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秉君(華語智庫高級研究員、新華社瞭望智庫特約軍事觀察員)
VICTOR HABBICK VISIONS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日前,《紐約時報》報道稱,美國以中國和俄羅斯的快速進步為契機,正在建設廣泛的太空作戰能力。該報道認為,五角大樓正急于擴大其在太空發動戰爭的能力,他們相信中國和俄羅斯在太空行動方面的快速進步對美國軍隊和其他地面軍事資產以及美國在軌衛星構成了越來越大的威脅。
盡管五角大樓推進的細節仍然是高度機密。但美國防部官員越來越多地承認,隨著太空日益成為戰場,這一舉措反映出軍事行動的重大轉變。
美國將不再僅僅依靠軍事衛星來通信、導航、跟蹤和瞄準地面威脅,這些工具幾十年來使五角大樓在沖突中獲得了重大優勢。
五角大樓官員在一系列采訪、演講和最近的聲明中表示,國防部正在尋求獲得新一代陸基和天基工具,使其能夠保護其衛星網絡免受攻擊,并在必要時破壞或癱瘓軌道上的敵方航天器。
該戰略與以往的太空軍事計劃有著根本的不同,它擴大了進攻能力的范圍,這與 20 世紀 80 年代從未實施的戰略防御計劃提案相去甚遠,該提案的重點是利用衛星保護美國免受核導彈襲擊。
這幅畫是美國太空軍委托創作的第一幅畫,描繪了一個虛構的可重復使用的航天飛機攔截一顆威脅美國軌道上另一項資產的敵對“殺手衛星”。美國太空軍
必須保護美國的太空能力
美國太空軍于 2019 年創建,是美軍的一個新軍種,隸屬于美國空軍部。美空軍表示,“因為如果我們沒有空間,我們就會失敗。”因此,美國太空作戰司令錢斯·薩爾茨曼說,“我們必須保護我們的太空能力,同時也能夠阻止對手敵對地使用其太空能力。”
2023年6月,美國智庫米切爾研究所的一份政策文件提出,建立美國太空部隊的反太空能力是美國國防的當務之急。其要點是:美國的所有聯合部隊行動都取決于美國。太空行動自由,但對手武器,特別是中國部署的武器,現在能夠破壞、降低和在某些情況下,擊敗美國的太空系統設計用于無爭議的操作環境。
渲染中國太空威脅仍然是美國的“噱頭”,這也是美國加速發展太空能力的借口。該報告認為,太空是美國與中國戰略競爭的前線。這一領域的能力對美軍威懾能力至關重要,威脅和投射贏得戰爭的戰斗力。美國設計并確定了其軍事力量的規模,假設他們可以依賴持續地訪問空間能力和效果。這種假設不再有效。
中國已經部署了一系列令人擔憂的作戰反空間武器裝備,包括攜帶反衛星動能殺傷車輛的地面發射導彈庫、地面電子戰能力,以及能夠攻擊美國軌道資產的衛星。中國擁有所有國家中發展最快的反太空能力,并正在擴大其整體太空計劃,以超越美國。
美國的現有努力是負責任的太空行為規范,提高其太空架構彈性,這是必要的,但不足以阻止中國日益增長的侵略威脅。因此,美國太空部隊必須開發一套防御性和進攻性反太空系統,以保護美國在太空的切身利益,并防御對手的太空攻擊。
然而,清晰的指導,需要國會的支持,以及太空軍和工業界的統一努力開發、部署和操作反空間能力,以增強威懾力并創造一支贏得戰爭的力量。
美國太空軍人員測試電子戰終端。圖片來源:美國空軍照片,由查爾斯·里維佐上尉攝
旨在加速推進太空軍事化
五角大樓官員最近的一次非保密的評估稱,俄羅斯和中國已經測試或部署了地基高能激光、反衛星導彈或機動衛星等系統,這些系統可用于破壞美國的太空資產。
報道指出,有報道稱,俄羅斯可能正在開發一種天基核武器,這種武器可以廣泛摧毀在軌衛星,無論是商業衛星還是軍用衛星,這種擔憂進一步升級。五角大樓官員認為,俄羅斯在烏克蘭戰爭期間使用電子干擾工具有時會擾亂美國的先進武器系統,這是美國必須加強太空防御的另一個原因。
“現在這已經不再是理論上的了,”負責太空司令部的斯蒂芬·N·懷汀上個月在科羅拉多州舉行的一次太空工業會議上與記者見面時說,太空司令部負責利用太空資產保衛美國。“這是真實的。它被部署在外部環境中。”
在五角大樓看來,增強太空作戰能力的舉措主要是由中國不斷擴大的太空軍事裝備推動的。
美國空軍部長弗蘭克·肯德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中國已經部署了多種旨在針對我們軍隊的太空能力。” “除非我們能夠擊敗這些敵人,否則我們將無法在西太平洋成功開展行動。”
