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領華爾街”面臨生死關頭  美國民主制度罕見混亂

肖磊 紀雙城 楊明 谷陽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414期

摘自2011年11月17日《環球時報》

    “占領華爾街”運動17日將滿兩個月，紐約的示威者打算用將“占領”升級為“癱瘓”的方式慶祝這個日子。在他們的大游行計劃列表中，被癱瘓對象包括證券交易所、16個地鐵站以及5座大橋。然而15日凌晨，紐約警方先下手為強地突襲了“占領”運動大本營祖科蒂公園。一些政客也用最短時間收起了此前臉上堆擠的寬容笑意。“占領”運動被媒體稱為近十年來，美國人表達對社會不滿最民主的方式。“人民有權示威游行”是美國攻擊他國人權最常用的說辭之一，但是現在，自由女神腳下發生的一切同埃及今年初的“鎮壓”看上去十分相似。美國《紐約時報》稱，“清場”事件可能成為“占領”運動的轉折點。但這究竟會讓抗議戛然而止，還是把運動推向新階段？《華爾街日報》給出的答案是：前途未卜。

    示威者大游行前夕遭警方“清場”

    “現在到了讓紐約停轉的時候！”15日，名為“占領華爾街”的用戶在美國“臉譜”網發出號召。將口號變為行動的日子很可能就是17日，這一天，“占領”運動將滿兩個月。據美國大眾媒體網站報道，此前示威者揚言將搞一次大規模游行，令華爾街癱瘓。

    在“臉譜”網用戶公布的游行計劃中，示威者將搶在紐約股市開盤前就早早集合，以“遭受不公者”之間的交流取代證券所交易。下午3時，他們將占領紐約16個主要地鐵站，用“人民的麥克風”宣講人民的遭遇。隨后，示威者在弗利廣場集合，并向曼哈頓外的5座橋梁進發，其中包括布魯克林大橋。上一次在該大橋的游行導致700多名示威者被警方逮捕，是至今為止被捕人數最多的一次。晚上，“占領”運動的大本營祖科蒂公園將舉行一場燭光聚會。

    不過，法國《解放報》稱，紐約警方的一次“清場”可能打亂了這項慶祝計劃。據報道，當地時間15日凌晨1時左右，身穿防暴服的警察突然對祖科蒂公園的駐扎者進行驅逐，并收繳了示威者的帳篷、睡袋和取暖用具等，約200名抗議者因拒絕離場被捕。紐約市市長布隆伯格隨后發表長篇聲明對行動做出解釋，稱“示威者超越了底線”，“祖科蒂公園因占領行動變得不干凈、不安全”。當天下午，紐約市最高法院做出裁決，支持紐約市政府的禁令。白宮發言人卡爾尼也表態說，各個地方政府有權對抗議行動做出自己的決定。

    美國《華爾街日報》評論說，這場令紐約市長布隆伯格頭痛的大戲劇情出現了驚人轉折。一周前，布隆伯格還私下對記者表示，他認為有關祖科蒂公園的報告被夸大了，不需立即采取干預措施。美聯社稱，警方的強攻似乎標志紐約對待“占領”運動方式的改變。文章分析說，警方“清場”的時機經過認真考慮。官方承認此前對行動進行了協調磋商，40多個城市的警方官員出席電話會議。當紐約警方采取行動時，大多數抗議者還在睡夢中。加州的奧克蘭和俄勒岡州的波特蘭是這一行動的效仿者。

    據法國《諾曼底新聞》報道，“清場”不僅發生在美國，倫敦、巴黎、多倫多的警方和市政當局也正采取類似行動，這顯示出“占領”8周后，各方耐心已達到極限。文章認為，“占領”者接下來如何應對引入關注，“占領”活動到了最關鍵階段。在15日關閉了一上午之后，祖科蒂公園根據法官裁定重新開放，示威者唱著歌回到原地，但帳篷、睡袋、發電機等機械不允許攜帶入內。《解放報》評論說，“占領”運動似乎兜了一圈又回到兩個月前開始時的狀態。

