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印度教徒報》斯帕夫• 魏瓦德瑞金對普拉昌達采訪的逐字逐句的完整記錄。采訪在2006年2月第一個星期于一個秘密地點進行。
采訪中精彩的片段發表于2006年2月8、9和10號的印度教徒報印刷版。
魏瓦德瑞金:你們黨在尼泊爾發動“人民戰爭”已10年了,10周年紀念日現已臨近。有人說這場戰爭——包括尼泊爾皇家軍隊鎮壓起義的戰爭——從隨之而來的流血沖突方面而言,使這個國家損失慘重。據你評價,10年來取得的最大成就是什么?
普拉昌達:250年來,我國人民在封建地主階級的壓迫下受盡剝削。人民戰爭摧毀了農村地區的封建制度。我們認為這是最主要的功績。而且,總的看來,我們認為尼泊爾在社會經濟狀況方面將會有一個巨大的飛躍,因為我們正打算在這個國家建立起民主共和國的制度。在這一過程中,政治形勢已有了很大的發展,我們認為這也是人民戰爭取得的另一個很大的功績。
魏瓦德瑞金:在你們黨去年8月份的羅爾帕全體會議上,你們作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努力爭取并參加多黨民主。如果在10年的戰爭后,你們打算接受多黨民主,為什么要通過如此曲折的道路來實現這一點呢?
普拉昌達:我想從兩個方面回答你提出的問題。這是我們正在努力發展的全部思想理論問題,因為我們想在新的基礎上分析20世紀革命與反革命的經驗。三年前,我們做出的決議中說,如何發展民主是我們21世紀的核心問題。意思是說要對20世紀正反兩方面的經驗進行總結從而使我們向前發展。三年前,我們決定我們必須參加政治競爭。離開了政治競爭,機械主義和形而上學的作風就會產生。所以這一次,我們的決定沒有太大更新。8月份,我們就如何在實際上和議會各政黨加強團結作出了嚴肅的決定。我們認為我們發動人民戰爭不反對,或者說,大體上是不反對多黨民主的。它主要地反對封建獨載統治、反對封建制度。
魏瓦德瑞金:你們黨做出如此決定經歷了哪些困難?你們在領導班干部中取得需要多黨民主的共識經歷了哪些困難?
普拉昌達:首先,關于民主的議事日程被提到了中央委員會。然后在黨的普通成員之間進行了整整一年的內部討論。在那以后,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一致決定我們必須在具體的憲法框架之下參加競爭。沒有競爭,我們就不能前進。這是我們的一致決定。
魏瓦德瑞金:做出此決定是否表明你認為通過武裝斗爭奪取政權是不可能的?是否意味著由于尼泊爾皇家軍隊的勢力和國際社會的反對,需要通過新的斗爭形式推翻封建君主制度?
普拉昌達:這同樣也不僅僅是一個問題。當今世界政治軍事平衡的具體情況是大家都看得到的。第二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20世紀的經驗教訓。第三是國內的具體形勢 ——階級、政治和力量的平衡。把上述三點結合起來,我們作出了我們的決定。我們是在特定意義上,在特定的憲法框架之下討論多黨民主的。我們講的不是資產階級的議會民主。這個多黨民主將是反帝反封建的。換句話說,只有在反帝反封的憲法框架之下多黨民主才是可能的。由此武裝斗爭也是必需的,在行動上和其它政黨保持團結反對封建君主制度也是必需的。我們為之戰斗的社會經濟變革是反帝反封建的,我們討論的多黨民主就是在這樣的斗爭背景之下。
民主共和國的路線圖
魏瓦德瑞金:如果國王明天宣布他去年采取的步驟是錯誤的,并同意在當前憲法之下舉行舉行自由、公正的選舉,毛澤東主義者會參加嗎?新的憲法架構是你們參加選舉的前提條件嗎?
普:是的,你可以那樣說。如果國王說:“我去年所做的事情是錯誤的,現在讓我們來坐到桌邊”然后他說要自由、公正地選舉出立憲會議。那么,我們會準備參加的。我們的最低限度、底線是選舉出立憲會議,并且是在國際社會的監督之下,或者是聯合國,或者是其它大家都能夠接受的國際仲裁機構。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們會參加選舉,并接受人民作出的判斷。這是我們的底線。但如果國王說,來,建立過渡政府并舉行選舉,我們是不會前往參加的。
魏瓦德瑞金:但你們反對其它政黨這樣做嗎?如果其它政黨同意在此過渡基礎之上向前邁進,你們和其它政黨之間的聯盟或協議將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普:如果國王要求他們組建政府,而其它政黨們又無視我們過去10年來提出的要求參加議會選舉,我們是很難贊同他們的。因為過去就是這個樣的。國王和其它政黨在一起已經七八年了。過去的形勢就是如此。但那時仍就有斗爭,因為召開立憲會議的要求是一項久已存在的要求,它并不是僅在現在才提出的要求。
魏瓦德瑞金:8月份全體會議關于多黨民主的決議對于同其它政黨達成12點協議發揮了多么重大的作用?
