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9日，中方人員登上“紫荊十二”號客輪準備返回中國。當日，中國政府派出的4艘客輪“五指山”號、“銅鼓嶺”號、“紫荊十二”號和“白石嶺”號先后抵達越南河靜省永安港，準備接回在越南發生的針對外國企業和人員暴力事件中受沖擊的中方人員。新華社記者章建華攝
○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 章建華 發自河內
5月25日，越南南部平陽省法院公開審理了涉及5月中旬暴力騷亂活動的首批兩名被告。黎文嚴，23歲，工人，13日晚涉嫌煽動騷亂、毆打本公司外籍工人、破壞外資企業財產、帶頭咒罵執行公務人員，阻礙公務員執行公務等，被判犯破壞公共秩序和故意毀壞財物罪，處有期徒刑3年;周永祥，18歲，工人，涉嫌毆打本公司外籍工人，盜竊辦公設備約238美元，被判犯盜竊罪，處有期徒刑1年。
看著兩個迷茫、尚顯稚嫩的面孔當庭悔恨認錯，有點令人難以置信兩人是什么鐵桿反華分子，但事實卻是：5月13日、14日，以所謂“民族主義”為旗幟，包括上述兩人在內的數千人參與了暴力反華活動，進而引發騷亂。
行走越南南北兩年有余，遇上好些越南老人會心地用越語唱“越南中國山連山水連水，朝相見晚相望”，也會用漢語唱“大海航行靠舵手”，筆者是不認為越南存在多少“反華分子”的。
那么，是什么燃起了這股表現為反華的所謂“民族主義”的無名之火，讓越南官方通訊社所稱的“過激分子”制造社會混亂，從而給中越兩國和兩國關系造成如此重大的損失呢?
抗議目標和聲索要點混亂
事情從一開始就讓人錯愕。5月7日，越南剛慶祝完奠邊府大捷60周年，獲邀參加慶典的中國使館和媒體人員還沒趕回首都河內，越南外交部當天下午就召開新聞發布會，抗議中國海警船只“非法侵犯越南在東海(即我國南海)主權的行為”。
越方抗議的目標是混亂的。根據越方的表述，中國“海洋石油981”鉆井平臺在距離越南李山島119海里和距離越南海岸線130海里的位置展開作業。
越南最初只提981平臺離越南多遠，不提離西沙群島的中建島只有17海里，在中國的毗連區范圍內，只提海域不提島嶼。事實上，西沙群島最北端距海南島比最西端距越南領土還近，主島永興島也更靠近中國。
長期有中國軍民駐守、生活的中建島是中國西沙群島基線的節點之一，它必然擁有毗連區和專屬經濟區。鑒于這樣的性質，981所處地點無論如何都不在中越未定海域范圍內。
越南官方媒體堅稱“981平臺在越南大陸架和專屬經濟區范圍內”，這一說辭在媒體和民眾當中造成混亂，于是越方進而聲索西沙群島主權。但是，如果仔細推敲越方聲索要點，就會發現許多違背常理的彎繞不出來。
越方認為，至少17世紀以來，自從西沙和南沙兩個群島還是無主島嶼時，越南最早發現并確立和行使主權。越南公元968年建國，而早在距今2000多年前的漢代，中國人民就已在長期的航海和生產實踐中首先發現、命名并管轄了西沙和南沙群島。
越方認為，近現代史上，法國政府繼續以越南的名義對南海諸島進行管轄。實際上，法國在1885年中法戰爭后設立的印度支那總督府管轄包括越南、老撾和柬埔寨三國，甚至節制中國廣州灣租界(今屬湛江)。越南以法國殖民者的侵略作為聲索的依據，是缺乏正義的。
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越方竟然還稱“中國近期蓄意錯誤援引了越南政府已故總理范文同1958年的公函”。
而歷史的事實是，1958年，中國政府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海寬度為12海里，并且明確指出這項規定適用于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領土，包括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中國政府作出上述宣布后第10天，時任越南總理范文同就照會周恩來總理，表示“承認和贊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1958年9月4日關于領海決定的聲明”。
另外，從胡志明建立越南民主共和國的1945年一直到1974年，越南大量地圖、教材和郵票都不標注南海諸島或者標注為中國領土。
對此，越南外交部國家邊界委員會副主任陳維海在5月23日發布會上說，那時候西沙南沙是南越控制的，“大家得明白那時的形勢。你不能把不是你的或者不歸你管的東西給別人”，意即“南海諸島那時不歸我們管，我們說是你的也不算”。
按照此邏輯，只能勉強解釋為：美帝國主義支持下的“偽政權”要推翻，但是“偽政權”的侵略遺留就要繼承下來。
對于這種違反國際法“禁止反言”原則的行為，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隨后批評越方“歪曲歷史、否認事實，出爾反爾、背信棄義”。