懷廷表示,自 2018 年以來,中國的情報、監視和偵察衛星網絡已增加兩倍,他將其描述為“太平洋上的殺傷網,用于發現、修復、跟蹤,瞄準美國及其盟國的軍事能力。”
美國的這些說法必然遭到中俄兩國的堅決反對,認為美國這是在加緊推動太空軍事化。中國政府今年早些時候發表的一份聲明指出,“美國長期以來一直在反復炒作中國是‘外空威脅’,以抹黑和攻擊中國。”并稱此舉“只是美國擴大其在外層空間的軍力和維護軍事霸權的借口。”
美國國防部負責太空政策的助理部長約翰·F·普拉姆則毫不掩飾地說,太空軍事化不可避免。并補充道,“人類的歷史是哪里有軍事優勢,哪里就有軍事行動,”普拉姆在接受采訪時說,“人們會試圖抵消這些優勢,并試圖利用這些優勢。而太空也沒有什么不同。”
但美國官員卻將其稱為所謂“負責任的太空行動”,有意含糊其辭,避免直接承認打算將自己的武器送入太空。
導彈跟蹤傳感器衛星的插圖。圖片來源:L3Harris Technologies
秘密研發及部署太空武器
根據美國新戰略,五角大樓正著手承擔一項更加雄心勃勃的任務:以類似于海軍在海洋和空軍在天空所做的方式,廣泛壓制軌道上的敵人威脅。
早在20世紀90年代,五角大樓資助的一份報告就提出建造一顆天基“獵人殺手”衛星,向敵方衛星發射高能光束,燒毀其電子設備,預計它將在2025年成為空軍作戰的一部分。
盡管美國早就開始了這方面的準備,但美國從未公開證實擁有天基武器。五角大樓領導人拒絕討論任何具體細節,只是表示,到 2026 年,他們打算擁有“強大的在軌能力,使我們能夠在全方位的行動中競爭”,薩爾茨曼去年向參議院議員描述了該計劃,并暗示在進攻能力上。
實際上,美國一直在秘密研發及部署太空武器。例如,五角大樓早就有了詭秘的X-37B,這是一架類似航天飛機的無人駕駛航天飛機,已經執行了七次太空任務,引發猜測它可能被設計成一個武器平臺。但美軍方官員卻說X-37B正被用于實驗。
五角大樓正在單獨致力于發射新一代軍用衛星,這些衛星可以在太空中機動、補充燃料,或者擁有可以伸出手抓住并可能破壞敵方衛星的機械臂。
另一個早期的重點是保護導彈防御衛星。美國防部最近開始要求新一代的天基監控系統具有內置工具,以規避或應對可能的攻擊。最近的一份導彈防御合同如此描述“抵御定向能攻擊機制的彈性功能”。
四月份,五角大樓還向 Rocket Lab 和 True Anomaly 兩家公司授予合同,在明年年底前發射兩個航天器,其中一個充當模擬敵人,另一個配備攝像頭,用于近距離觀察威脅。攔截衛星不會攜帶任何武器,但有一個可以攜帶武器的貨艙。
薩爾茨曼表示,他正在努力降低美國遭受天基攻擊的脆弱性。
由于這些計劃是保密的,但在美國企業研究所研究軍事太空預算的航空航天工程師托德·哈里森表示,每年可能有數億美元的投入。他表示,即便如此,假設這種努力取得進展,美國可能還需要五到十年才能在太空擁有大量進攻性武器。
太空通信網絡示意圖。來源:L3Harris Technologies
為“一場從未發生過的沖突”做準備
實際上,美國太空司令部一直在行動,并采取多管齊下的方法,為“一場從未發生過的沖突”做準備。
據太空新聞網站報道,美國太空司令部司令史蒂芬·懷廷 4 月 9 日在科羅拉多斯普林斯舉行的第 39 屆太空研討會上表示:“我們共享情報、共同計劃并努力確保太空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安全的。” “我們正在努力通過改進指揮、控制和規劃來改善我們的一體化”。
為與美國盟友和伙伴的軍事行動做準備是美國太空司令部的首要任務之一。懷廷說,總部位于科羅拉多州的太空司令部的其他優先事項是使其更具彈性,抵御越來越多的威脅,保護聯合部隊免受太空攻擊,并進行測試和訓練,“使我們相信這些能力將在從未發生過的沖突中發揮作用。”
美國毫不掩飾其在太空領域的戰略競爭。懷廷說,中國正在迅速擴大天基情報、偵察和監視能力,并建立一系列反太空武器,從可逆干擾一直到動能打擊殺傷直接上升和共軌“反衛星武器”。與此同時,俄羅斯“繼續投資于反太空武器”。“俄羅斯似乎越來越依賴太空、網絡和核等不對稱能力。”他強調,作為負責外層空間軍事行動的作戰司令部,美國太空司令部密切跟蹤中國和俄羅斯的軍事行動。