普:王室大屠殺發生后,我們向議會政黨發出呼吁。由于2001年的王室大屠殺是反民主的,我們取得了廣泛的共識并召開了幾次會議。在1990年運動中,我們同議會和聯合馬列(UML)站在了一起。我們認為尼泊爾需要的變革是反對封建主義,而議會政黨并未為此做好準備。我們在議會內奮斗了3年。我們在議會里呆了 3年。我們提出了40點要求,但他們甚至并未對它進行討論。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那時在議會內部就埋下了我們發動武裝斗爭的種子。這是我們同印度的一些人 ——他們也宣稱正在發動一場人民戰爭——的一個很大的不同之處。他們并不是從議會內部的斗爭開始的。
我們過去參加了議會,所以長期以來我們同議會政黨保持了良好的關系。1990年的運動取得的成果很有限。由于妥協,我們從王室那里所得極少,雖然我們本應得到更多。那時我們就說尼泊爾人民上當受騙了。我們認為妥協是有害的,存在著王室重新攫取政權的危險性,這個危險在馬享德拉時期果然發生了。我們在議會的講壇上指出了這些,但其它政黨們甚至沒有勇氣去反對被馬利克委員會認定為犯罪分子的無黨派評議會中的反動分子。隨著形勢的逐漸發展,那些反動分子又混入了政黨、政府。王室大屠殺發生后,我們說我們在1990年預言的事情終于發生了,頑固分子們策劃陰謀、洶洶逼人。我們呼吁各政黨象1990年那樣聯合一致。那時,其它政黨還在政府內,因此他們不能理解我們的呼吁。但慢慢地,國王的圖謀日漸清淅:他解散了議會,解散了政府,直接控制了政權。那時我想其它政黨們終于明白他們那段時間是被耍弄了。也正是那時我們的全體會議在多黨民主的問題上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我們的聲明強調指出各政黨同我們的運動和平民社會攜手反擊獨裁統治和封建君主制度的時刻到來了。在全體會議上,我們決定表現出更大的靈活性,這是我們的義務。我們采取了具體的步驟,并向所有議會政黨宣布,“你們帶頭,我們支持你們!”。這個所謂的國王——他不是正統的國王,尼泊爾人民并沒有接受他為國王。他和他的團伙是臭名昭著的兇手,人民把他們看作一個弒君戮親的集團。他甚至是一個沒有政治頭腦的人。召開全體會議前,我們聯系了尼泊爾議會和聯合馬列的領導人,并想把他們請到羅爾帕。但這是不可能的。
對民主的承諾不是權宜的策略
魏瓦德瑞金:現在,我們聽到這樣的話:“毛澤東主義者們坐在肩上攻打腦袋。”這是否意味著你們和其它政黨的聯盟是權宜的戰術而不是戰略上的,而當腦袋——國王——被削弱或擊敗時,你們便會開始打擊肩膀?
普:不是這樣的。我們關于多黨民主的決定是戰略上的、理論上的、成熟的立場,即在共產主義國家里,民主是必需的。這是一方面。第二,我們在現在形勢下的決定不是戰術性的。這是一項嚴肅的政策。我們告訴其它政黨我們不僅要結束君主獨裁,而且要結束君主制度本身。它甚至不是比蘭德拉時期傳統形式的君主制,因此我們必須結束它。在此之后,在隨后而來的多黨民主時期——過渡政府、立憲會議、民主共和國——我們準備和你們全體一起進行和平的競爭。當然,由于我們擁有軍隊,人們仍存有疑慮。他們問在立憲會議之后,我們是否會放棄武裝。這是一個問題。我們已經說過,我們準備重組軍隊,我們還準備建立一支嶄新的尼泊爾軍隊。因此這不是戰術問題。
魏瓦德瑞金:12點協議表明你和其它政黨中途進行會見。他們接受了召開立憲會議,而你放棄了對共和國的堅持?
普:我們沒有放棄對民主共和國的要求。但為了達成最底限度的政治口號,我們說我們準備參加自由、公正的立憲會議的選舉。毫無疑問,我們現在接受了禮節性的君主制。有人試圖從12點協議中得出這一結論,但即使在那時,我們向其它政黨解釋說,我們的口號是民主共和國。更早些時候,我們談到了人民民主共和國,但這并不意味著我們也放棄了那個目標。這是根據今天的力量平衡、對整個形勢的觀察和人民群眾的期望,以及不要流血。我們還信心十足地認為要達到那一點,我們也會通過和平方式去做。
魏瓦德瑞金:因此,實現“人民民主”的斗爭也會是和平的?
