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資本主義的心臟地帶,歷史的車輪正在曲折中滾滾向前。當地時間2022年4月1日,在紐約市斯塔滕島的亞馬遜JFK8倉儲中心,數千名倉儲工人投票成立了亞馬遜公司歷史上的第一家工會。
在這場發生在資本主義心臟地帶的戰斗中,戰士們是誰?從哪里來的呢?本文略作一個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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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們——他們是誰?從哪來?
美國的眾多媒體將亞馬遜的工會運動比喻為大衛與哥利亞之戰,因為亞馬遜是那么巨大,像一個不可戰勝的巨人,數次成功破壞了亞馬遜內部的工會運動。而草根工人組成的亞馬遜工會,則看起來又如此孱弱,幾個黑人工人組建的工會如何與這個超級壟斷資本巨頭對抗?
但當我們深入亞馬遜工會運動的細節,我們就會發現,美國亞馬遜的斗爭并不只是一場普通的工人自發的抗爭,在與這個超級壟斷資本巨頭對抗的過程中,有普通的工人,有剛畢業的青年學生,有遠道而來的支持者,而福斯特等美國工人運動的先驅,同樣以精神指導和方法指導形式發揮著影響力,指導和支持者新時代的工人運動。
從最開始的4個人,到20個人的核心小組,到100個人的工人委員會,工人運動的組織者匯集了由不同膚色,不同出身,甚至不同政治觀點組成了亞馬遜工會,是一步步成長壯大的。
甚至連特朗普的支持者也會成為工會的組織者。Medina說到工會組織的多樣性。:我們工會的美麗之處在于,它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多樣化:種族、性別,甚至是意識形態。我們的一個組織者投了特朗普的票,他叫帕特,一個中年男子,意大利人,喜歡看福克斯新聞,老派,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他讓300到400名工人投票給工會,他的努力是決定性的。
沒有閱讀圈,每個人都自己做,然后我們交換信息,互相推薦。例如,很多人都讀Jane McAlevey,或經濟學家Richard Wolff,或William Z. Foster。我個人在輪班時把 "資本論 "作為音頻書來聽。
亞馬遜工會的組織者,按照其出身和加入亞馬遜工會的時間,大致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從2020年疫情抗議就與Smalls并肩戰斗的亞馬遜工人,可以稱之為斗爭元老;二是受到Smalls和JFK8工人們的抗議和斗爭吸引,從各處主動加入亞馬遜,稱之為Salt;三是ALU在一年多的宣傳中逐步改變和吸引的普通工人。
斗爭元老
稱這些人為斗爭元老,是因為這些人從2020年開始,就與Smalls并肩戰斗,與亞馬遜展開了毫不退縮地斗爭。包括Smalls,Derrick Palmer,Jordan Flowers,Gerald Bryson及Tristian Martinez等五人。這些人斗爭的時間最長,斗爭的意志最堅決,當然受到的迫害和影響也最大。最初的組織者基本都被亞馬遜開除, Jordan Flowers,Gerald Bryson都已經長達兩年處于失業的狀態。
斗爭元老們都是黑人,他們與Smalls早相識,他們從2020年3月的疫情防護政策抗議開始,隨后參與發起了the Congress of Essential Workers (T.C.O.E.W)。在亞馬遜工會成立以后,又都作為創始人投入到亞馬遜工會的組織工作中去。
Chris Smalls
斯莫爾斯是亞馬遜工會運動的標志性人物,在下文《Eat the Rich》一文中對Smalls的經歷進行了詳細介紹。
Derrick Palmer
