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和通信是中國制造的兩張金名片,而芯片和汽車則是中國制造業中廣為詬病的兩個產業。造成這種結果,其實和特殊國情和國家政策是分不開的。
就通信產業來說,雖然有過“七國八制”的黑歷史,但之后國家通信產業給出了特殊保護政策。1999-2001年的中外各種力量圍繞中國加入WTO超級博弈時,當時的信息產業部部長吳基傳頂住了主流意見,堅決反對電信業過度開放,強調如果喪失信息安全則國家安全毫無保障,堅持認為不能允許外資絕對控股國內電信設備商、國內電信設備采購必須給民族電信設備企業留下一定份額,不允許外資壟斷。由此,H公司、中興通訊等才能在起步之初不被跨國公司一口吞并,民族電信設備業的萌芽才不至于被連根拔起。
國內運營商也對國內電信設備商非常高的支持,即便國產設備在可靠性、穩定性方面存在諸多問題,也是支持國產設備,與設備商共同完成了從不好用——堪用——好用的過程。另外,H公司在發展中匱乏資金,早期階段還得到了電信企業的融資支持。在4G時代,國內運營商對于設備商的支持更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全球4G基站總共才500多萬個,中國移動就建了超過200萬個,加上電信和聯通的4G基站,數量超過350萬個,而三大運營商把70%以上的訂單,給了H公司和中興,這等于是把超過全球56%的市場份額交給H公司和中興,在這種力度的支持下,只要不是阿斗,中國通信設備商想不崛起都難。
即便是H公司和中興進入亞非拉市場,國家也動用國家資源進行保駕護航,在海外市場的擴展中,國有銀行的政策性貸款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根據公開資料顯示,自2004年以來,國家開發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等國有銀行陸續向H公司、中興提供了高額出口信貸,進而引歐盟雙反調查。
以某銀行為例,從2004至2009年向H公司的客戶提供100億美元信貸額度,2009年到期之后,其又將這一額度提升至300億美元。類似的,某銀行與中興也簽署150億美元《開發性金融合作協議》,主要也是為了滿足購買中興設備及相關技術服務的海外客戶的融資需求。
也就是說,H公司和中興在海外擴張,高度依賴國家政策扶持,等于是海外客戶即便貧困潦倒,也可以從中資銀行借錢買H公司和中興的設備。
2011年6月15日,美國進出口銀行總裁霍赫貝格就直言,H公司增長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是它從國家開發銀行獲得了300億美元信貸額度的支持,這使得H公司可以給顧客提供比競爭者更優厚的資費條件。
高鐵也是類似的,整個產業鏈幾乎是“閉環”的,從高鐵機車和車廂的制造、采購和使用,鐵路的建設、維護和運營,國家意志都能說了算,這樣就容易形成正循環,哪怕一開始起步的時候落后于國外,但憑借中國勞動人民的勤勞和智慧,憑借中國市場的巨大潛力,必然能夠后來居上。
而汽車和芯片則不一樣。如果說高鐵和通信都是在高度國家統籌下實現的技術和經濟奇跡,那么,汽車和芯片兩個產業則因為過度市場化輸的一敗涂地。據來來說,客戶買什么機車,鐵老大說了算,但汽車用戶買什么汽車,國家意志控制不了,這樣中國市場反而使外商實現正循環,自主品牌如果要做純自主的話,反而惡性循環。甚至連政府公務車,在一段時期內都是被合資車占據,以至于老百姓調侃“大小是個官,都做四個圈”。這也是目前自主品牌汽車,基本商都是國外技術“拉皮”產物的原因,因為從零開始自己搞一套,商業上要血本無歸。
芯片也是類似,過度市場化,無論是市場還是投資,從一開始就徹底放開。不僅是芯片,甚至連主板、硬盤、內存條這些都已經被跨國公司壟斷,外資公司也可在國內設立全資組裝廠,即便是做主板,L公司也是失敗。
然后,L公司就做渠道和商貿了,以大規模采購組裝降低單臺成本,積累菲薄的利潤。正是因為對整個產業的國內資本毫無保護,任何試圖進行技術升級和產業創新的空間被極大擠壓,
即便是在通信領域做的很不錯的H公司,來做手機,也是依附于AA體系,去做PC,也是依附于Wintel體系。這種過度開放的惡果已經不是一家企業能夠扭轉的,必須刮骨療傷。
正是因此,L公司在某種程度上認了命——跟在洋人后面吃土。客觀上成為IBM等跨國公司在技術升級后,對于落后技術尾部風險的承受者。在這種交易中,IBM和GOOGLE將嚴重虧損的部門賣出巨額的現金,可謂最大的贏家。說的再通透點,這對IBM等代表的跨國公司是完美的收官——在一大桌美味佳肴吃成殘羹冷炙后,還能打包賣給L公司。不僅“雞肋”賣成了金條,而且連打掃衛生的費用都省下了。正是因為Wintel太過強勢,H公司在商業市場上公開銷售的電腦,也是和L公司一樣,CPU用英特爾或AMD,操作系統用微軟。
從實踐上看,落后者要追趕先進者,純粹市場化是行不通的。當年,拿破侖就對《伊甸條約》嗤之以鼻,并認為亞當斯密的理論只是為英國的利益服務。之后搞了大陸封鎖政策,在禁止與英國貿易的同時,把法軍占領區變成法國工業的原材料產地和商品傾銷地。
德國也不是自由市場,而是搞關稅同盟。美國更是搞了百年高關稅。中國要想在芯片上實現不受制于人,必須重拾毛時代的全國一盤棋,只有這樣,中國芯片自主可控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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