普:我們會通過和平的方式爭取人民民主的目標。今天,我們談到了民主共和國。我們和其它政黨達成的共識是實現它的途徑是立憲會議。在那個時候,任何其它政黨可以自由地要求禮節性的君主制,有的也許可以要求君主立憲制——這樣的事情對于七個政黨是可能的。
魏瓦德瑞金:但不論結果如何,你們都準備接受?
Prachanda:我們準備接受任何結果,我們明確無誤地談到了這一點。
停火背后的原因
魏瓦德瑞金:你們三個月的停火,和接下來的一個月延長期,大大提高了毛澤東主義者們的形象,它曾被類似馬地汽車爆炸案這樣的事件所損害。停火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在不久將來再次宣布停火道路上最大的障礙是什么?
普:當我們號召停火的時候,還沒有同其它政黨達成十二點協議,也未受到來自他們和平民社會的政治上或道義上特別的壓力。我們以整個政治形勢為基礎采取行動。因為在我們這一方,一些錯誤也在滋長,來自下面,在執行我們的政策和計劃的過程中。在下層,發生了象馬地爆炸案這樣的錯誤。因此我們和中間階級的關系在惡化。更早的時候,我們和他們之間之間的關系呈上升趨勢,但那時我們就感到了曲線式的回落。我們在上面講話,但并未得到執行。我們希望中間階級和我們站在一起,通過新的方式向廣大人民群眾傳達我們的政治消息。我們還想告訴國際社會賈南德拉不是國王,他們是獨裁者、法西斯分子,比任何人都崇尚血腥暴力。我們想表明這一點,并恢復我們在群眾中的形象。由此這些原因,我們決定爭取停火。
關于具體的時間,有兩個因素。聯合國大會即將召開,這個所謂的國王打算去那兒。他會在那兒說他是為和平民主而來的。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家伙要去那兒制造混亂。這種可能性也需要粉碎。這是一個問題。因此我們想到停火作為在政治上對他進行打擊的一個方法。和其它政黨的對話在停火之后才開始。接著形成了達成12 點協議的有利氣氛。我們還想向國際社會傳達一個信息即我們和人們通過意識形態的方式所猜想的不同。例如,我們現在正和歐盟和其它國際力量進行討論,但在所有的國際勢力中,美帝國主義是最霸道和最宗派的家伙。美國統治階級很霸道。他們不懂得正在發生什么。我們正努力用新的方式觀察世界,通過新的方式改變世界。我們想傳達這一信息。從這一方面講,停火期間,我們取得了很大成功。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國王想叫我們立刻放棄停火。他承受了那么大的壓力,他不得不取消了去聯合國的安排。他在政治上是那么地孤立,他拼命想刺激我們結束停火。我們知道我們必須承受犧牲,確保停火至少維持三個月,我們想發展同人民群眾心理上和精神上的聯系。當我們將停火延長一個月的時候人們清楚的看到這個所謂的國王并不想政治解決,并不想要和平。他是嗜血分子、法西斯和獨裁者。當我們最終結束停火時,我們清楚地聲明如果政治解決的前景出現,如果所有政治力量為和平民主做好了準備,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隨時宣布停火。但現在,那樣的形勢尚未贏得。
和政黨們結盟的性質
魏瓦德瑞金:作為第一步,你們是否準備和議會政黨、柯依拉臘先生和馬達夫·尼帕爾先生聯合起來,前去和國王面對面地討論尼泊爾的未來?
普:就在十二點協議之后,我清楚地說過如果政黨們達成了一致共識我們應前去和國王談判,那么我們會去。我們不準備單獨和國王會談,我們還要求政黨們不要單獨前往。那將毫無結果。我們只有集體行動才會取得成績。聯盟必須加強并向前邁進。例如,現在我們正上演地方政府選舉的大戲。盡管三分之二的席位將缺席,但他仍然企圖上演這幕鬧劇。
魏瓦德瑞金:難道你們和七黨聯盟聯合號召對選舉進行政治抵制不是比毛澤東主義者號召一周罷工在策略上更為有利嗎?那樣,國王就沒有機會聲稱選舉成為鬧劇是由于受到毛主義者的威脅。
普:是的,我同意你說的。那會更好。當十二點協議達成時,取得的第二個共識是在一兩個星期內,我們八個政黨——七黨聯盟和毛澤東主義者——將發表聯合聲明呼吁人民群眾抵制選舉,并舉行大規模示威游行。但那證明還是不可能的。
魏瓦德瑞金:為什么?
