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北美大國對東亞大國兩家企業在航空發動機和芯片上進行限制,之后有自媒體評論說天下沒有人能預見北美大國的無下限做法,并對北美大國如此行徑口誅筆伐。在X乎等“人均985”的平臺上,眾多網友認為北美大國卡商飛發動機是不要臉,認為東亞大國企業5G技術領先,北美大國以舉國之力打壓一個企業,不要臉。誠然,這種觀點確實反映了一部分客觀現實,但不夠辯證,而且對于如何避免類似事情再度發生,對為何被北美大國卡脖子的反思不夠深入。
網絡輿論陷入雞同鴨講
在談這個話題前,先談談歷史上明朝和日本著名“雞同鴨講”協議。豐臣秀吉入侵朝鮮后,提出了“大明、日本和平條件”七條:1、迎明帝公主為日本天皇后;2、發展勘合貿易;3、明日兩國武官永誓盟好;4、京城及四道歸還朝鮮,另外四道割讓于日本;5、朝鮮送一王子至日作為人質;6、交還所俘虜的朝鮮國二王子及其他朝鮮官吏;7、朝鮮大臣永誓不叛日本。
沈惟敬一口答應了這喪權辱國的七條建議,但對同行的謝用鋅、徐一貫等人卻詐稱豐臣秀吉已同意向明朝稱臣,請求封貢,并退出侵朝日軍。而小西行長則對豐臣秀吉匯報說,明朝使者已經同意了豐臣秀吉的七條建議,只需派日使與明使一道去北京請大明皇帝最后批準。就這樣,在奸商沈惟敬欺上瞞下的斡旋后,雙方幾乎要達成外交史上最為荒唐的“雞同鴨講”協議。
當然,紙包不住火,最終沈惟敬被處死。
之所以出現這種雞同鴨講,主要在于語言隔閡與思維方式、立場的差異。由于奸商沈惟敬精通日語,因而被當時兵部尚書石星看重,被委以重任,加上朝中大臣普遍不會日語,這就給沈惟敬留下了充足的操作空間。
另外,島國的思維方式比較偏激,喜歡賭國運,往往搞出“蛇吞象”的計劃,提出的條件往往比較苛刻。而大明則充分汲取了漢、唐、宋的經驗教訓,不和親、不割地、不納貢,因而不同的思維方式和立場決定了這種荒唐的協議是不可能被追認的。
何況李如松在兵力有限,后勤匱乏(2萬余明軍騎兵,僅戰馬就病餓死了上萬匹,士卒營養不良,碧蹄館李如松只有5000左右騎兵投入戰斗),朝鮮人多次提供假情報,以及各種掉鏈子的情況下打的不錯,收復了平壤,明朝更不可能與日本達成這種協議。
如今,從民間輿論和X乎等平臺的評論看,當下就北美大國制裁東亞大國H公司的事情來看,也出現了雞同鴨講的情況。
在東亞大國,海外公司必須學習東亞邏輯,遵守東亞大國的法律,如果還是耍大牌,遵循西方的那套邏輯和法律,是要栽大跟頭的,比如谷歌。同理,東亞企業在海外也必須學習當地的邏輯,遵守當地的法律。想要在海外不被當地罰款或針對,必須懂得別人的邏輯和敘事方式,然后運用別人的邏輯和法律保護自己的利益。如今這種雞同鴨講,只會讓西方民眾看到一個傲慢、不講理的形象,為西方政客創造民意基礎。
兼聽則明 維護的是合法利益
一位網友轉發了X乎上一位網友的文章,并評論:
1月23日,最新的起訴書就公開在北美大國司法部的網站上,這個網站沒有被墻,所有人都可以訪問并下載查看,可是除了這個作者,其他人回答這個問題時根本沒有認認真真去看北美大國司法部提供的文檔。東亞大國企業既然要融入世界經濟,那一定要遵守各國法律,了解當地風俗習慣和文化,否則就會變成類似的雞同鴨講,最終沖突升級。
北美大國司法部的想法是,你違法了,我花了十幾年搜集證據,現在證據確鑿,你需要接受懲罰,如果你認罪受罰,可以和解。東亞大國國內網友的想法和企業發表的聲明來看,是我5G技術領先,你以舉國之力打壓一個企業,不要臉,我要和你魚死網破、玉石俱焚。一百多年前的第一次鴉片戰爭就是從最初的茶葉、絲綢、瓷器貿易逆差逐步演變而來的,但愿歷史的悲劇不會重演。
