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最近B站知名UP主曹譯文Iris體驗“打工人”生活的影片引起了巨大爭議，我們不想花更多筆墨替曹譯文Iris總結她做錯了什么，更想談一談她在無意間做對了什么：將一個人們不愿談起的話題，赤裸裸地丟在輿論場中。
我們決不能浪費曹譯文Iris激起的討論熱潮，我們不僅要正視社會中存在的巨大分化，還要去思考：這樣的分化真的有成功學所說“努力改變命運”那么合理嗎?關于這個話題，我們將在明天推送的社論《窮人為什么窮?》中進一步討論。
YouTube上仍然看到原始標題和描述//
三周前，一個ID名為“曹譯文Iris”的年輕UP主在B站上傳了一段空降到家中工地“體驗生活”的視頻，其中有多段令人極度不適的炫富情節。而最近幾天，她突然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在知乎、微博和微信群里，抨擊和嘲諷可謂不絕于耳。
說實話，從心底里，我不愿意去抨擊和嘲諷曹譯文Iris本人。身為資產階級，她缺少了一點富人的自覺，在制作視頻的時候沒有充分考慮公關效果，給別人了炒作的話柄，給自己帶來了一些輿論上的麻煩。實際上，我反倒要感謝她愚蠢的行為。這則如今被廣為傳播的《累嗎?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有錢人的。早安，打工人》(以下簡稱《打工人》)撕開了貧富差距——我們對此時常視而不見——的遮羞布。即便在后浪翻滾的B站，這個議題也極少以如此辣眼的姿態闖進我們的視野。
在中國，10%的人口掌握67.4%財富//
圖片來自皮凱蒂2015年的論文，轉引自愛思想
她只是翻車了而已
在工地視頻中翻車的曹譯文Iris并非無意露富。恰恰相反，從一開始，富家千金是她有意經營的一個人設。打開曹譯文Iris的B站和YouTube主頁，標題的風格是這樣的：《總價超50萬的年度壓軸禮服都有哪些呢?》《有品位的直男猜得準百萬鞋柜的價格嗎》《拯救熬夜臉?貴婦級醫美保養首選》……以發帖頻率和完成程度來看，曹譯文Iris的炫富大概率并非無心之舉，而是為自己成為帶貨網紅鋪路。紅星新聞的調查證實了我們的猜測，曹譯文目前是上海譯芃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和臻境教育軟件科技(上海)有限公司兩家公司的大股東，其運營目標是“孵化衣食住行各個領域的IP，再利用IP的聚合效應打造小資生活平臺，反哺家族企業。”
曹譯文Iris的B站主頁//
那么問題就來了：這個網紅公司老板和B站粉絲達50萬的準網紅，明明在過去兩年的時間里一直在炫富，為什么偏偏是《打工人》戳中了人們的痛點，成為了眾矢之的？
自然，在互聯網上炫富本身已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打工人》之所以激起憤怒，是因為它不滿足于炫富，而是用“基層巡禮”式的態度炫耀著富有和你的懸殊差異。這里的“富”不再是令人歆羨的香車寶馬，或者價格需要數位數的高端時裝，而是結結實實砸在普通勞動者臉上的辛辣對比：影片通過曹譯文Iris的“工頭”朋友的表演來刻意營造貧與富的反差，但是當觀眾看到這個鏡頭時，他們的內心感受卻是真實的：風吹日曬一個月所換來的收入，也不過是這富家千金微信余額的一個零頭。我覺得，網民們吐槽的并不是她內心真實的想法和態度——斷章取義的截圖或許推波助瀾，但不要忘記這個故事的存在本身已經十足嘲諷。
必須承認，目前廣為流傳的截圖和絕大多數報道將影片中戲謔的表演當真來批評，未免不夠地道。然而這并不能洗白影片中俯瞰人間的傲慢和無知。只是，在曹譯文Iris看來，體驗“打工人”生活這件事本身，并不應該被我們理解得如此不堪。在試圖平息輿論風暴的一則道歉聲明中，她認為，在這期視頻中，她完全是“試圖去切實地體會工人們的辛苦”，“絕無半點不尊敬的意圖”，就好像在問：有錢人就不配生產正能量了嗎，何故大家感到如此冒犯?
