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甲型H1N1流感傳播的罪魁禍首？
依格納西奧•拉莫內 魏文編譯
這不是上天的詛咒，也不是命運冒險的指令。出現在墨西哥的甲型H1N1流感有其具體的責任者：第一個責任者就是美國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豬肉生產企業。一些調查表明，這家跨國公司在墨西哥拉格羅里亞的那些大型養豬場的衛生條件和豬舍情況令人恐懼，它們就是給世界帶來災難的甲型H1N1流感的發源地。
在美國得克薩斯廣闊的里奧格蘭德谷地的兩側，離與墨西哥邊界不遠的地方，就是哈林杰小鎮。在美國這個令人喜歡的小鎮上，5月5日朱迪•特魯內爾死了，她是一個33歲的小學教師，剛剛剖腹產生下一個漂亮和健康的女兒。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說，她是一個杰出的人，很熱情。她獻身于殘疾兒童的教育事業。她的住宅在小鎮一條很明亮的街上。親朋好友到那里參加了她的葬禮。
朱迪是第一個死于甲型H1N1流感的美國人。現在世界衛生組織將其稱為新的流感病毒。這是一個無菌的名稱，以避免墨西哥當局反對使用的“墨西哥流感”或是“豬流感”，后一個名稱激怒了大規模生產豬肉的工業家。朱迪的丈夫特魯內爾沒有被這些狡詐的用詞所分心，5月11日他向一名法官對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豬肉生產企業─美國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提出上訴。這家跨國公司在墨西哥擁有的分公司是卡羅爾農場，那里有一些大型養豬場。拉格羅里亞小鎮只有3000居民，屬于墨西哥維拉克魯斯州的佩羅特市。
特魯內爾的律師羅森塔爾透露，這家跨國公司在拉格羅里亞周圍有200多個豬舍，飼養著100多萬頭豬。當地的居民對大片豬舍發出的臭味怨聲載道。特魯內爾的訴訟要求美國公司造成的對妻子不公正的死亡所帶來的損失進行賠償，數額為10億美元。羅森塔爾準備揭露美國公司這些不健康的養豬場造成的恐懼，并提供甲型H1N1流感病毒出自拉格羅里亞這些骯臟不堪的養豬場的證據，說明甲型H1N1流感病毒正是從這里傳播到世界其他地方。
那里是病毒的天堂，盡管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否認它的設施與在農場門口出現的新流感的焦點有任何關系，但是最近一個非政府機構提出的一份報告確認了這一點。該機構的專家們警告說，骯臟的工業化豬圈大規模增加為病毒性很強的新型流感的出現和傳播創造了完美的條件。這些養豬場是“定時炸彈”，準備好在世界范圍內散布傳染病。早在2006年美國國家衛生協會的一些研究人員已經宣布：“大量動物高度集中擠在一個很小的空間，為病毒的迅速傳播和混雜提供便利”。
在此以前的2003年3月，《科學》雜志已經警告說，豬流感正在進入迅速傳播的階段，原因是工業化養豬場的規模增大和普遍使用抗生素和疫苗。正是病毒學家向墨西哥和美國發出病毒即將到來的的危險的警告。指出“看來在穩定的年代以后，北美洲的豬流感病毒處在一個迅速演變的階段，每年產生新的變種”。據墨西哥《日報》今年5月12日報道，早在1999年世界衛生組織就警告說，墨西哥可能發生豬流感，建議墨西哥建立實驗室開發免疫治療方法，目的是保障擁有疫苗。盡管有這些警告，墨西哥繼續沒有基礎設施去開發和生產治療豬流感病毒的疫苗。更糟糕的是墨西哥聯邦政府解散了專業的研究所，停止投資制造生物產品。