作為和斯莫爾斯并肩戰斗的戰士,在亞馬遜工會的組織中發揮著中流砥柱的作用。帕爾默在亞馬遜龐大的倉庫中做了三年的包裝工,和斯莫爾斯內外結合,有效發動了工人。通過他桌游成效的工作,僅在他所在部門的100人中,70%的人是堅定的贊成票。
Gerald Bryson
2018年入職亞馬遜,在和Smalls組織新冠疫情的抗議活動之后,同Smalls一起被開除,在被開除以后,Bryson向全國勞工關系委員會(NLRB)提交了一份不公平勞動行為申訴,聲稱亞馬遜對他進行報復。NLRB表示,它發現布賴森的投訴有道理,即亞馬遜非法解雇了他亞馬遜不接受這些結論,NLRB對該公司提出正式投訴,引發了漫長的行政法庭程序。2022年4月,一名聯邦法官裁定解雇是非法的,并命令該公司恢復布賴森的職務,并向他支付損失的工資等費用。亞馬遜表示將提起上訴。
這是一場冗長的法律程序,亞馬遜以Bryson與人爭吵為理由開除了他,但NLRB的裁定表明爭吵的人是故意挑釁并開口辱罵黑人。最終Bryson被開除。長期失業的Bryson只能依靠網絡上大家的募捐維持生活,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亞馬遜工會的工作中。
Jordan Flowers
2018 年入職亞馬遜,負責物流機器人維護工作。
Flowers本人免疫功能低下,患有狼瘡性腎炎,這意味著他回到與斯莫爾斯一起工作的亞馬遜 JFK8 倉庫感到不安全。“我收到電子郵件說我必須回去工作,他們威脅我的工作,我告訴他們我不能進來,因為我免疫功能低下——如果你不想打掃衛生該設施并讓工人進行測試,那么它是不安全的,”他說。“只要他們不按我們的要求做,我就會坐在家里祈禱他們不要再解雇我了。” 盡管將自己的情況通知了公司的人力資源團隊,弗勞爾斯仍然定期收到催促他重返工作崗位的自動電子郵件,并聲稱公司拒絕了他的病假,導致他自大流行開始以來就沒有薪水。
Jason Anthony
36歲的杰森-安東尼(Jason Anthony)是斯摩爾斯手下的一名工人。安東尼說:"我們的關系從工人與主管的關系發展為兄弟關系,這是一種永遠不會被打破的紐帶。杰森-安東尼在2020年7月被亞馬遜解雇后加入了這個組織。
Tristian Martinez
24歲,在亞馬遜位于斯塔滕島的JFK8倉庫工作了近四年,是一名包裝工和機器人技術員。他出生在一個工人階級家庭。
Salt
在Smalls等斗爭元老們的事跡被媒體報道之后,有志于亞馬遜斗爭和工人權益的人就聚攏而來,他們從全國各地趕來,來到紐約,來到JFK8,參與到這場大衛與歌利亞之戰。
這些主動加入參與斗爭的人,大多都有一定的理論認知,有較高的斗爭自覺性。其中有些人是明確的美國共產黨成員,有些人則是從美國的其他亞馬遜倉庫找到Smalls。應該說Smalls等人從最開始在貝佐斯的豪宅前抗議,到后來決定組織工會運動的重大轉變,這些Salt起到了重大的影響。
這些人中,Connor Spencer和Brett Daniels之前就在亞馬遜工作,主動聯系了Smalls后,在JFK8找了工作。Cassio Mendoza,Madeline Wesley,Julian Mitchell-Israel等人基本都是從學習畢業,直接到亞馬遜參與組織工作。而Justine Medina是唯一一個明確共產黨身份的工會組織者。
另外,亞馬遜工會的律師SETH GOLDSTEIN應該也是左翼圈子的活躍分子,Madeline Wesley就是他介紹來到ALU工作的。
Connor Spence
ALU工會副主席,26歲,2021年5月加入JFK8。
Spencer曾在他的家鄉新澤西州的一個亞馬遜履行中心工作,當他聽說Smalls在新冠疫情中的事跡后就開始關注。后來在Smalls組織的貝佐斯曼哈頓豪宅的抗議活動中,他從家鄉坐上一輛巴士,找到了Smalls,與他討論建立工會的問題。2021年5月從新澤西州搬遷到JFK8工作,Spencer放棄了正在參加的航空培訓,成為一名組織者而不是飛行員。斯彭斯在JFK8找到了一份工作,并開始組織起來。