    美國《紐約時報》稱，“清場”事件可能成為“占領”運動的轉折點。但這究竟會讓抗議戛然而止，還是把運動推向新的階段？《華爾街日報》給出的答案是“前途未卜”。據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報道，“占領”運動人士稱，他們將努力確保17日游行的非暴力性，還為此組織了糾察人員。但不少人對此表示質疑。一個經常參加游行的人說：“肯定有人挑釁警察，估計金融區會受很大沖擊。”彭博社分析說，紐約當局的做法令大批示威者失望，驅逐行為對這次運動構成新的刺激——本來因為忙于經營公園里的小社會，抗議運動已經陷入停滯狀態。

    美聯社評論說，對“占領”運動而言祖科蒂公園是一個團結起來，同想要推翻的政府和社會抗爭的符號。《赫芬頓郵報》稱，1942年，蒙哥馬利將軍取得阿拉曼大捷后，丘吉爾曾有一句名言：“這不是結束，甚至不是結束的開始，但這也許是開始的結束。”現在華爾街的喧鬧大概正是如此。

    英國廣播公司16日報道說，眼下，祖科蒂公園洋溢著樂觀情緒，因為示威者認為這是勝利的一種版本，雖然他們承認，在只有衣服保護的情況下，不會有很多人一夜夜堅守在這里，但很難預測美國左派重生的精神是否猶如一株纖弱的植物，會被冬天的第一場雪扼殺。

    美國民主制度的罕見混亂

    “沒有自由”，這是俄羅斯《明日報》對一個以自由女神為豪的國度的評判。該報16日的文章說，兩個月來，在美多地爆發的“占領”運動是近十年美國人表達對社會不滿的最為民主的方式，但這在15日遭到警方清除。對此，政治家們認為，這將嚴重損害美國民主形象，同時表明美國并非是對外宣稱的自由國度。美聯社援引威廉與瑪麗法學院教授蒂莫西•齊克的話說，這些示威者的所作所為根源于美國的歷史和文化，“占領”運動正在考驗美國憲法的極限。

    據美國時政網站“政治”報道，布隆伯格的做法已經在美國引起抗議。自由主義人士批評他侵犯了人們的自由權利，甚至指責布隆伯格的行為無異于警察國家頭子。據報道，在紐約市，至少已有兩名市政雇員辭職，以抗議“市府處置不當”。福特漢姆大學社會學助理教授希瑟•考特尼在《華盛頓郵報》上撰文稱，過去幾周，從亞特蘭大到丹佛到波特蘭，警察用橡皮子彈威脅示威者，并把人們像罪犯一樣關起來。警察的攻擊行為正快速成為美國的恥辱。他們本想控制“占領”運動，結果卻將反抗統治和腐敗的信息進一步放大。

    不過，在收獲同情的同時，“占領”運動的示威者也在遭受質疑。《基督教科學箴言報》報道稱，最近，示威者的營地出現一些死亡事件，有的是自殺，有的是因為吸毒過量，這加劇了人們對示威造成的噪聲、毒品濫用和衛生問題的指責，影響到整個運動的聲譽。

    據法國《世界報》報道，當地時間15日，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商哈斯學院發生的槍擊事件，讓“占領”的屬性變得更加微妙。一名“占領”者在警方要求其“舉起手來”后突然拔槍，被警方擊斃。當地警方負責人米切爾•塞拉亞稱，這是該校自1980年以來從未有過的事，盡管“占領”者宣稱與此事無關，但該事件顯然會令事態復雜化。美國CBS報道說，16日，300多名“占領”者動身前往華盛頓逼奧巴馬表態。此前奧巴馬曾對“占領”運動表示理解。

    《華盛頓郵報》評論說，美國民主制度很少像現在這么混亂，該報的調杳顯示，只有18％的人“強烈支持”該運動。15日，幾百名紐約市民和商業業主搞了一次反示威活動，高呼口號讓“占領”運動“現在就離開”。紐約市官員稱，占領者的示威導致該市損失了數百萬美元。然而，美國昆尼皮亞克大學的最新民調稱，67％的紐約受訪者表示支持“占領華爾街”，多達87％的人認為抗議者有權在曼哈頓下城露營，只要守法即可。