學者們把病毒突發的轉移歸咎為兩個原因：不健康的養豬場豬舍飼養的豬越來越多，給母豬注射疫苗的做法，這種疫苗的活動選擇新的移動的病毒。專家們預測這兩個因素將使“出現一種新病毒的可能性增加，并在人之間傳染”。然后，通過糞便、食品、水或甚至是工人穿的靴子，使病毒以無可比擬的方式傳播。
威斯康辛大學獸醫系分子病毒學家克里斯托夫•奧爾森在同一篇文章中甚至大膽地預測，“現在我們應當在墨西哥尋找將出現大范圍流行病的農場”。
盡管世界衛生組織在最近的公報中沒有確認豬流感的起源在這里，但是所有的情況表明這個農場就是要找的病毒的起源。現在的傳染病地獄就是從拉格洛里亞開始的，它距離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的養豬場很近。作為豬肉的大型生產者，這家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農業食品加工企業之一，是世界豬肉生產量最大的企業。它的總部設在弗吉尼亞州的史密斯菲爾德，但在世界上9個國家有分公司。在西班牙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控制著該國最大的豬肉生產企業冷凍廠坎波弗里奧24%的資本。2008年6月這家冷凍廠與歐洲的奧爾丁分公司合并組成一個新的企業坎波弗里奧集團。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的交易額達到近120億美元，是美國勢力最大的第三大食品生產企業。根據《福布斯》雜志的資料，2008年在500強中排列在第222位。這家公司為快餐食品連鎖店麥當勞和薩布威提供食品，經常被非政府組織指控污染水源、土地和空氣，不尊重工人的權利。1997年曾因違反飲用水法被罰款1230萬美元。
污染第三世界
為了避免這種指控，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將部分養豬場轉移到墨西哥、羅馬尼亞和波蘭等國，那些地方的法律對環境不利，執行法律很松或是沒有有關的法律，一些政治家準備收取賄賂。史密斯菲爾德糧食公司通過卡羅爾農場分公司1994年在邊遠的拉格洛里亞農村地區建設養豬場，利用墨西哥、美國和加拿大之間簽署的自由貿易協議。在那里由于與地方的警察合謀，公司不必擔心被指控違反某個關于環境的法律。
在豬舍內通風不足，經常燈火通明，以此刺激豬的生長，將豬關在圈里不讓活動。可以長膘到120公斤。豬場里到處是糞便和垃圾，污染當地的環境，影響居民的健康。那里的水塘儲存豬糞便，臭不可聞。2004年那里出現了一個生態主義的抗議運動。卡羅爾農場對它采取鎮壓措施。拉格洛里亞的鄰居和幾十個社區的居民多年來生活在臭味之中，白天黑夜呼吸這種地獄般的味道，他們團結起來抗議這家跨國公司的擴張。他們召開大會，游行示威，企業認為他們對公司進行誹謗。一些積極分子被鎮壓和被審判，另一些人被逮捕，在強迫他們支付擔保金以后才解除拘留。《日報》的一名記者蒂莫特奧去村里采訪，了解居民的生活環境。他寫道：“從氧化的水塘里飛出黑云一般的蒼蠅，糞便從卡羅爾農場養豬場流出，開放的天空也被污染了，已經造成一種呼吸道感染的傳染病……傳染源就是養豬場飛出的黑云一般的蒼蠅和已經氧化的水塘，墨西哥-美國企業將無數噸豬的糞便排到水塘里。”居民們將感染疾病歸罪于養豬場的污染、當地有毒的水和空氣。
