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特約記者 柳玉鵬】俄羅斯總統普京22日簽署總統令，決定恢復內務部特種部隊獨立師“捷爾任斯基”師的命名，此舉引發了與歷史和現實有關的各種爭議。
據俄羅斯《觀點報》23日報道，俄內務部特種部隊發言人22日表示，此次俄政府應該獨立師老兵的請求，恢復其命名。“該師軍人在各個武裝沖突時期在保衛國家利益中表現出英雄主義精神和勇氣。考慮到其為加強國家國防能力所做出的巨大貢獻，總統普京簽署總統令，授予該內務部獨立紅旗師‘捷爾任斯基’師榮譽稱號”。俄塔社稱，成立于1924年的“捷爾任斯基”師是俄內務部特種部隊的主力，曾參加蘇聯衛國戰爭、車臣戰爭。目前該師主要任務是維護莫斯科和莫斯科州的安全，同時被編入北高加索地區聯合反恐集群。該師1926年正式以“克格勃鼻祖”、蘇聯情報機構“契卡”創始人捷爾任斯基的名字命名。捷爾任斯基領導的“契卡”在蘇聯時期曾主管調查怠工者和肅清反革命活動。俄共等左翼力量認為捷爾任斯基是社會秩序和公正的象征，而一些俄人權人士則批評說，捷爾任斯基是鎮壓的代表。由于對捷爾任斯基的歷史定位存在爭議，“捷爾任斯基”師的命名于1994年2月取消。
“捷爾任斯基”師恢復命名的決定宣布后，俄羅斯“保護人權”運動組織領導人波納馬列夫批評說，這一做法表明政府在一些歷史問題認定上自相矛盾。俄人權人士克利維科指出，現在恢復這一名稱并不恰當，政府忽視了那些曾受到“契卡”傷害者的意見。對此，俄內務部特種部隊總司令潘奇科夫表示，人權人士的個人觀點難以超越老兵的感情。克利維科與該師沒有任何關聯，而那些在該師服過役，流過血的老兵十分珍惜原有名稱。俄羅斯社會院學者加拉奇金認為，俄羅斯武裝力量應恢復勇敢的傳統，老兵們要求恢復名稱正是讓下一代繼承這一優良傳統。俄軍事歷史學家德羅比亞茲科說，俄羅斯當前面臨的國內外形勢十分復雜，人們開始懷念捷爾任斯基這樣的鐵腕人物實屬正常。
近年來，俄羅斯社會對捷爾任斯基的正面評價不斷增加，去年12月的民調顯示，有45%的民眾同意在莫斯科盧比揚卡廣場重新為捷爾任斯基立塑像。1991年“8·19”事件后，捷爾任斯基在該廣場的雕像作為“大鎮壓”的象征被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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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同尋常的象征
捷爾任斯基雕像之所以矗立在蘇聯克格勃大樓前，是因為他是克格勃前身“全俄肅清反革命和怠工非常委員會”的創始人。該機構又簡稱“全俄肅反委員會”或“契卡”。
契卡成立于1917年12月。1917年12月6日，蘇維埃俄國人民委員會聽取了“關于全俄范圍內政府機關職員罷工的可能性”問題的報告，決定委托捷爾任斯基組建一個特別委員會，以制定鎮壓罪惡怠工行為的辦法。契卡就這樣誕生了。契卡成立之初，主要任務是同怠工作斗爭，調查和肅清反革命陰謀活動，把怠工者和反革命分子送交革命法庭審判。當年的契卡曾經令反革命膽寒。費利克斯·捷爾任斯基作為契卡的創始人，有“鐵腕費利克斯”的綽號。后來，契卡多次改名，最后以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即“克格勃”而聞名于世。
但是，捷爾任斯基當年不僅是契卡的領導人，也在恢復鐵路運輸、救助孤兒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因此，他不僅是鐵腕的象征，也是秩序和慈善的象征。1991年捷爾任斯基塑像是作為鐵腕和“大鎮壓”的象征而被推翻的。即使在當時，也有許多人對拆除捷爾任斯基雕像的行為提出批評。批評者認為，破壞捷爾任斯基雕像是不文明的行為，捷爾任斯基的雕像從藝術的角度無疑是一件珍品，應該在保護的范圍內。后來，捷爾任斯基雕像被有關部門作為雕塑品保存下來。
誰在呼喚“鐵腕費利克斯”
最早提出在盧比揚卡廣場恢復捷爾任斯基雕像的是俄國家杜馬農工議員團領導人哈里托諾夫。為此，國家杜馬中的右翼聯盟代表專門做了一尊微型捷爾任斯基雕像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這個禮物很耐人尋味，饋贈者送這個禮物帶有半譏諷的味道，接受者卻欣然接納。