“我知道工會。當我在亞馬遜工作時,我認為工會是唯一能改善那里工作條件的東西,但我想我只是等了很久,等待有人來組織亞馬遜--等待一個成熟的工會來做這件事。然后我意識到,事情不是這樣的。工人們必須自己做這件事。”
斯彭斯說:"克里斯在被解雇后并沒有退縮,而是受到激勵,要利用這一勢頭來解決他所看到的亞馬遜的問題"。"這不可避免地會吸引其他想真正站出來的人,采取行動,改變事情。"
Brett Daniels
在ALU中擔任工會組織主任,29歲,2021年11月加入JFK8,在他的tweeter賬號名中帶有鐮刀錘子標志,所以他應該一個比較明確帶有共產主義意識形態的人。
Brett最早在2020年春季入職亞馬遜,在Smalls發動罷工后通過社交媒體與Smalls取得了聯系。當時,丹尼爾斯在鳳凰城郊區的一家電影院工作。后來新冠疫情導致電影院關閉而被解雇,他在亞利桑那州的一家亞馬遜工廠找了一份短期工作,希望能在工人同伴中組織起來。作為工會消防員和空姐的孩子,丹尼爾斯希望在多年的社區組織經驗后組織工會,包括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為15美元而戰。
“克里斯和我建立了聯系,因為他看到了我在社交媒體上給予 ALU 的所有支持。當他打電話給我,問我是否想調到這里參加(工會)競選活動時,這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簡單、最快的決定。” “我們需要打倒寡頭。掌權的人不可能擁有所有的權力,卻視我們為無物。人們正在死去。就在最近,在 Bessemer,兩名工人在 24 小時內相繼死亡。為什么?因為他們沒有足夠的無薪休假 (UPT)。他們會陷入消極的境地。”
丹尼爾斯在2021年11月搬到了斯塔滕島,入職了JFK8 ",幾乎所有這里的組織者都受到了克里斯、德里克、杰拉爾德和喬丹領導的那次罷工的啟發,"丹尼爾斯說。
在2022年3月,Brett和Smalls一起在亞馬遜的工廠里以非法侵入的罪名被捕。
Cassio Mendoza
21歲,堅定的社會主義者,2021年7月份進入JFK8工作。
21歲的卡西奧-門多薩(Cassio Mendoza),在了解到Smalls等人的事跡之后,他在Instagram上與斯摩爾斯聯系,并參加2020年10月在貝佐斯貝弗利山舉行的抗議活動,然后到JFK8找了工作。
作為一名工會成員的孩子,他對外部勢力主導的工會組織活動持懷疑態度。但他在接觸布賴森和帕爾默之后,從他們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工人領導力,尤其是帕爾默是在亞馬遜下班之后,飛到了洛杉磯參與抗議活動的,讓他印象深刻。門多薩說,TCOEW"在任何方面都不像是制造出來的"。
門多薩是洛杉磯人,他通常戴著一頂藍色的洛杉磯道奇隊的帽子,穿著寬松的黑色T恤和米色卡其褲--這些衣著選擇與他低調的個性相符。盡管他試圖淡出背景,但門多薩成為一個關鍵的競選組織者。到2021年6月,他已經收拾好行李,搬到了紐約。一個月后,他開始在亞馬遜工作,目的是幫助組織工作。
他選擇上夜班,下午5點45分至早上5點30分,因為每小時多付2美元。他說,這個班應該在凌晨4:30結束,但亞馬遜實行了強制性加班。門多薩以前住在布魯克林的戈瓦納斯社區,單程需要2.5小時的通勤。他現在住在曼哈頓的唐人街,所以通勤時間縮短到了2小時。他說,一些住得比較遠的工人--在皇后區或布朗克斯區--有3.5小時的通勤時間。
門多薩說,作為ALU的組織者,他的工作是 "與我的同事交談,解決他們的擔憂,回答他們的問題,分發資料,并招募人們加入組織委員會。ALU組織會議每周舉行四次,每班一次。他們在亞馬遜的財產上舉行,在休息室里,下班后"。
亞馬遜工會(ALU)匯集了一群要求在亞馬遜獲得安全和尊嚴的領導人--其中一些人有過工會經驗--以 及一群20多歲的社會主義者,他們尋求加入一場正義的勞工斗爭。在將目光投向肯尼迪8號倉庫的工會選舉后,這群人又有了老倉庫工人的加入,他們為這場運動帶來了深厚的經驗和關系。所有這些人都是ALU贏得代表8000多名倉庫工人的勝利的關鍵。