    “占領”運動無處可去？

    隨著冬季的到來，原本已經竭力堅持的公園宿營因法官的裁定變得更加困難。美聯社報道說，“占領”運動領導人15日大部分時間在紐約市內的教堂地下室、小廣場和街角搞小規模集會，并通過手機短信和電子郵件交流下一步計劃。示威者接下來要去哪里還不好說。有報道稱，遭遇重壓的示威者可能把營地建到大學校園去，不過分析人士認為，他們在大學里雖然可能贏得更多同情和支持，卻可能令示威規模縮減為有限的學生運動。

    《赫芬頓郵報》15日的一篇評論文章說，當人們說“他們將離開”的時候，我的回答總是“去哪里呢？”這不是說他們找不到宿營地，而是考慮到許多示威者是渴望工作機會的大學畢業生，我們不得不承認：示威者無處可去。文章稱，這個國家當前正為大規模長期失業所折磨。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字顯示，590萬人失業27周甚至更長時間，30歲以下人群的失業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人民總是在希望破滅時揭竿而起，革命因此爆發。也許美國尚未走到這種可怕的境地，卻無法小覷當前的危險，現在可能只是開始的結束。

    祖科蒂公園后“占領”運動將如何發展？這個問題被美國媒體反復提起。《紐約客》雜志網站稱，這不是今明或者近期能解答的。今年6月，西班牙抗議者在同警方多次沖突后撤離宿營地，但上個月，數萬人在馬德里、巴塞羅那等地游行。“占領”運動會不會產生類似轉型？同時，一些政治投機者正寄希望于利用“占領”運動推進自己的政治候選人和政黨。

    美國彭博社16日評論說，在“占領”運動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加拿大人卡爾•拉森說：“我們現在就要宣布勝利并大搞派對。”這或許是“占領”運動人士可以考慮的建議，畢竟他們已經發起了討論，讓所有美國人都對獲得平等的成功機會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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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領華爾街在警戒中  金屬隔離帶密封大本營

日前，在美國紐約，警察在祖科蒂公園警戒。新華社記者 鄧堅攝

  　美國警方對“占領華爾街”運動展開的清理行動，使這場持續兩個多月的抗議行動在國際輿論的聚焦中告一段落。有分析指出，當這一抗議行動發展到真正威脅美國秩序的時候，作為國家機器的警方就不得不采取行動了。美式民主，并不等于絕對的“自由”。

　　金屬隔離帶“密封”大本營

　　11月21日，記者在紐約曼哈頓華爾街采訪時發現，自上周紐約警方強制清理位于曼哈頓祖科蒂公園“占領華爾街”運動的大本營后，堅持了兩個月之久的抗議運動發生明顯變化。如今，大本營曾經火熱的場面已蕩然無存，公園四周被金屬隔離帶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僅留兩三個出口。隔離帶外圍站了一圈全副武裝的執勤警察，隔離帶內還有數十名號稱“公園保安”的武裝警察，公園不遠處停放著數輛警車。看上去，警察似乎比抗議的人還多。

　　據現場執勤的警察介紹，抗議者在清場后仍可以回到祖科蒂公園進行活動，他們可以來回走動，可以站著，但不能帶帳篷和睡袋，白天活動，晚上必須離開。這些抗議者還能堅持多久，要看他們的耐力，但警察會奉陪到底。

　　盡管如此，隨著抗議學生被噴辣椒水、退伍老兵被打成重傷等暴力事件的發生，支持抗議活動的聲音依然存在，許多退伍軍人加入到示威者的隊伍中，高呼自己也是“99%”中的一員。抗議活動的倡導者對未來也頗具信心，認為上周在祖科蒂公園發生的驅逐行動，標志著抗議活動揭開新的篇章。本周一，“占領華爾街”運動的首倡者凱爾·拉森在發給抗議者的郵件中表示要草擬新章程，并聲稱集會、扎營的抗議形式已經成為過去時，新的抗議活動將以更激烈形式出現。

