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潘德里歐玩渾水摸魚之希臘公投
清湖漁夫
危機救助中的異變陡生
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當地時間10月31日晚宣布，希臘將就歐盟剛剛達成的新債務危機解決方案舉行全民公決，同時擬就此事在議會進行信任投票。帕潘德里歐的意外決定一經傳出，立即引發了西方國家的不滿和市場的恐慌。歐洲和美國股指當天全線下挫，歐元對美元匯率也下降了2%。美國市場波動性指數（即市場恐慌指數）攀升22%，創自今年8月中旬以來單日漲幅新高。
耐人尋味的是，此前帕潘德里歐在參加歐盟領導人會議的途中稱，希臘人正在以超常的努力恢復財政秩序，恢復經濟的自信、自強和繁榮，“為希臘人民創造更加美好的未來”。他說，“現在，正是歐洲領導人們集體做出決定，消除不確定性，結束債務危機的時機，翻過這一頁，確保我們向更加美好繁榮的未來邁出一大步。”
歐洲金融穩定工具規模擴大方案在10月13日最終獲得歐元區17個成員國議會批準，將EFSF的總盤子從4400億歐元提升至約2萬億歐元；提供1000億到2000億歐元資金以援助歐元區銀行再融資。歐洲理事會常任主席范龍佩27日凌晨又宣布，歐元區成員國領導人已就解決債務危機達成一攬子協議；決定在2012年6月底前將歐洲主要銀行的核心資本充足率提高到9%；銀行業同意對希臘國債進行50%的減記。帕潘德里歐就一攬子協議的達成還評價說，歐元區領導人當天早些時候達成的解決債務危機一攬子協議為希臘實施改革、擺脫債務危機贏得了時間。“我們一直在躲避赤字危機。事實上我們今天還能在這里，已經是希臘人民的一大成就了。我們必須擺脫過去的枷鎖，開創新的時代，一個自強的新時代。”
希臘國債危機爆發以來，這個東南歐國家一直成為世界的焦點和市場風暴的中心。希臘總理在極短的時間內關于債務救助方案的差別迥異的表態，固然給自己抹上了政治“變色龍”的色彩，但是，從深層次看，卻是政治老手的“渾水摸魚”之計，有著不同尋常的利益考量。
關乎希臘國運的救助計劃
自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希臘政府就一直在實行緊縮政策。2009年以來推出了以增稅、裁員、減薪和私有化為主要內容的多輪緊縮措施，這也是希臘獲得歐元區國家救援貸款的先決條件。這些措施的推行，意味著希臘國內各階層都必須為解決債務危機承受變革的代價。
根據歐元區領導人上周四在布魯塞爾達成的協議，歐洲銀行業將把持有的希臘國債進行50%減記，相當于為減輕希臘債務貢獻了1000多億歐元。如果這一方案得以實施，到2020年希臘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將降到120％；而如果放任目前的形勢發展，屆時希臘債務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例將高達180％。此外，歐元區領導人還同意，今后3年再向希臘提供1000多億歐元的救助資金。
不過關于救助希臘的一攬子措施，只是暫時緩解了希臘政府財政的危險狀況，充其量只是一個為了希臘繼續呆在歐元區內而維持希臘政府繼續運轉的方案。因為緊縮計劃，稅負的加重會減少各種資本活動的利潤空間，導致資本外流而使經濟的運行狀況雪上加霜。減薪和降低社會福利更加重了人民生活的困苦。不僅如此，因為政府財政的完全對外依賴，同時也就意味著希臘因為呆在歐元區而喪失更多的主權，希臘政府的政策選擇空間也就更為狹窄，除了過一天算一天，恐怕難以有什么作為，整個國家能否從困境中走出越來越取決于外部因素。
當然，退出歐元區或許是希臘的一個國策選項，但是這個選項的代價更為沉重。失去了外部財政支援，意味著希臘的國家債務立即違約，這會引起與相關國家的政治糾紛，徹底惡化希臘的國際經濟政治環境。資本的大規模外逃會讓希臘成為經濟上的一塊“死地”。國家政權崩潰會使社會陷入無政府狀態，社會秩序喪失而持續動蕩。即便能夠引入新的強有力的政治經濟外援，即使討價還價更沒有本錢，其經濟政治被外國控制的程度將遠過于繼續呆在歐元區。
兩害相權取其輕，何去何從，相信希臘人民不難抉擇！“公民是我們力量的源泉，公民將被號召來對援助方案回答‘是’或者‘不是’。對人民來說，做出自己的決定，這是一個民主國家最重要的行動，也是一種愛國主義的體現。我們相信人民，相信民主參與的力量，我們對此并不擔心。”帕潘德里歐10月31日舉行的執政黨議會黨團會議上這樣說到。不過，在場的執政黨社會黨議員卻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本以為帕潘德里歐會對達成的新債務危機解決方案表示贊賞并為希臘感到幸運。
帕潘德里歐的算盤
根據上周的一項民意調查結果，58.9%的希臘民眾反對歐洲領導人通過的新債務危機解決方案，因為擔心銀行減記希臘政府債務會造成更多的問題，債務收益將會減少。這一結果表明，希臘全民公投達成否決決議的危險系數很高。希臘國內已經連續爆發針對財政緊縮措施的罷工和示威，帕潘德里歐領導的社會主義黨也遭受多次黨內議員的“叛變”打擊。作為政府總理，帕潘德里歐只好開始政治上的騰挪轉換。
