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富國給窮國轉嫁的有毒“資產”
2009-09-25 10:09:21 來源: 網易探索(廣州)
一名聯合國發言人稱這些廢料桶被傾倒在海里的原因非常明顯：歐洲公司通過這種方法處理廢料每噸只需花2.5美元，而要通過常規方法來妥善處理這些廢料則差不多每噸要花 1000美元。令人吃驚的是，唯一挺身而出阻止這種傾倒行為的人是索馬里海盜。
前不久，英國石油進出口商托克國際在非洲海岸傾倒有毒廢料，被媒體曝光。
托克國際（Trafigura）并不是個案，目前在全球范圍內“亂扔垃圾”已然成為一股風潮，因為對那些大公司來說，把風險和危險轉嫁給貧窮國家從而護著自己的錢袋和收益實在是太容易了。令人吃驚的是，唯一挺身而出阻止這種傾倒行為的人是索馬里海盜。托克事件是公司資本主義的一個典型代表，是所有公司在想法設法斂財的同時，卻把垃圾往別人頭上倒所結出的惡果。價格風險被倒到農民頭上，健康和安全風險被倒到分包商頭上，破產風險被倒到債權人頭上，社會和經濟風險被倒到國家頭上，有毒廢料被倒到窮人頭上，溫室氣體則被倒到我們所有人頭上。
這與非洲每天發生的尋常事件完全不同，這是一件令人震驚、駭人聽聞、泯滅人性的事件。在《衛報》和BBC晚間新聞收到了托克國際公司業務員發來的郵件后，英國石油貿易公司托克國際公司才勉強同意向生活在科特迪瓦共和國境內的31000名居民提供賠償款。托克國際公司業務員在郵件中透露，該公司很清楚公司在2006年運往科特迪瓦傾瀉的油料是含有有毒廢料的。但公司雇來清空油料的科特迪瓦承包商卻把油料傾倒在首都的市內居民區以及農村周圍，好幾萬人因此染病，并有15人死亡。和解協議稱，在最壞的情況下，傾倒的廢料可以引起一系列短期低級別類流感癥狀，以及焦慮癥，這是自博帕爾事件（注：1984年美國聯合碳化物印度有限公司發生氰化物泄露事件，造成 2000多人死亡）以來世界上最嚴重的化學污染事件之一。但托克事件并沒有引起世界其它地方的關注，這只不過是發達國家“全球飛垃圾”的另一個例子而已。
《衛報》曝光托克國際公司郵件的當天還發生了另一件事情，意大利調查人員在收到一名黑手黨成員的暗示后，在距意大利海岸480米處的海域發現了一艘沉船。當黑手黨把船炸沉時，這艘船似乎正在運送桶裝核廢料。告密者弗朗西斯科·馮蒂（Francesco Fonti）稱他的家族已經花了10萬英鎊來清理這些核廢料。這個故事的有趣之處在于核廢料似乎來自挪威，而挪威素以其嚴格的環保法律著稱，如果不是某位大人物想要找其它方法處理，這一船的核廢料是很難運出挪威的。
意大利檢方正著手調查另外41起沉船案，但這些案件中的船只并不像馮蒂案中的船只是在意大利海岸外沉沒的，它們都是在索馬里海岸外遇難的。2004 年，一場巨大的海嘯襲擊了索馬里海岸，海嘯把幾千個桶子卷起拍碎，并拋灑到海灘上以及距海岸10公里的內陸村莊里。據聯合國調查人員透露，這些桶里裝有來自西方國家醫院的醫療廢物、重金屬、化學廢物以及核廢料。隨后當地居民開始出現異常的皮膚感染、嘴里出血、嚴重的呼吸道感染和腹腔出血癥狀。一名聯合國發言人稱這些廢料桶被傾倒在海里的原因非常明顯：歐洲公司通過這種方法處理廢料每噸只需花2.5美元，而要通過常規方法來妥善處理這些廢料則差不多每噸要花 1000美元。索馬里的海床上擺放著歐洲的道林·格雷畫像：在這懶惰新世界的衣櫥里，我們親手制造了一具具皮包骨。（注：《道林·格雷的畫像》是奧斯卡· 王爾德的小說，小說中的道林·格雷出賣靈魂，將歲月的痕跡都轉嫁到他的自畫像上，而自己卻瘋狂放縱，最后格雷發現他的自畫像已經丑陋不堪。這句話的意思是發達國家昧著良心將災難轉嫁到貧窮國家頭上。）
令人吃驚的是，唯一挺身而出阻止這種傾倒行為的人是索馬里海盜。雖然大部分索馬里海盜出海只是為了殺人越貨，但也有海盜組建了海岸巡邏隊以阻止外國船只過度捕撈和非法傾倒廢物的行為。有些前來非法捕撈或是傾倒有毒廢料的外國船只因受到第151聯合特遣部隊（Combined Task Force 151，發達國家于亞丁灣聯合部署的警衛部隊）的保護而免遭海盜襲擊，但特遣部隊的軍艦對這些外國船只的非法勾當從來都是熟視無睹。