截圖自欣小萌上傳影片//
不妨看看與曹譯文Iris如同雙星般同時“出圈”的另一個UP主欣小萌視頻中無意提到的一句話吧：“我的師傅說，一年三百五十多天，習慣了，誰都不會覺得累呀。”在兩個工地體驗視頻中，作者都有意渲染了工地生活的辛苦。那句“舒服是屬于有錢人的”更是暗示著一個不可言明的社會共識：打工是無可選擇的選擇。工地的工作沒有馬術那么有趣，沒有健身那么養生，相反充滿了辛勞和危險。僅在公開網絡中，就可以搜到曹父的工地上發生事故的一則報道，2018年10月17日，起重機超載傾覆，造成一名工人胸骨和腰椎多處骨折，促發上海市應急管理局啟動調查。而如此辛勞和危險仍只換來微薄的工資——不用說，曹譯文Iris因為打下一顆鉚釘就可以買下房子的生活，是打工人們難以企及的夢想。
不，大小姐，人們不會習慣辛苦，只是習慣無奈。
坑爹或搗亂？
根據紅星新聞報道，引爆輿論后，曹譯文Iris先是把視頻標題修改為了更為中性的《早安，打工人》，并在評論區置頂了一封道歉信，18日，這個視頻被刪除，而輿論風暴仍在咆哮。一個8分鐘的短視頻引發的如此軒然大波，恐怕落于這個年輕人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這次的任性會讓曹譯文Iris還在萌芽期的網紅生意遭受多大損失，不過我多少可以確定她已經破費了不少法務開銷，畢竟就在寫作這篇文章的幾個小時中，一些報道已經404了。
輿論發酵后，人們很容易地找到了曹譯文Iris的身家背景。根據澎湃新聞報道，她的父親曹棟勝，掌握一家注冊資本1.2億元的上海弘韜建設發展有限公司。天眼查恰到好處地補充了這家公司的糾紛情況：這家公司涉及數百條民事財產糾紛，列作失信被執行人1次，欠款30余萬元。
曹家1.2億的建筑公司//
截圖自“建設通”網站
有評論者說，女兒存款賬號上過千萬的現金，老爸卻連區區30萬都要拖欠，實在是為富不仁。也有評論者說，拔出蘿卜帶出泥，這個“負二代”的炫富“坑了爹”，她的老爸怕是要受女兒的牽連了。持這種想法的人，大概很想看到“富家女炫富終得報”的警世通言。我恐怕要很悲觀的提醒大家：經商之人有那么怕曝光這樣的消息嗎?曹譯文Iris引發如此關注才挖出區區30萬的拖欠欠款，其余幾百條民事糾紛反而可以說明生意的興隆，還是不必浪費時間等著瞧報應了。
另一種批評乍看更嚴肅一些。一個富家女空降工地，總監監理都要親自逢迎，好好的熟練技術工必須停工停產陪大小姐過家家，這不是浪費資源嗎?當然，我們首先要強調大小姐不能讓人平白為她配戲，工人的非生產性勞動應該得到相應的報酬，過家家的薪水應該由大小姐來出，但這個批評還有另一層隱含的意思。在一個理想的資本主義社會中，資本家也要盡到職責和本分，那就是一切服務于利潤的最大化。于這種邏輯下，資本家也不應該從事任何打擾“資本主義市場生產秩序”的行為，否則就是資源配置效率的下降和社會總生產的損失。然而，我們不是很熟悉各式各樣進工廠的綜藝節目嗎?YouTube網紅們不是經常結伴跑到某某工廠揭秘生產的流程嗎?微博大V跑去送外賣不還引起了全民對外賣員的關注嗎?這些揭秘和體驗影片難道不會影響社會生產嗎?娛樂業同樣是資本生產的一部分，只要包裝的足夠“正能量”，這一點往往被人容忍。工廠主本人或各層領導到工地視察工作，就不會造成生產的絲毫停頓和損失了嗎?
