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動細節(jié)陷迷霧 美軍正當性受質(zhì)疑
編譯■李威撰、謝雯伃
美國狙殺本拉登的整起事件中，至少有3個層面牽涉法律問題。首先是狙殺本拉登的行動本身是否合法；再來是美軍行動是否侵犯巴基斯坦的國家主權(quán)；另外則是美軍匆促海葬的行為是否違反伊斯蘭教的律法及傳統(tǒng)。以下主要就第一個層面討論。
仇恨擴張 司法被取代
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1日晚間在白宮向天下昭告本拉登已經(jīng)伏法的消息，并表示“正義已獲伸張”。但白宮發(fā)言人卡尼（Jay Carney）隨后在3日表示，本拉登被擊殺時處于未武裝狀態(tài)，這一發(fā)言隨即引發(fā)狙殺行動是否合法的爭論。
然而正義真已獲得伸張？正義究竟為何？人權(quán)律師羅伯森（Geoffrey Robertson）在接受《澳洲國家廣播公司》采訪時表示：“這不是正義，這是對正義一詞的濫用。正義是意味著將某人帶上法庭，憑證據(jù)定罪，再將其判刑。”資深律師曼斯菲德（Michael Mansfield）則指出，當復仇成為正義的同義詞，仇恨就取代了正當司法程序。
羅伯森在英國《獨立報》上表示，聯(lián)合國安理會在海牙設(shè)有特別法庭，國際法官（將有伊斯蘭教的法官）會進行一場公平審判，本拉登應(yīng)獲得公平審判機會，讓他表述自己的動機，這也是讓他揭開神秘面紗的最佳機會。前中情局分析家麥高文（Ray McGovern）也認為，即便本拉登是“壞蛋”，都該按法律途徑先將其逮捕再送審。
包括羅伯森及肯特大學的國際法教授葛里夫（Nick Grief）在內(nèi)的學者認為，本拉登應(yīng)比照納粹戰(zhàn)犯，后者在二戰(zhàn)結(jié)束后，至少獲得紐倫堡大審的機會；或像米洛塞維奇，他在2001年被捕后被送往海牙的國際法庭。
美軍隱瞞細節(jié) 實況不清
但要將本拉登帶往法庭，前提在于執(zhí)行“杰若尼摩行動”（Operation Geronimo）的海豹部隊有能力逮捕本拉登。根據(jù)最新官方說法，本拉登雖未武裝，但卻有抵抗行為。然而就算本拉登投降，不再是合法的軍事攻擊目標，但“自衛(wèi)”仍構(gòu)成殺他的正當理由，換句話說美方已將本拉登排除在《日內(nèi)瓦公約》的保護之外。
美方始終未清楚交代這場行動的細節(jié)，外界掌握的信息不多，且官方說法前后反復，剛開始美方說本拉登有武裝，并持槍射擊美軍。無論如何，唯有獲得更多信息，了解美軍所接獲的命令及行動過程細節(jié)后，“是否”及“能否”逮捕本拉登的問題才會更明朗。
參與這場行動的海豹部隊成員約有80人，其中有20多人進入本拉登住處，這支擁有專業(yè)訓練的特種部隊經(jīng)過多次模擬，若無法活逮本拉登，自然會惹人懷疑。印度新德里的賈瑪清真寺（Jama Masjid）教長柏卡里（Syed Ahmed Bukhari）就批評，美軍可輕易活捉本拉登，但美國卻喜歡將叢林法則帶往世界各地。
華府提出狙殺正當性
根據(jù)福特任內(nèi)的11905號行政命令（EO 11905），及里根任內(nèi)的12333號行政命令（EO 12333），政治暗殺在美國是非法的，但“暗殺”一詞始終缺乏明確的定義。況且在911攻擊事件發(fā)生后，國會隨即通過一項授權(quán)法，賦予總統(tǒng)使用“必要且適當?shù)奈淞Α眮泶驌?11事件恐怖分子的權(quán)力，這項法案成為使用武力打擊本拉登的合法根據(jù)，這項法案多少承認，暗殺禁令并不適用于本拉登。
國務(wù)院法律顧問哈諾德．洪柱．柯（Harold Hongju Koh）在2010年3月25日的美國國際法學會演講中，針對政府“未經(jīng)正當法律程序的法外殺戮（extrajudicial killing）”行動提出沒有違法的重要見解。他表示，若是「出于自衛(wèi)」或「處于武裝交戰(zhàn)狀態(tài)」而將特定人士列為攻擊目標時，不算違反國內(nèi)的謀殺禁令，因為這項行動并不構(gòu)成謀殺。另外，在上述兩個條件底下，使用致命武力來攻擊特定人士時，毋須顧慮敵方是否能進入正當法律程序。
贊同美軍行動合法的學者及官員，所提出的理由不脫上述兩項前提。首先，美國與蓋達是交戰(zhàn)關(guān)系，這不僅是美國向蓋達宣戰(zhàn)，本拉登本人早在1998年5月就已向美國公開宣戰(zhàn)，這是以軍事力量擊殺敵方司令的合法行為。另外，美軍是出于自衛(wèi)理由殺人，而非謀殺。海豹部隊當時不僅要保全自己及其它人的性命，同時也要避免未來的其它國際恐怖主義活動。
在支持獵殺本拉登的陣營中，不少學者都援引山本五十六的例子，表明美軍行動并非是謀殺。喬治梅森大學法學院教授索敏（Ilya Somin）則另舉納粹黨衛(wèi)隊的因哈德．海德里希（Reinhard Heydrich）為例，在英國與捷克情報人的合作下，于1942年狙殺這名大屠殺的兇手。
喬姆斯基發(fā)言批評
當代著名知識分子喬姆斯基（Noam Chomsky）6日在《格爾尼卡》（Guernica）雜志的網(wǎng)站上撰文表示，這是一場違反國際法的計劃性暗殺行動，但他并沒有針對這點做進一步解釋。
另外，喬姆斯基強調(diào)本拉登的“嫌犯”身分，及接受公平審判的應(yīng)有權(quán)利。本拉登之所以是嫌犯，乃因美國提不出確切證據(jù)指明911事件就是蓋達組織所為。就算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經(jīng)過8個月的密集調(diào)查，他們也只能用「相信」這類不準確的字眼。盡管本拉登自己已經(jīng)供認（confession），但喬姆斯基認為這跟供認自己贏得波士頓馬拉松沒兩樣，是在炫耀自己干下一件大事。
最后，喬姆斯基也要我們?nèi)ピ囅耄粢晾说耐粨絷爢T降落在小布什的家中，然后將其刺殺，再將尸體丟到大西洋，我們會有何反應(yīng)？更何況，小布什的犯罪程度遠比本拉登嚴重，小布什造成數(shù)十萬人死亡、數(shù)百萬人成為難民、使他國深受重創(chuàng)，并點燃地域性的教派沖突。
不過喬姆斯基的文章也引來一些批評，記者希欽斯（Christopher Hitchens）表示，喬姆斯基認為沒有“嚴肅”證據(jù)足以證明911是蓋達所為，此一說法無視于其它大量的調(diào)查資料；而藉由想象小布什被殺的情況，并強調(diào)小布什比本拉登更可惡時，無疑又是在重彈“道德等價”（moral equivalence）的比爛論調(diào)。
201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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