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名記痛斥媒體敗落 著書：《民主的看門狗》
與九位總統針鋒相對 嘆后輩記者唯唯諾諾
“白宮記者真是一茬不如一茬，他們只知道順從政府的意志，從‘民主的看門狗’淪為了‘哈巴狗’。”“如今，美國媒體就是白宮聲明的回音室，記者也早就從提審員變成了速記員！”你也許想不到，如此火暴、尖銳的批判竟然出自一位８６歲的老太太之口。她就是報道白宮４０載，曾經擔任白宮記者團團長的美國著名女記者海倫·托馬斯。最近，她撰寫了一本書《民主的看門狗》，痛斥美國媒體，引起了不小轟動。
痛批媒體盲目順從
這本書的副標題是“白宮記者團的沒落及其是如何使公眾失望的”。海倫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歷，回顧了白宮記者團從揭露“水門事件”時的血氣方剛到布什政府時期的唯唯諾諾，痛批現在的白宮記者不去用自己的眼睛發現真相，只知道盲目順從官方意志。
在海倫看來，伊拉克戰爭徹底暴露了美國媒體的衰敗。他們不敢向白宮尖銳發問，對政府制造假情報、濫用情報、秘密竊聽國內公眾電話、虐待戰俘等失誤和丑聞反應麻木，沒有盡自己的職責“窮追猛打”，從而使布什在錯誤的道路上更加肆無忌憚。美國的新聞工作者正在喪失起碼的職業道德，海倫警告說：“如果看門狗、獵狗和斗牛犬都變成了哈巴狗、懶狗和黃狗（指不作為的人），我們的國家就會陷入麻煩！”
白宮為她設“專座兒”
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有些危言聳聽，但它們出自海倫之口一點兒也不過分，因為她是美國資格最老的白宮記者，如今的白宮記者要是與她比比跟總統較勁的經歷，都會自嘆不如。
海倫出生在肯塔基州一個黎巴嫩移民家庭，父母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海倫大學畢業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華盛頓每日新聞》報社打雜，每天干點遞送稿件的跑腿工作。多年后她仍然對那段經歷記憶猶新，因為“它讓我看到了偉大的新聞工作者的工作狀態”。1943年，海倫加入合眾國際社，起初的工作是撰寫廣播稿，每周薪水只有24美元，后來成了一名法制記者。196１年，肯尼迪當選總統后，她被派駐白宮，１0年后，她成為合眾國際社白宮首席記者，也是首位白宮特派女記者。接著，她在這個男人主控的世界中脫穎而出，成了白宮記者團團長。
在白宮的簡報室，海倫的座位在第一排中央處，椅子上還有一個小銅牌兒，上面寫著她的名字，這是她獨有的殊榮。每次記者會都由她來提第一個問題，40分鐘的記者會時間一到，又是她站起來代表記者向總統說：“謝謝你，總統先生。”克林頓曾打趣說：“如果不是海倫每次在記者會結束時說出這幾個字，其他記者可能會沒完沒了地問下去呢！”在幾十年的白宮生涯中，她見證了肯尼迪遇刺、約翰遜下臺等重要歷史時刻，1972年還作為唯一的女性文字記者隨尼克松總統訪問了中國。2000年，合眾國際社被“新聞世界傳播公司”收購后，海倫辭職加盟赫斯特報系。盡管已８０多歲高齡，她每周仍要撰寫兩篇以白宮和美國政治為題材的專欄文章，有時也會到白宮采訪。
４０年白宮記者生涯
在４０年的白宮駐站生涯中，海倫每天早晨5點半起床，趕到白宮附近的一個咖啡館兒看報紙，7點前趕到辦公室，一直工作到很晚。作為白宮記者，海倫最讓人佩服的還是她的直率和勇氣。每次記者會，她的問題總是最尖銳，而且她會要求總統或發言人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克林頓當政時期，臺海形勢一度非常緊張。一次記者會，克林頓點名海倫提問。她一張嘴就問道：“美國是不是準備為臺灣而戰？”如此一針見血的問題一下子把克林頓問蒙了，他只好含糊著搪塞過去。
其實，肯尼迪以來的歷任美國總統都被海倫“拷問”過。肯尼迪這樣評價她：“如果拋掉手中的鉛筆，她應該是個可愛的姑娘”；前國務卿鮑威爾在一次雞尾酒會上被海倫的尖銳問題逼得沒有辦法，夸張地對身邊人感慨道：“難道沒有什么戰爭能讓我們把她派過去嗎？”而同僚們則把這位白宮記者“大姐大”稱為“白宮內唯一有雄性激素的記者”。
不過，在交鋒的同時，幾位前總統也對作風犀利大膽的海倫表示出了敬佩。在海倫７５歲生日那天，當政的克林頓總統專門為她安排了１５分鐘的獨家專訪作為生日禮物，并在為她舉辦的生日宴會上，一同吹滅蠟燭。當時，克林頓還客串了一把記者向海倫提問：“請問托馬斯女士，多年來，你看著這么多總統在你面前閃爍其詞，甚至撒謊，你是怎么撐下來的呢？”
布什躲了她三年
在打過交道的9位總統中，海倫多次表示現任總統布什“最糟糕”。她甚至在接受《國會山莊報》采訪時說，如果切尼2008年競選總統，她就準備自殺，因為“美國再也承受不起一個撒謊者了”。
也許是對海倫心存忌憚，布什上任后在記者會上一直不敢讓她提問。上臺3年后，布什才做出了第一次嘗試。沒想到海倫的第一句話就是：“您會感到后悔的。”接著她就開始了連珠炮式的質問。“您入侵伊拉克的決定導致數以千計的伊拉克和美國人死亡，你為什么要執意開戰呢？”布什用準備好的套話回應，并半開玩笑地說真后悔讓她先提問。在此后的一場記者會上，布什就故意對她視而不見，甚至在結束時也沒給她說“謝謝你，總統先生”的機會，而是自己說了句“謝謝你們的提問”就草草收場。事后，許多媒體批評布什的小心眼兒。
此后不久白宮對記者的座位重新調整，一些“刺兒頭”記者被趕到了后排，但海倫的位置仍然留在前排。媒體分析說，雖然海倫喜歡“發飆”，但她的問題屬于“明槍”，倒是那些綿里藏針的問題不好對付。而白宮把她留在前排可以制造一個“言論自由”的假象。許多人表示，佩服她向總統提問的勇氣，海倫卻說，“為什么向總統提問需要鼓足勇氣呢？他是我們的公仆，必須對自己的作為有一個解釋，提問是我們的權利！”▲特約記者 于夫
《環球時報》 ( 2006-08-10 第13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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