當下,東亞大國有海量英語人才,北美大國司法部也可以正常登錄,大家都可以下載文件看資料。但問題是當下國內輿論幾乎是一邊倒的,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誠然,作為東亞大國人,天然的與國家利益、人民利益捆綁在一起,但人民利益與個別跨國企業的利益并不天然劃等號。個別跨國巨頭在國外不遵守法律早已不是新鮮事,H公司被指控金融欺詐,有匯豐等多家機構做污點證人。在非洲某國甚至還侵入政府網站攪黃了該國政府與Z公司的生意,東窗事發后逃回國內,當事人被該國通緝。
正是因此,《馬克思主義和民族問題》寫到,“資本家們自然要行動起來。它向下層同胞呼吁,開始高呼祖國,把自己的私事冒充全民的事情”。
東亞大國人和東亞大國企業在海外的合法利益需要維護,但犯了事了該咋辦咋辦。正如英國首相曾經為英國國籍毒販說情,試圖干涉東亞大國司法,但最終依然依法審判執行。東亞大國企業在海外的合法利益國人維護支持,如果最終證明是全部屬于捏造事實,那么,自然要去聲援,維護企業合法利益。一些事情如果真的證據確鑿,那么,按照法律該咋辦咋辦。
當下,很多網民在塵埃還未落地,甚至連對方的“公訴書”和“證據”都沒看,H公司也沒有公布自己無罪的“證據”(H公司的言論只是強調被西方舉國打壓,這是把事情政治化)。這種情形下網友一邊倒的做“無罪辯護”不太理智,應當“讓子彈再飛一會”,兼聽則明,當下這種輿論與東北亞半島某國網民那些“愛國”言論非常相似。
就事論事的幾點分析
制裁東亞大國企業發動機和芯片這兩件事情的發生,有偶然性的一面,也有必然性的一面。
就偶然性來說,川普禁運LEAP發動機,直接原因更多是基于北美大國內部矛盾的需要。
川普在禁運LEAP發動機沒幾天,就公開否認這個事情。川普之所以當時要對LEAP發動機進行限制,主要是為了大選,搞政治作秀。雖然北美大國是選民和選舉人共同選總統,但軍工復合體、華爾街等利益集團才是真正的莊家,川普必須討好這些莊家。所以川普通過禁運LEAP發動機打壓波音的潛在的競爭對手C919,以及和波音有隙的GE。同時,憑空制造一個籌碼,試圖向東亞大國施壓,進而使東亞大國掃除一切波音737技術故障引發的所有有形或無形的負面影響。之所以川普在幾天后立馬否認,主要是因為GE進行游說,同時波音也知道此舉必然會招致東亞大國的報復性措施,因而也游說川普。
鐵流之所以認為禁運LEAP發動機直接原因是川普大選,而并非對東亞大國進行技術禁運和打壓,是因為C919至少還要2年才能交付商用,C919壓根就沒開始暴產能,現在買LEAP發動機只能堆在倉庫積灰塵,因而當下就禁運發動機沒啥意義。何況LEAP發動機幾年前GE就已經賣給東亞大國了,GE自己都發表聲明說,這項禁令對防止東亞大國“偷竊”技術毫無意義,因為LEAP發動機多年前就賣給東亞大國了。
這次對H公司芯片供應鏈進行限制也是類似,服務北美大國國內政治是主要因素,因為從川普宣布制裁H公司以來,類似的事情已經搞了很多次了,問題總是只打雷不下雨,川普壓根沒有嚴格執法,北美大國大公司也沒嚴格執行禁令。最直接的證據就是,2019年,H公司芯片采購金額為208億美元,僅次于蘋果和三星,采購金額相對于2018年只下滑1.8%。正如資本家為了錢出售絞死自己的繩索,川普搞風搞雨,結果影響只是1.8%。而且這還是在整個市場萎縮11.9%的情況下,H公司只下滑1.8%。
此前,報道川普政府正在考慮改變北美大國法規政策,從而迫使使用北美大國芯片制造設備的外國公司在向H廠提供產品之前,必須獲得北美大國的許可,這將是北美大國在全球對出口管制權力的重大擴展。如果這一草案嚴格執行,H公司將會面臨休克。