Madeline Wesley
ALU的財務主管,23歲,2021年8月進入亞馬遜LDJ5工作。
23歲的麥迪·韋斯萊(Maddie Wesley),她進入亞馬遜的途徑在很多方面都與斯莫爾斯相反。她于2020年畢業于康涅狄格州的衛斯理大學。在學校期間,韋斯萊參與一個名為聯合學生勞工行動聯盟(United Student Labor Action Coalition)的組織,通過這個組織的活動,參與到學校食堂工作人員的“就在這團結(Unite Here)”。
去年夏天住在佛羅里達州,當時回應斯摩爾斯的推特求助的勞工律師塞斯-戈德斯坦給她打了電話。當韋斯萊還是個學生時,他們兩人曾一起組織過校園保管員。
韋斯萊已經初步簽署了與“就在這團結(Unite Here)”的合作協議,這是一個擁有30萬會員的大型工會。韋斯萊在波士頓的“26號分會(local 26)”和邁阿密的“355號分會(local 355)”工作,原本計劃留在邁阿密工作。戈德斯坦敦促她放棄這項工作。“這是你和我夢寐以求的事情,”他告訴她斯莫爾斯的努力。“這是一個創造歷史的機會。”韋斯萊“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換工作的決定”。
8月,她搬到北方,在斯塔滕島的一個亞馬遜倉庫找到了一份工作。韋斯萊知道,這場資金匱乏、由工人領導的運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斯摩爾斯甚至沒有錢付給她。但她也明白,如果它成功了,回報可能是巨大的。
工人組織者在復制他們在第二個倉庫的成功方面面臨著一場艱苦的戰斗,因為它相對較新,在2020年開業,其勞動力主要是兼職人員。LDJ5的工人組織者也比JFK8少。LDJ5是一個1600人左右的倉庫。
這些工人中的大多數都認識韋斯萊并喜歡她。但他們也知道她來亞馬遜是為了幫助組織它,而不是因為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雖然韋斯萊招募了幾個工人加入她的組織團隊,但大多數人都不愿意承擔核心角色,因為這將使他們成為目標或使他們的工作處于危險之中。其他人有家庭或家里的壓力,使他們無法為工會活動投入數周的時間。因此,運動的大部分負擔落在了韋斯萊身上。
在LDJ5的工作中,遇到最大困難之一,是倉庫巨大的離職率。“這是工會運動的巨大規模。100人通常是一個大團體。…如此高的離職率使其變得極其困難。當人們在紙上看待我們的競選活動時,他們可能沒有意識到甚至已經走到這一步或舉行選舉是多么大的成就。...我們必須以比150%的離職率更快的速度組織起來?;旧希覀儽仨毐人麄児陀煤徒夤偷娜艘约稗o職的人的比率更快地簽署卡片。但這不僅僅是人們被解雇。人們也以高利率辭職,只是因為工作條件也很糟糕。”
而當JFK8組建工會成功之后,LDJ5的建會工作受到亞馬遜空前的打壓。亞馬遜不光散播斯莫爾斯是種族主義者這樣的謊言,也散播韋斯萊個人生活作風的謊言。亞馬遜本意通過打擊韋斯萊的個人形象以此降低她在年輕女性工人中的影響力。“所有那些在 JFK8 破壞 8000 名工人的工會破壞者都走過街道,進入了我們擁有 1,600 人的小大樓。”亞馬遜還成功的將反對建立工會的工人組織團結起來。
韋斯萊組建了LDJ5的團隊,他們真正的與亞馬遜工人打成一片。有工人告訴LDJ5團隊,“我在投了反對(建立工會),但后來我看到你們不僅僅是一些局外人,你們實際上是在大樓里,你們實際上是亞馬遜的工人。”應對工會克星,LDJ5團隊不得不與許多錯誤信息、謠言和謊言作斗爭。韋斯萊說:不要聽那些廢話(bullshit)!LDJ5團隊一直在前進。
“我真實的看到了這場運動的潛力,這是一場工人領導的運動,我想這是最打動我的一點。”韋斯萊在JFK8的慶祝大會上動情的說,你能想象嗎?我們在對抗世界上最富有的公司?每一位支持工會的工人都是英雄。“我們想要組建亞馬遜國際工會,所以我們會把每個區域都建立工會!”
