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雅各賓網站
翻譯:趙丁琪
事實證明,圍繞唐納德·特朗普的“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比其前身“茶黨”和伯尼·桑德斯的“政治革命”更能成功地獲得政黨機器和主流民眾支持。為什么?這取決于你問的是誰。
《華盛頓郵報》記者艾薩克·阿恩斯多夫(Isaac Arnsdorf)在《完成我們的事業:MAGA運動為終結民主而發動的地面戰》(Finish What We Started:The MAGA Movement's Ground War to End Democracy)一書中,試圖解釋 MAGA 最近的成功。阿恩斯多夫的這本書與許多關于特朗普的評論不同,它將重點完全放在了更廣泛的特朗普支持者的組織陰謀和想法上。
《完成我們的事業》講述了一系列下層MAGA人士試圖了解美國政治中正在發生的事情,并對其施加影響的故事。這里的重點是“選區戰略”,這是一個“后2020”的政治藍圖,旨在奪取地方共和黨地方支部的控制權,然后繼續向上發展,最終目標是確保2024年大選由特朗普獲勝,無論當天可能會發生什么。
阿恩斯多夫在一開始就解釋說,他選擇關注相對次要的MAGA領袖,“既因為他們代表了成千上萬類似的人,也因為他們在某些方面出類拔萃”。那些想要了解特朗普核心圈子八卦的人將會失望:這本書主要是自下而上地展現了一個變化了的政黨。
阿恩斯多夫的這本書是瑞安·格里姆的《小分隊:AOC 和政治革命的希望》(2023 年)或愛德華·伊薩克·多韋爾的《靈魂之戰:民主黨擊敗特朗普的競選內幕》(2021 年)的很好的姐妹篇。這三部作品都以政治“素人”與政黨官僚之間的互動為中心。這些交鋒的意義在于,它們有能力推動或阻止某些更廣泛的政治可能性。
一切權力屬于選區
選區戰略是由威斯康星州一位名叫丹·舒爾茨(Dan Schultz)的保險律師提出的。它非常簡單:堆砌選區,讓MAGA的地方主席當選,控制行政機構,清除任何不支持者,然后拒絕承認非MAGA 候選人的勝利。
舒爾茨為該計劃編造了自己的經歷,包括他曾在軍校受訓以及在軍隊情報部門工作時審訊克格勃特工。舒爾茨懷疑地聲稱,在民防團(一個在美墨邊境恐嚇民眾的新納粹組織)的一次會議上,一名年輕人起身宣布,美國真正的權力掌握在共和黨選區委員會主席手中。
2013 年,史蒂夫·班農偶然發現了他,舒爾茨開始為Breitbart(極右翼新聞網站)撰稿。但直到 2021 年,班農開始在《戰爭室》(War Room)上宣傳他之后,舒爾茨所撰寫的內容才開始在網上瘋傳。2020年1月6日之后,MAGA 的支持者們從尷尬中清醒過來,對新想法持開放態度。選區戰略為所有參與者提供了一個很好的途徑,既能避免尷尬,又能讓他們感到有成就感,還能讓他們進行一番浴血奮戰。
選區戰略在全美掀起熱潮。它迅速成為一場狂歡式的郊區文化革命。年長的MAGA紅衛兵譴責長期擔任選區主席的人是叛徒。他們在控訴演說中引用韋氏詞典對“贊同”等詞的定義,以幾乎不加掩飾的喜悅清除真正的和想象中的RINO(名義上的共和黨人)。
富人與窮人
《完成我們的事業》讓一系列MAGA的忠實擁護者解釋了他們對當代兩極分化原因的看法以及應該采取的措施。但這并不令人滿意:大多數人只是表達了模糊的恐懼和懷疑,以及對選區戰略的熱情。
班農是真正著名的MAGA人物,他在其中占據了突出位置。班農認為,2008 年全球金融危機的余波使工人階級變得更加貧窮。像科赫兄弟這樣的“富人”曾一度利用文化戰爭問題操縱“窮人”采取選舉行動,從而使情況進一步惡化,但這一伎倆現在已不再奏效。
班農解釋說,共和黨現在實際上是兩黨合一:一個是代表大企業利益的精英黨,一個是代表社會利益的工人階級黨。這些利益是不可調和的。班農認為,MAGA大多數人都是工人階級,他們由于其所處的地位能夠天然團結一致,反對支持貿易自由化的億萬富翁。
阿恩斯多夫還指出,班農的觀點包括關于歷史時代重現的神秘想法、文明沖突的無稽之談,以及20世紀50年代以大眾運動為重點的流行心理學片段。
