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爆發后,經濟衰退長期持續,美國社會面臨嚴重的失業問題。優步(Uber)的出現,曾被許多觀察者欣喜的贊頌為技術創造就業的奇跡。共享經濟就這樣畫了一個大餅:“通過科技,全社會數以百萬計的人可以將手上有限的資源集中和共享。”
優步,以及其在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跟隨者、模仿者,比如滴滴,一度廣受歡迎,因為社會車輛的引入,讓打車出行變得空前便捷,很多時候也更加便宜。這創造了巨大的民意支持,以至于諸如優步等企業,在很多國家、地區和城市面臨出租車行業的強烈抵制,經常遭遇監管執法部門的查處,卻仍然因此屢屢涉險過關。
但人們逐漸也意識到,優步這樣的企業,帶來的不完全是美妙的景象。共享經濟、智能出行的受害者也不僅僅是出租車公司及出租車司機。
美國數據與社會研究所研究員、科技民族志學者亞歷克斯·羅森布拉特近年來持續收集相關數據,并走訪了數百名優步、來福車等網約車平臺的司機,深入研究了司機的工作環境、收入狀況,并考量了各種時段、不同城市網約車的運營狀態,對照了美國、加拿大、歐洲國家及不同城市對于網約車的監管政策。
亞歷克斯·羅森布拉特在其所著的《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一書中指出,優步屬于典型的共享經濟企業,創造出共享商業價值的神話,但這一神話本身有著大量的不實內容。首先,優步將自己包裝成利他的公司,自我定位為互聯網、科技公司,而不是交通公司,規避出租車行業適用的法律法規。應該指出的是,在這一點上,中國的滴滴出行在合規性方面,要遠遠優于優步。
必須意識到的是,這種混淆行業定性的做法,并不僅僅是優步一家的專利。即如臉書,是一家傳播、分享新聞和訊息的公司,卻拒絕定性為媒體公司,從而不承擔新聞道德、真實性核查、客觀公正等方面的媒體審查責任。
其次,優步及其他網約車企業,將司機定位于合作伙伴、消費者,而不是員工。這種稱呼和定性讓優步得以規避用人單位的基本責任和法定義務。《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書中指出,在美國從事優步運營的司機,有很多是新移民,還有很多留有前科(所以無法進入其他行業工作),但優步及其御用的自媒體和經濟學家,巧妙的將為優步工作包裝為一種“時尚、光鮮亮麗的工作機會”。
第三,優步及其他網約車企業的活躍司機、運能(車輛),絕大多數根本不是其宣稱的兼職人員、閑置運能,而是專職司機、專門購置的營運車輛。《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書中揭示了優步等網約車企業如何誘使司機為滿足營運要求,購置更高規格的車輛,然后使用優步與有關金融機構聯合推出的次貸業務,從而欠下相當高額的貸款債務,加深對優步平臺的依賴,花費大量時間投入營運(這樣一來可以保證乘客隨時呼叫都有司機響應),許多司機不得不吃住在車里。毫無疑問,這是最最糟糕的工作狀態和勞動環境。
《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書中首先考察了為優步服務的全職司機、兼職司機比例——雖然兼職司機的絕對數量更多,但以接單數量計算,出現在乘客面前的司機基本上都是全職司機。這就足以駁斥所謂零工經濟的說法。當然,優步等網約車司機確實也給了一些處于職業生涯過渡期的人獲得必要的收入彌補,提供了機會。
書作者指出,優步在宣傳中“使用了一套自主創業和做合伙人的話術”,將為優步開車描述為創業行為,“這實際上是建立在法律謬誤之上的一種半真半假的描述”,真實的目的是逃避用人單位應盡的法律責任。對照來看,在美國等國家和地區,為優步工作所能獲得的收入,其實是相對微薄——美國多個城市的監管部門都曾對優步在宣傳中虛假宣稱(全職)司機收入均值、中位數的做法,進行過干預處罰。
優步司機很難獲得優步宣稱過的自主權。因為一旦開啟接單之路,接單量過少、接單率過低(低于同行)都可能招致被罰甚至被吊銷賬戶。優步等網約車企業會在熱門時段、熱門區域,以動態定價向乘客收取高于平時運費的溢價,司機獲得的運費也會更高——但必須注意的是,優步又規定,司機不能只等著接溢價運單而拒絕之前的平價運單;并且,乘客支付的溢價部分,大頭往往被優步收取,留給司機的其實只是一個小數字。《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還以實際案例為據,講述了優步收取高額抽成,并以服務器故障、軟件失靈等理由搪塞無故扣除司機賬戶費用等惡劣行為。
在美國等國家和地區,抗拒執法往往會招致非常嚴重的結果,但那只是對于弱小、分散的個人而言的,《優步:算法重新定義工作》不無譏諷的指出,優步在美國多個城市公開號召司機和乘客對抗城市公共部門,為被處罰的司機墊付罰款——在美國科技行業,優步的這種邏輯叫做“先上車,后補票”、“不求批準,只求諒解”,就是說科技創新企業享有法律和文化上的特權。優步及其御用的辯護士還常常將任何批評、阻礙其發展的事物,比如監管法規、司機訴求等,都稱為阻礙共享經濟發展、阻礙創新的過時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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