普:因為七黨聯盟的領導人有點猶豫不決。他們也許有點怕如果他們和毛澤東主義者一起發表聯合聲明抵制選舉,可能會受到更大的鎮壓。我想這是一個因素。雖然我們沒有和他們面對面地討論這一點。
魏瓦德瑞金:有人感覺毛澤東主義者的軍事行動正在縮小其它政黨的政治空間。例如,幾天前,其它政黨正計劃在加德滿都舉行大規模示威游行,毛澤東主義者襲擊了桑寇特的一個警察局。國王抓住這個機會實行宵禁,使游行示威遭到失敗。你考慮過需要采取哪些行動使得你們政治空間增加的同時其它政黨也不會感到在國王和你們之間受到擠壓嗎?
普:我同意必須找到一個辦法。這是一嚴肅而復雜的問題。當十二點協議達成時,我們和他們之間就需要不斷地溝通,需要召開幾次會議。只有這樣我們和他們之間的行動才能建立某種一致。但這些未能實現。盡管如此,我們通過其它媒介告訴其它政黨,無論我們采取行動與否,國王還是要采取行動鎮壓你們的。這是同一個國王、同一個匪幫——他還是一個特大走私犯——他絕對不容許我們能夠和平地示威游行。我們過去到加德滿都談判時,我們的代表團在那里,我們決定召開一次大型集會。那時的總理是謝爾·巴哈杜爾·德烏帕。但尼泊爾皇家軍隊和賈南德拉堅持我們不能召開這樣的集會。他們逼迫我們把集會遷到奇旺。因之,我們告訴吉里賈和馬達夫即使我們在桑寇特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他們還是不會允許任何大規模游行示威的。宵禁無論如何都會實施的。桑寇特的行動反而使賈南德拉受到更大的壓力。
國王的本性
魏瓦德瑞金:您提到了尼泊爾皇家軍隊,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是國王控制尼泊爾皇家軍隊還是尼泊爾皇家軍隊控制國王?
普: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事實上,它現在正是我們黨內外討論的問題。直到現在,看來雙方是半斤對八兩。有時是尼泊爾皇家軍隊控制國王,而有時是國王操縱尼泊爾皇家軍隊。現在看上去似乎我們正朝著尼泊爾皇家軍隊操縱局勢的情況發展。看上去似乎賈南德拉手中的權力在衰落,他按照尼泊爾皇家軍隊的命令行事。出現的形勢似乎就是如此,但我們不能通過足夠的事實表明這一點。但從整個形勢看來,賈南德拉好象正沿著尼泊爾皇家軍隊設置的道路前進。有一件事是清楚的。他在王室大屠殺之后登上王位。——同樣清楚的是離開的尼泊爾皇家軍隊王室大屠殺是永遠不可能發生的,軍隊的核心人物都在納拉陽西提宮內,他們是那場大屠殺的策劃者。所以他通過和以前同樣的手段當上了國王。在羅納家族時期,當特里布凡逃往印度時,還是一個小男孩的賈南德拉就被推上了王位。所以他的行動是不可能超越尼泊爾皇家軍隊的命令的。這一小撮封建貴族策劃了王室大屠殺并取得統治地位。賈南德拉成為國王是由于聽他們指揮。
魏瓦德瑞金:王室大屠殺發生后,我立即來到加德滿都報導這一事件。和許多新聞記者一樣,我起初也懷疑迪彭德拉殺人一說,但后來,我成功地采訪了幾位死者最親近的親屬,他們和凱基 -切斯特那樣的幸存者及不屬于任何王室派系的人們特別詳細地交談過。他們都說是迪彭德拉犯此大罪。
普:那是不可能的。當然,那個集團已在他們自己的圈子、在你提到的那些中立的人們中間編好了故事。他們在他們一伙中間編好了故事,但那不是事實。你知道當時立刻就出現了多么不同的事件經過的描述。開始說是槍自動走火,接著又產生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甚至有人暗示毛澤東主義者發動了突然襲擊。最終,他們把一切都推在迪彭德拉身上。于是問題就產生了,如果事情如此明了,為什么一開始事情經過并不是這樣呢?我的主要邏輯不是這樣的。如果你看看(王諸)帕拉斯的全部歷史——他當時在那兒——現在帕拉斯的全部歷史眾所周知。第二,賈南德拉在1990年運動中所扮演的角色,他那時扮演了很大的角色——他想在加德滿都槍殺2000人,通過武力控制運動。他是一個死硬分子。甚至連蘇爾亞·巴哈杜爾·塔帕過去都常常稱他們為bhoomigat giroh,一個地下團伙,他們的頭子就是賈南德拉。帕拉斯是多么殘暴,現在大家也都知道。大屠殺策劃了一個多月,賈南德拉以外部為基地。所以我連一秒鐘也不會相信是迪彭德拉。無論如何,尼泊爾人民簡直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改組人民解放軍和尼泊爾皇家軍隊
魏瓦德瑞金:我們假設召開立憲會議的形勢已經形成。在它的前期準備中,人民解放軍并不打算放下武器。議會政黨能不感到由于你依靠武裝而受到威脅嗎?
