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麟：法國被降級帶來三大后果

　本來這是一個專業人士才會關心的領域，然而從周五13日（一個西方意義上的不祥日子）晚，總部位于紐約的世界三大金融評級機構“標普”將法國從3A降至2A＋之后，法國從街頭到晚宴，從官方到民間，從專家到媒體，言必談降級，仿佛災難即將臨頭！大有2012世界末日提前到來之勢！好在太陽在周六早晨照常升起，而且還是一個冬季巴黎難得一見的陽光燦爛的好日子。

　　 市場反應不那么緊張

　　從理論上來說，一個國家的信譽級別越高，意味著其債務償還能力越強，故其貸款利率就越低。法國從去年第四季度開始進入經濟負增長，今年第一季度前景也不妙。如果貸款利率再升高，融資手段就會減少，而公共債務的利率卻會增高，因此法國被降級肯定是一個壞消息。然而問題是，評級機構的評級可信度究竟有多高？人們并沒有忘記，在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前夕還給多個深深卷入這一危機的機構奉送上最高等級3A評級的評級機構中，就有標普在內。和其他兩大評級機構一樣，在歐元區公共債務危機爆發前，標普也從來沒有想到降低歐元區國家主權信譽。當時歐元區國家的公共債務狀況實際上日趨嚴重。相反，在今天歐元區國家做出巨大努力以削弱赤字、甚至情況開始朝著正確的方向發展時，標普卻落井下石，降低法國等九個歐元區國家的信用等級。此舉只能加劇歐元區危機。不過，理論上的規則已經日益被現實所打破。標普將美國評級從3A降至2A＋時，令所有人詫異的是，美國國債銷量不降反升；法國這次貸款利率在被降級后，也僅從3%升至3.1%，預期中的大幅暴升的局面并沒有出現。巴黎股市也僅下挫微不足道的0.11%。也就是說，市場對評級機構的評級結果的反應已經不再是那么神經質、那么緊張了。

　　 法國未來緊縮成主導

　　不過，從政治層面看，法國被降級將不可避免地帶來三大后果：緊縮政策更為嚴峻、總統大選更趨激烈、歐盟和歐元區建設更加困難。法國財長巴胡安周五在法國國家電視二臺新聞節目上親自將這一“壞消息”告訴法國民眾。他承認這是一個“壞消息”，但否認這是一個“災難性”的消息，并強調，法國經濟政策“并非由國際評機構來決定的”。法國已經出臺的緊縮政策措施，其中包括增稅、壓縮開支等，預計將赤字率降到5.7%，爭取在2014年降至3%的歐元區規定的標準以下。法國總理費永在周六發表的特別講話中表示，法國暫不會出臺新的緊縮措施，但將根據需要隨時進行調整。法國被降級后，只能進一步勒緊褲帶來削減赤字。由此可以肯定，在未來幾年內，緊縮政策將是法國主導性政策。

　　 法國大選被間接介入

　　由于法國目前距總統大選還有三個多月，現總統薩科齊正在為爭取連選連任而做準備。因此在目前這一選舉的關鍵時刻，薩科齊絕不會貿然推出不得人心的緊縮政策。正是藉口法國相關措施不足以迅速改善法國負債狀況、恢復經濟增長，標普因而降低法國的評級標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標普不邀自來，間接介入了法國大選。事實上，左翼總統候選人奧朗德在今天的聲明中，認為標普降低的“不是法國的等級，而是薩科齊總統經濟政策的等級”。這不能不令人感到，大選之后，無論是誰獲勝，緊縮政策的前景均將十分嚴峻。而緊縮政策也將成為大選的一個重要“選”題。左右翼之爭在無形中被標普所加劇。

　　 法德之間被拉開差距

　　真正嚴重的問題，則在于這一降級將歐盟兩大軸心法國與德國之間拉開了差距。德國保持了3A評級，而法國則丟失了這一評級。這樣，法德兩個歐盟核心國家的本來就已經有差異的貸款利率進一步擴大，這將無疑會對兩國之間的經貿關系造成一定的影響。特別是從經濟角度而言這一降級將使法國的影響力、包括在歐盟內部的發言權，都受到嚴重影響。法國的政治與經濟地位相對德國而言正在急劇衰退。這是二戰后首次出現的一個并非那么正常的趨勢。如果說，歐盟因有著統一貨幣而缺乏統一財政預算與政策而面臨目前的歐元—歐債危機的話，法德兩國評級差異將使建立歐盟經濟政府的設想更為遙遠，歐盟中央銀行作為獨立央行的作用更為困難，歐元本身的前景也更為微妙。

　　 誰來為評級機構評級

　　另外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細節也頗說明一點問題。西方的媒體，特別是這次遭到評級機構降級的法國，卻鮮有對評級機構本身提出質疑的。法國很少有經濟學家問一句：誰來為評級機構評級？質疑這些本來靠著被評對象“謀生”的評級機構的公正、公平，就是質疑華爾街主導的世界現有結構。事實上評級機構并非生活在地球之外，因此其本身不可能不受國際政治與經濟格局的影響。有趣的是，中國的評級機構大公國際早已在去年11月8日就將法國的評級被從2A降至1A＋。標普此次與過去一樣，一直是“追隨”大公國際的評級趨勢而動，盡管是無意識也是無奈的。不敢質疑三大評級機構的法國媒體，卻質疑大公國際。理由是大公國際降低了包括美國在內的幾乎大多數西方國家的評級等級，卻保持了中國的最高等級。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債權國，美國降級，中國怎么能保留最高等級呢？同理，法國降級，同為歐元區兩大軸心國之一的德國怎么能保留最高等級呢？

