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布危機：托資本賬戶開放之“福”

　　俄羅斯為阻止其貨幣盧布貶值，在本月16日突然大幅提高利率6.5個百分點至17%。然而此舉仍未能穩住盧布，其幣值當日狂貶20%。這場無硝煙的貨幣戰爭，連同在烏克蘭境內充滿硝煙的戰爭，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盧布受到狙擊，傷痕累累。在金融市場里，一場由西方國家主導，國際金融大鱷推波助瀾的金融戰正在展開。

　　今年以來，盧布頻頻貶值。俄羅斯中央銀行已經運用傳統措施，提高利率六次，試圖制止盧布繼續貶值。另一個扶持盧布的傳統措施，就是動用外匯儲備中的美元來購買盧布，以增加對盧布的需求，此舉消耗了很多的外匯儲備。俄羅斯外匯儲備不算多，其中一些資產(如黃金)的流動性并不好，去年10月底的總額為5240億美元，到今年11月已減少到4210億美元。12月又撥用大量儲備美元來扶持盧布，使得俄羅斯在一年內損失了1000多億美元的外匯儲備。然而這兩項行動，絲毫沒有阻止盧布繼續下滑的跡象。

　　盧布今年大約累計貶值50%，而俄羅斯的通貨膨脹率也已逼近10%，經濟很快就要步入萎縮。俄羅斯已陷入經濟困境，顯然是難以抵擋西方國家施行的政治經濟制裁。

　　利率高升，弊大于利。理論上，唯一的好處是能緩和通貨膨脹的壓力。俄羅斯的通脹率已經逼近兩位數，是所有大國中最為嚴重的，相信通脹率超過10%的可能性很大。現在盧布利率高而匯率低，這種倒掛現象對經濟民生非常不利，遲早會逼得市民走上街頭，抗議高通脹率。這是西方國家制裁俄羅斯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自1980年代末共產主義集團崩潰后，俄羅斯在經濟改組的過程中，曾經受過兩次巨大的震蕩。第一次是1997年至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第二次是2008年的華爾街金融風暴，元氣尚未恢復，又遭受這第三次的沖擊，也是最為嚴重的一次，這次的沖擊和1998年有許多相似之處。

　　俄羅斯經濟自1996年開始對外開放，吸引了不少外資前來。1997年7月亞洲金融危機爆發，1998年延燒到俄羅斯，令盧布大貶。當時俄羅斯政局動蕩、財政拮據、債臺高筑，大量外資于是出逃，加上國際投機客推波助瀾，大量拋售狙擊盧布，盧布貶值不少。

　　此次俄羅斯的盧布危機，比1998年的形勢更為嚴峻，主要表現在西方國家的制裁，和原油價格的狂跌兩方面。

　　首先，在地緣政治上，俄羅斯總統普京在烏克蘭問題采取強硬立場，拒絕向西方國家妥協，使俄羅斯遭到西方國家在國防、能源、銀行等方面的制裁，經濟深受其害，已進入岌岌可危的經濟衰退地步。

　　第二，俄羅斯為石油出口大國，石油生產為其經濟極為重要的部門，占全部出口的三分之一。原油價格今年開始一直穩定在每桶100美元左右，但過后頻頻下跌，已經跌破每桶60美元的價位，國家收入大量減少，財政陷入困境。據估計，原油的價位如果繼續停留在每桶60美元，明年俄羅斯的國內生產總值可能萎縮4.6%。

　　根據摩根士丹利的估計，每桶原油價格每下跌10美元，俄國出口的損失達324億美元。若是這樣，今年俄羅斯的國內生產總值，會因為油價下跌而失去7%或870億美元的財政收入。因此持陰謀論者推論，西方國家促使石油生產國不減產，讓原油價格繼續下跌，目的就是要整垮俄羅斯的經濟，要俄羅斯總統普京就范。

　　這兩項主要因素，對俄羅斯的股市和匯市的負面影響極大。人們預期盧布勢必貶值，于是俄羅斯境內的資金，無論本國的還是外國的，無不紛紛外逃，要把盧布換成美元，放在避風塘內。這大大增加了盧布在外匯市場的供應量，為盧布貶值制造了客觀環境，也給國際投機客狙擊盧布一個大好機會。

　　普京在本月初曾說：“俄政府清楚這些投機者的身份，并有對他們施加影響的手段，現在該是使用這些手段的時候了”。這些投機客不是對沖基金就是投資銀行。2008年以前，由于沒有政府監管，這些機構的投機活動都無須向政府報告，我們也就不知道它們在干什么，誰在干什么。華爾街金融風暴發生以后，西方國家都建立了一套監管機制，這些機構的交易活動都必須向監管當局報告，因此普京就會知道投機者的身份以及他們的交易活動。但是知道了又如何呢?普京又能施加哪些有效的招數，來制止投機客的狙擊?不能。

　　其實，俄羅斯應付盧布大貶值的殺手锏，應該是實行嚴厲的資本管制，而不是提高利率或干預市場。1998年9月，馬來西亞首相馬哈迪就是實行資本管制，規定凡是要出境的資金，必須繳納10%的出境稅，才被允許出境，因而在這場戰爭中脫困。

　　亞洲金融危機的經驗證明，提高利率或動用外匯儲備扶持本幣的辦法都不管用，唯有實行嚴厲的資本管制，才能阻止外國投機客對本幣的狙擊。嚴厲的資本管制，包括禁止一切在國外的盧布交易，實行一個固定匯率，并對出境的資金征收出境稅。

　　這不禁讓人反思，俄羅斯在2006年撤銷資本管制的決定是否正確，是否為時過早。此次盧布遭狙擊，投機客得以肆虐，就是托了資本賬戶開放之福。

　　為何俄羅斯遲遲不實行資本管制?也許是因為它在2006年才撤銷資本管制，如今重新實行，有點出爾反爾，朝令夕改的嫌疑。本月17日，俄羅斯中央銀行推出一些措施，盧布匯率的波動才開始有點放緩。這些措施中最重要的，是承諾將向金融機構提供更多外匯，實現外匯市場供求平衡，使盧布匯率恢復穩定。此外，俄羅斯中央銀行將為金融機構在融資方面提供幫助，和采取措施鼓勵金融機構發放貸款。

　　然而，實行資本管制，也只是救治此次盧布危機的權宜之計，絕非靈丹仙藥，俄羅斯政府必須認真重振經濟，才是治本的良策。

　　作者曾任教于澳大利亞蒙納士大學會計與金融學系，現為自由撰稿人。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