倘若我們剝離視頻中所有被炒作起來的尷尬臺詞與演技，倘若我們放棄為了強行理解不適而附會的所有批評理由(我們會看到，坑爹和影響資本增殖是這個影片中與我們最無關的兩個問題)，影片核心令人不適的地方來自于它的結構：它打破的是社會中貧富區隔的禁忌，將富人與你刺眼的差異直白地呈現在眼前。這要比《北京折疊》的所有影像化嘗試都要更加令人發指：一個第一空間的公主坐升降機降到第三空間的工地上方——帶著她全部的驕傲與上流社會的華貴氣息。
收入階層的物理區隔，是真實的北京折疊//
圖片來自網絡
我們需要注意到，這種貧富之間的區隔，是自古而今的富人們保持自己富有生活方式的秘傳絕技，然而它也驚人地被大量普通人信奉著，并充當著絕大多數針對曹譯文Iris的批評的背后邏輯。簡言之，“何故讓我痛苦呢?你讓我見過了富人的生活，我還怎么去做窮人呢!”很顯然，人們在這里埋怨的不是一個跋扈的富人，而是一個不智的富人;人們在這里抨擊的不是富人與你懸殊的差距，而是展示富人與你懸殊的差距。
這種觀點完整地呈現在了她的道歉聲明中：“我作為視頻創作者在選題時考慮不周，無形中傷害了土木人們，對此我誠懇道歉，并將更加謹慎地審視自己的創作邊界。”——很抱歉，讓大家感到不適，以后我將學會悶聲發大財。這則視頻引發的眾怒，是否要完全歸罪于作為富人的曹譯文Iris忽視了長者的教導，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呢?倘若是這樣，這篇道歉聲明就恰如其分的反映了這個觀點，她應該加強資產階級的禮儀教育，靜靜地享受自己上百萬的衣櫥鞋柜，不要po到B站上來。
曹譯文Iris的道歉聲明//
轉引自紅星新聞
這份任性值得稱贊
我們必須直面這個令人刺痛的問題：我們要反對的，是展示貧富差距，還是貧富差距本身？
針對曹譯文Iris分享自己生活方式的抨擊，我是非常反對的。要我說，這貧富差距展示得好，應該繼續展示、持續展示，出專輯展示、出唱片展示、出廣告牌展示，把炫富這項產業做大做強，爭取成為我國產業升級和經濟內循環的中流砥柱。
我還要提出一個問題：當我們看到貧富懸殊，真正令我們感到不適的東西是什么，這個現象戳破了我們對社會怎樣的幻想？
是啊，為什么有的人一個月的零花錢，可以比別人的一個月工資后面多好幾個零?為什么有的人可以生來就參加馬術俱樂部，坐擁華貴的衣櫥鞋柜?一種常見的為富人的財富證成的話術是這樣的：“之所以我有錢，是因為我比其他人更加努力。”“我的父母努力賺錢來蔭蔽后代，有什么錯呢，難道你努力賺錢不會給子女花嗎?”這樣膚淺的謊言不但幫助富人們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財富，也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們，似乎看到了努力的希望，而認可了貧富差距的合理性本身。
七位數的存款，是打工人實現不了的“小目標”//
可是，倘若貧富差距是合理的，我們看到如此露骨的貧富對比時，所感到的一切震驚和冒犯，就僅僅來自于“見不得人好”的酸意嗎?我想，任何一個人看到一千多萬的活期存款，都不可能不意識到一個淺顯的道理：打工人靠打工成不了有錢人。如此巨大的差異，不是個人能力和努力的差異，而是結構性的。我們生活在一個恒有貧富的社會。這倒不完全是說富人一直富(盡管窮人暴富的機會幾稀，富人跌落確實時而發生)而是說你頭上一直有富人在，用一顆鉚釘換來你奮斗半生才買得起的房。
香港有一則口碑不錯的綜藝節目叫做《窮富翁大作戰》，同樣是邀請來自社會中上階層的嘉賓以窮人的身份“體驗”生活一段時間。他們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在參與節目前，他們全部篤信努力可以改變命運——身處拮據之中更應如此。然而與真正的拮據實際斗爭一周后，他們不得不承認：努力不總能改變出身的命運，努力往往只是他們金湯匙出身的遮羞布。
參與節目前后采訪，田二少的“打臉”時刻//
圖片轉引自非常美文網
曹譯文Iris寧愿被罵也要撕掉這層遮羞布，從這點來說，我們怎能不感謝她?
任性的動力
通覽迄今為止的報道，大多是將曹譯文Iris描述為一個胸無大志的富家千金(恰恰是她自己塑造的人設!)，任性跑到工地，捅出了不小的簍子(恰恰是她影片開始時的介紹!)。然而從紅星新聞的報道中我們已經足以注意到，她在公關方面確實蠢了點，但并不是大家以為的那樣是一個無知的敗家公主。
結合其他影片，不難看出曹譯文Iris的野心的。一些著重于醫美和衣服介紹的影片，很顯然在為未來接軟廣作準備(如果不是已經接了的話)。正像她接受《TATLER尚流》雜志采訪時說的那樣，她的目標是“孵化衣食住行各個領域的IP，再利用IP的聚合效應打造小資生活平臺，反哺家族企業。”
即便從翻車的《打工人》影片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不少雕琢的痕跡。自吹騎馬的腰背不會酸被剪在了腰酸背痛的鏡頭前(截圖將這一層設計省略了)，大概本想制造一點幽默;被普遍批評的、“向工頭炫耀存款”的戲碼，事后證實“包工頭”只是同曹譯文Iris一起“體驗”生活的嘉賓;而在“包工頭”是嘉賓和作者好友的前提下，那句“資本主義的酸臭味”是玩梗，也就明確多了。
任性的背后，是一次翻車的文化產品//
截圖自曹譯文Iris上傳影片
從這個角度來看，曹譯文Iris拍《打工人》的初衷，大概是通過結合流行詞，繼續營銷自己富家千金的人設，提高熱度，為變現作準備。這是網紅經濟的基本操作，一點也不任性，反而精明的很。唯一失算的是，影片中富人的自持并不可樂，還很冒犯，終于把惡名炒出了圈。
可是，我們絕不該不加反省的接受任何現成的結論。尋根問底，我們還要追問：究竟為什么她要做這件事？
《打工人》是什么?將普通人的生活取其形生產為奇觀，配上輕松的嬉笑怒罵(失敗了)，加上一點點政治正確的價值觀(失敗了)，打包成供中產階級消費的文化產品。我們不應該僅僅抨擊它的失敗，無論成敗，這樣的文化產品背后所反映的是人的無聊。窮人的生活無聊，因為生活被打工抽空。富人的生活無聊，因為生活被閑暇抽空。在這個時代，對人的吃播，和對物的吃播能有什么區別呢?
