事為董建華、郭德明、楊致遠、E. Brje EKHOLM及Wan Ling MARTELLO。
今年7月,另一份最新一期阿里股東名單上也失去了馬云的名字。阿里方面回應稱:“由于馬云已不是阿里管理層同時持股比例低于5%,所以對其持股信息進行了隱藏……”
跋
阿里巴巴被罰182.28億元、美團被罰34.42億元、公牛集團被罰2.9億元……2021年,平臺經濟(互聯網)的反壟斷風暴已經來臨。
我們常說“社會主義鐵拳”,而這只拳頭之所以足夠“鐵”,不過是因為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以人民為中心。
在國際疫情沒有絲毫好轉的微妙局面下,處在歷史性關頭、即將凝聚力量奪取歷史性成就的中國黨和人民,每一步都是有時代性深意的。
最后奉上毛主席的三段話:
“在打倒地主階級和官僚資產階級以后,中國內部的主要矛盾即是工人階級與民族資產階級的矛盾,故不應再將民族資產階級稱為中間階級。”1952年6月。
“有些資本家對國家保持一個很大的距離,他們仍沒有改變唯利是圖的思想。”1953年9月。
“為什么有些人對社會主義社會中矛盾問題看不清楚了?舊的資產階級不是還存在嗎?大量的小資產階級不是大家都看見了嗎?大量未改造好的知識分子不是都在嗎?”1970年9月。
【文/歐洲金靴,紅歌會網專欄作者。本文原載于公眾號“陽春白靴Dream”,授權紅歌會網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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