對韋斯萊采訪
https://twitter.com/i/status/1509963353439023106
韋斯萊公開演講
https://twitter.com/left_voice/status/1514716214311931910?ref_src=twsrc%5Etfw
https://www.cnn.com/2022/05/02/tech/amazon-labor-union-election-staten-island-ldj5/index.html
https://inthesetimes.com/article/amazon-workers-union-labor-ldj5-jfk8-new-york
https://indypendent.org/2022/03/an-ode-to-the-amazon-labor-union/
Julian Mitchell-Israel
Julian在2021年秋天讀到社會主義雜志《雅各賓》上關于亞馬遜工會運動的文章后,就在亞馬遜LDJ5倉庫找到了一份工作。米切爾-伊斯雷爾是俄亥俄州奧伯林學院的畢業生,他給斯摩爾斯打電話,詢問他能提供什么幫助。
Julian和Madeline都參與過桑德斯的競選工作。
Justine Medina
這是一個唯一明確共產黨身份的工會組織者。
梅迪納自稱是馬列主義者,監獄廢除主義者,反對帝國主義者。她是共產黨員,紐約共產主義青年聯盟聯合主席,美國紐約民主社會主義者(DSA)皇后區聯合主席。
賈斯汀·梅迪納(Justine Medina)出生于1989年,畢業于瑪麗山曼哈頓大學(Marymount Manhattan University)心理學專業,之后又在布魯克林法學院(Brooklyn Law School)學習法律。
梅迪納很早就成社會活動家,2017年4月,梅迪納擔任美國紐約民主社會主義者(DSA)皇后區聯合主席。2018 年 3 月,參與了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DSA)選舉委員會的工作。同年,在布魯克林法學院學習法律期間,梅迪納與其它幾位同學組織領導涉及超過20所學校的反對任命布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為大法官的草根行動。
2020年5月份正式加入美國共產黨(CPUSA)。加入美國共產黨之后第一項任務是與其它同志一道,重建共產主義青年團(Young Communist League)。9月份,梅迪納當選紐約共青團聯合主席。
2020年特朗普與拜登的總統競選投票完成之后美國各地都有圍繞選票的游行。美國共產黨紐約區派出一支隊伍參加游行,他們的橫幅上寫著“捍衛民主”和“在利潤之前捍衛人與自然”。紐約共產主義青年團也參與其中。梅迪納接受采訪時說:特朗普實際上可能會輸,但他不會不戰而敗。拜登可能會贏,但會受到挑戰,所以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必須準備好在明年 1 月之前進行這場戰斗。
2021年9月,由于對于未來改革社會的道路的分歧,梅迪納決定退出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DSA),在退出聲明時,她寫道:“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盡管有人對我這個決定攻擊,但是我只有也同志們的愛,以及和同志們在過去4.5年共同參與的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DSA)的工作。我希望能夠和你們繼續共同工作,但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DSA)不再是我的家了。”
9月的最后一周,梅迪納加入了史坦頓島(Staten Island)JFK8倉庫。但是,梅迪納是以“鹽(salt)”的身份進入亞馬遜工作,所謂的“鹽”,即申請進入一家公司工作的目的就是為了組建工會。
梅迪納開始是在柜臺工作,之后轉成包裝工。工作的第一周,梅迪納感覺非常勞累,工作環境也非常糟糕(shit’s as crazy as everything),“強迫加班,危險的工作,低劣的工資,而且每天還要走過巨大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美國國旗”。梅迪納也會注意傾聽工友的心聲。一次同工友共同去接受工作安排的路上,工友直接對梅迪納罵道:“去他*這地,我寧愿用錘子砸自己的腦袋也不愿意呆在這里!”