媒體煽動反華情緒擺烏龍
盡管一切都讓人無法理解，但越方總是以“無論如何”“總之”“就是”來表述時，一團漿糊的信息隨后得以不加節制地通過媒體泛濫進越南百姓的思維。
從5月8日起到國際先驅導報記者發稿日，越南三家團委下屬報紙每天三四個版煽動反華情緒，黨報軍報等中央媒體也不遺余力炒作摩擦話題——關于報道內容，如果從越南老百姓的視角看，大概是這樣的：中國“蠻橫霸道”，越南人民齊聲聲討并支持海上力量，某些人士慷慨激昂，國際社會同聲譴責。
越南國內如何且不評價，當瀏覽“國際社會譴責中國”的文章時，確實可以看到美日兩國一些政客在挑動中越關系，為中越摩擦向越方加把力、添點火，但更多的是一些海外越南人團體的“聲援”。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在越南媒體上看到除了美日外，唯一對越南明確表態支持的外國政府首腦是斯里蘭卡總理賈亞拉特納——但此事卻是個烏龍。
賈亞拉特納總理已經83歲，據了解其雙耳基本失聰。越南媒體報道說他5月9日在越南會見越南總理阮晉勇時說，中國應遵守國際法，撤離其在南海作業的981鉆井平臺。此事隨即遭越南媒體追逐。
越方沒想到的是，斯里蘭卡外交部隨后立即發表聲明對此報道予以駁斥。賈亞拉特納總理回國后12日在科倫坡會見中國駐斯里蘭卡大使吳江浩時說，斯里蘭卡在南海問題上支持中國，斯同時認為應由有關國家通過對話和協商解決南海問題。他還申明，越南媒體就他在南海問題上的表態所進行的報道失實。
可以說，越南媒體在這波風潮中扮演了不光彩的、不利越中關系長遠發展的角色，而且仍未見反思。
“反華分子”喊口號常“跑調”
正是因為莫名其妙的“聲索”和對各種煽動的放任，表現為“反華”的民族主義情緒充塞越南老百姓的大腦，進而形成風潮，導致越南各處發生反華示威游行。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在世界各地親身經歷過100多次暴力、非暴力游行，在越南首都河內經歷了約10次反華游行。要是做個比較的話，11日發生的是越南近年來規模最大的反華示威游行，但氛圍并不激烈。人群里有大量被煽動起來的民眾，但更醒目的是每次反華游行都要參加的那二三十個，他們反華口號喊喊就要“跑調”攻擊越共和越南政府，也有被這些人冷眼看待的一群高喊“擁護政府”“越南共產黨萬歲”的年輕人——正常來說，在一個抗議現場表達另外一種熱愛之情不太多見，現場聽到有人嘀咕“(越南)共青團的吧?”
一位越南司局級領導在私下里對記者的一位朋友說:“現在很危險，那20幾個所謂‘公民團體’的敵對組織還好辦，但是民眾萬一被煽動，就可能被西方搞成‘顏色革命’。”盡管越方內部也有人看得很清楚，但這些有一定“組織性”、頗為詭異的示威游行被繼續放任。
最終，錯誤煽動起來的民族主義風潮泛濫成災、甚至被利用，造成5月中旬的騷亂。一些越南民眾收到短信稱參加游行可以獲得約100元人民幣，騷亂現場也有鼓噪稱參加游行給多少錢、打砸工廠可以拿到多少錢;騷亂組織者之間無線電聯系，制作、發放中國大陸和臺灣企業所在地的地圖，率先破壞工廠大門，引導暴力分子沖進工廠;網絡上甚至出現這樣的無稽之談：河靜鋼廠使用的永安港其實是“方便中國人將來前往南沙的，要破壞鋼廠”……
一名香港學者在5月中評價越南游行演變為騷亂的結果時作出如下評價：越南政府只能怪自己，簡單選擇了煽動國內民眾的民族主義情緒。
挑動民族主義損兩國關系根基
被煽動起來、以“反華”為表現的混沌的民族主義風潮傷害了中越兩國關系，而遇有分歧就挑動民意的做法，尤其有損兩國關系根基。
騷亂尤其破壞了越南的形象和投資環境。越方終于在預定于18日舉行的大游行前對這股風潮踩下急剎車。只是，這波民族主義風潮影響的深廣讓人憂心。
騷亂發生后，記者請越方不愿具名的專家們分析此次示威游行演變為騷亂的原因。有專家認為，這是美國和西方用詭計離間中越關系;有專家說，這是試圖在越南搞顏色革命的美國和西方搞的一招，他們讓那些反對越南黨和政府的人成為榜樣，然后在全國制造騷亂，這個模式在東歐屢試不爽;但也有專家居然說“是中國情報人員搞的鬼，意在破壞越南、搗亂臺商投資”——這種離奇言論已經讓人無從反駁，但有人“敢說”，就肯定有人“敢信”。
在這樣的氛圍里，在越中國人正在失去安全感。“總是感覺對方眼神不友好，一天十幾次被朋友問候‘最近還好吧，注意安全啊’，心里十分不舒服。”在越南南部工作的一名中國企業員工對記者說。
國之交在于民相親。中越要維護兩國關系大局，要深化全面戰略合作，終究要靠兩國人民支持、擁護和參與。越方在海上圍繞981平臺制造摩擦的同時，放任媒體混淆是非，煽動反華情緒，醞釀表現為“反華”的所謂“民族主義”，導致兩國人民間產生隔閡，這有損兩國利益和兩國關系的長遠發展，也無異于對兩國關系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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