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1月21日，美國國會民主、共和兩黨為削減財政赤字而設立的“超級委員會”宣告協(xié)商失敗。
超級委員會的失敗，意味著美國的自動減赤機制將于2013年啟動，10年內將強制削減大約1.2萬億美元財政預算，其中半數(shù)為國防預算。
因此，這項機制被五角大樓和軍火商們稱為“末日機制”。
“末日”來臨，軍火商們怎么辦？
軍火商盛時難再？
最近幾個月，洛克希德—馬丁、波音、諾森羅普—格魯曼等企業(yè)為阻止國防開支遭到削減，結成“聯(lián)合戰(zhàn)線”，大力游說國會議員和政府官員。如今“超級減赤”失敗，這些主要防務承包商還得磨刀霍霍，相互肉搏，以爭奪面臨縮水的五角大樓訂單。
根據(jù)國會2011年8月通過的國債上限法案，美國軍方同意今后10年削減3500億至4500億美元軍費。就是說，今后10年五角大樓總共需要削減大約1萬億美元開支。其中，始于2012年10月的2013年財政年度，國防預算將比先前預計減少16%，至4720億美元。
這些削減方案不涉及美軍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戰(zhàn)時開支”，主要針對“和平時期”國防基準預算。對五角大樓而言，大批裁軍、降低軍餉和退休金不現(xiàn)實，砍掉一個昂貴的新武器項目則比“解雇”一名士兵或關閉一座基地容易得多。
預計軍費“瘦身”將主要著落在訂單上，至多五成軍費削減將由軍火商們承受，而武器采購只占整體預算三分之一。
軍火巨頭叫屈，五角大樓卻不覺得冤。自2001年以來，美國軍火商賺得盆滿缽滿；每年國防基準預算加上大約1.2萬億美元的戰(zhàn)爭支出，拉動軍事工業(yè)飛速發(fā)展。洛克希德—馬丁、波音、諾森羅普—格魯曼、通用動力和雷神“五巨頭”的利潤從2001年67億美元增加至2010年248億美元，且利潤增長速度是收入的兩倍。
得益于美國軍費開支，除了專業(yè)軍火企業(yè)，通用電氣等大型綜合集團、英國航空航天系統(tǒng)公司等外國軍火商、凱洛格—布朗—魯特公司等大建筑商過去10年同樣利潤猛增。紐約股票市場標準普爾500指數(shù)中的“國防板塊”同一時期股票價格總體上漲67%，而大多數(shù)其他行業(yè)股價走勢平平或漲幅寥寥。
美國上一次大規(guī)模削減國防開支是1985年至1997年，軍工企業(yè)股價集體下跌三分之一。自2011年7月以來，諾森羅普—格魯曼股價下跌25%，不得不宣布裁員，僅10月就讓800名員工下崗；洛克希德—馬丁股價下跌10%，預計軍費開支將削減，2011年夏天裁員6500人。無怪乎軍火商哀嘆盛時難再。
以“安全”“就業(yè)”為名
不過，2012大選在即，軍事—工業(yè)復合體游說機器隆隆開動，軍火巨頭們以國家安全為名義，以就業(yè)崗位為法寶，要使國會和白宮讓步也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對軍火巨頭而言，大選年來臨之際，相比推出新裝備或拓展新業(yè)務，在政治上向政府和國會施壓容易短期內見效，“創(chuàng)造就業(yè)”成為他們的游說口號。
美國現(xiàn)階段失業(yè)率高企，2012年將舉行總統(tǒng)選舉、眾議院選舉和參議院改選，經(jīng)濟是最重要議題，就業(yè)則是重中之重。例如，游說團體航天工業(yè)協(xié)會接觸100多名議員，強調軍工業(yè)對美國經(jīng)濟的重要性，同時聘請獨立專家研究減赤后果，并在最近發(fā)布初步結論：進一步削減國防開支將迫使軍火企業(yè)放緩投資、關閉工廠，100萬個就業(yè)崗位危在旦夕。
共和黨人旨在重新奪取白宮和參議院，自然明白個中道理。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巴克•麥基翁11月21日趕在“超級委員會”宣布失敗前誓言用立法手段廢除自動減赤機制：“我不會當主管削弱軍隊的軍事委員會主席”。“超級委員會”成員、共和黨參議員喬恩•凱爾在委員會2011年9月8日第一次開會時稱將盡全力讓減赤機制“永不生效”。委員會另一名共和黨成員林賽•格雷厄姆、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約翰•麥凱恩以及多數(shù)共和黨總統(tǒng)競選人反復警告，削減軍費將削弱軍隊，危及國家安全。