有了對亞馬遜JFK8工作的直觀體驗后,梅迪納更加認同組建工會意義。很快,10月份,梅迪納已經參與到亞馬遜工會的組建工作中。10月26日,梅迪納也組建亞馬遜勞動工會(Amazon Labor Union,ALU)的核心成員一塊,提交了組建工會的申請書。但是在亞馬遜組建工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周后,他們發現亞馬遜可能已經開始阻止籌建工會,公司大約每周花費3萬美元聘請“工會克星(union buster)”與他們作對。工會克星每天不擇手段的污名化工會,欺騙工人不參與建立工會的投票。從后來的投票結果看,工會克星的宣傳也還是會影響相當一部分人。為了對抗工會克星的宣傳,梅迪納與ALU核心成員想出了許多接地氣的宣傳口號來爭取工友。比如“我們一毛錢老板四萬,但我們無法工作時間撒尿(Boss makes forty thousand for each of my dimes, but I can’t even pee on company time)(編者注:英文押韻)”。
雖然一開始支持建立工會的卡片已經達到全國勞資關系委員會(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NLRB)組建工會的要求,但是亞馬遜JFK8管理層針對性的解雇支持組建工會的員工,導致提交的卡片很多作廢,沒有達到組建工會的數量要求,組建ALU核心成員決定暫時撤回申請書,并計劃更新新的卡片之后盡快重新提交。這樣的曲折在工會運動史上都是非常常見的現象,但是在現實斗爭中,往往會出現對這種“撤退”不理解的人。梅迪納針對這些所謂的“左翼”大聲疾呼,不要因為這次撤回就認為我們是注銷,不要用老板的觀點來評論這次撤回,不要散播對克里斯(Chris)的謊言,如果“你們”不愿意促進工人的團結,那就請你們閉嘴。
12月份也許是梅迪納進入JFK8以來最忙的月份,月初,大泉·史密斯(Daequan Smith),又有一位ALU核心成員被開除,而且大泉因為丟失了工會,成為了一名無家可歸者(homeless)。梅迪納及ALU核心成員們通過籌款平臺幫忙大泉募集生活費用。11日,由于美國南部以及中西的龍卷風災害,導致6位亞馬遜伊力諾依(IL)地區倉庫的員工死亡。ALU核心公開指出,這些員工是在凌晨工作的時候被倒塌的倉庫壓死的,亞馬遜的管理層沒有及時的通知提示倉庫的工作人員要注意龍卷風災害,反而將責任推卸到“自然災害”。梅迪納一針見血的指出,“亞馬遜的工人經常在工作中受傷,甚至死亡,但是亞馬遜的管理層不關心,而且也不影響他們的利潤。工會最初是在與殺害人們的可怕工作條件作斗爭時成立的。亞馬遜工人今天出于同樣的原因組建工會。”17日,梅迪納還在網上組織了美國共產黨(CPUSA)及共青團(YCL-NY)新成員加入活動,回答新黨員或團員的問題,鼓勵大家閱讀黨章,社交媒體指南,并且一定要參加黨(團)的會議與活動。
月底,ALU終于收集到了足夠的簽名卡片,可以重新提交申請書。重新遞交申請書后,梅迪納與ALU成員,趁著圣誕節到到紐約時代廣場集會,這次集會抗議公司不公平的勞動安排,同時要求公司提供更好的工作條件。
當然,5個月以后,梅迪納與ALU的核心成員,以及JFK8所有支持他們的工友,共同創造了歷史,他們成功組建了亞馬遜歷史上第一個草根工會。
Medina的文章合集:
https://muckrack.com/justine-medina/articles
另外Medina在Labor Notes有專欄“How We Did It”
https://labornotes.org/2022/04/amazon-workers-staten-island-clinch-historic-victory
發動的群眾
要真正動員亞馬遜的廣大工人,僅僅依靠斗爭元老和Salt們是遠遠不夠的,正是通過艱苦的群眾工作,組織群眾,發動群眾,ALU的組織者們吸引和吸收了一大批基層工人,這些工人通過不斷的學習和斗爭,逐漸成長,認清資本主義的真相,開始參與到工人組織和斗爭中來。