帕潘德里歐打出“公投牌”的第一個目的，自然是打擊和壓制國內其他政治勢力。他表示，擬議中的確保獲得1300億歐元援助貸款的更大規模開支削減需要更廣泛的政黨勢力支持。在關乎國家最高利益的問題上，政黨利益得讓路，誰擋誰死！盡管各派政治勢力可以反對，但是這種反對，在希臘本身的國策沒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已經毫無意義，因為其他政黨提不出更合適更有效的政策主張。因此，誰來干都不能比我干的更好，執政黨的執政地位會更加鞏固；帕潘德里歐同時呼吁議會進行內閣信任投票，他對周五即將進行的信任投票充滿信心；若帕潘德里歐無法通過周五的信任投票，希臘將面臨提前選舉；而對此，帕潘德里歐發出警告稱，提前選舉可能導致希臘違約。同時他也有利用世界輿論向反對黨施壓、推動國內輿論轉變和同事摘掉“賣國嫌疑”帽子的意圖；你們可以反對我，但是不能反對全世界！由于公投選在明年1月，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幫助希臘民眾更好地接受和消化新的救助方案；而按照估算，希臘恰恰會在明年1月，也就是公投舉行的時候再次耗盡現金。如果希臘民眾最終在公投中支持最新歐盟協議，那么帕潘德里歐將得以繼續執行緊縮措施，并將挫敗反對黨；雅典的街頭抗議也將得以平息，并進一步造就希臘的政治穩定。而這一切都將平復市場，并提振整個歐洲的信心。
帕潘德里歐打出“公投牌”的第二個目的，當然也可以向全世界證明，希臘是個小國，在適當的時間和地點，卻是一個可以撬動世界局勢的關鍵性力量，希臘在國家上仍然具有話語權。這種話語權的宣示是通過攪動世界短期政治生態和全球市場來進行的，盡管看起來似乎不太地道，在利益至上的世界舞臺上，也是再正常不過。
帕潘德里歐打出“公投牌”的第三個目的，借力打力，在減少國內政治阻力的同時，通過公投民意牌來迫使歐盟其他國家改善援助條款，暗地里獲得更多國家實利，同時表達對歐洲核心國家撇開希臘自行商定關于希臘的援助計劃的某些大國沙文主義做派的不滿。盡管公投不受歐洲領導人歡迎，但它增加了帕潘德里歐與其他成員國——特別是德國——的談判籌碼。如果其他成員國不為希臘提供更好的援助條件，那么整個歐元區都將面臨崩潰的風險。希臘領導人已經表示，只有當歐盟協議的具體細節出臺，具體援助方案塵埃落定之后，希臘才會進行公投。法國總統府1日宣布，法國總統薩科齊當天與德國總理默克爾通過電話，就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宣布將對歐盟10月27日通過的一攬子救助方案舉行全民公投的決定交換意見。兩位領導人在通話時決定2日下午二十國集團峰會召開前在戛納會談，同時歐盟主要機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負責人也將參加這一會談。之后薩科齊和默克爾還將與希臘領導人見面磋商，以推動盡快落實救助計劃。希臘公投擾亂了歐洲的步伐。德國1日宣布，由于希臘危機激化，德、法、歐盟、歐洲中央銀行以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領導人將于2日在戛納舉行特別首腦會議，共商解決危機辦法。當然針對帕潘德里歐的“無賴行徑”，也放出了將希臘踢出歐元區的風聲。
帕潘德里歐打出“公投牌”的第四個目的，就是打出公投牌的時機選擇，匆忙而又耐人尋味地選擇在二十國集團戛納峰會即將舉行之際，實際上是在向歐盟領導人施壓，希望歐盟領導人在峰會上與中國等金磚國家的談判更有實效和更富成果。作為歐元區之外對希臘援助最大的國家，中國還投入了希臘的基礎設施建設，讓希臘看到了經濟恢復和增長的希望之光；這是希臘目前最緊缺而歐元區的救助方案中不會有的東西，以希臘為橋頭堡，開展更廣泛的中歐經濟合作；希臘已經向歐洲核心國家讓渡了很多主權，而歐洲核心國家應該在非核心利益上答應中國的條件。此舉也意味深長地呼應了德國提出的的危機救助方案。德國此前一直堅持用兩種方案為EFSF引入杠桿；第一個是EFSF擔保歐元區債券的損失，第二個是通過中國、巴西等國的資金創立特別目的基金(SPV)來提升火力。第二個方案的達成，戛納峰會是一個良機。
帕潘德里歐打出“公投牌”的第五個目的，就是昭示希臘會繼續留在歐元區的決心。希臘當然知道國債危機的發生，是誰在背后推波助瀾。實際上利用公投牌來展示留在歐元區的決心，已經有先例可援；早先斯洛伐克關于歐洲穩定基金的議會投票的戲劇性轉折就是例子，帕潘德里歐不過是照搬。因此，帕潘德里歐此舉暗地里是沖著美國對歐元的貨幣戰去的，實際上在告訴美國人，即使用金融攻擊打垮希臘政府債務，希臘政府也不會退出歐元區，歐元區也不會因為希臘而崩潰！美國人就省省事吧！因為希臘國債危機的解決目前采用的是非市場手段，美國評級公司對希臘主權債務的評級即使繼續下調到調無可調，希臘的情況也不會再壞到哪里去，能奈我何？希臘這個國家從伊拉克戰爭和迪拜債務危機開始就蔓延著廣泛的反美情緒。美國人在國債危機上的胡作非為更讓希臘人好感欠缺。
對于帕潘德里歐這樣的國際政治的老狐貍而言，在這個時機渾水摸魚，一石多鳥，為其國家和政黨利益謀劃算計老道精明之至，全世界也就是大大地“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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