而這次爭論是由莫斯科市長盧日科夫引起的。9月中旬，在捷爾任斯基誕辰125周年前夕，盧日科夫在莫斯科城市建設社會委員會上講話時，建議大家討論是否把1991年被拆除的捷爾任斯基雕像重新安放在盧比揚卡廣場。他說：“這是一座杰出的紀念碑，是盧比揚卡廣場醒目的標志，與周圍的建筑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對于捷爾任斯基的形象，盧日科夫說，有人把他同克格勃聯系在一起，也有人把他同救助孤兒，同領導國民經濟委員會和恢復被破壞的國家聯系在一起。1991年捷爾任斯基雕像被拆除時，正是盧日科夫指示保護這件雕像。現在捷爾任斯基雕像同莫斯科街頭拆除的其他雕像一起放在中央美術館旁邊的公園里。
盧日科夫的建議立刻在俄社會引起巨大反響和爭論。反對者和擁護者各抒己見，互不相讓。盧日科夫一再強調說，從建筑學角度講，廣場上需要這個紀念碑。右翼勢力代表，國家杜馬亞博盧黨團領導人亞夫林斯基則認為，這不是建筑學的問題。他認為捷爾任斯基雕像是殘酷鎮壓和恐怖制度的象征。而左翼力量則認為，捷爾任斯基是秩序和公正的象征，“鐵腕費利克斯”曾經令那些反革命分子和貪贓枉法的人膽寒，今天俄羅斯恰恰需要這樣的象征。
爭論過程中，也有人提出折衷方案。俄自由民主黨代表認為，盧比揚卡廣場需要一尊雕像，但是沒有必要安放頗有爭議的捷爾任斯基，不妨把同是克格勃領導人的安德羅波夫的雕像矗立在那里。更有人獨出心裁地建議，在盧比揚卡廣場中央修建一個共用的基座，包括人體的上身，再雕塑十幾位俄羅斯歷史上名人的頭像，每個月換一個人頭。
莫斯科市市長盧日科夫表示，必要時將在莫斯科舉行全民公決，由市民決定捷爾任斯基雕像的命運。莫斯科市杜馬主席也支持盧日科夫的想法。他認為，是否在盧比揚卡廣場恢復捷爾任斯基的雕像，這是莫斯科的事情，應該由莫斯科的老百姓來決定。但是阻止全民公決的勢力亦不示弱。
普通老百姓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也不一致，有人認為應該在盧比揚卡廣場恢復捷爾任斯基的雕像。也有人認為，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拆除雕像，這是不文明的行為，但是既然已經拆了，就沒有必要再恢復，沒有必要再引起新的政治摩擦。俄羅斯改革已經十幾年了，人們的觀念和看問題的方法和立場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許多問題上都很難達成一致。各種民意調查結果顯示，擁護者和反對者的比例幾乎相等。看來“鐵腕費利克斯”回歸盧比揚卡廣場并非易事。
爭論的背后
普京總統當政以來，俄社會形勢趨于穩定，經濟連年呈增長態勢，連從前一直困擾俄羅斯的農業也大有起色，連年豐收。那么為什么此時社會上又開始懷念起捷爾任斯基呢?
現在俄羅斯社會治安非常差，數十萬無人照顧的兒童流落街頭，犯罪案件不斷上升，惡性殺人案，政治謀殺案層出不窮，恐怖事件此起彼伏。甚至在莫斯科這樣的大都市，這些年已經發生多次恐怖事件。普希金廣場爆炸案，察里津諾地鐵站光頭黨滋事，不久前莫斯科軸承廠音樂廳人質事件，如此等等。每次事件都有數十人乃至上百人死亡。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一個大案、要案被偵破。難道是犯罪分子手段高超，亦或是俄羅斯警察無能?恐怕都不是。
據俄一些著名研究單位和分析人士介紹，蘇聯解體和俄羅斯改革以來，在短短幾年時間里完成了通常要幾十年才能完成的國家財產重新分配。少數人依靠權力或買通權力將國有資產攫為己有，轉瞬之間變成百萬甚至億萬富翁。這種致富過程不可能是完全合法的。為了保護既得利益，資本買通權力;為了盡快致富，資本想方設法接近權力。許多犯罪案件正是在這種復雜的社會關系背景下發生的，執法部門很難破案。
據俄羅斯科學院綜合社會問題研究所作的抽樣調查顯示，俄羅斯人最擔心或最不滿意的是生活中沒有安全保障，世風日下，而且看不到改善的跡象。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人們開始懷念捷爾任斯基這樣的鐵腕人物。(摘自《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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