正是通過組織工作,不分種族,膚色,宗教信仰和政治立場,亞馬遜工會發展出100多人的核心工人,核心積極分子還包括特朗普的支持者,這名支持者發展了上百人投票。通過這些核心工人的共同努力,最終贏得了工會投票的勝利。
這些普通工人的成長過程和心路歷程,對于工人的組織工作有著直接的參考指導意義。
Karen Ponce
亞馬遜工會秘書,2021年11月加入亞馬遜工會。
在亞馬遜開始工作沒多久,Ponce收到了她的第一份報告--經理們說她在12小時的輪班中上了太多的廁所,因此受到訓斥。她因為沒有達到亞馬遜非人的績效標準而被訓斥。
"她說:"我幾乎崩潰了,哭了起來。"在那之后,我肯定變得更加偏執了。"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從那時起,Ponce學到了更好的東西:在亞馬遜,如果你不否認自己的需求,以機器一樣的效率來執行,你就有可能失去工作。她減少了補水的次數。當她不得不使用衛生間時,她被迫跑過倉庫的很長一段距離。與此同時,她工作站上的電腦會監測她所掃描和儲存的客戶訂單數量,哪怕是最微小的減速。
“我對工會一無所知。我只知道亞馬遜的故事。 ……不需要天才就知道這里需要修復很多事情。所以我確實在 11 月聯系了他們。我代表一群朋友來問問題。 ......他們甚至說服我與工會組織起來。你花在他們身上的時間越多,你學到的就越多。我了解了 NLRB 和 NLRA——我們的活動都受到法律保護。”
"我首先通過電子郵件和短信與他們聯系,"她說到亞馬遜工會。"我寫下了我所有的疑惑和擔憂,我想知道他們是誰,以及他們是否能向我解釋它是如何運作的。" 她被鼓勵到帳篷里去;在與那里的其他員工交談后,她的疑慮很快就減少了。她可以看出,領導工會的人經驗豐富,注意力集中。她可以看出,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有時會聽音樂和播客來打發時間,12小時輪班。有一天,我在我的Audible應用程序的搜索框中輸入了'工會'一詞。這本書是《集體談判》(A Collective Bargain)。Jane McAlevey所寫的《工會、組織和為民主而戰》一書跳了出來。我用在公司的時間聽完了這本書。這本書很有說服力。我給ALU寫了一封電子郵件,提出了許多關于工會的問題,所有這些問題都得到了回答。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在考慮了六個月后,Ponce加入了ALU。她現在是ALU秘書。"現在我知道了我的權利,我每天都在獲得自信,"她說。"我正在學習新的技能"。
在那之后,她繼續學習更多關于ALU的知識,以及關于工會的知識。在一些輪班中,她低著頭,眼睛專注于掃描,同時努力抑制尿意,她會聽關于工會的有聲書,包括一些由著名的組織者和戰略家Jane McAlevey編寫的書。每天,當其他工人穿著襯衫出現在她身邊的隊伍中時,她感到更加有勇氣。
Angelika Maldonado
27歲,2018年就開始在JFK8工作,2021年10月參與到組織工作中。
“有一天下班時--在我上完12小時30分鐘的班后,不幸錯過了班車,一個組織者(Connor Spencer)走到我身邊,問我是否愿意在工會卡片上簽名, 我很確定,他就像你可以坐在篝火旁一樣,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我很感興趣。說實話,我立即全身心投入。我以前從未參加過工會,但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媽媽一直是1199SEIU的成員。因此,當我聽說亞馬遜可以成立工會時,根據經驗,我知道這對所有家庭和所有在那里工作的人有多大好處。從那時起,我已經全身心投入。
“在業余實踐,我通常會花時間做家庭事務或與朋友閑逛,但后來我開始致力于工會組織工作組織。從我在 2021 年 10 月加入工會開始,就已經是漫長的夜晚,清晨。徹底走出我的舒適區。我通常是一個非常內向的人。 “我錯過了兒子的第一次爬行,因為我在加班。然后前幾天,我在組織,我錯過了他掉的第一顆牙齒。所以這就是我必須犧牲的事情。但我認為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會很高興談論他的媽媽如何幫助組織工會。”