另一名記者巴斯克斯在《千年報》上報道那里的居民多年來抗議養豬場不加區別地擴大，他們受到警察的迫害、鎮壓和威脅。記者在采訪中證實惡臭的空氣來自養豬場，那個3000人口的小社區的居民整天呼吸這種臭氣，在家庭的住宅里與成群的蒼蠅為伴。在被氧化的水塘附近，豬的糞便在空氣中分解，變成為沼氣，在這個地區令人作嘔難忍。記者還懷疑有滲透現象的怪異的覆蓋物。他看到所謂的“生物處理”，是一些用金屬板蓋住的大坑，豬場將病豬的尸體或是豬圈打架致死的豬扔到坑里。尸體在大坑里分解，這是又一個污染和大群蒼蠅擴大的源頭。蒼蠅成群飛到拉格洛里亞，侵入住戶。很多家庭說他們受到感染，經常頭痛，患腸胃病和呼吸道疾病，還有腹瀉、咳嗽、嗓子疼、嘔吐和發燒。
外交的掩蓋
在這個地方，2008年11月至2009年1月之間，甲型H1N1流感病毒可能在某個時候從豬身上傳染給了人。從3月初開始使大量的人群感染甲型H1N1流感病毒。
墨西哥聯邦當局沒有公開發布上述情況。但是去年底和今年初，流感病人的數量異常增多，一些國際衛生組織開始擔心在拉格洛里亞正在發生的事情。這樣，4月16日，或者說在墨西哥政府向世界衛生組織報告出現了一種新的人流感病毒18天以前，屬于維拉特克（美國政府負責傳染病信息的中心）的一家網站上通報在墨西哥的拉格洛里亞正在出一系列奇怪的“類似于支氣管肺炎的呼吸道感染”的病例，癥狀是發燒和劇烈咳嗽，“60%的居民患上一種新的非典型的疾病”。
墨西哥政府可能很快知道，一個陌生的嚴重流感的感染中心在佩羅特谷地發生了，而通常的治療辦法不能阻止這種傳染病的傳播，它正在迅速地傳播到全國。但是政府沒有對此發出警告，也沒有緊急地動員它的衛生服務機構和科學研究人員。在那個時候墨西哥政府也沒有向世界衛生組織報告正在失去控制的形勢的嚴重性。
墨西哥政府為什么采取這種行動呢？當地的一些分析人士認為，對這種“謹慎”的解釋可能是在出現第一批病例時，一年一度的復活節假期正在鄰近。在衰退的時期對于墨西哥的旅游業來說這是一個關鍵的時期。但是所有的跡象表明這類沉默的主要原因是外交的原因。是想不惜一切代價，出于衛生安全的理由，避免推遲美國總統奧巴馬預定于4月16日和17日對墨西哥的正式訪問，這是奧巴馬在2月份訪問加拿大以后第二次出國訪問。對墨西哥總統卡爾德隆來說，他在2006年7月當選總統在國內是有爭議的，美國元首的訪問被 認為是相當于一次最后認可他的“祝圣儀式”。沒有任何事情更不用說一種新的破壞性病毒應當推遲美國總統的訪問。
那個時候，這種傳染病病毒進展的證據甚至已經到了卡爾德隆總統的身邊。考古學家索利斯與卡爾德隆總統一起在墨西哥國家人類學博物館接待了美國總統奧巴馬。他當時已經感染了甲型H1N1流感。在奧巴馬總統訪問墨西哥6天以后去世了。美國能源部長的顧問斯蒂芬•朱曾經先到墨西哥為奧巴馬總統的訪問做準備。他也感染了甲型H1N1流感。白宮的發言人吉布斯承認，他的妻子、兒子以至侄子也都出現了甲型H1N1流感的癥狀。面對甲型H1N1流感的大范圍傳播，墨西哥衛生服務機構最后行動了，將在拉格洛里亞對一些病例采集的醫學樣本送到美國和加拿大的實驗室檢驗。
是設在溫尼佩的加拿大公共衛生學會的國家微生物實驗室發現了包括禽流感、豬流感和人流感混合型的新病毒，他們是在分析從3月份患流感的一個5歲男孩埃爾南德斯身上采取的樣本以后發現新病毒的。這個男孩已經康復，他被確定為第一個被新的感染甲型H1N1流感病毒感染人的病例。美國《紐約時報》報道了這件事后，他在全世界都出了名。當3月9日在墨西哥拉格洛里亞開始大量傳播時，埃爾南德斯的癥狀是很嚴重的：頭疼得很厲害，咳嗽，肚子和嗓子都疼，不想吃飯。