美軍高層認為,美國太空司令部的重點是到2027 年最大限度地提高戰備狀態。懷廷說:“美國太空司令部的所有人都專注于改進我們現有的所有部隊和能力,以便我們能夠在需要時將它們無縫地結合在一起。”
另外,美國太空司令部還打算利用商業太空技術,意欲通過商業太空技術提供最先進的創新能力,并在2027年之前提供新能力,以應對現在看到的威脅。
與此同時,美國太空司令部渴望采用可能帶來長期回報的技術。懷廷說:“現在是時候將動態太空行動和在軌后勤和基礎設施引入太空領域了。”“持續的太空機動將改變我們的作戰方式,開辟新的戰術、技術、程序和作戰概念,并允許作戰直到任務完成,而不是直到我們發射的燃料耗盡。”
著眼于未來的沖突,美國太空司令部也正在擴大對建模和模擬的依賴。美太空司令部宣布,太空司令部的能力評估和驗證環境(一個被稱為CAVE的建模和模擬實驗室)已經實現了最低可行能力。
懷廷說,CAVE“使我們能夠對作戰、計劃和戰役進行分析”。太空司令部將依靠CAVE來幫助規劃“一場從未發生過的戰爭和一場我們不想發生的戰爭的行動”。他強調,我們還將利用它來確定我們的作戰指揮需求,并深入了解多領域聯合作戰概念。
但反對者認為,美國自己過于致力于將太空變成一個戰區。“這是美國對統治地位的追求,”來自緬因州的布魯斯·加尼翁,這位長期和平活動家呼吁禁止太空中的所有武器。
然而,五角大樓并不在乎這些反對太空軍事化的聲音,為了維護其太空領域的霸權,正在采取多管齊下的方法來加速推進太空軍事化。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正通過一項名為“奧林匹克衛士行動”的多國行動,與包括英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在內的主要盟國協調其所謂的反太空行動。法國尤其積極主動,宣布打算在 2030 年之前建造并發射一顆配備高功率激光器的衛星。
盡管做出了這些共同努力,但五角大樓和國會的官員卻認為,太空軍的行動速度還不夠快。他們強調,太空實際上已經成為軍事作戰領域的一部分。
美國太空作戰副司令迪安娜·伯特今年早些時候在一次活動上說:“我們絕不希望看到戰爭擴展到太空。但如果真的發生了,我們必須做好戰斗和勝利的準備。”
美國國防情報局圖表顯示一顆衛星可能攻擊另一顆衛星的各種方式。DIA
簡析
美國以中國和俄羅斯在太空領域的快速進步為借口,正在加緊推進“新的星球大戰計劃”,旨在建設更為廣泛的太空作戰能力。隨著太空日益向軍事化推進,表明美國太空軍事戰略及軍事行動正在發生重大轉變。
這一轉變反映出五角大樓對太空領域的重新認知。美國推進的“新的星球大戰計劃”是將太空視為空間戰場,與之前的防御性“星球大戰計劃”不同,這個新戰略的目標不再僅僅是保護美國的太空能力,而是更注重進攻性,即尋求獲得新一代陸基和天基工具,以保護其衛星網絡免受攻擊,在必要時摧毀或癱瘓軌道上的敵方航天器。
五角大樓正著手實現其太空軍事化的雄心勃勃的計劃,這包括秘密研發并部署多種太空武器。該計劃涉及廣泛壓制軌道上的敵方威脅,類似于海軍在海洋和空軍在天空所做的方式。
同時,為了應對潛在的太空沖突,美國太空司令部采取多管齊下的方法進行太空戰準備,包括共享情報、共同規劃以及努力確保太空對本國的安全。并致力于通過改進指揮、控制和規劃來提升一體化作戰能力,同時注重與主要的盟國協調反太空行動。
分析認為,美國五角大樓大力推進太空軍事化,實施所謂的“新星球大戰計劃”,無疑給太空安全帶來了新的挑戰。一方面,五角大樓的行動可能引發新一輪的軍備競賽,這將極大地消耗國際社會的共享資源,并對太空領域的安全與穩定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另一方面,隨著太空軍事化的加速,太空領域的沖突風險將大大增加,甚至有可能成為未來戰爭的新戰場。值得高度警惕的是,美國太空司令部已經開始為“一場從未發生過的沖突”做準備,這種過度的軍事準備可能會激化國際矛盾,并對全球及太空的安全與穩定帶來更為嚴峻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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