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部時間9月10日,奧巴馬向全國發表講話,他一改往日“外交軟蛋”的形象,以極其強硬的口吻闡述美國新的反恐戰略。“我將毫不遲疑地對敘利亞和伊拉克境內的‘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蘭國’(ISIL)采取行動,這是我作為總統的核心原則。如果你威脅到美國人民,你將找不到任何安全的避難所。”為此,奧巴馬提出了包括加大空襲力度、向伊拉克增派非戰斗人員、加強反恐能力建設、提供人道主義援助等舉措。
然而,美國自“9·11”以來13年的反恐實踐證明,無論是小布什的“反恐戰爭”還是奧巴馬的“退出”戰略,不僅沒有遏制恐怖主義的蔓延,反而是“越反越恐”,中東各類極端組織利用伊戰后的混亂局面紛紛進入伊拉克尋求發展,正因為如此,奧巴馬所稱的ISIL“毒瘤”,實質上是由美國一手催生的。
美國的反恐行動,犧牲了數千名士兵,花費了巨額軍事開支,付出了昂貴外交成本,換來的卻是日益猖獗的恐怖活動以及對美國日益嚴峻的恐怖威脅。這樣的教訓還不值得美國放下自己的自命不凡、低下“高昂的頭顱”,認真地反思到底錯在哪里嗎?
自“9·11”事件發生以來,美國把恐怖主義視為國家安全的頭號威脅,但它卻有意無意地逃避思考恐怖主義產生的社會根源,以及恐怖主義將主要矛頭對準美國的深層原因,反倒習慣性地把責任推到所謂支持恐怖主義的國家身上,將美國與恐怖分子的斗爭定性為“文明”與“邪惡”之戰,發誓要向恐怖分子發動新世紀的“十字軍東征”。
其實,恐怖主義在中東地區的泛濫,與美國長期以來奉行偏袒以色列的中東政策存在莫大關系。美國大規模援助以色列,支持以色列占領阿拉伯國家領土,導致大批難民流離失所,中東和平進程步履維艱。這自然激起了中東地區的反美主義浪潮,為宗教極端主義的興起提供了溫床。這也是為什么本·拉登在2004年說,基地組織并不是與自由民主國家作戰。他們沒有襲擊像瑞典這樣的國家,襲擊美國是為了處罰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非正義”行為。
美國的中東政策或者準確地說是以色列政策,實際上是美國外交理念的一個縮影,它集中反映了美國的國家利益如何受到理想主義和國內利益集團的扭曲。自威爾遜總統將美國帶到世界舞臺以后,理想主義就成為美國主流的外交理念,支配著迄今為止近一個世紀之久的美國外交政策。在全世界拓展所謂“自由”、“民主”、“人權”,既是維護美國安全之所需,也是以“自由的燈塔”自居的美國的“使命”。對于中東地區唯一“純正的”民主國家以色列,美國必須保護它的自由、民主和猶太人的生存權(人權)。這也是為什么美國將推行“大中東民主改造計劃”作為反恐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國內層面,美國猶太裔選民組成了美國最強大的院外利益集團,使得美國任何政治家都不敢改變既往的以色列政策,否則,不僅官位難保,更要背上“政治不正確”的罵名。
然而,擴展“自由”、“民主”、“人權”,真的能履行美國對其他國家的“使命”,構建一個“民主和平”的、維護美國安全的世界嗎?美國在伊拉克的戰后重建、對敘利亞反對派的支持、在北非推動的“顏色革命”,不僅沒有給當地國家帶來“善治”,反而造成這些國家政局動蕩、族群分裂、人權遭受踐踏;反過來,由此滋生壯大的恐怖主義組織更是將矛頭對準了美國。美國的“民主理想”,不僅搞亂了世界,而且損害了美國的安全,成為名副其實的“民主悲劇”。
對美國來說,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原本用以維護國家安全的強大實力,卻深深地傷害了美國自己。權力具有兩面性,審慎地運用實力,能為國家安全營造良性的戰略環境;而傲慢地運用權力,只會招致他國的恐懼和反對。冷戰后美國拙劣地使用其作為超級大國的實力,毫不掩飾其帝國主義沖動,赤裸裸地干涉別國內政,公然違背國際法基本準則并實施一系列“政權更迭”計劃,最終促發包括恐怖襲擊在內的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各種威脅。在美蘇對峙的兩極世界,美國的帝國主義沖動由于面臨蘇聯的制衡而不得不有所收斂;隨著蘇聯的解體,美國有如“脫韁的野馬”,在全世界橫沖直撞、恣意妄為。在“美國無敵”的時代,美國總統考慮的頭等大事就是如何維持美國的“領導”地位(實際上就是霸權地位),他們堅信霸權穩定論,一廂情愿地認為美國的霸權對美國的安全和世界的和平都是必要的。這是一種典型的霸權的迷思。古往今來的歷史反復證明,一個國家超強的實力,必然會引起其他國家的恐懼,因為其他國家很難相信這個超級強權能夠抵擋住權力的誘惑而不侵犯其他國家的國家利益;同時,超級強權經常陷入“過度擴張”的戰略陷阱,隨著霸權擴張的邊際收益在遞減而其成本在遞增,霸權不可避免地會走向衰弱和自我挫敗。冷戰后,號稱“仁慈的霸權”的美國,一直以戰爭、單邊主義等方式挑戰其他國家的敏感神經,不斷地挑起國際爭端,訴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脅,不僅破壞了世界的和平,也在以霸權的過度擴張侵蝕著美國安全的實力基礎。
本來,“上帝”對美國眷顧有加,賦予美國獨特的地緣政治優勢,兩大洋的保護、令人生畏的核報復能力以及無強國林立的周邊環境,使得美國的國家安全足夠充裕。然而,美國卻仰仗超強的實力,帶著意識形態的有色眼鏡,以“救世主”的姿態居高臨下,不斷地制造敵人,不斷地制造“自我實現的預言”,以至于不斷地招來各類威脅。可以說,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的正是美國自己;沿襲霸權主義迷思的新的“十字軍東征”,恐怕解決不了多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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