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羅斯各地的小鎮里,普遍有著這樣一批人。他們曾在社會主義體制下擁有光鮮體面的工作,但蘇聯解體令他們一朝“淪為”小商販。如今,這些知識分子是很多小鎮市場中的主力軍,他們在城市化的進程中,頑強地生存。
蘇聯知識分子成了俄羅斯市場中的主力軍。
低水平零售業養活了3000萬人
“這里永遠不缺妙趣橫生的對話。”托爾若克周日市場的攤主娜塔莉亞說,“周圍的攤主大多是知識分子,這就是為什么我喜歡在這里擺攤的原因。”娜塔莉亞也是不折不扣的文化人,幾十年前,她是中學校長,現在卻是市場里的小販。
在這個莫斯科以北300公里的市場內,還有很多像娜塔莉亞一樣的人,他們曾擁有光鮮的頭銜——公務員、教師、醫生、工程師、專家或蘇聯軍官。但在20世紀80年代末,隨著蘇聯政府搖搖欲墜,國家開支大幅削減,這些人陸續失去了工作。
當然,不只托爾若克市場,在俄羅斯其他地方,如烏拉爾南部城鎮薩特卡的市場,大部分小販以前是重工業領域的技術工人。
蘇聯的消失意味著很多科學和技術領域的從業者失去工作,為了生活,他們成為小商販。粗略估計,這些低水平的貿易在1996年仍是俄羅斯41%人口的主要收入來源,養活了3000萬人。
雖經歷數次經濟低迷期,但俄羅斯零售業卻一直繁榮昌盛。例如,在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工業萎靡不振,彼時,進出口商人這一職業涌現,成功打破了國家壟斷,促進了私人進出口業務。似乎在亂世,人們就應“放棄一切,為了利潤而買賣商品”。
15年后,他們仍在等待重回崗位
在托爾若克市場,隨處可見數字15,這是為紀念市場建立15周年。從上世紀90年代起,該市場所屬的特維爾州的人口就出現顯著下降,大部分重工業倒閉,其他企業也競相裁員,力度甚至高達50%以上。
失業,迫使許多人走上了自主創業的道路,他們曾希望蕭條過去后,能重返崗位,但15年過去了,他們仍在等待。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商販回憶,就職的學校關閉后,他逐漸入不敷出。“那時,我每天傍晚買200克面條和兩個雞蛋,晚飯下100克面條給兒子吃,然后第二天再將另一半做了。那段日子,我瘦了8~10斤。思前想后,我最終決定在市場上擺攤為生,直到現在。”
作為過去的蘇聯知識分子,他們認為,在被迫改變工作種類后,自己的社會地位也跟著下降了。“10年來,每天早晨,我都懷著壓抑的心情去賣鞋。”一名過去的工廠會計主管說,丈夫每天幫她將貨物拉到市場,然后在顧客到達前落荒而逃,身為知識分子的驕傲,令他不愿當街叫賣。
而對年輕一代零售商來說,腦海中不存在對蘇聯的記憶,因此更容易適應市場。不像他們的長輩那樣,不接受任何“出格”的事物。
正是經濟不景氣讓市場保留下來
在俄羅斯歷史上,市場往往會隨著大規模的社會經濟轉型而出現。如今,在體育場、公園、居民社區、昔日的工廠、公交車站和火車站等客流量大的地方,常可見到不同類型和規模的市場。
然而,在21世紀初,一些行業開始回暖后,俄政府一度希望將市場驅逐出城鎮中心,但這樣簡單粗暴的方式顯然行不通。
工業再生產的過程主要集中在大城市,俄羅斯的多數小鎮仍未從1990年的金融危機中恢復。更糟糕的是,眼看越來越多的人遷移到大城市,一旦小鎮人口低于5萬,它們就會失去城鎮資格。
托爾若克正面臨這樣的風險。這里沒有先進的工廠,沒有創新行業,消費疲軟令小鎮對連鎖零售商店缺乏吸引力。為了保持可接受的生活質量,小鎮居民要么離開,要么從事小規模貿易,而其他社會活動的選擇少之又少。因此,在市場擺攤這種原始的交易形式,依舊存在。
正如美國人類學家克利福德•格爾茨所言,不同于傳統集市,俄羅斯市場是金融危機的象征,是經濟困難時期解決就業的途徑,也是當前社會現實的反映。
“生活充滿艱辛,但我更要站直”
與托爾若克鎮的周日市場不同,薩特卡市場并不占據主要街道,因此每天都開放。市場上的商品琳瑯滿目:摩托車、地毯、食品、生活用品。周圍有專門的障礙物,畫出邊界,但正規區域以外的攤位隨處可見,攤主多是領取養老金的老人,或是附近村莊的貧困居民。
事實上,零售業的從業者總是希望“開疆擴土”,住宅樓一層在經過裝修后變身為底商。
如今,俄羅斯多數小城鎮的政府不再取締市場,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零售業主,加大力度規范經營,查沒違反衛生條例的商品。在不少地方報紙的社會版面上,經常可以看到商販與警察發生沖突的消息。
但前薩特卡工廠工人維多利亞表示,雖然生活充滿坎坷,但做生意的困難已不再可怕。
“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要站得直直的,最壞也就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她接著說,“當我還是孩子時,我會害怕父母;上班時,要看老板的臉色。現在,我要為自己和家庭站起來,無論發生什么。”
英國《卡爾弗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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