普:當我們去年討論并達成協議時——我們希望地區政府選舉之后再次會談并把事情向前推進——我們說:我們理解你們對我們和我們的軍隊存在疑慮和保留。我們希望政治解決尼泊爾問題,民主地解決。因此我們建議你們恢復議會,我們會支持你們的。三分之二的議員站在尼泊爾議會、聯合馬列和小黨派這一邊。召開會議,并宣布議會已經恢復,這是合法的議會,賈南德拉所做的一切都是違法的。這樣做之后就建立起多黨政府。我們雖不會是它的一部分,但我們會支持它的。那時你們邀請我們談判,我們會來的。再之后,就是采取行動成立過渡政府,這個政府的主要目標就是進行立憲會議的選舉。
議會恢復后,就沒必要事事都與“國王”有關系了。他總之是非法的了。他違犯了憲法和人民期望和平民主的意志。他是非法的,你們議會是合法的,我們完全接受你們議會的和法性。我們會和你們的領導談判,在你們的領導下,我們會參加過渡政府。
至于尼泊爾皇家軍隊,你們應呼吁軍隊中的民主分子,告訴他們:“國王違犯憲法和人民的期望,你們轉到議會這邊來,這是合法政府,支持它是你們的責任。”此時再給國王一至兩周的最后通牒——他應回到2005年2月1日前的狀況下,并同意立憲大會的選舉。如果他不同意,我們就廢除君主制。我們將告訴國際社會,這是合法政府,請不要再承認和支持他了。我們是處于吉里賈·普拉薩德·柯依拉臘的領導之下的合法政府。我們準備支持這樣做。
在這樣的形勢下,尼泊爾皇家軍隊中的民主分子,以及人民解放軍將走到一起,我們會把這支軍隊組織成一支嶄新的尼泊爾軍隊。在這一點上,武裝問題不應是我方的。武裝問題應該是250年來忠實于封建地主階級的尼泊爾皇家軍隊方面的。這是一個問題。我方軍隊才近10年歷史,不存在問題。如果要政治解決,我們也準備對它進行變革。這是我們提出的第一個建議。我們要廢除君主制,會有反抗出現,君主政體將終結,我們將和平地改組軍隊。
這是解決問題的一個辦法,我們很認真地把它提了出來。這是革命的、可行的、可能的。正是通過這種方式,在尼泊爾結束君主制度才是可行的。這是我們提出的第一個建議,我們感到其它政黨尚未為此做好準備。
魏瓦德瑞金:你的建議是議會政黨發動一次革命!?
普:是的,但我們感到他們的作用將具有歷史意義。但他們并未做好準備。第二個方法也是我們正討論的,就是讓聯合國或其它可以信賴的組織監督。尼泊爾皇家軍隊將駐扎在營房里,人民解放軍也處于監督之下。雙方的軍隊和武裝都處于國際監督之下,不得參與競選。接下來就進行立憲會議的選舉。我們的軍隊不會干預這一過程。
魏瓦德瑞金:這種國際監督將采取何種形式?包括外國駐軍嗎?
普:不包括任何駐軍。可以是民兵或警察,我們專為選舉這一目的而成立的。
魏瓦德瑞金:誰將成為民兵的組成部分?
普:我們還未研究這些細節——可以是不同政黨的干部們,但不攜帶火器。來保證選舉的安全。所以召開立憲會議的選舉,無論群眾的判斷如何,都要以改組軍隊為基礎。如果結果是共和國,那么尼泊爾皇家軍隊的將帥們將要離職,并由臨時政府任命忠實于民主價值觀的將領們。如果結果是君主立憲政體,就有舊將領們繼續保留的危險。所以我的觀點是軍隊可以變革。這也是十二點協議的隱含之意,其它政黨也同意這一點。
魏瓦德瑞金:你是說人民解放軍和他的武裝不是一個大問題?
普:它肯定不是外人所認為的問題。如果我方和政黨們有共同的政治意志,他就能夠解決。
魏瓦德瑞金:但你承認這是歷史問題,這也是其它政黨疑慮之處?