作為既得利益者，五角大樓自然偏向軍火商和共和黨。現(xiàn)任國防部長利昂•帕內塔警告，削減軍費將給美國軍隊“撕開一道口子”。前后兩任美軍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主席麥克•馬倫和馬丁•登普西連聲抱怨；前防長唐納德•拉姆斯菲爾德也湊熱鬧，聲稱哪怕最小幅度削減，也可能令美國陷入冷戰(zhàn)結束后那種防務松懈、催生“9•11”恐怖襲擊的脆弱環(huán)境。
民主黨人何嘗不把“創(chuàng)造就業(yè)”和“國家安全”掛在嘴邊。包括民主黨議員在內，“超級委員會”12名成員所在州都有軍工企業(yè)。但驢象之間治國經(jīng)濟理念差異巨大，誰都不愿意在大選年失去鐵桿支持者。華府“否決政治”對立氛圍中，黨派利益再一次壓倒國家利益。
民主黨總統(tǒng)貝拉克•奧巴馬誓言否決任何阻止自動減赤機制啟動的方案，但留下協(xié)商之門，要求國會制定一份“平衡”的減赤方案。國會2012年仍有可能就減赤方案取得共識，因為除了自由派民主黨議員，共和黨內許多主張財政紀律的“茶葉黨”議員同樣樂見大幅削減軍費開支。然而，兩黨在大選年相互妥協(xié)的可能性相當?shù)停瑴p赤進程恐怕會停滯不前。
軍火業(yè)重新洗牌
美國軍火商眼下首要目標是說服國防部“下手”盡量輕點。“超級委員會”先前討論的內容顯示，五角大樓如果開始削減開支，F(xiàn)—35型聯(lián)合攻擊戰(zhàn)斗機、V—22型“魚鷹”式傾轉旋翼飛機和幾個新型戰(zhàn)術地面車輛項目將成為主要對象。
F—35戰(zhàn)機研制項目費用從最初估計的2330億美元增至如今的3850億美元，已經(jīng)成為美國成本最高的防務項目，且進度滯后，交貨延遲，因而進入“超級委員會”視線。這一項目由洛克希德—馬丁公司“領銜”，諾森羅普—格魯曼、英國航空航天系統(tǒng)、美國聯(lián)合技術公司參與承包，預計今后50年在采購和維修商將耗費美國軍方至多1萬億美元。
如果F—35項目縮水甚至被整體裁減，洛克希德—馬丁將遭受重創(chuàng)。這家企業(yè)61%的收入來自國防訂單，2011年頭6個月經(jīng)營利潤為7.31億美元，其中大約40%來自F—35項目。洛克希德—馬丁正抓緊游說，設法阻止五角大樓壓縮自己的盈利空間，聲稱一旦削減項目費用，由此造成的延期交貨將導致F—35早期型號成本上升。另一方面，洛克希德—馬丁的老對手波音公司則打算利用F—35交貨延遲的時機，向美國海軍推銷更多隱身性能較差但造價更低的F/A—18型戰(zhàn)機。
總計價值400億美元的地面戰(zhàn)車項目和聯(lián)合輕型戰(zhàn)術車項目、甚至海軍價值340億美元的近海戰(zhàn)斗艦項目同樣可能整體被砍。其中前兩個項目均處于設計階段，目標是取代美國陸軍正在老化的裝甲戰(zhàn)車和“悍馬”式軍車。如果項目均遭取消，洛克希德—馬丁將再次成為大輸家，另一家承包商通用動力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其44%的收入來自政府訂單。與此同時，海星國際公司、奧什科什卡車公司和其他一些企業(yè)已自投經(jīng)費，研制新型運輸車，準備在陸軍取消上述替代項目時“填補空白”。
作為僅次于洛克希德—馬丁的第二大防務承包商，波音公司同樣需要止損。例如，價值350億美元的新式KC—X型加油機項目可能面臨一定程度縮水。但波音旗下商務客機銷路甚廣，波音—787“夢想”客機和舊型號客機銷量上漲，使整個集團今年利潤增長30%。
通用動力同樣走多元化經(jīng)營路線，擁有客機制造商灣流航空航天公司，2011年9月并購一家醫(yī)療保險信息技術公司。德事隆公司大概是軍工領域多種經(jīng)營最佳范例，經(jīng)營范圍涵蓋商用飛機、民用工業(yè)和金融業(yè)，36%的收入來自海外，這一比例高于其他大多數(shù)防務承包商。
另外，美國將在無人軍事技術、打擊反政府武裝和網(wǎng)絡戰(zhàn)這三個重點領域加大投入。無人駕駛飛機、網(wǎng)絡技術、高技術自動武器系統(tǒng)等今后可能成為防務承包商業(yè)務新增長點。
軍火商們已著手開拓海外市場。在驢象之爭未見勝負之前，軍火商可能把目光投向中東、東亞等熱點地區(qū)，何況軍售一向是美國對外政策杠桿之一。或許，今后幾年在一些國際爭端或國內沖突的幕后，我們會見到美國軍工復合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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