　　社交網絡的能量和局限

　　值得注意的是，通過社交媒體發起的這場運動對美國的社會危機管理提出了嚴峻挑戰。這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組織形式高度分散令其抗壓力增強，一個地區的抗議活動遭到打擊并不會影響到其他地區，抗議者使用的主要聯絡工具——社交網絡，可保持他們的組織性。與此同時，無領袖這一特點也讓抗議運動的反對者“無的放矢”。　　不過，一些分析人士對此提出了相反觀點，認為“占領華爾街”運動從一開始就缺乏統一的綱領和領導者，導致抗議活動難以上升到更高層面，并難以對美國政治產生真正意義的影響。此外，抗議者魚龍混雜，缺乏有效組織和管理，一些無政府主義者、無業游民甚至無家可歸者和暴力分子也打著“反對華爾街”的旗號混入示威隊伍，同時，連續的暴力犯罪活動削弱了普通民眾對抗議者的同情和支持。隨著美國政府的圍堵打壓，這場先天不足的抗議運動將會偃旗息鼓。

　　社會不公是動蕩根源

　　在“占領華爾街”網站上，抗議者稱其目的是“抵制緊縮計劃”、“改革美國經濟”和“再創美國民主”。他們認為，當前的美國經濟對民眾的剝削已經夠多，造成的貧富分化也夠嚴重。“現在是我們跟華爾街恐怖統治說再見并開始建立為勞苦民眾服務的美國經濟的時候了。”本報記者在“占領華盛頓”的營地自由廣場采訪時，許多參與占領運動的民眾稱，美國政治被石油商、軍火商和金融財團所控制，無論民主黨和共和黨都一樣，社會不公是華爾街與美國政府共同導致的。

　　美國經濟復蘇乏力、失業率居高不下以及貧富嚴重不均，是“占領華爾街”運動的主要誘因。從經濟層面看，美國明年的失業率據估計仍將保持在9%以上，聯邦政府就減赤方案的談判陷入僵局、地方政府債臺高筑、產業結構矛盾凸顯等，都讓美國經濟前景難言樂觀，有人預計美國經濟未來5到10年都將會保持低速增長，就業難這一頑癥無法在短期內得到解決。

　　從社會角度看，“占領華爾街”運動最大的作用在于引發了美國社會對收入分配不均的廣泛關注和討論。《華盛頓郵報》引述最近一份國會預算辦公室的數據稱，美國最上層1%的人口收入在1997至2007年間增長了275%，而中產階級的收入僅上漲40%。雖然“占領華爾街”運動被指沒有統一領導、沒有明確目標、訴求五花八門，但兩個月來，“占領”運動正悄然影響著美國經濟和政治議程。今年以來，華盛頓的經濟辯論一直圍繞著削減赤字展開，很少提及貧富分化，隨著“占領”運動的開展，收入分配不均已成為美國公眾關注的重大議題。

　　攪進美國兩黨政治之間

　　“占領華爾街”運動不僅揭示了美國社會對黨派爭斗、社會不公、經濟失衡等弊端的關注出現強烈而持續的反彈，同時也加劇了美國民主、共和兩黨之間的分裂。奧巴馬的民主黨政府一直試圖將“占領華爾街”運動轉變為自身競選連任的政治資本，對抗議者多表同情；共和黨則一直指責占領者是一群破壞公共秩序的暴徒。不過“占領華爾街”運動并沒有與任何黨派或政府合作的意思，他們的矛頭既指向共和黨，也針對現任政府。對于民主黨而言，除了同情還有謹慎態度，因為，對運動的認同雖然可以鞏固奧巴馬的支持陣營，但也會使民主黨政治家們因此疏遠占人口多數的中間選民，而獲得這部分人的支持是奧巴馬贏得大選的關鍵。

　　盡管這場運動公開宣稱“代表大多數”、反對大公司和抗議貧富懸殊，道出了很多美國人的心聲，但在美國總統大選升溫和社會經濟議題層出不窮的形勢下，“占領華爾街”很難成為媒體和民眾長期關注的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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