普:是,但我們也要談這個問題。我們向他們發動了進攻,我們奪取了財產。從議會領導那兒取得的一切都已歸還——土地和財產——對聯合馬列的領導也是這樣。因此我們努力建立共識。如果其它政黨領導們說:“過去毛澤東主義者進攻了我們”,我們也可以說當你們在政府里時,尼泊爾皇家軍隊對我們嚴陣以待,我們的好多同志都犧牲了。我們做的事情,對方做得同樣多,他們也要對此負責。但如果我們象這樣開始談判,我們就不能解決任何主要問題。如果我們必須有所突破,我們必須都回顧一下自己的歷史,我們檢查自己的錯誤,但你們也必須如此。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封建貴族。我們必須打敗這個敵人,我們必須在共同的民主價值觀念下改組軍隊和政權。
印度、中國和美國的作用
魏瓦德瑞金:你如何看待印度今天發揮的作用?去年,當國王奪取權力后,印度對他采取了令許多人吃驚的強硬立場。今天,這一政策受到批評,但最起碼印度政府沒有象國王和美國那樣把你們視為非法。
普:過去,印度的作用不那么積極。它過去政策是完全同國王聯合。去年2月1號后,形勢發生了很大變化,印度當局對我們采取了積極的態度。它現在對獨裁統治持強硬立場。兩支柱理論(two-pillar theory:即尼泊爾的穩定建立在君主立憲制和多黨民主的基礎之上)還在持續,印度當局沒有公開放棄這一理論。他們從未講過只有一根支柱的必需。因此印度當局還在公開堅持兩支柱理論,我們希望印度當局改變這一理論。他們支持民主運動是正確的,但堅持兩支柱理論造成了混亂。
魏瓦德瑞金:但如果印度放棄它,國王會不會譴責印度干涉尼泊爾事務,并把印度間諜的罪名加在毛澤東主義者頭上呢?
普:我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在1990年運動中,當拉吉夫·甘地對尼泊爾實行封鎖后,尼泊爾人民并不反對封鎖。因為正是在封鎖的情況下,民主運動迅速發展,取得了很大進步。如果印度支持民主運動和政治解決的前景,它就不應當被視為干涉。但如果印度支持倒退力量,那就叫干涉。支持人民的外來壓力永遠不會被看成是干涉。我們就是這樣看的。尼泊爾人民也不會把它看作干涉。
例如,最近印度一些政治領導人表達了對運動的支持,賈南德拉企圖在機場將他們非法拘留,并稱其干涉。但99%以上的尼泊爾人民不認為這是干涉。他們把這看成友好的支持。當然,當象辛格哈爾(Singhal)這樣的印度原教旨主義分子來到尼泊爾時,國王熱烈歡迎他。當他們把“印度教徒之王”的桂冠戴在他頭上時,他不稱之為干涉。但當政治領導人來這兒說應當實行民主時,他卻說這是干涉。所以人民對國王而不是對印度的憤怒增長了。這也是我們認為印度放棄兩支柱理論之時來到的原因。
魏瓦德瑞金:如果明天你將和曼莫漢·辛格會談,你會要求他做些什么?
普:首先,改變兩支柱理論(two-pillar theory:即尼泊爾的穩定建立在君主立憲制和多黨民主的基礎之上)。尼泊爾人民正為結束君主制度而努力,你們必須結束同它的關系。第二、釋放印度監獄中的所有我們的同志。我們為真正的多黨民主而戰斗,但他們卻被囚禁在Patna, Siliguri, Chennai等地。如果你把他們都釋放了,消息就會傳出去。如果你們覺得印度的納薩爾(印度的主張通過農民武裝斗爭奪取政權的共產黨人)運動對你們成為問題,我們在尼泊爾正通過新的方式解決這類問題,因此如果你們釋放了我們的同志,我們成功地在尼泊爾建立起了多黨民主制度,這就會成為印度納薩爾運動的重大消息。換句話說,他們就有根據思考新的政治途徑。說說是不夠的,我們需要通過建立民主把我們所講的變成現實。第三、如果尼泊爾一旦建立民主共和國,尼泊爾和印度兩國關系上的一切歷史問題都能夠永遠解決。因此,由于這些原因,你們應該強有力地支持民主運動。
魏瓦德瑞金:從許多方面,美國都表現為國王的強大后盾,你如何評價華盛頓的作用?
普:它的作用很壞。去年2月1號后,印度的作用積極起來。——例如我們能夠和議會政黨達成協議,我想印度當局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美國的作用從一開始終是消極的,他們現在仍然企圖使國王和議會政黨達成妥協對抗毛澤東主義者。盡管我們提出推進多黨民主,美國還是決定必須粉碎我們的運動和聯盟。所以他們的作用是消極的。
魏瓦德瑞金:對國王偏軟符合美國的哪些利益?