美國《科學》雜志在它5月11日的文章中說，在4月24日墨西哥政府公布首次這種傳染病時，估計在全國已經有6000至3.2萬人傳染了甲型H1N1流感，比實驗室確認的數字多得多。現在說甲型H1N1流感比通常的季節性病毒更加危險證據還不多，每年在世界上流感造成25至50萬人死亡。但是，甲型H1N1流感比普通流感傳染性更大。另一個使人擔心的因素是，它更多地攻擊健康的年輕人。拉格洛里亞15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感染甲型H1N1流感的數量是成年人的兩倍。新英格蘭醫學日報的網站說，甲型H1N1流感40%的感染者是10至18歲的青少年，50歲以上只占5%。世界衛生組織警告說，新的病毒是能夠致命的，有更大的毒性，造成大范圍流行，以至可以傳播量多達普通流感的3倍。這種傳染病的嚴重性受到在世界大范圍傳播至少兩次和3次說法的影響。
現在南半球開始了常見的流感傳播季節，甲型H1N1流感在那里可能習慣于抗病毒，產生一個新的變種，在10月份回到北半球時病毒毒性更猛烈，如同1918年可怕的“西班牙流感”出現的情況。但是所有情況表明這種新的傳染病將不會像1918年那么嚴重，盡管一些專家估計可能將像1957年的“亞洲流感”那樣致人死亡，使200多萬人喪生。
另一個危險是這種病毒與已在一些國家發生與可怕的H5N1禽流感結合，造成大量人員的死亡……為了保護本國的公民，世界上各國政府正在購買大量的搞病毒藥品泰米弗氯（Tamiflu，又稱克流感，抗流感新藥物）,這種口服藥對于殺死甲型H1N1流感病毒效果不大，雖然世界衛生組織也推薦使用。
拉姆斯菲爾德發財致富
在這種情況下，泰米弗氯的故事是很誘人的。它是由吉里德科學生物制藥公司發現的，它的總部在加利福尼亞的弗斯特城。吉里德將生產這種藥的權利轉讓，讓瑞士的羅奇跨國公司經銷，每年從出售的利潤提成20%.
有趣的是注意到布什政府時期的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他是美國非法侵略伊拉克的主要煽動者之一，此人從1997年12月起曾經是吉里德科學公司的前總裁，直到2001年到五角大樓任職。他保持著該公司的大量股份。在擔任美國政府的國防部長時，拉姆斯菲爾德采取的主要措施之一是宣布在美國軍隊內部有義務使用泰米弗氯這種藥。
羅奇和吉里德的利潤-因而也是拉姆斯菲爾德發財致富-大幅度增加。企業的股票從2003年起也獲得高額利潤，當時在亞洲出現了非典傳染病和H5N1禽流感。一些人受到陰謀理論的迷惑，推斷壞透了的拉姆斯菲爾德應當以這種或那種方式與這些傳染病的傳播有牽連，特別是與出現新的甲型H1N1流感變異的病毒有牽連。
總之，這次嚴重的衛生威脅的主要責任在于發狂的畜牧業生產的工業化。冷酷無情的密集型飼養業已經急劇地變成一個部門。今天它更像石油化工工業，而不像學校的教科書里描寫的幸福的家庭農場。比如，1995年在美國有5300萬頭豬，分散在100多萬個農場；現在美國有6500萬頭豬，集中在僅有的6.5萬個農場。在西班牙現在有2500萬頭豬（人均半頭多），其中92%由類似于墨西哥拉格洛里亞的卡羅爾農場的密集型養豬場飼養。在很短的時間里從家庭的豬圈走向地獄般的大量集中的養豬場，豬群生活在骯臟不堪的豬圈里，熱得透不過氣來，數萬頭豬高強度地交流致病的病毒。
這類冷漠無情的密集的和生產率高的養豬場使動物死氣沉沉，牠們被看成是一種純粹的“工業產品”，一種簡單的生產肉的“材料”。追求金融的利潤是當前正在發生的傳染病罪魁禍首。當貪婪的企業家追求自己過剩的利潤時，這種腐爛的模式爆炸式地發展，衛生的災難威脅著我們，影響到所有的……（注：作者依格納西奧•拉莫內是法國《外交世界》雜志社社長）
（《環球視野》摘譯自2009年6月3日西班牙《起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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