我仍然很為曹譯文Iris打抱不平：畢竟在這個社會富人吃人是如此常見的事情!曹小姐年紀輕輕，經驗有限，吃相難看了一點，可以再接再厲，可以向上了點年紀的“國民老公”王思聰虛心學習：隨便發條微博抱怨一下200元電腦桌的售后，吐槽一下“自家酒店”的服務，怒懟合作伙伴的“不守信用”——你看，這人吃的，比空降自家工地cosplay打工人“溫良恭儉讓”多了，讓人被吃完還要自覺自愿地在評論區大喊“老公”。
曹譯文Iris或許試圖復制王思聰的模式//
轉引自搜狐新聞
當然，你以為曹譯文Iris去體驗生活是吃人，謾罵她就不是一人兩吃嗎?去年底曹譯文Iris被放了一通攻擊其私生活的“黑料”，而今天，謾罵她的文章里就多少夾入了些牽扯進性別身份的攻擊。針對私生活的攻擊自然是我們所反對的，但我此時更擔憂的是：資本正在自發地將露骨的貧富問題模糊成一個千金小姐的個人素質問題。就像臆想出人民群眾一出征，曹譯文Iris就為炫富承擔了代價一樣。這些想法都是互聯網情緒產業操作的結果：它讓你感到血壓上升，又讓你感到快意，一去一來，吃掉你的思考，給流量經濟注入了滾滾向前的動力。真誠地說，我一點也不恨曹譯文Iris，我希望這個社會多一些背叛階級的曹小姐，他們犯蠢時所做的事情，應該成為全社會永遠銘記的豐功偉績。
在B站上刷“無產階級終將解放人類”的彈幕并不能解放任何東西——除了B站的財報。畢竟體驗打工人生活本身，就是B站的一次企劃——宣傳賺一波，抨擊賺一波，最后花邊消息一兜包圓。“人民資本家”的梗圖，完全可能就在B站的運營(吃人)計劃之內。別忘了，這是一個曹譯文Iris都會在影片里玩一玩“資本主義酸臭”梗的時代。
然而炒作不能掩蓋景觀下的真實：初看曹譯文Iris影片，我們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我們應該記住它，不要被情緒產業牽著鼻子走。勞動者的生活要有尊嚴，需要有比群嘲更實在的方式制約資產階級。
醒醒吧，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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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新聞：集團大小姐體驗搬磚，翻車了
https://static.cdsb.com/micropub/Articles/202011/c94399f37aa8efae7be0448a4e93212b.html
建設通：上海弘韜建設發展有限公司
https://www.cbi360.net/hhb/sg_10184/
知乎：如何評價曹譯文iris新一期生活體驗視頻：”累嗎?累就對了，舒服是留給有錢人的。早安，打工人!”?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27208603
知乎：如何看待B站up主欣小萌發布的視頻《家人們，我去工地搬磚了!!》?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29808348
上海應急管理局：關于上海弘韜建設發展有限公司“10•17” 起重傷害重傷事故調查報告的批復
http://cms.yjglj.sh.gov.cn/gk/xxgk/xxgkml/sgcc/dcbg/32222.htm
愛思想：托馬斯·皮凱蒂 等：中國資本積累、私有財產與不平等的增長：1978—2015
http://www.aisixiang.com/data/116475.html?qmpeva=gyk922/
非常美文網：《窮富翁大作戰》，徹底打臉“富人思維”騙局
http://m.verywen.com/meiwensuibi/zawensuibi/261325.html
Bilibili：曹譯文Iris主頁
https://space.bilibili.com/25008106/
YouTube：曹譯文Iris主頁
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ck3cQZuzXJcY30IWylMIcA
YouTube：欣小萌主頁
https://www.youtube.com/channel/UCKjtX_wfei4aaXC2_kigp7Q
99藏書網：北京折疊
https://www.99csw.com/article/7090.htm
搜狐娛樂：感覺自己萌萌噠!王思聰吐槽自家酒店 秒變呆萌少爺
https://yule.sohu.com/20160704/n45757564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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