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題：中國底層文學在新世紀的興起
主講人：李云雷（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畢業(yè)，《文藝理論與批評》編輯）
時 間：2007年9月16日星期日下午2：30——4：30
地 點：北大資源賓館三層1308室 烏有之鄉(xiāng)書社
中國底層文學在新世紀的興起
李云雷博士一開始介紹了底層文學興起的背景。80年代文學引領了時代，90年代文學開始墮落。進入新世紀以來，底層文學興起，它的背景是：從2004年起，人們對改革的反思，人們開始關注：在大的歷史變動中，人民的命運怎樣？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小說《那兒》就是這樣的作品。
李云雷博士從以下三方面來談底層文學：一 ，什么是底層文學；二 ，底層文學的作品怎樣；三，為什么要提倡底層文學 。
李云雷博士說，從04年開始討論底層文學現象，首先是在《天涯》對底層與底層現象的討論，《上海文學》，《北京文學》等文學期刊也隨后關注這個問題，討論的是：作為知識分子能不能代表底層。很多作家以自己的作品參與到討論中來。底層文學是相對以下幾方面文學來說的：1，純文學：80年代中期興起的文學思潮，以先鋒派和現代主義為代表，描寫人的抽象的苦悶，絕望，與現實不發(fā)生關系，后來變得無病呻吟；2，商業(yè)文學：是一種產品，純粹的商業(yè)運作，不是文學創(chuàng)作；3，主旋律文學：按主流意識形態(tài)來粉飾太平。底層文學，描寫底層人的生活狀態(tài)，代表底層人發(fā)出他們的聲音，以工人，農民作為主角，反映他們的命運。底層文學在文學領域里處于弱勢，但發(fā)展勢頭良好。
李博士說，新世紀以來，最好的小說都是關于底層的，像《那兒》、《霓虹》、《太平狗》、《放聲歌唱》、《我們夫婦之間》、《命案高懸》、《變臉》，等等。李博士為了讓大家對底層文學作品名內容有個了解，以《狂奔》為例，講述了小說的故事梗概。《狂奔》這部小說寫的是：農村父母帶孩子來到城市，父母看管一個公共廁所，吃住在公廁的房子里。孩子上學，不愿讓同學知道他的住處，設法隱瞞。一天在家里碰到同學，遭到同學的諷刺，嘲笑。這個孩子心里很難受，就沿著河跑 ，最后跑到一座橋上跳了下去。
李博士說，底層文學的討論是04年最熱的一個話題。有人反對底層文學的提法，認為這是一種新的工具論，像50年代一樣，不注重藝術性，（其實，50 年代并非沒有藝術性，很明顯的原因是，認為沒有藝術性的人沒有讀過其作品）認為底層文學作家搶占道德制高點。在一些人眼里，描寫苦難成了時髦，底層文學成為時尚。李博士說，底層文學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底層文學尋找底層自身的主體性，使得有了這樣的一種可能性：發(fā)展出不同于主流的聲音。
為什么要提倡底層文學呢？李博士從三方面進行了論述。
第一，底層文學是當下文學的先鋒。先鋒文學概念化了，在形式上探索與別人不一樣的寫法，以前的寫法限于形式，內心的探索。底層文學在內容上進行探索 ，與整個社會，與思想界，與文學界的變化結合起來。06年是反思改革年，30年的改革，在取得成績同時，也出現了各種各樣嚴重的問題。底層文學以文學方式進入到思想討論中來。正如在90 年代，討論的焦點便是：怎樣對待占中國大多數的底層？有人認為，底層是包袱，是應該被遺棄的，是改革需要做出犧牲的部分。另一部分人認為，底層是主體，主體發(fā)展起來，整個社會才能發(fā)展起來。底層文學尋找底層人的主體性，描寫底層人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描寫犧牲，描寫現實的苦難。李博士認為，底層文學是文學界中的新思潮。80年代中期起 ，純文學占據文學界的主流。純文學注重形式技巧，回避對社會現實的敘述，注重對西方現代主義和最新潮流的模仿，與社會現實的聯(lián)系越來越少。底層文學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先鋒。
第二，底層文學是五四新文學的繼承者，是一種新文化。80年代中期，文學逐漸告別了五四以來的方向。五四文學的三股主力有：左翼文學，自由主義文學，為藝術而藝術的文學。80年代中期，左翼文學被剔出文學敘述之外。自由主義作家的分量不斷加重，如沈從文。通俗文學進入視野，占據的范圍越來越大，如張恨水，金庸的作品。90年代，文學背離了五四新文學的方向。底層文學不僅代表底層人民的利益，也堅持了與五四新文化相一致的方向。五四前的文學狀況混亂，如黑幕文學，鴛鴦蝴蝶派，言情小說。從現在，我們就可以看出，當時為什么要批判通俗小說。通俗小說起了鴉片煙的作用，使人在舒適的故事中， 在閱讀的快感中，失去了對時代，對個人的清醒判斷。像好萊塢的電影一樣，讓人沉浸在夢幻中。新文學不一樣，它把現實寫出來，讓你看，讓你重新認識你自己和社會，引起改革，改變不合理。
第三，底層文學作為新文學，新文化，具有翻心的作用，在意識領域斗爭中。新文學就是要讓大家意識到社會不公平，引起改變的可能性。“翻心”是新文學在人的覺醒過程中所起的作用，醒了之后，要對當今的意識進行批判的。王曉明教授認為，現今的意識主要宣揚的是以下幾點：（1）成功者的神話，不成功被嘲笑，人的成功就是成為中上層的精英；（2）金錢至上：一切為錢服務，一切為了錢；（3）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鼓吹市場萬能，競爭萬能。這是一種新的意識形態(tài)，不同之處在于：這種新意識形態(tài)是在主流的淡化意識形態(tài)的虛假動作下的真實動作。翻心后， 建立一種更好的社會。
主持人發(fā)表了評論：在對底層文學概念的界定上，是知識分子的界定，作家創(chuàng)作的面對的是中上層，不是面對中下層的普通老百姓。底層百姓也沒有時間和經濟來支撐，閱讀這樣的作品。因此，底層文學有沒有合適的載體來宣傳？這很關鍵。這樣的作品能否進入電視？讓更多的普通人欣賞到這樣的作品。另一種沒有進入視野的是底層人自己寫自己的作品，像打工文學，上訪者的，維權的作品，都應當屬于底層文學。
大量出現的底層文學，是中上層對中下層苦難的同情。個別作者和作品把問題凸現出來，引起思考。但是，這些作者，作品沒有描寫底層民眾抗爭的。東西多了，（正像有人認為的）成為時尚后，使人麻木，覺得苦難到處都是，我們又能做什么呢？習以為常。沒有尋找解決問題方案的，不能起到鼓舞人，變成積極地改變不合理。作家沒有一個宏大的敘事，文學只描寫一個局部，沒有一個宏大敘事，就沒有一個方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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