普:這不是因為他們害怕尼泊爾或許會發生什么事情。事實上,他們的戰略是反對印度和中國人民,我認為他們還敵視印度和中國當局。美國有一個宏大的戰略,布什把中國和印度看作經濟大國甚至是威脅。也許他們看到尼泊爾位于這兩個國家之間,如果這兒的形勢不利于同他們保持步調一致的勢力存在,可能會出現問題。因此美國是從戰略的眼光看待尼泊爾的。并不是它們在這兒有什么經濟利益。政治控制是關鍵,所以他們要加強國王的力量。
魏瓦德瑞金:中國的態度如何?印度有人提出理由說如果印度繼續對國王采取強硬立場,他就會向中國尋求幫助,北京將會受益。
普:早些時候,我們懷疑中國會支持國王。中國會利用這個機會。但接著我們分析了形勢,并得出結論:中國不會扮演這個角色。中國和印度的關系正在上升,中國不愿由于支持尼泊爾國王而使這個大的利益受到危害。最終,我認為我們的分析被證明是正確的。最近,印度外交部秘書長薩仁山出訪北京并舉行會談。幾天后,中國官方第一次發表聲明他們憂慮尼泊爾國內局勢,這需要認真加以解決。直到那時,北京總是堅持尼泊爾發生的事情是內政問題。現在中國沒有興趣和國王建立關系反抗印度。這是我們的分析。看上去印度和中國可能會對尼泊爾采取一致的辦法。一致的辦法肯定是需要的。如果中國和印度不合作,不僅對現在而且對將來都會是一個大問題。所以他們需要在支持民主、支持尼泊爾人民方面取得共識。至于美國的利益,它即不支持印度人民也不支持中國人民。所以在政治上,我們必須走到一起反對它。我們不應落入它的圈套。
魏瓦德瑞金:你如何解釋美國大使莫里亞蒂言論的矛盾性?他在去年外交事務部門的講話中對國王使用了嚴厲的字眼。
普:美國從一開始就認為毛澤東主義者是一個比國王更直接的威脅。即使在美國務院最近的報告中,他們說國王應當立即和其它政黨開啟談判解決毛澤東主義者。這是維護他們即得利益的結果。如果布什政府的用意是好的,就沒有理由把我們當作威脅。如果它打算支持民主并解決尼泊爾人民的政治問題,就更沒有理由當我們說贊成多黨民主并愿意接受立憲會議的裁決時把我們視為威脅。
我們為薩仁山出訪中國出現的新形勢感到高興。看來形勢也許會發生變化。我們的運動也在向前發展,我想再過兩三個月,如果斗爭繼續的話,在尼泊爾就會出現永遠結束君主制成立共和國的真正時機。這是對中國、印度和其它人的最好結果。美國不想看到這個。他要不惜一切代價維護君主制度。
莫里亞蒂一貫發表反毛澤東主義者的言論。他和美國亞洲太平洋軍事司令部有聯系。他不是一個政治人物。我們知道雖然他的觀點和美國某些當權派比如萊希議員的不同,但從總體上看,美國當局的立場是反對民主和尼泊爾人民的。
領導問題與黨內生活
魏瓦德瑞金:你們是否把去年在您和巴布拉姆·巴塔拉伊之間出現的分歧擱在了一邊?
