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人發現搶不到布洛芬了。布洛芬相關的話題也頻頻登上熱搜。
在北京等很多地方,官方現在要求布洛芬這樣的藥物拆包,限量購,比如南京每個顧客限購6粒。
在天津的一家兒童醫院門口,黃牛倒賣的美林布洛芬混懸液一度高達2000元一盒。而在重慶的某家兒童醫院,黃牛白天叫價2800,晚上就變成了4000。
在江蘇還出現了讓人覺得辛酸又好笑的一幕。
一個男的跑遍了藥店沒買到布洛芬,結果回了小區從地上撿了兩粒包裝破損的布洛芬,心里樂開了花。
為什么布洛芬這么難搶呢?
按道理來說,中國是全世界最大的布洛芬生產國和出口國,占全球產量的1/3。
上世紀70年代末,布洛芬生產專利失效,中國開始試產,發展到現在,全球前三大布洛芬原料藥生產廠家,有兩家是中國企業:
新華制藥8000噸,亨迪藥業3500噸,德國的巴斯夫3000噸。
中國的布洛芬原料藥供給更是被這兩家中國企業“包圓了”。
原料藥,也就是用于生產化學制劑的主要原材料,是制劑中的活性藥物成分。
給原料藥配上輔料,經過加工,就能制成我們可以服用的布洛芬。
咱們國家的布洛芬原料藥是不缺的。
有媒體計算,如果按這兩大國內企業的產能滿產來計算,做成0.3克/顆的布洛芬緩釋膠囊能做幾百億顆。
那為什么我們還是缺布洛芬制劑呢?
因為在這一輪疫情之前,國內對布洛芬的總體需求不大。根據《中國布洛芬產業研究報告》,疫情之前的2017~2019年,布洛芬的原料藥需求量是1250噸、1267噸、1290噸。
中國一年生產9000多噸布洛芬原料藥,其中8000多噸都用來出口了。
國外很多大品牌,比如賽諾菲、葛蘭素史克、雅培的布洛芬產品,也會用到咱中國的布洛芬原料藥。
在全世界,布洛芬都是常用藥,布洛芬制劑行業的集中度不高,制劑廠商數量眾多。
但是在國內,一些下游的藥廠,雖然拿到過藥品注冊批文,但是布洛芬產能長期被擱置。
因為這類仿制藥平時價格不貴,毛利率不高,每家企業對于產品管線的布局也有不同考慮,所以并不是拿到批文就會生產。
過去這幾周,國內激增的布洛芬需求,需要在兩三個月里供給去年全年,甚至是過去兩年的量,形成了“擠兌效應”。
而布洛芬產能啟動,實現大規模擴產,到產品流入市場,需要一段時間。
藥物在生產完成后,還要經過內部的檢驗和測試,達到技術要求后才可以銷售。大多數口服類藥物的檢驗過程需要5到7天。不能說大家著急,藥企這些步驟就可以隨意跳過。
一些藥企預計產品能在12月下旬送到終端市場。
新華制藥母公司華魯集團表示,確保12月底前實現布洛芬等重點藥品產能翻番。
亨迪藥業則在2021年年報中指出,未來公司要把布洛芬產品年產能提升到1萬噸。
其實大家的眼睛也不用只盯著布洛芬,還有很多其他藥物可以實現退燒的效果。
比如按照北京市12月發布的《新冠病毒感染者用藥目錄(第一版)》,針對發熱的藥就有25種,除去布洛芬還有20種,其中像阿司匹林泡騰片這些藥比布洛芬更容易買到,但是都需要注意相應的用藥禁忌,也不應混合多種使用。
如果大家有用藥需求,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選擇合適的藥物。
著急的事兒說完了,接下來咱們說點不著急的。
布洛芬原料藥,全球最大的兩家企業都是中國的,但這不意味著過了這一陣供應緊張時期,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生產布洛芬原料藥的過程是這樣的:
新華制藥和亨迪藥業采用的工藝路線,叫“芳基重排”:
但是注意這里的Step-1,想要做成布洛芬原料藥,需要用到一種關鍵的“原料”,或者說中間體,叫異丁基苯。
這種東西不僅可以用來做布洛芬,而且因為有一種水果香的甜味,還是制作香水的一種基本原料。
在制作布洛芬的時候,異丁基苯先發生傅克反應得到酮,在縮合反應后進行芳基重排得到酯化物,酯化物水解、酸化后得到布洛芬。
這種方法反應簡單,收率高且穩定,重排催化劑價格低廉且無毒,起始原料低價易得。
但是異丁基苯這種物質全球95%的產能都被印度的兩家企業控制著。
印度的Vinati Organics Limited是全球最大的異丁基苯生產商,全球份額65%,產能約25000噸。
印度的IOL Chemicals and Pharmaceuticals Limited是第二大異丁基苯生產商,全球份額30%,產能12000噸。
根據Statista統計,2021年印度的異丁基苯產量約12720噸。
也就是說,咱們吃到的幾乎所有布洛芬,它們的“原料的原料”都來自印度。
印度上游企業生產出異丁基苯,賣給中國和其他國家,中國的新華制藥和亨迪藥業制成了布洛芬原料藥,一部分再賣給印度下游藥廠去做布洛芬制劑。小小一粒布洛芬的背后,也能看到全球化的身影。
有人因此會得出結論:完蛋了,中國的布洛芬也被外國卡脖子了。
但這種說法并不合適,“卡脖子”的定義應該是你不僅做不出,你還買不到。
但是異丁基苯這種東西,我們不僅買得到,而且我們也做得出。
亨迪藥業表示,異丁基苯的生產工藝簡單,通過甲苯與丙烯側鏈烷基化一步反應制成,制造不存在技術難度,原材料甲苯和丙烯為大宗石油化工類產品,我國市場供應充足。
亨迪曾對自主生產異丁基苯進行過可行性研究,具備異丁基苯的生產制造能力,但由于印度這兩家公司對異丁基苯的研發和生產時間較長,已形成全球供應的規模優勢及成本優勢,所以亨迪沒有自建異丁基苯的生產線。
未來如果因印度疫情或中印關系緊張等極端原因,導致我國異丁基苯采購渠道受限,亨迪或國內其他廠商均可通過自主投產方式進行替代。
希望這一波疫情,以及之后的疫情常態化,能夠推動國內布洛芬原料藥廠商重視異丁基苯國產化的事情。
畢竟這么一種基礎的退燒藥,生產原料幾乎全部依賴從印度進口,在今天這個全球“脫鉤”大背景下聽上去不那么讓人放心。
好消息是,除了異丁基苯以外,生產布洛芬原料藥所需的其他原材料,比如氯丙酰氯、新戊二醇、三氯化鋁、石油醚和液堿等原材料屬于通用性化工原料,國內均有生產和供應,而且生產企業較多,供應充足、采購渠道廣泛。
比如氯丙酰氯,除了生產布洛芬,還可以用來生產農藥,所以供應基本有保證。
最后,還是要提醒大家,布洛芬并非唯一的退燒藥,也并不是在退燒方面出類拔萃的“神藥”。
退燒藥的種類很多,功效都基本相似,買不到布洛芬時可以多找找其他藥品。希望大家接下來有用藥需求的時候,都能順利買到退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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