相關法律規定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受歐盟指令支持的《巴塞爾公約》（Basel convention）禁止歐盟或歐洲經合組織成員國向不發達國家傾倒危害性廢料，但如果沒有強制性約束措施，法律條文不過是一紙空文。所以知法犯法的情況比比皆是，例如，當我們以為我們所有的報廢電子設備都是由國內正規公司回收時，國際消費者組織（ Consumers International）的報告卻顯示，每年大約有660萬噸電子垃圾被非法運離歐盟。
大多數電子垃圾都被傾瀉在西非。由《周日郵報》（Mail on Sunday）在一項調查中發現，曾屬于英國NHS（英國國家醫療服務系統）的電腦正被孩子們在加納的垃圾填埋場里肢解和燃燒，他們想燒掉塑料來提取電腦里面的銅和鋁，結果造成在燃燒過程中，他們吸入了鉛、鎘、二噁英、呋喃和阻燃溴化物。而在對另一個世界大型“垃圾傾瀉地”---中國貴嶼鎮的調查顯示，當地80%的兒童血液中的鉛含量處于危險水平。
今年2月份，天空新聞（Sky News）、《獨立報》和綠色和平組織（Greenpeace）一起將一枚衛星信號跟蹤裝置置入一臺報廢電視機中，并把這臺電視機送到一個廢品回收中心，這個廢品回收中心位于貝辛斯托克鎮（Basingstoke），由漢普郡郡政務委員會負責運營。委員會旗下的廢品回收公司接手完這臺電視后，記者們發現它先是出現在泰晤士河上的蒂爾波里港（Tilbury，英國小鎮）的碼頭，然后他們從尼日利亞首都拉各斯（Lagos）的一個街頭集市上又把它買了回來。根據歐盟法律，使用過的電子設備只有在還能正常使用的情況下才能出口，但綠色和平組織確定這臺電視肯定已經不能使用。一個由犯罪黑幫經營的地下黑市正把我們的電子垃圾傾倒在窮國頭上，但自從 2007年1月歐盟指令以不符合英國法律規定而取締了記者們的實驗后，英國環境署（Environment Agency）還沒有對此做出過一次上訴。把你的電視扔到籬笆外你肯定會惹上大麻煩，而把1萬臺電視丟到尼日利亞你卻能逃脫處罰。
如果黑手黨想讓自己在這個國家里成為一股有影響力的勢力，那么垃圾處理業是一個發家致富的好路子。在全世界，“科薩·諾斯特拉”(cosa nostra，美國黑手黨犯罪集團的秘密代號，意為“咱們的行當”)，日本八九三黑幫（yakuza），中國三合會（triads），俄羅斯bratva兄弟會以及其它大大小小的黑幫通過處理那些讓我們感到不舒服的玩意來大肆斂財。這正合發達國家們的心意，只要廢料是被倒在我們根本一無所知的遠方國家，那么所有發達國家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即使挪威政府也是如此。而只有當這幫烏合之眾搞錯地方，把廢料倒在他們自己國家的時候，這些國家才會火冒三丈。
托克事件是公司資本主義的一個典型代表，是所有公司在想法設法斂財的同時，卻把垃圾往別人頭上倒所結出的惡果。價格風險被倒到農民頭上，健康和安全風險被倒到分包商頭上，破產風險被倒到債權人頭上，社會和經濟風險被倒到國家頭上，有毒廢料被倒到窮人頭上，溫室氣體則被倒到我們所有人頭上。
就像金融危機一樣，托克事件告訴我們在商業中存在著這么一幫冷血到家的人，只要他們認為從生意中能撈到錢，別的他們一概不管。沒有規則的商業跟有組織犯罪沒有什么區別，而沒有嚴格約束措施的規則又只會起到危害人們生命的作用。冗長乏味的官方指令、國家權力和政府密探---沒人喜歡這種橫加干涉，但這些卻都是橫亙在社會文明和企業罪惡之間的障礙。
譯自衛報，譯言網供網易探索獨家專稿。
(本文來源：網易探索 作者：沈逸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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