不過,參考川普此前的做法,本次禁運的力度不會太強,因為川普主要精力在國內大選,這種法案更多是表明一個立場,討好部分選民。即便和過去的幾次做法一樣,只打雷不下雨,只是叫得兇。即便真有大動作,十有八九也是川普獲得連任之后,而且東亞大國畢竟是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單一一個動作壓垮的可能性很小,必然是連續的一系列動作不斷積累之后才會湊效。
可以說,川普的制裁對H公司直接影響并不大,反而給H公司在全球做廣告,同時使H公司在國內獲得了很大的同情,在民間獲得了大量支持者,更為其贏得了海量單一來源政府采購。
要對制裁的必然性有充分認識
當下,雖然國內一些企業很喜歡以自主創新,自主研發裝扮自己,但實際上,對海外技術有很強的依賴性的。
有篇文章還定義了H公司模式與中興模式,并將之對立為自主模式和集成商模式,也許是這位作者對于IT方面知識儲備有限,所以出了烏龍。事實上,H公司模式與中興模式是同一種模式,都是集成商模式+部分芯片自研(非純自研,而是在洋人地基上造房子,比如麒麟芯片依賴ARM授權),ZX微電子也是國內銷售額排名前三的企業。就芯片采購金額來說,2019年H公司采購芯片208億美元,飽受組裝廠非議的聯想,2019年芯片采購金額為160億美元。
以C919來說,與很多北美大國公司存在合作關系。H公司久負盛名的麒麟芯片,也是高度依賴ARM授權,在過去10年時間里,麒麟芯片的CPU核、GPU核全部從ARM、圖芯等公司購買,H公司做的是SoC設計,而非CPU、GPU設計。
由于西方政客篤信修斯底的陷阱,且客觀上,東亞大國的崛起確實會威脅北美大國藍星霸主的地位。因而在未來幾年,東亞大國與北美大國的關系是很難回到蜜月期的。而且隨著東亞大國的威脅越來越大,北美大國對東亞大國的壓制力度會越來越強。因此,出現越來越多的技術禁運只是時間問題。
當下,H公司與英特爾、AMD、英偉達、高通、博通、賽靈思、TI、ADI、Skyworks等諸多西方公司是存在共同利益的,2018年、2019年H公司芯片金額超過200億美元就是最好的證據。因而北美大國科技公司會對禁運非常抵制,會各種放水繞過禁令。
一旦東亞大國轉型升級,出現了足以和英特爾、AMD、英偉達、高通、博通、賽靈思、TI、ADI、Skyworks等公司競爭的對手,那么,就會出現當年北美大國半導體協會游說北美大國對日本企業進行制裁的一幕,當出現這種狀況,北美大國工業界和政客形成共同意識時,才是圖窮匕見的一刻。
隨著時間的推移,北美大國用來打擊東亞大國的力度會越來越大,當下東亞大國搞合資引進技術,或依賴高度受控于西方的技術授權,無疑是非常短視的行為。鐵流一介草根在幾年前都能看到這一點,并寫了不少文章,一些肉食者和大企業反而熟視無睹,只能引用曹劌的話“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據日本共同社23日報道,為加強防備轉為軍事用途及網絡攻擊,北美大國及日本等42個加入《瓦森納協議》的國家已擴大管制范圍,新追加了可轉為軍用的半導體基板制造技術以及軍事級網絡軟件。報道分析稱,這一舉措的主要目的是防止技術外流到東亞大國以及朝鮮等國。
隨著北美大國不斷做出類似的動作,東亞大國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在北美大國不斷加壓的情況下,如果還不檢討得失,亡羊補牢,反而推諉責任,或者標榜自己“不怕制裁,都有備胎”,搞愛國綁架,并把存在瑕疵和風險的技術包裝成自主技術大量獲取國家資源(比如把ARM包裝成自主技術,全國到處拿地拿政策往相關創新市場沖),就非常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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