“從遠處看,我可能看起來像一個安靜的女孩,可能有外國父母,她可能是一個單親媽媽,但如果你看到我在運動中,你就會看到我為 ALU 付出了多么努力,當涉及到我可以變得多么兇猛。而且我不是唯一一個這樣的人。團隊中的每個人基本上都有相同的心態,這是為了讓亞馬遜的員工更好。”
就我個人而言,我的記憶力非常好--所以我的目標是,如果我以前從未見過一個人的臉,我總是會走到那個人面前,進行交談。擁有一個緊密的組織者團體,并與所有支持工會的工人保持聯系,這一點很重要。但我們的另一個關鍵目標是每天都要與新的人交談。
與他們交談后,我們會要求他們做一些事情,如加入Telegram聊天,或給我們他們的電話號碼,或來參加會議,或填寫一份調查。這就是我們的目標--每天與新朋友交談,讓他們建立聯系。
我會問這樣的問題:"你聽說過ALU嗎?" 然后,如果他們需要任何答案或信息,我會盡力回答,我會讓他們知道,"我們是一個工人主導的工會。如果在任何時候你想成為一名組織者,你可以。" 他們中有些人想,有些人不想。但最終,眼前的目標是更簡單的東西,比如讓他們進入與所有工會支持者的大型Telegram聊天,或者穿上ALU的T恤。諸如此類的事情表明,大樓里還有許多人想要成立工會,而不僅僅是你在休息室的桌子旁看到的那五個工人。
我們會用大的Telegram聊天工具來提供最新信息,或者讓人們知道如果大樓里發生了其他班次的事情。白班和夜班有時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所以有一個與大家溝通的方法是很有用的。但說實話,聊天對我們來說并不是什么大問題;主要的是面對面的互動。我認為這才是真正讓工會發展的原因。
Tristan Dutchin
27歲,2021年4月加入ALU。他還專門為亞馬遜的活動寫了一首翻唱的經典勞工歌曲《工會列車》。2022年5月7日,被亞馬遜解雇。
我下班后看到一群人,有一個大帳篷。我遇到的第一個人是Derrick Palmer。他和我討論了什么是工會,給我講了他的經驗和其他工人被記過和被騷擾的經驗。我想成為有利于其他工人的一部分。
他是一個圭亞那家庭的27歲兒子,住在布魯克林的皇冠高地。和成千上萬來自斯塔滕島工廠的工人一樣,他的通勤時間超過兩小時。談到自己在亞馬遜的工作,他說:自從我開始工作以來,我就一直被經理和主管批評,他們會來騷擾我,說 "我們希望你越快越好,希望你能達到很高的預期率"。你就像一臺機器。你不能離開去任何地方,伸展你的腿,清理你的頭腦,或喝水。我有一次這樣做了,結果被記過。我又因為遲到而被記過處分。倉庫很大,你并不總是知道你要去哪里,而且他們不給你地圖。這讓我感到很沮喪。
在之前的采訪中,他解釋說:"亞馬遜解雇我的那天,他們幾乎讓我工作了一整天,然后讓我回家,告訴我不要回來。即使在要解雇我的時候,他們也一定要從我身上榨取盡可能多的工作。"
談到在亞馬遜工會的經歷,Dutchin說:我從一個普通的亞馬遜工人變成了媒體的一員。我加入了這個神奇的、美妙的團體,改變了我的生活。這是一個偉大的經歷,我們在這里打了一場漂亮的仗。這是非常震撼人心的。我們投入的奉獻和時間真的得到了回報。這是我真正感到自豪的時刻。
Mat Cusick
2022年5月4日,亞馬遜解雇了亞馬遜工會(ALU)的組織者Mat Cusick,他在該公司位于紐約斯塔滕島的快遞站DDY6工作。“我是ALU組織委員會中唯一在DYY6工作過的組織者,所以把我從工作場所趕走肯定是工會破壞者的一個戰略目標。”
Brima Sylla
一個55歲的利比里亞移民,在JFK8的早班上擔任司機。
"沒有工人就沒有亞馬遜。在所有的利潤下,我們沒有看到任何增加。而這是很糟糕的。我們需要把人放在第一位,因為誰能賺到錢?人民!" 他能說七種語言,并參與了對非洲工人的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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