普:有這個問題,我們十分完美地解決了它,現在我們黨內的團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大。我們的問題不是媒體所寫的那種類型。我們就如何評價20世紀發生了思想上的爭論。共產主義運動為何遭受那么大的挫折?為什么俄國革命被反革命擊敗?為何中國也朝著那條路走?這是中央委員會多年來爭論的問題。還有許多問題與黨內不同政見有關——比如馬地爆炸案——但目的是為了整理出我們未來的計劃,這就是爭論的目的。但由于時間安排,這些爭論發生在(去年)2月1號之后。如果時間安排不是那么糟糕,是不會有如此多的大肆渲染的。但國王上臺的時間也正好是我們黨內爭論最激烈的時候。
魏瓦德瑞金:黨內個人崇拜問題被提了出來。你知道,任何對20世紀共產主義運動的客觀評價都必須考慮到個人崇拜一定是那場大顛覆的因素之一。
普:這很對。但我想澄清一件事情。在我和巴塔拉伊博士之間,從未就領袖問題發生過爭論。他從未挑戰過我的領導地位。在個人的領導問題上,從來沒有發生過分歧。分歧是思想問題上的,是關于我們現在應該做些什么的,這存在著爭論。我們已經在8月份舉行的羅爾帕全體會議上解決了這場爭論。我們把它提到了一個更高的水平,我們團結加強了。
關于領袖問題,我想說我們黨將成為21世紀第一個從20世紀中的經驗教訓(革命在那時受挫折)中找到線索的共產黨。我們想打開新的局面。在全體會議上,我們提出了政權和領袖問題的決議:當我們奪取政權并執掌政權后,我們不會象斯大林和毛澤東那樣做。列寧沒有解決政權問題。斯大林雖然是一個革命家,但他的辦法也不是那么科學,他有點形而上學,于是就出了問題。我們還在全體會議上評價了毛澤東。如果你回顧一下他從 1935年到1976年的領導歷史——從他年青直到年老甚至講話都很困難之時——他一定要留在主席位置上處理一切問題嗎?這是為什么?因此我們決定,當我們執政的時候,我們的整個領導團隊將不會參加日常的政權工作(day-to-day power)。巴布拉姆•巴塔拉伊博士、巴哈爾、Mohra和其它領導同志,我們已從斗爭中產生了一個領導團隊。當我們進入加德滿都,我們將不參加權力斗爭或日常的政權工作。這將留給新的一代。我們會訓練新一代。這是解決領袖問題更為科學的方法。如果我們不這樣做,就會出現當斯大林存則革命存、毛澤東存則革命存的情況。
這對于我們領導人會是一個很大的犧牲。當然這不意味著我們不再活動或退出政治舞臺。我們將從事政治研究工作。我們希望通過這個辦法,我們會解決共產主義運動中的一個重大理論問題。這是不一個技術問題,而是一個重大理論問題。絕對不能把權力集中在任何個人或團體手中。當我們在全體會議上提出這個決議時,我們的全體領導對我們自己、對這場運動和路線充滿了信心。我們團結大大增強。現在我們處于反攻的狀態。
我們認為我們為馬列毛主義的理論發展做出了貢獻。一般來說,在共產主義運動中存在著兩種修正主義——階級調和的右頃修正主義和把某種思想當成教條并深陷其中的教條修正主義,后者更多地發生于毛澤東主義者當中。把自已稱作毛澤東主義者的同志更容易犯教條修正主義,我們也要為反對它而奮斗。
魏瓦德瑞金:你在多大程度上認為你們多黨民主的路線也適用于印度的毛澤東主義運動?
Prachanda: 我們認為它也是適合于他們的。我們要討論這個問題。他們一定會明白這一點并沿著這條路線前進。無論是領袖問題還是多黨民主或者是多黨競爭,印度自稱革命者的那些同志都必須思考這些問題。需要朝著這些實踐的方向前進。我們希望和他們討論此事。如果革命者們看不到理論發展的必需性,他們就達不到任何目的。
魏瓦德瑞金:印度公安廳說你們為印度毛澤東主義者提供武器并對他們進行訓練,而你在這兒卻說他們應當參加多黨競爭。
Prachanda:我們不可能提供任何東西。他們以馬杜巴尼、吉哈納巴德的事件指責我們,但我們和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這種關系。
魏瓦德瑞金:你對拉丁美洲最近政治形勢的發展如何評價?——關于委內瑞拉的玻利瓦爾運動,還有智利、玻利維亞。
普:我們感到一場新的革命浪潮即將出現。第一場浪潮始于俄國革命終于文化大革命,現在看起來第二場浪潮也許正在開始。在美國教條主義和意識形態的停滯是顯而易見的。布什和基督教原教旨主義者是勾結在一起的。整個拉丁美洲都仇恨帝國主義,從委內瑞拉、巴西、玻利維亞到智利,爆炸隨時都會發生。對美國的包圍正在開始。但我也認為爆炸可能開始于南亞。尼泊爾和印度將發生很大的作用。美國將不能控制事情的發展。拉丁美洲的發展是一個好兆頭。
魏瓦德瑞金:最后,談一點您自己的情況。您多大了?您什么時候參加這場運動的?您在哪兒學習的?
普:我52歲了,參加這場運動已經34年了。我接近共產主義時16歲,是一名高中生,28歲時成為職業革命者。我在奇旺農業大學攻讀理學士,并在為攻讀公共管理碩士而努力。其時正值比蘭德拉組織全民公決,爆發了很大的運動。我就在那時參加了運動,未能完成學業。從那時起我一直很活躍,絕大多數時間做地下工作。
魏瓦德瑞金:家庭生活呢?您結婚了嗎?
普:是的,當然我的家庭也參加了運動。
魏瓦德瑞金:非常感謝您接受這次采訪。
普:謝謝。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