從表面上看,班農的“分析”像是一種植根于社會對立的結構性解釋。這是有意為之。班農自稱是列寧主義者,并熟悉階級分析的關鍵術語,這讓保守派同仁感到震驚。這是一個相當透明的伎倆:他在這里完全承認,他認為一些桑德斯支持者可以被招募到 MAGA 運動中來。
推銷員之死
阿恩斯多夫在《完成我們的事業》一書中采用的方法主要是讓他的研究對象自己說話。這可能會有問題,尤其是如果他們都像班農一樣圓滑的話。如果只看表面現象就相信這些自我評價,那就太愚蠢了。
幸運的是,其他人物無意中戳穿了班農關于MAGA所擁有的優勢的說法。這里涉及到的當然都是把自己視為小人物的人,或者至少是站在小人物一邊的人。但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稱為工人階級,都有些牽強。這些人每個人都在積極進行政治行動的過程中,做起了奇怪的生意(目的有點不明確)。這些人并不完全是試圖砸碎自身鎖鏈的資本主義的掘墓人,他們更像是殯儀館的老板——如果你今天注冊,就可以享受折扣。
這些孤立的律師、房地產經紀人、財務顧問、旗袍推銷員、活動策劃人和廣告主管,在他們的MAGA運動經歷中,似乎確實被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所鼓舞。但他們絕對沒有把自己的政治覺醒看作是工人的反抗。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呢?他們都是中小型企業的總經理或驕傲的企業主。
他們經常討論自己將如何被扔進集中營。他們的世界觀是塔夫脫式的,在這種世界觀中,自由顯然意味著他們作為企業主擁有不受限制的特權,可以為所欲為。在他們看來,其他任何東西都是極權主義。
未知的未來向我們走來
隨著11月大選的日益臨近,政治評論家們紛紛預測唐納德·特朗普第二次當選總統之后,可能會是什么樣子。一些人試圖從特朗普喋喋不休的演講中預測未來。還有人評論特朗普尋找副總統人選時學徒式的方式。還有更多的人在特朗普那些據說已經專業化的新臣子中尋找線索,探尋這位曾經和未來的MAGA之王可能會采取的行動。
阿恩斯多夫嘗試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以敘事為基礎,對組織戰略進行社會學研究。書中肯定有很多令人難忘的小故事。其中一位主角宣稱,她不需要壓力,她寧愿在家看黃石公園。
她從未放棄政治。即使這意味著在她位于科布共和黨總部的沒有窗戶的辦公室里度過漫長的夜晚。這個辦公室里掛著簽著馬喬里·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名字的招牌,張貼著描繪卡爾·馬克思和巴拉克·奧巴馬之間蛛網般的聯系的海報,標題是“讓美國崩潰的議程”(AGENDA GRINDING AMERICA DOWN)。
遺憾的是,社會學關注的重點與這個標題略有出入。選區戰略的初衷是成為特朗普當選的墊腳石,然后“完成我們的事業”。但故事中的大多數參與者甚至從未預測過特朗普當選后可能會做什么。把他的不祥之語放在標題位置,感覺有點廉價。
班農對這句話的含義提出了最明確的建議:“經濟民族主義……第二個任期在政策執行上將比第一個任期要積極十倍。”如果這只是意味著要征收更多的關稅以提高資本利潤,讓特朗普在美國特定產業中的伙伴們快速獲利,那么這里所介紹的一些人日復一日的努力就會變得略帶悲情色彩。
話又說回來,這些“資產階級步兵”確實花了大量時間,試圖在組織工作中相互詐騙。《完成我們的事業》中的人物會在行動中中途消失,但隨后又會出現,說他們已經退出政治,因為他們的同志騙走了他們的錢。也許班農說得部分正確:在特朗普的大騙局中,小業主們找到了自己的天然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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