　　附：

　　“大公”：聲音雖弱、但音調更準——中國信用評級機構挑戰“三大佬”

　　鄭若麟

　　當美國共和、民主兩黨在經過一番“作秀”后“終于”一致同意提高美國債務上限之后，中國大公國際資信評估有限公司發布最新評級結果，將美國信用評級從A+降至A。而幾乎同時，美國三大“譽滿全球”的評級公司中的穆迪投資者服務公司和惠譽國際信用評級有限公司仍將美國評為最高信用評級的AAA。昨天全球股市似乎為兩者之間的間接“對話”做出了評估：從美國到歐洲，期間還有亞洲，股市全線下跌。市場在對美國“償還債務能力下降這一不可逆轉的趨勢”（中國大公董事長關建中言）的評估中，顯然站在了“大公”而非穆迪和惠譽一邊。今天最新消息傳來，美國國際證級機構標準普爾將美國長期主權信用從AAA級降至AA+級，與“大公”不謀而合。這充分證明，中國評級機構雖然“年輕”，但有理“氣盛”，因為“大公”的評級結果明顯更為合理。由此看來，法國媒體近來日趨重視對“大公”評級的報道并非偶然。從《世界報》、《回聲報》等主流媒體紛紛報道“大公”的評估結果來看，歐洲投資者需要比三大傳統美國評級公司更為客觀、公正的機構來為他們對世界風險投資做出更可信的評估。“大公”正在不可逆轉地對極不平衡的世界評級結構產生沖擊性影響。

　　當去年“大公”開始介入國家債務評估、并對全球五十多個國家做出信用評級時，法國《世界報》曾以美國三大評級機構為準繩，對“大公”進行了冷嘲熱諷，因為“大公”居然“敢于”將美國信用級別降為AA。在2010年7月27日題為《大公：放肆的評級機構》一文中，《世界報》記者特別將“大公”老板關建中批評三大機構“未能正確警告次貸危機的風險，從而差一點將美國金融體系拖進崩潰的深淵”的話摘引出來，認為關建中“西方評級機構太政治化和意識形態化，因而未能保持客觀標準”的話是“走得太遠了”。

　　然而事實證明，“大公”的評級結果遠比三大美國評級機構要客觀、、公正、準確得多，至少在對某些永遠被評為AAA的國家而言。今年7月30日，法國第一經濟金融類大報《回聲報》在一篇題為《對于中國信用評級機構“大公”而言，美國僅評得上A+》的文章中，報道了“大公”對美、英、法等國均僅評A+，并引用法國Natixis銀行所發表的研究報告認為，“大公對這些國家的評估遠比傳統評級機構要理性得多。這些傳統評級機構多把這些國家評為最高級。”文章詳細介紹了“大公”評估的信用評級結果，并進一步寫道：“Natixis銀行通過對這些國家經濟前景進行嚴格分析后，印證了大公的評估結果。”“我們只能認為大公的評估比三大機構更為準確。”Natixis銀行的結論是沒有任何含糊之處的。

　　無獨有偶，法國新聞網站89街在一篇題為“中國評級機構如何評估歐洲債務”的文章中比較、分析了“大公”與三大國際評估公司自今年一月份以來所做的評估結果后寫道：“對于中國評級公司來說，法國早已失去AAA級，而僅能達到AA-而已；而且中國公司表示，還將繼續降低美國和法國的信用級別。只有瑞士能保持AAA級。這顯然遠比西方的評級結果要更為嚴肅，特別是從我們的帳戶不平衡的程度來看。”“一月份至今，事實的發展顯然證明大公有理，西方評估機構不得不將某些國家的評估降至大公的級別……”

　　昨天法國《世界報》以“通過大公評級機構，北京欲向世界表達其金融觀”為題，評論了大公國際對美國調高債權上限后將美國信用級別降低的做法，并對大公認為“美國債務增長超過經濟增長，是不正常現象”；中國大公比美國三家評級機構對發達國家債務風險顯然執更為警覺的態度，這一態度在美國三大評級機構飽受批評之際，表達了一種替代方式，特別是在歐洲醞釀成立自己的評級公司時，大公可“樹立典范”，并為將來兩者之間的合作奠定基礎。事實上，關建中在其北京辦公室的一番話顯然打動了法國人：“是評級機構體系本身在太長時間里頭尾倒置，‘本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借貸者來評估風險，但美國是世界上負債最多的國家，卻一直擁有最佳評級。而且是美國擁有評估其他國家的評級機構。’”該報詳細介紹了大公國際發展情況，并認為大公設計了一套獨特的評估標準加權，包括觀察一個國家控制經濟的能力、金融的穩定性和外匯儲備量等。

　　大公國際資信評估有限公司如同一塊被投入深水潭里的石頭，引起的波瀾實際上也很深；歐洲金融界對大公既驚亦喜，驚者生怕其突破美國三大評級機構的一統天下，將世界評級話語權奪走至少一小部分；喜則總算有一個比較靠譜的評級機構開始做出一些更為客觀的評估。目前法國對大公國際是否與中國政府有關聯尚心存疑慮，盡管關建中已一再否定。《世界報》文章未加評論地報道了大公未能獲準進入美國成為“國家認可統計評級機構”的資質申請，并引用一些匿名人士的話對大公是否“獨立于中國政府”表達了一定的懷疑。法新社在報道時也特意加了一句話：“關建中是中國政府領薪顧問。”這表明，大公已經以其獨特地的評估方式引起廣泛注意。至于是否與政府有關聯，這只是一個否定其價值的一種慣用手法，但也是合理的質疑。只要假以時日，如果大公能夠始終如一地做出公正、合理的評估，那么世界金融界遲早要聽到中國評級機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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